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弘時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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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賜最近新得了一隻鷯哥,親自取名為小豆豆,是近段時間內他的心頭愛寵,每日裏都要逗弄一會兒方才滿足,今日也不列外,他新教了小鷯哥一句古詩,這就迫不及待的跑到額娘麵前顯擺來了。“白日依山盡——”弘賜說了上半句,然後就用期待的眼神看著豆豆。
豆豆果然是一隻非常聰明的鷯哥,張口就道:“黃河入海流。”
“欲窮千裏目——”
“更上一層樓、一層樓————”
“額娘,你聽見了嗎?豆豆會背詩了!”弘煦眼睛亮晶晶,看著年若蘭的目光充滿了興奮。
“聽見了,聽見了。小豆豆果然很聰明。”年若蘭也不吝讚美,麵上帶著笑容,親自切了一小半新鮮楊桃放到了豆豆的小鼓杯中。
“謝謝、謝謝、娘娘您真漂亮!”小豆豆的小嘴果然很甜,得了好處也不忘感謝別人。
年若蘭聞言哈哈一笑,伸出手指,摸了摸小豆豆的小腦袋,笑著說道:“真是個小機靈。”
那邊的弘賜聽了立刻露出美滋滋地表情,仰著小腦袋道:“額娘,小豆豆會說的可多了呢,他一定是天底下最最聰明的小鳥。”
“那當然,也不看看是誰養的!”年若蘭看著弘賜樂嗬嗬的小臉,心下也覺得給孩子養這麽個寵物倒是蠻好的。弘賜與弘煦他們年齡差的較大,哥哥們雖疼他,但難免玩不到一起去,弘賜也應該也寂寞的吧!
就在這母子兩個逗鷯哥逗的開心時,突然地,外麵響起一陣匆匆忙忙地腳步聲,年若蘭抬頭一看,正好看見了滿頭大汗,火急火燎往裏麵衝著的蘇培盛,不由一愣,揚聲道:“蘇公公這是怎了?”
“娘娘先別問了,快跟老奴走一趟吧。”蘇培盛竟連安都沒來得及請,張嘴便道:“娘娘快些,皇上、皇上那邊出事了。”
年若蘭聞言勃然變色:“司棋照顧好八阿哥,本宮出去一趟。”
“是!娘娘多加小心。”
年若蘭與蘇培盛一起出了景仁宮,上了轎子後,年若蘭發現這不是往乾清宮又或是養心殿去的方向,看起來竟是要出宮的意思。
“蘇公公,皇上不在宮裏?”
“是!皇上現正在廉親王府呢!”蘇培盛一臉急切地如此說道。
自一個月前,三阿哥弘時被過繼給廉親王後,就被胤禛從宮裏麵趕了出去,現如今就居住在廉親王上。這麽說,胤禛是在弘時那,但蘇培盛又如此焦急地前麵接自己莫不是……
“今日未時左右廉親王府那邊傳來消息,說是三阿哥得了急症,人看著是要不好,皇上聽聞後,立即親自趕往了廉親王府,父子兩個關上門在屋子裏麵說話,然而誰也沒有想到,皇上與三阿哥竟然吵了起來,奴才們在外麵守著,就聽見裏麵傳來皇上與三阿哥的爭執聲,還有瓷器碎裂的霹靂啪啦之聲,再然後奴才就聽見裏麵先是響起一陣怒吼,再然後是一聲慘叫,奴才心裏焦急,顧不上皇命,就衝了進去,結果發現……”
年若蘭神情一變,連聲道:“發現什麽了?”
“發現、發現、三阿哥他、他死了!”
年若蘭啊地一聲,顯些叫了出來,情不自禁地驚呼道:“你的意思是皇上把三阿哥給、給殺了?”
“不、不是……”蘇培盛滿麵蒼白,下意識的酒搖了搖頭,不過那內裏麵的情形,究竟是怎麽樣的,恐怕隻有胤禛與已經死去的弘時才知道。
“皇上、皇上他也受傷了,就在右邊的臂膀上,奴才瞧著是被刀子劃傷的。”
年若蘭聞言神情又是一變。
這次在驚駭之餘多出的是許許多多的擔憂,不過整件事情也越發顯的撲朔迷離了。正想著時呢,那邊的蘇培盛又接著說道:“皇上斥退了奴才們,但他自己卻不出來啊,也不讓奴才幫他包紮傷口,就這麽、這麽和三阿哥的屍首呆在一處,如今已是有大半日了,眼看著宮中就快要落匙了,奴才實在是沒有辦法了,這才來尋娘娘您來了!”蘇培盛滿臉的驚懼之色,連說話都有些發著抖。
年若蘭心裏也著實是有些驚駭之處,她了解胤禛,那雖然是心腸似鐵的男人,但要說他想要弘時的命那也是萬萬不可能的,那畢竟是他的兒子啊,小時候也是抱過疼過的,更何況在弘時的身上,胤禛也是付出了很多心血的。
可三阿哥又的確是死了……
帶著滿腹的疑惑不解與濃濃地擔憂,年若蘭他們一路出了皇宮,直奔廉親王府而去。大約兩刻鍾左右,轎子一停,蘇培盛撩開轎簾,連聲道:“娘娘,到地方了。”
年若蘭一聽立馬走了出去,這廉親王府已被禦林軍團團圍住,竟有種風雨欲來的緊張之感。蘇培盛一路領著她朝著正房的方向走去,卻在門口處的台階底下看見了跪著的幾個女人。
打頭前的不是棟鄂氏又是何人?
隻見她滿臉清白,神情慌張又無措,見了年若蘭過來,就像是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踉蹌的站起身撲到了她的身前,拉著年若蘭的衣袖便道:“娘娘、娘娘、您可算來了,求求您進去看看吧!我們家三爺縱是有千錯萬錯也是萬歲爺的親生兒子啊,況且。況且他又生了病……娘娘……”
棟鄂氏露出六神無主的表情,她似乎也預感到了什麽一樣,臉上淨是恐懼的表情。年若蘭見其這副樣子,知道弘時的死訊應該還沒有傳出,心下不禁一歎,弘時死了,棟鄂氏又沒個孩子,這以後的日子怕要難熬了。
不過當務之急,她卻是管不得其它,隻命令道:“蘇培盛送你三福晉先回去,本宮進去看看!”說罷,推開棟鄂氏緊緊攥著自己的手指,深吸一口氣,抬腳上了階梯,嘎吱一聲,推開了那扇緊緊封閉著的大門。
“朕不是說了誰都不準進來,滾出去!”年若蘭一隻腳剛踏進門檻,迎麵麵摔過來一隻盞茶,要不是她的閃的快,一準會被砸在腦袋上。“呀!”情不自禁的她發出一聲驚呼。一直藏在在陰影處的男人神情一動,急走了出來,見是年若蘭站在那裏,一臉後怕的樣子,臉色不禁一變,陰聲道:“誰讓你來的!”
年若蘭卻不回答他的話,因為此時此刻,她的目光全都被橫在地中間的那道身影上了,弘時就那麽麵朝下的趴在地上,腦袋旁有簇已經幹掉的血跡,一動不動的顯然已經沒了活氣。
似是注意到了年若蘭的視線,胤禛那本來欲往這邊而來的腳步,猛然就是一停,整個人的臉色又變得陰沉可怖起來,不知道過了多久後,胤禛的聲音方才響了起來:“如你所見,弘時已經死了……是不是覺得朕心狠手辣,連親身兒子都要逼迫至死……”想起幾個時辰前,與弘時劇烈的爭吵,以及他說的那些個不孝不悌的忤逆之言,以及一句句的誅心之語,胤禛隻感覺到心口劇痛,猴頭一甜,竟是吐出口鮮血出來。
“皇上……”年若蘭見胤禛吐血,麵色驟然一變,再顧不得其他,奔到胤禛身邊伸出手扶住了他搖搖欲墜的身影,屋子太過昏暗,這離的近些了,才發現胤禛右肩的衣袖果然被刀子劃破了,整個肩頭都是血紅血紅的。
年若蘭緊緊摟著他,哽咽道:“不是!在臣妾心裏,皇上並不是什麽心狠手辣之人,你是好人,對我好,對孩子們也好!”胤禛被年若蘭緊緊摟著,不知什麽時候,那本來緊繃的似一張弓的身子卻微微放鬆了下來。
“可弘時卻深恨朕……甚至恨到想要殺了朕……”
“您肩頭的傷果然是……”年若蘭神情一變。
不過胤禛卻隻深深閉了下眼睛,再沒有了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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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若蘭與胤禛從屋子裏走出來的時候,蘇培盛幾乎都快要哭出聲了,而不知道怎麽搞的,棟鄂氏那幾個人居然還跪在那裏而除此之外,正院落中還跪在一人,卻是履親王允祹,胤禛雖是把弘時過繼給了胤禩,但卻下旨讓履親王允祹對其照顧看管。不過因為胤禛特意封鎖了消息的原因,時至此時,允祹方才趕來。
“臣弟叩見皇上,臣弟有負皇恩,沒有看顧好三阿哥,請皇上降罪!”
胤禛站在台階之上,如同服視螻蟻般俯視著允祹,隻聽其淡淡地說道:“弘時得了急症,已於剛剛去了,他雖已被過繼給胤禩,但朕畢竟是其生父,他之死,朕心甚痛。履親王允祹看顧不力,有負朕托,即日起奪親王爵,降為固上貝子,弘時之喪事由你全權負責。”
聽聞弘時已死,無論是允祹還是弘時的一幹妻妾,均如同九天霹靂般被震在了當場,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驚駭之色。
“臣、臣允祹遵旨。皇、皇兄節哀。”
景仁宮中,太醫正在給胤禛包紮傷口。
年若蘭就站在他的身邊,看著那退下來的一件件染血的衣裳心裏麵真可謂是百感交集。
半晌之後。
“近段時間之內,務必不能讓傷口沾水,也不能做任何劇烈的運動,隻要按時換藥,皇上肩上的傷大約二十幾日左右就會愈合的。隻不過……”
“隻不過什麽?”年若蘭眉頭一皺,俏臉生寒:“你們這些太醫說話怎麽總是這樣吞吞吐吐地,還不快給本宮道來。”
“娘娘息怒。”那太醫跪在地上也不敢再賣關子了,立刻脫口而出道:“皇上肩上的傷口倒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皇上內在的身子,皇上剛剛在怒火攻心之下已然是吐出了一口心頭之血,龍體大損啊!”胤禛本來就不年輕了,平日裏又是一個恨不得把一天當作二十五個小時來用的工作狂,如今又逢上了此事,身上的沉屙未免要爆發出來。
“那可有什麽補救的措施?”
“回娘娘的話,皇上現在隻能靠靜養。多食一些溫養之物,萬萬不可再動怒生氣,否則要是再來一回的話,於壽數有礙啊!”
無論是太醫在包紮傷口時,還是剛才年如蘭與其對話時,胤禛椅子保持著閉目不語的狀態,而此時卻微微睜開了眼睛,淡淡地說道:“朕的病情由你全權負責,關於朕的病情,不得外傳,若是有一絲風聲泄露出去,朕要你全家提頭來見。”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
“好了,你先下去吧!”年若蘭揮了揮手,年級一大把的太醫令抖著雪白的胡須迫不及待的就跑掉了。
“皇上去睡一覺吧!您的臉色看起來蒼白極了。”
胤禛此時也覺得疲勞至極,聞言也沒有反對,淡淡地嗯了一聲,隻說道:“你過來陪朕躺一會。”年若蘭應了聲,小心翼翼地扶著胤禛上了床,很快的,雨過天晴色的帳簾就把外間和床帳內隔斷成兩個天地。
胤禛右臂有傷所以是側身躺著的,年若蘭同樣也是側著身子,兩個人麵孔相對,因呼吸而浮起的淡淡熱氣相互吹在了對方的臉上。
“你不問問,弘時是怎麽死的嗎?”良久之後,胤禛突然如此問道。
“如果皇上願意說的話。”年若蘭往前湊了湊,把自個的小臉埋進了胤禛的脖頸之中。
“……弘時自被朕過繼給胤禩之後,整個人變得極其消極,開始沒黑沒白的酗酒,並且眠花宿柳,這京城的大小妓窯竟都被他睡了個遍。”胤禛說道此處還頗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弘時性子素來也不是那種堅毅無比的,被過繼給胤禩之後,無疑是從天上摔倒地上,他墮落的可能性遠遠比重新振作起來的可能性要高得多的多。
“弘時長期在那等煙花之地流連,久而久之,竟染上了髒病。”
這也就是弘時之所以會病重的原因吧!
“可是,可是皇上肩上的傷?”情不自禁地年若蘭仰頭道:“恕臣妾直言,三阿哥縱使心底對皇上頗有怨懟,但依他的性子也是萬萬不敢公然拿刀傷害皇上的。”況且他還要拖著自個病重的身子。
胤禛聞言緊緊閉了下眼睛:“若是平日的弘時,自然沒有那樣大的膽子,不過他因為得了那髒病的關係,整個人虛軟無力,有人便給他開了一種罌粟提起出的藥物,使其狂性大發,再加上朕今日去看他時與他爭執起來,弘時沒了理智,竟要拔刀弑君,朕情急之下一腳踹在了他的胸口之上,弘時吃不出力氣,整個人向後摔去,撞到了櫃架上,那櫃架倒在地上,便把弘時壓了下去。待朕移開櫃架,弘時已然沒了氣息。”
原來是這樣……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年若蘭總算解開了心中疑惑,感覺到胤禛情緒的起伏,不由動了動腦袋,再其頸部磨蹭道:“是弘時先對皇上動手的。皇上反擊也不過是自保而已。弘時會死也是個意外。皇上心中不必介懷。”
“朕總在想。朕與弘時會落到今日的地步,是否真的是朕做錯了?”胤禛無聲一歎,聲音聽起來也是極為落寞。
“臣妾認為皇上並沒有做錯什麽。”年若蘭十分堅定地如此說道。
胤禛沉默半晌,突然帶著一些遲疑的感覺,出聲道:“溫氏那裏……”
“三阿哥早逝,已頗為可惜。溫氏肚子裏的那個就是他在世上留有的唯一骨血,還請皇上開恩。留住這個孩子吧!”
胤禛緊皺的眉宇微微一緩,頷首道:“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便留下吧……朕倦了,陪朕睡一會兒。”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