第110章 霧起雲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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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慶宮書房裏,閑坐下首的索額圖手捧雨過天晴、澄雲明澈的汝窯茶杯,輕嘬一口茶聖陸羽著經之地浙江徑山出產的徑山茶,清醇韻味蘊含山林水秀,一潭青綠倒映一處幽棲。
“徑山寺的徑山茶早已失傳,張勄又給找了回來,不哼不哈的,這事兒辦得深得我心。殿下,您品品看,今年就弄出了二兩給送來,您若是喜歡,就留下。來年多些,再上呈給皇上嚐嚐。”
這時候,相信在暢春園避暑的父皇已經下旨讓張勄原品休致。而鄂飛也該在暢春園得父皇接見,自此升任正黃旗領侍衛內大臣。一想到這些,哪怕索額圖現在拿出的茶來自天宮瑤池,胤礽也喝不出半分滋味。
言簡意賅又婉轉含蓄地把皇帝的意思向索額圖說明後,胤礽沒有看索額圖,目光落在麵前的茶杯上。柔和的光亮打在杯身,當真如澄明的藍天泛起金光,然而以胤礽現下的心情,卻看不到雲開霧散的純澈。
索額圖沒反應,胤礽也不再多語,屋內陷入冷寂,直至一聲杯子落地的脆響打破凝滯的氣氛。胤礽抬頭看去,索額圖手中的杯子已然四分五裂散亂他的腳邊,清透的茶湯灑了一地,嫩芽宛若碎星在殘渣中隕落。
殺氣騰騰在索額圖眼中風起雲湧,打胤礽長這麽大,從沒見過這樣的索額圖。在胤礽的麵前,索額圖永遠是慈眉善目地順著他。在皇帝麵前,索額圖也是畢恭畢敬,圓滑老練。
聽說索額圖在其他人麵前從來囂張跋扈,發起脾氣來,也是狠厲凶惡。胤礽從沒見過傳說中的索額圖,可光是現在見到的這副模樣,已是讓胤礽不寒而栗。
“索額圖,你這是做什麽?你把這杯子摔給誰看?”胤礽站起,攢眉喝問。
索額圖驚覺自己的失態,麵上的戾氣瞬間隱匿,趕緊過來朝向胤礽屈身跪膝,惶愧不已,“老臣該死,竟然在殿下麵前失手摔了杯子。不過老臣敢以性命擔保,絕不敢對殿下有任何不敬,請殿下責罰,老臣甘於領受。”
倏爾一瞬間,胤礽好似明白了父皇的憂慮。別看父皇是一國之君,但在索額圖眼裏,已經失去對父皇該有的畏懼與尊敬,而把這份敬意轉移到了自己身上。
“叔姥爺,就依父皇所說的照辦。”胤礽還是冷著臉,不過語氣和緩多了,“從前是你站在我前麵保護我,從今往後由我站到前方,我來維護你們。不過,要記住一點,不可擅做主張,得聽我的安排。”
耀格受命送索額圖回府,索額圖被孫子攙扶著離開毓慶宮時,腳步踉蹌不穩,卻也不曾回頭多看一眼胤礽,哪怕知道胤礽一直看著他。胤礽的要求他是勉為其難地答應了,但對皇帝,索額圖不再抱有希望,暗自擰出了一股倔勁兒:那把龍椅,必須是太子的。
索額圖離去後,胤礽一時也提不起精神再做別的,交代程園收拾書房,他也出了毓慶宮,往擷芳殿而回。
尋常回去,胤礽都是身姿挺拔地一路健步如飛,眸子亮著金光。今兒倒似換了一人,眼神空茫,步子也活像馱著重物,走得忒慢。
行至擷芳宮門前,乍乍一張芙蓉秀臉闖入眼中,胤礽訝異,“嫤瑜?你怎麽在這兒?嚇我一跳。專程等我?你怎麽知道我今兒提早回來?”
給胤礽行禮後,嫤瑜瑩白的柔荑擱到胤礽的額頭上,略微停了停,眉間流動柔情似水,“還好,沒有發熱。”
確定胤礽不是因為身體不適早歸,嫤瑜靈動的眼珠回轉調皮,“妾身老早就見到二爺您過來了,專程等著。您倒好,半點沒把妾身看在眼裏,反倒嗔怪妾身突然冒出來驚到了您?”
“你呀,敢拿你夫君練膽兒,居然調侃起我來了。”
似笑非笑間,胤礽上前摟住嫤瑜的纖腰,順勢揉捏兩把,討占便宜。嫤瑜躲不開,也不好在下人跟前扭動身軀,隻得忍著酥癢,臉頰緋紅地被胤礽帶著一同往裏走。
沒走出幾步,胤礽停住,總覺得缺了什麽。
到底是多年的夫妻了,何況嫤瑜本就靈心慧性,夫妻倆很多事情都是心有靈犀一點通。
方才瞧著胤礽的茫然,嫤瑜雖不確定具體緣由,但也知道,胤礽正承受煎熬。而唯一能讓胤礽的腳步變得沉重的,除了皇上,不會是別人。既是來自皇上,嫤瑜就不好言聲。
倒是這會子的遲頓,嫤瑜眼波清澈,握住胤礽的手,笑靨盈盈。
“二爺是不是不習慣?通常這會子,旺福早跑來圍在您周圍,弘昰也湊上來嘰裏咕嚕說上一通了。”
可不是?兒子圍著自己問個不停時,胤礽有時還覺著聒噪。如今父皇把兒子帶去暢春園了,擷芳殿頓時安靜下來,胤礽反而好生不習慣。
回到屋裏,換過便服的胤礽仰躺床上,曲臂腦後墊著,聽嫤瑜說暢春園傳話回來:弘昰白日裏基本上就往妙趣園跑,也就晚上睡覺前會念叨阿瑪、額涅,主要還是要聽睡前故事的緣故。
皇帝很樂意接手睡前故事,把大孫子安排在自己院裏,每晚都親自哄他睡著才離開。閑暇之餘,還會把孫子們與幾個幼子都召集起來,要麽乘坐畫舫遊湖,要麽在妙趣園釣魚。要說是弘昰舍不得父母,茶飯不思,淚眼汪汪,那還真是冤枉弘昰了。
“得嘞,我這個阿瑪轉眼就被忘得一幹二淨了。”胤礽抱怨過兒子,斜睨一眼正往架子上掛外袍的嫤瑜,飄出一句似是而非,“嶽父是不是與我太見外了,好長時間對我愛搭不搭的,莫非瞧不上我?”
一陣旋風吹來,扣上一頂大帽子,叫人膽顫心驚。一般人的嶽父,女婿自然是要看嶽父的臉色。可胤礽和皇帝的嶽父,恰是要反過來,嶽父對女婿俯首恭敬。
嫤瑜旋身過來坐在床沿,擔憂地注視著胤礽的一本正經,“二爺,是不是有什麽誤會?阿瑪不是不想與我們親近,您是不知道,他有多喜歡弘昰。隻是如今阿瑪的一步步晉升,都是皇上恩賜,阿瑪夾在中間也很為難。阿瑪其實很關心您和索大人,這不妾身還未來得及告訴您,今兒額涅帶婉婉來擷芳殿,就是專門為您而來。”
其實胤礽回來時,正好是嫤瑜送母親與妹妹離開。要不,嫤瑜哪能兒未卜先知早早出來在門前候著他。
胤礽心裏大概能猜出石文炳何以這般態度,隨口一句問出,有逗弄嫤瑜的玩味,也有確認的意思。笑容崩開嚴肅,胤礽突然坐起,把嫤瑜撈上,相擁滾入床裏。
“還是要怪嶽父,怎麽教了個糊裏糊塗的女兒塞給我,把正經事都給耽擱了。快說,嶽母帶什麽話了?”
嫤瑜嗔他一眼,正經是他,不正經也是他。
尚氏今兒過來,一則向嫤瑜轉達石文炳的叮囑,無論外頭發生什麽變故,嫤瑜隻管看顧好弘昰,不要輕信任何流言蜚語,不要自亂陣腳,夫妻倆照樣過好自己的日子。二則,修茂請胤礽喝茶,胤礽定時間,地點則是胤礽知道的老茶館。
“什麽樣的老茶館,聽著口氣,倒是您和舅舅都去過?估摸著是去喝氣氛了吧?”嫤瑜給箍在胤礽懷裏,一麵說著一麵在胤礽胸前畫圈圈。
每年的貢茶東宮都不會缺,更何況還有索額圖私下得來的極品。嫤瑜的話沒錯,胤礽上外頭喝茶,品的不是茶,而是環境以及對坐的人。
胤礽的雙唇點了點嫤瑜浮起迷離之色的濕潤雙眸,“嶽父是個明白人,說得好,咱照辦。至於修茂請喝茶,多難得,鐵公雞一樣一毛不拔的人,我多帶些人去,狠狠宰他一筆。”
手指勾勒嫤瑜的唇廓,胤礽是愈發的不正經了,“少了小調皮鬼的突然襲擊,我倒是隨時可以對他的額涅放肆了。”
纏綿悠長的熱吻波屬雲委,夫妻倆落入彩雲堆,逐彩棲雲。這些日子倒是不用擔心牢牢霸占嫤瑜的小弘昰跳出來掃興,阻止阿瑪與額涅親密了。
***
說好的帶上一群人狠宰修茂一筆呢?
結果,停在“香遠益清”茶院前的人,就兩位素錦長袍、風度楚楚的貴公子。不過,稍微落後半步的那位臉上掛了彩,嘴角、眉梢的淤青刺目顯眼。這兩位,正是胤礽與耀格。
茶院老板殷勤地引著二位穿過七拐八彎的回廊去往後院,院中一樹榴花照青碧,紅紅火火的榴花旁站立的正是竹青素錦在身的修茂。
“修茂,你是不是把周圍的房舍盤過來了?”老板才退下,耀格就迫不及待問起。
茶院的規模早不是幾年前的巧致,就光憑進來的這段路,大概衡量下來,已是從前的三倍。風格也偏向樸實大氣,但圍欄簷角卻又顯露精雕細琢的別致。
修茂向胤礽行禮問候,直起身子,指了指左側的院子,那裏已經建成客棧,落腳的基本都是進京趕考的學子。穿過連通的回廊,學子們可進到右院聽書品茶。
修茂把胤礽請入正堂主位落座,自己與耀格下首對坐,耀格“啪”一聲把手中的折扇收好放於桌麵,兩眼放光地盯著修茂。
“表兄,您注意到沒,如今見修茂的機會少了,可每見一回,都覺著修茂有變化。”
既是掩藏身份出行,耀格按照約定不再稱呼胤礽“殿下”,兩人以表兄弟相稱。胤礽看一眼修茂,與耀格同感。修茂的整體氣質仍舊清冷,可再不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傲,眉目間偶爾會淌過溫和,泛著柔光。
“走過鬼門關,經曆過戰場的血肉橫飛,有所改變,我覺得很自然。”說這話的修茂素光靜放,心平氣定。
到了戰場上,一個人能耐再大,也敵不過千軍萬馬。身為將領,你不僅要擊退敵軍,還要保護自己的士兵,以最小的代價獲取勝利。
修茂的傲世輕物是被敵人的屍骨與自己人的鮮血漸漸磨去的,對敵,同仇敵愾,與己,精誠合作。現今的修茂,為人處世,確實變了。
探過身子,修茂捏住耀格的下巴抬起,粗略掃了眼耀格的傷口,隨即撒開手退回。看到耀格漲紅了臉,修茂嘴角彎起若有若無的淺淺笑意:“害羞個什麽勁兒,你也會有薄皮的時候?”
莫說耀格為修茂的舉動呆住,就連胤礽也覺得太陽打西邊出來,冬夏逆轉。
修茂沒在意他倆的驚訝,舉起右拳握緊,活動活動手腕,音色冷冽下來,“耀格,你既是毓慶宮的侍衛長,你說你親耳聽著鄂倫岱大庭廣眾之下口出狂言,索額圖要倒台,太子地位不保,就衝這,你都沒敢發狠收拾他,我也是服了你了。哪怕他是皇上的表兄弟,他就算被打殘了,皇上也不好為他撐腰,除非皇上認可他說的是對的。”
“兄弟,對方給了你名正言順料理他的機會,你都手下留情,焉知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往後可不能再錯過。”
作者有話要說:
我就不在前頭挨個回複了,就在這統一對上章打分的菇涼:.....、18513898、阿蒙說聲多謝!
看到這,你們應該能看出,胤礽接管帝位時都不到三十歲,我可是給他大大的提前了。至於老康,要腫麽對待他呢,倒是個問題?
目光灼灼看著,會有留言嗎?(*^_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