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蒼穹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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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這些天來,喬敬生做夢都在期盼著凱蒂能夠接聽自己的電話;或者是意外突然來臨,凱蒂調皮地給了自己一個驚喜,居然主動打電話過來聯係自己。隻可惜,夢終歸是夢;等從夢中醒來後,喬敬生內心的焦慮、惆悵依舊。

    這些年來,喬春雨也在苦苦等待著一個人的電話,並且,為了避免與對方失去聯係,一到每年的九月二十一號,喬春雨都會按照當初的約定,主動給對方發去一條短信,以便讓對方知道自己這個人還存在。眼瞅著再過一天,又是一個新的九月二十一號即將來臨,回首往事,舊愁遺恨不禁再次湧上了喬春雨的心頭。

    當天上午,在參加一個會議期間,為了能夠及時了解重要來電,喬春雨便把手機調至靜音狀態,便順手將手機放在了自己眼前的桌麵上。會議剛召開不久,喬春雨突然收到了由對方的手機所打來的一個電話。五年了、整整過去五年多了,在此期間,盡管喬春雨每年都會給對方發去一條短信,但是,對方卻從來未曾給喬春雨回複過哪怕是一條短信;更不用說主動給喬春雨打電話了。於是乎,咋一看清手機屏幕上所顯示的電話號碼的那一瞬間,料想對方肯定是有什麽要緊之事需要跟自己說,喬春雨的心情驟然之間不由得竟自變得異常激動起來。

    此時,會議正在進行之中,不方便接聽電話,喬春雨便隻好暫且按捺住內心的激動,先給對方發去一條短信,說明一下情況。為了及時給對方回電,在將短信發出後,喬春雨便一直將手機緊緊地攥在自己的手裏。過了將近一個鍾頭,當會議剛一結束,喬春雨便立即打開手機,並迅速給對方回撥了過去。待手機一接通,喬春雨發現剛才給自己打電話之人不是別人,正是栗山市刑警支隊重案大隊二中隊的聶致遠中隊長。

    由於喬敬生當初所留下的聯係方式皆已失效,所以說,聶致遠中隊長這次給喬春雨打電話的目的,乃是代表栗山市公安局刑警支隊告訴喬春雨、並請喬春雨轉告喬敬生一聲,說是當年的那場火災案已經得以偵破,所有犯罪嫌疑人皆已悉數抓捕歸案。目前,該案已經移交至栗山市人民檢察院,正準備對犯罪嫌疑人提起公訴。聶致遠中隊長希望喬春雨和喬敬生於近期能夠回栗山市一趟,協助該案後續執行工作的順利進行。

    話說當年的那場火災發生後,鑒於案情複雜、案值重大,栗山市公安局立即成立了以主管刑偵工作的一名副局長為組長、刑警大隊的一名副大隊長及聶致遠中隊長為副組長的專案組,具體負責該案的偵破工作。專案組成立後,聶致遠中隊長便與同事一道,迅速投入到對案件的偵破工作當中。

    專案組在勘查火災事故的過程中發現,火災事故的中心起火點位於一處山坡上,周圍散布著十幾座老舊的私人墳墓;起火點乃是一個壇體被深埋至地下、壇口則平行於地麵的祭壇。該祭壇由陶土燒製而成,壇體高約五十八公分;直徑約二十八公分。壇體的四周由上到下均勻分布著四道凹槽,似是用於空氣流通;壇體的底部向上凸起,上麵均勻地分布著八個直徑約一公分大小的圓孔。據此,專案組初步認定,該案極可能是由於祭祀活動所引發的一場意外事故。

    火災事故的性質一經確定,為了及時鎖定證據,防止隨著時間的流逝從而造成證據的湮滅,專案組成員遂一分為二,同時沿兩條線索,對案件展開偵破。一條線索是通過采取由墳追人的方式,開展對犯罪嫌疑人的摸排、調查工作。在隨後的摸排、調查中,偵查員敲門入戶,將附近所有墳主的直係親屬盡數找到,並挨個兒詢問,就是始終無法確定與之相對應的關係人。

    另一條線索則是通過從調查祭祀方式入手,以期發現並鎖定犯罪嫌疑人。由於這種將祭壇深埋於地下的祭祀方式顯得十分特別,並不符合當地人的祭祀習慣,專案組一邊在當地的外來人員當中進行篩查;一邊請示上級,通過公安係統向全國撒開一張大網,試圖確定類似於這種祭祀方式具體流行於哪個地方或哪類人群。然而,幾經篩查與尋找,專案組幾乎將當地的所有外來人群問了個遍;將通過公安係統內部匯總過來的、有關全國各地的祭祀風俗查了個遍,不僅統統查證不到有哪個地方或哪類人群,現在正在采用或以前曾經采用過這種祭祀方式不說,甚至連這種祭祀方式都不曾發現。

    與此同時,專案組還了解到,案發當天,休閑山莊的袁老板曾經請朱半仙及其眾弟子等人,在休閑山莊院內舉辦過一場大型法事活動。由於朱半仙及其眾弟子在操辦法事的過程中有燒香行為,專案組遂將懷疑的矛頭也指向了袁老板與朱半仙及其眾弟子。不過,懷疑歸懷疑,當專案組把袁老板與朱半仙及其眾弟子悉數傳喚過來後,袁老板與朱半仙及其眾弟子皆矢口否認該祭壇與自己有關。

    當然,袁老板與朱半仙及其眾弟子的否認還在其次,關鍵是物證似乎也不支持專案組的懷疑。因為,該祭壇與休閑山莊所使用的祭壇,在大小、質地、形製上毫無共同之處;兩者所使用的燃香,在原料與材質上也各不相同;再加之,該祭壇所處的位置、也即中心起火點的位置,與休閑山莊北側圍牆的最近處的直線距離,也長達百米之遙,所以說,僅從當時所掌握的物證來看,專案組很難將朱半仙等人在休閑山莊內所舉辦的法事活動,與那隻祭壇直接聯係在一起。摸排、調查工作進行至此,案件的偵破工作似乎一下子走進了一條死胡同,再也難以向前推進。

    冷靜下來後,經過一番仔細梳理,專案組確信自己當初對案件的性質沒有定錯、調查的方向也沒有出錯,至於說案件的偵破工作遲遲無法取得進展,很可能就出在調查的方法上。基於這一判斷,專案組隨即便將摸排、調查的重點,繼續鎖定在具有這種祭祀習慣或可能使用這種祭祀方法的小眾人群或特殊人群上。經過篩選,朱半仙的嫌疑遂陡然上升。

    不過,鑒於袁老板與朱半仙等人在接受傳喚期間,個個拒不交代問題,於是,在沒有確鑿的證據對袁老板與朱半仙等人進行指控的情況下,專案組不得不將偵破案件的思路重新拉回到問題的原點,即放在繼續尋找能夠將該祭壇與犯罪嫌疑人聯係在一起的方法上。此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了難。在接下來的三、四年的時間裏,案件的偵破工作依舊沒有取得任何頭緒。

    聶致遠中隊長雖然不信迷信,但出於偵破案件的需要,遂不惜自掏腰包,花錢買來大量有關風水八卦方麵的書籍,私下開始惡補這方麵的相關知識。閑暇之餘,聶致遠中隊長更是帶著羅盤、照妖鏡等風水工具,獨自一人前往事發地進行實地考查,並在那裏常常一待便是半天、一天。

    有天夜上,聶致遠中隊長因為睡不著覺,便坐在床上拿起一本風水書籍信手翻閱。當翻看到其中的一幅名為“山向水口圖”的圖形處時,鑒於該圖是給人看陰宅的,聶致遠中隊長便準備將其給翻過去。就在欲翻未翻之際,圖中的一個“沐”字突然躍入聶致遠中隊長的眼簾,令聶致遠中隊長的心裏不由得便是一動;因為,該字與當初所起獲的、燒製在那隻祭壇上的字,居然是同一個字。回頭再仔細瞅瞅這幅圖,發現該圖中心的“東、西、南、北”四個字,恰好又與燒製在休閑山莊裏的那隻大祭壇四周的四個字完全一樣。看到這兒,聶致遠中隊長心中不禁暗自思忖,這不可能僅僅隻是一種巧合吧?!當然,事到如今,不管這是不是一種巧合,聶致遠中隊長都認為很有必要好好研究研究該圖,看看兩者之間十分存在著某種內在聯係。

    該圖為一圓形圖,由內至外共分為五圈或五層,最內為東西南北四象;其次為乾、坤、震、巽、坎、離、艮、兌八卦;再次為生、養、胎、絕、墓、死、病、衰、旺、臨、冠、沐十二山向;再再次為壬子、葵醜、艮寅、甲卯、乙辰、巽已、丙午、丁末、坤甲、庚酉、辛戌、乾亥天幹地支組合;最後又為生、養、胎、絕、墓、死、病、衰、旺、臨、冠、沐十二水口。

    對於宗教,西方一位宗教改革領袖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如果不把自己的腦袋給砸暈的話,根本就不可能去相信它。現如今,這句話同樣也適用於“山向水口論”。聶致遠中隊長結合“山向水口論”,對著“山向水口圖”研究來、研究去,足足研究了將近一個星期,根本就搞不清楚“山向水口”論到底都在說些啥玩意兒。有鑒於此,聶致遠中隊長最後索性給它來個簡而化之,看看能不能夠根據該圖所提供的線索,試著去搜尋剩下的那十一隻祭壇。如果能夠找到剩下的那十一隻祭壇的話,也就意味著能夠將朱半仙與該案聯係起來了。

    此時,由於案件的偵辦工作遲遲無法取得突破;再加之,由於人事變動和其它工作任務的需要,許多人員相繼調離了專案組,專案組的主要領導工作全落在了聶致遠中隊長一個人的肩上。計議已定,聶致遠中隊長隨即便帶領兩名年輕的助手,與自己一道前往山中搜尋。出發之前,聶致遠中隊長便已經設定好了搜尋方案,即以當初朱半仙設置在休閑山莊之中的那隻大祭壇為中心;以大祭壇至當初起獲的那隻小祭壇所在的位置為半徑畫一個圓,然後,再依據生、養、胎、絕、墓、死、病、衰、旺、臨、冠、沐十二山向,將此圓劃分為十二個方向,把搜尋的範圍初步確定在這一圓形區域內。

    為了方便起見,聶致遠中隊長遂以當初所起獲的那隻小祭壇為參照物,將此次搜尋的第一個目標,放在了該祭壇左鄰的那個方位上。然而,由於是初次嚐試,毫無經驗與規律可循;再加之,時間又已經過去數年,在山水的侵蝕下,往日的痕跡早已被掩埋,三個人一連忙活了好幾天,最終一無所獲。

    麵對這種情況,聶致遠中隊長雖然有些失望,但卻並沒有灰心。重新回到當初所起獲的那隻小祭壇所在的位置,經過對周圍地形的一番再觀察,聶致遠中隊長心中似乎已經有所感悟。待新一輪的搜尋工作開始後,聶致遠中隊長每選中一個可能埋設有祭壇的地方,便讓兩名年輕的助手專挑地勢最低窪處,用鐵鍬挨個兒挖。

    常言道:功夫不負有心人。數日之後的一個上午,聶致遠中隊長等人終於在附近挖出了另外一隻祭壇。令聶致遠中隊長大喜過望的是,新起獲的這隻小祭壇,不僅在大小、形製上與當初的那隻小祭壇完全一樣,並且,還在壇體的表麵發現了一個燒製上去的“冠”字。見此情形,聶致遠中隊長信心大增,遂調集大量警力,每三人一組,分別在另外的十個方位上,開始對剩餘的那十隻祭壇展開搜尋。

    上次的搜尋工作由於缺乏經驗,不可避免地耗費了大量的時間。這次因為有了上次的經驗;再加之,人力充足,新一輪的搜尋工作展開後,在聶致遠中隊長的指導下,警方前後用了不到三天的時間,便將剩餘的那十隻祭壇悉數找到。當把這十二隻小祭壇和從休閑山莊起獲的那隻大祭壇集中到一起,經與“山向水口圖”一比對,警方發現兩者完全吻合。

    不過,現在又出現了另外一個問題開始困擾著警方,即:那隻引發火災的祭壇,是否就是由朱半仙及其弟子所埋設。因為,從已知的情況來看,朱半仙當時就隻帶領著八名弟子去給袁老板做法事,並且,在做法事的過程中,這八名弟子由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休閑山莊。為了弄清其中的緣由,聶致遠中隊長等人隻好回過頭去,再次仔細觀看袁老板當初所留下的錄像資料。經過一番甄別與外圍調查,聶致遠中隊長果然又從錄像資料當中,新篩查出了六名疑似朱半仙弟子的犯罪嫌疑人,並成功鎖定了具體負責埋設“沐”字祭壇之人,正是朱半仙的一名張姓弟子。

    想當年,由於缺乏相應證據,不便對朱半仙采取強製措施;現如今,證據在手,警方遂決定對朱半仙及其那名張姓弟子實施抓捕。然而,當抓捕行動開始後,警方卻雙雙撲了個空,朱半仙及其那名張姓弟子皆不知去向。事不宜遲,麵對如此結果,聶致遠中隊長沒做絲毫停頓,遂申請對朱半仙及其那名張姓弟子發出了通緝令。

    通緝令發出之後,一晃便是一年過去了,朱半仙與其那位張姓弟子依然杳無音信,聶致遠中隊長的心中不禁變得日益焦躁。就在聶致遠中隊長正在那裏為下一步的行動方向,到底應該指向何方而犯愁之時,一個好消息突然從千裏之外傳來,朱半仙與其那位張姓弟子被當地警方抓獲。接此通報,聶致遠中隊長遂帶人連夜驅車趕往事發地,將朱半仙師徒二人押回栗山。

    麵對警方的訊問,朱半仙與其這位張姓弟子抱定了一種態度,死活就是不吭聲。麵對這種情況,聶致遠中隊長並不著急,轉而跟朱半仙聊起了風水八卦。在連續聊了兩天之後,聶致遠中隊長終於亮出了自己的底牌,先將一幅由自己所親手繪製的、“休閑山莊祈福圖”的複印件遞給朱半仙看,然後,再將自己對整個火災事故事發經過的推理,一一給朱半仙道來。

    在前兩天的閑聊中,發現聶致遠中隊長對風水八卦知識掌握得如此之廣博、研究得如此之透徹,朱半仙心裏不禁暗自感歎聶致遠中隊長才是真正的風水大仙。在接受當天的提審時,又見“休閑山莊祈福圖”不僅詳細注明了天壇、地壇的名稱;所在的具體方位及相互關係,並且,甚至包括那十二隻地壇都分別都是由自己的哪個弟子所埋設,也全部被標注得一清二楚,朱半仙遂不得不再次感歎聶致遠中隊長的工作做得的確非常細致。爾後,當認真聽罷聶致遠中隊長所說的推理,感覺整個事發過程好像全都被聶致遠中隊長看在眼裏似的,朱半仙這回終於算是徹底地服了,遂表示願意交待。

    想當年,朱半仙被袁老板請去做法事之時,為了一展自己在栗山市風水界的第一大佬之地位,遂搜腸刮肚、挖空心思地拚湊了一個他人以前聞所未聞的祈福方案。朱半仙乃命自己的八大弟子,於休閑山莊的正中央,設置了一個直徑寬達兩米八的香爐,號曰“天壇”,與此同時,複命自己另外的六名弟子,以“天壇”為中心,按東、西、南、北,依雙山十二向及十二水口之生、養、胎、絕、墓、死、病、衰、旺、臨、冠、沐,在休閑山莊四周的山體之中,與“天壇”相距六百八十米之地陷處,分別埋下了十二隻小香爐,號曰“地壇”。

    農曆六月初六正午十二時正,乃一年之中陽氣最盛、陰氣最衰;人神氣馳、鬼魅遁形之時。屆時,隨著一聲炮響,朱半仙遂開始誦經祈福,其八大弟子則齊舉火把,共同點燃“天壇”之中的香火,與此同時,其另外的六名弟子則分兩次、中間間隔一個時辰,分別點燃“地壇”之中的香火。八名弟子點“天火”,乃取發、發、發之意;六名弟子分兩次點十二“地火”,乃取六六大順之意,此正所謂內發外順也。外圍的十二“地火”與中央的一大天火遙相呼應,以襄事主辟邪祛惡、事業發達、財源廣進、旺丁多壽。

    朱半仙做法原本是給袁老板祈福求財保平安的,豈料,到頭來卻弄了個引火燒身,給袁老板招來了滅頂之災;尤其讓朱半仙深感要命的是,這把火居然還是自己“放”的。該休閑山莊總共耗資七、八千萬,朱半仙深知就是把自己給賣了,不僅都賠償不起袁老板的損失不說,自己可能還要承擔刑事責任。於是,在接受警方的詢問時,朱半仙便抱著僥幸心理,拒不認賬。

    不過,麵對警方三天兩頭的上門調查,朱半仙擔心照此下去,有朝一日終有說漏嘴的那一天。於是,為了躲避警方的調查,經過一番斟酌,朱半仙便決定幹脆來個三十六計——走為上。為了避免引起警方的懷疑,在出逃之前,朱半仙便有意放出風聲,以自己功力不夠,未能為袁老板消災滅難,尚須閉關修行為由,帶著其那位闖下大禍的張姓弟子,兩人一道悄悄地離開了栗山。

    為了避開熟人的視線,幾經輾轉,朱半仙師徒二人選擇在遙遠它鄉的一處偏僻農村安頓了下來。朱半仙原想暫時蟄伏幾年,等風頭過去之後,自己再回去不遲。不曾想,數年之後,不僅沒有把風頭給等過去,卻等來了警方的通緝令。得知警方正在通緝自己,朱半仙隨即便再也不敢跟家人聯係了。而當此時,由於當初所攜帶的錢款即將耗盡,朱半仙是既不敢向家裏要,怕暴露了自己的行蹤,但又苦於沒有其它掙錢的門道,遂隻好重操老本行,再次做起了給人看相算命的營生。豈料,朱半仙隻曉得給別人看相算命,卻忘了事先給自己也算上一卦。等動靜一鬧大,遂把當地的警方給招上了門,朱半仙的身份由此暴露。根據朱半仙及其弟子的供述,數日之後,聶致遠中隊長遂率人趕赴sh,將居住在那裏的袁老板抓捕歸案。

    想當年,休閑山莊建成後,為了圖個吉利,袁老板便特意將朱半仙請來做法事。豈料,中午剛剛做完,傍晚時分,一把大火便燒了起來。休閑山莊地處下風,當山火燃燒起來後,風借火勢,火借風威,瞬間便將整個兒休閑山莊給裹挾了進去。見大火來勢凶猛,看守人員根本無力施救,隻得翻牆而逃。當袁老板聞訊趕到時,隻見二、三十台消防車排成一溜停在休閑山莊前的馬路上,整個休閑山莊則早已被籠罩在一片火海之中。

    為了修建該休閑山莊,袁老板不僅壓上了自己全部的家當,並且,還從他人那裏借了近千萬的外債,實在是損失不起。於是乎,望著地處熊熊烈火之中的休閑山莊,袁老板感覺比燒自己都還難受。情急之下,袁老板再也顧不了那麽多了,遂像發了瘋似的一把推開負責外圍警戒任務的警察,縱身便向休閑山莊的大門衝了過去。

    由於火勢猛烈,波及範圍大,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在燃燒。在這種情況下,就連身著防火服的消防戰士都無法靠近中心火場,更無須說沒有采取任何防護措施的其它人員了。隻見袁老板跑出不遠,一股熱浪襲來,連熏帶烤瞬間便將袁老板給放倒於地。見袁老板趴在那裏不動,正在附近執行滅火任務的消防戰士及時調轉槍口,將水槍裏的水噴射在袁老板的身上,給袁老板降溫,袁老板方才躲過一劫。即便如此,當消防戰士把袁老板從前麵抬過來時,袁老板早已不省人事;隨即,袁老板被守在一旁的救護車緊急送往醫院搶救。

    抵達醫院後,經檢查發現,袁老板不僅裸露在外的麵部及手臂發生了大麵積水泡;呼吸道及食道也發生了燒灼傷。由於惦記著自己的萬貫家產,身體稍稍有所康複,袁老板便不顧醫生及其家人的勸阻,堅持要親自前往火災現場一看究竟。麵對被燒得麵目全非的休閑山莊,袁老板欲哭無淚。此時,袁老板最為關心的問題,不是自己的身體能否完全康複;而是有關火災的起因問題,以便為下一步的索賠做準備。

    袁老板之關心,也正是警方之所想。然而,當警方把那隻可疑祭壇出示給袁老板看,以期查明事情的真相時,袁老板突然意識到,這把大火極有可能是自己燒了自己。如果事情真是那樣的話,袁老板便隻有自認倒黴了。如此以來,袁老板不僅索賠無望,債務纏身,萬貫家產付之東流,未來的生活甚至連乞丐都將不如。於是,為了自己一家老小的幸福著想,麵對警方的再三訊問,袁老板一概表示不知情。

    起初,雖然是喬敬生的父親主動找到袁老板,希望能夠接下休閑山莊的承建事宜,但是,袁老板也是在眾多的建築公司當中,經過一番精心比較,感覺還是喬敬生的父親最可靠,最終方才決定把這樁買賣交給喬敬生的父親來做。由於雙方的合作十分融洽,袁老板與喬敬生的父親之間的私交也日益親密。待事情發生之後,袁老板當時隻想著看能不能夠從保險公司那裏獲得一定數額的賠償,並沒有想到要去訛詐承建方;更何況,喬敬生的父親也因為此次事故而不幸身亡,袁老板對此是既深感愧疚、又萬分痛惜。

    袁老板所聘請的律師屬於局外人,並不知道這場意外的火災事故背後,居然還隱藏著某種不為人知的蹊蹺之事。在接受了袁老板的委托,通過查看袁老板與喬敬生的父親所簽訂的合同,該律師遂建議直接起訴承建方,讓承建方按照合同約定,賠償袁老板的經濟損失。此建議雖然有違袁老板的初衷,但是,考慮到如果不這樣做,則極有可能會因此而暴露了自己的馬腳。於是,為了避免引起警方的懷疑,在經曆了一番疼苦的內心掙紮之後,袁老板最終還是昧著良心接受了該建議,由著自己的法律顧問按照雙方所簽訂的合同去幹。

    官司雖然打贏了,巨額賠償也到手了,但與此同時,此事也給袁老板的人生留下了一個巨大的道德汙點;而良心的譴責更是如影相隨般地糾纏著袁老板的內心世界,令袁老板惶惶不可終日。尤其是在得知喬敬生被討債人逼得跳崖的消息後,由於擔心該報應遲早終有一天會降臨在自己及其自己家人和子孫後代的身上;特別害怕喬敬生父親的亡靈找其算賬,袁老板從此變得愈加憂心忡忡,怕孤單、怕黑夜、怕與外界接觸,整日整夜都生活在一種無法言狀的憂懼之中而不能自拔。

    在此之前,為了讓休閑山莊將來所使用的各種高檔家具、裝飾品及擺件也順便粘上“仙氣”,在休閑山莊外部的基礎工程尚未完工的情況下,袁老板便早早地將上述物品買了回來。為此,袁老板還與喬敬生的父親另簽了一份附加協議,並交付了一筆看護費用。此時,為了減輕良心的譴責,袁老板曾想將這部分賠償款以及從保險公司那裏所獲得的賠償金,合並退還給喬敬生。但終因顧慮太重,害怕莫因此而再露了餡兒,經過一番權衡之後,袁老板最終還是未敢那樣去做。

    俗話說: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繩。袁老板名本順,栗山本地人也。人如其名,袁老板以前做事原本一直都穩穩妥妥、順順當當。豈料,這回大肆得瑟、迷信了一把,不幸反落得個引火燒身的結局。在經曆了這場劫難之後,袁老板心有餘悸,當初的那種企圖在商業戰場上大展拳腳的雄心壯誌,此時早已蕩然無存。把賠償款一拿到手,袁老板便到sh買了一層商鋪,做起了出租營生。其後不久,袁老板連這一攤子事也懶得管了,全部交由其老婆負責打理。袁老板自己則隻管吃了睡;睡了吃,在家等死。不過,法網恢恢,疏而不漏。袁老板在沒有等來自己的死亡之前,卻等來了警方的逮捕令。

    今年的九月一號,便是聶致遠中隊長預計辦理正式退休的日子。能夠趕在退休之前,把自己所經手的最後一樁大案順利結案,聶致遠中隊長總算是親手給自己所從事了一生的公安工作,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現如今,聶致遠中隊長唯一感到有所放心不下的事情,便是受害方的權益能否得到充分的保障。於是,等案件一了結,聶致遠中隊長便在第一時間給喬春雨打去了電話。

    早在案發之初,喬春雨便日夜無不急切地盼望著公安機關能夠迅速破案,以便找出火災事故的肇事者,弄清事情的原委。但是,直至法院的二審判決下來,喬春雨也未能從公安機關那裏得到任何消息。現如今,見真相終於大白於天下,麵對遲來的正義,感激之餘,還沒等聶致遠中隊長把話說完,喬春雨便早已激動得渾身戰栗、聲音哽咽,眼淚忍不住嘩嘩地順著臉頰直往下淌。通話結束後,喬春雨激動地依舊難以自己。過了好一會兒,等情緒終於變得稍微平靜了些,喬春雨方才撥通了喬敬生的手機,把此事說給喬敬生聽。

    由於正值月尾,手頭兒的事情比較多,直至九月五號,喬春雨方才請準假,與喬敬生一道趕回栗山。此時,聶致遠中隊長已經退休,由栗山市刑警支隊法製辦的一名趙姓副主任,負責出麵接待了喬春雨和喬敬生姑侄二人。在簡單地介紹了一下案件偵破的經過後,趙副主任便告訴喬春雨和喬敬生,說是涉及到贓款、贓物部分,公安機關可以代受害方進行追討,但是,對於受害方的精神與財產損害的賠償部分,公安機關則無能為力,必須由受害方自己親自去向法院提起訴訟。受害方向侵權方提起精神與財產損害賠償的要求,不僅僅是為了討還公道;也是對侵權者的侵權行為的一種懲戒,公安機關將全力支持受害方的這一合法舉措。由於此案已經進入到了公訴階段,公安機關的偵查任務已經完成,吳副主任告訴喬春雨和喬敬生以後有什麽事情,可直接跟法院方麵接洽。

    一場火災事故,不僅讓袁老板騙光了家產;間接地害死了喬敬生的父親;還險些也間接地害死了喬敬生;甚至連喬春雨也不得不放棄自己的事業,選擇遠走他鄉,每每想起這些,喬春雨永遠都無法原諒袁老板。吳副主任的這番話,可謂正說到了喬春雨的心坎兒上。告別了趙副主任之後,喬春雨與喬敬生一番合計,遂決定還聘請當年的那位呂律師,做喬敬生的代理律師。

    不過,此次栗山之行,也給喬春雨留下了一個巨大遺憾,那就是未能當麵向聶致遠中隊長表達自己的謝意。數年間,如果沒有聶致遠中隊長的堅持與努力,此案很難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得以偵破;甚至最終演變成一樁無頭案,也說不定。喬春雨電話聯係上聶致遠中隊長,希望把錦旗親自送到聶致遠中隊長的手上,但是,由於聶致遠中隊長說什麽都不肯露麵,此事最後不得不作罷。

    經過將近三個月的漫長等待,至十一月底,法院終於對此案做出了一審宣判,袁老板、朱半仙及其那位張姓弟子皆被判有罪;袁老板當初以欺騙手段,從喬敬生的父親那裏所騙取的全部錢財及其孳息,皆被判歸喬敬生所有。一審宣判出來後,當事雙方皆未提出上訴,案件隨即便進入到執行階段。

    袁老板此次將要被執行的資產共分為兩個部分,一部分為現金資產,也即袁老板夫婦存放在銀行裏的存款;一部分為實物資產,也即登記在袁老板夫婦的名下、位於sh鬧市區的一整層商用樓麵。判決執行開始後,現金資產由法院用強製手段,直接劃入了由喬敬生所指定的賬戶;至於實物資產的執行問題,為了便宜行事,則由當事雙方按照法院的指令,由袁老板夫婦或袁老板夫婦的代理人,協助受害方辦理房產的過戶手續。

    根據雙方律師的事先約定,十二月二十三日上午八點多鍾,喬春雨和喬敬生連夜乘車從bj趕至sh,爾後,姑侄二人便直奔sh市房管局,與呂律師回合。過不多時,袁老板的老婆、女兒、女婿、兒子也在其代理律師的陪同下,準時出現在了房管局辦事大廳。由於憎恨,當發現袁老板老婆一行人的身影後,喬春雨便厭惡地將臉轉向了一邊,不想拿正眼去看他們。由於問心有愧,袁老板的老婆等人進門時,個個的臉上都戴著一副深色墨鏡,生怕與喬春雨和喬敬生發生目光上的接觸。不過,隨之袁老板老婆等人的到來,有一個人的內心卻因此而變得愈發煩躁不安起來。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該案的當事人之一——喬敬生。

    想當年,自從自己的母親去世後不久,懷著對自己父親的一種無名怨恨,喬敬生心裏當時便產生了一種想法,那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徹底切斷與自己父親之間的一切聯係;徹底清除自己的父親所遺留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印記。為此,喬敬生甚至曾經想過要改名換姓,也就是準備將自己姓名前的“喬”字拿掉,改姓自己母親的姓氏。隻是由於此事將涉及到一係列十分複雜的法律問題,喬敬生方才拖延至今未去辦理。

    當自己的父親去世之後,喬敬生不惜犧牲自己一生的幸福,也要替自己的父親償還其所遺留下來的那筆巨額債務,這樣做並非是出於其它什麽別的考慮,而僅僅隻是為了維護自己家族的榮譽而已。但是,由於在自己母親的去世問題上,喬敬生直至現在都不能原諒自己的父親,所以說,喬敬生不僅不會接受自己的父親所遺留下來的任何錢財;甚至哪怕就是讓這筆房產從自己的名下過一趟,喬敬生也覺得是對自己人格的一種侮辱。

    當初,在與法院方麵接洽案件的執行問題時,喬敬生之所以會同意將自己的銀行賬號上報給法院,並接受法院方麵將那筆執行款劃入該賬號,是因為那張銀行卡一直就掌握在自己姑姑的手上,自己完全可以做到眼不見、心不煩。現如今,麵對這筆即將被執行的房產,喬敬生覺得有句話必須得當麵跟自己的姑姑說清楚,那就是:當該房產被執行到自己的名下後,隨即便將之再過戶給自己的姑姑。喬敬生早就想跟喬春雨說這件事情,隻是苦於遲遲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方才拖延至現在。眼下,趁呂律師起身去與對方律師接洽之機,喬敬生終於覺得不能夠再等待下去了。

    不過,以自己對自己姑姑的了解,喬敬生的心裏其實也很清楚,如果說直接將該房產過戶給自己的姑姑的話,自己的姑姑肯定不會答應。於是,為了消除自己姑姑的戒心,喬敬生在說的過程中,便特意給自己搬出了兩大理由。首先,喬敬生推說自己在資產管理方麵沒有任何經驗,並且,什麽都不懂;而自己的姑姑就不一樣了,自己的姑姑不僅具有豐富的企業管理經驗,並且,還具有十分豐富的財務管理經驗,所以說,與其由自己來接手這部分資產,倒不如將之直接交給自己的姑姑來打理興許更好。其次,喬敬生推說自己的律師事業剛起步,自己不可能離開這個行業和現在的這家單位。如此以來,自己也就沒有時間和精力在bj與sh之間來回跑。而說自己的姑姑做為一個女人,常年漂泊在外,內心一直都處在一種不安定狀態。如果自己的姑姑願意將該房產接下來的話,不僅無須再為其自己將來的職業前景操心,人也可以活得輕鬆、滋潤點兒!

    喬春雨此時的心思都集中在如何辦理房產的執行問題上,對於喬敬生跟自己所說的話,剛開始壓根兒就沒有聽清楚。等終於反應過來之後,喬春雨吃驚得禁不住一下子便瞪大了自己的雙眼。在喬春雨看來,喬敬生父親的遺產由喬敬生來繼承,本是一件天經地義之事。如果喬敬生把已經執行到手的房產,再轉而過戶到自己的名下,喬春雨覺得這算是哪一出呢?!

    最近的這三、四個月來,喬春雨陪著喬敬生在bj與sh之間來回奔波,全心全意、操心費神地幫助喬敬生處理此事,完全都是在為喬敬生著想,根本就沒想過能夠從中得到任何物質上的好處。於是,在用驚詫的眼神兒盯著喬敬生看了一陣之後,發覺喬敬生的確不是在跟自己開玩笑,喬春雨便氣得忍不住斥責了喬敬生一句,說喬敬生是不是瘋了,咋會產生這樣的想法。說罷,喬春雨便用警告的口氣敦促喬敬生,讓喬敬生不要在那裏胡思亂想,趕緊去把該辦的事情辦了。喬敬生此時早已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在自己的姑姑沒有答應自己的要求之前,任憑其怎麽說、怎麽催,就是堅決不肯前去辦理房產的過戶手續。

    喬春雨雖然相信喬敬生剛才跟自己所說的那些話,可能全部都是真心話,與此同時,喬春雨又認為喬敬生所說的那些話,全又都不成其為理由;喬敬生之所以會做出這種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決定,其中必定暗藏著更為深層次的原因。於是,為了弄清楚喬敬生的思緒脈絡,喬春雨便隻好率先放緩了自己的口氣,改而詢問喬敬生在這件事情上到底是咋想的?

    其實,自從當初被自己的父親送往美國去的那一刻起,喬敬生的心裏便隱隱約約產生了這樣一種感覺,認為自己的父親對自己的姑姑比對自己似乎還要好些;另外,喬敬生心裏也很清楚,這些年來,自己的姑姑過得也不容易,自己也不想因為這件事情,再去傷害自己的姑姑,於是乎,想到自己的父親生前既然沒有把財產留給自己的意思,當這筆財產被執行回來後,喬敬生便索性一分錢也不要,悉數將之全部交到自己的姑姑手裏,以成全自己的父親算了。不過,對於有些事情,喬敬生覺得隻要自己心裏明白就行了,不能說出來、也無法說出來;而對於有些話,隻能做到點到為止,說白、說透了,也就沒意思了。於是,麵對喬春雨的一再追問,喬敬生就是不肯多說,隻是一個勁兒地堅持讓自己的姑姑必須首先答應自己的條件;否則,自己便不可能去辦理房產過戶手續。

    姑侄二人就這樣從上午說至中午,直至房管局的午休時間到了,還是誰也說服不了誰。由於擔心袁老板的老婆等人別再等得不耐煩了,喬春雨便請呂律師出麵,安排袁老板的老婆一行人先去吃飯。午飯過後,再次回到房管局辦事大廳,見喬敬生仍舊堅持己見不肯改口,喬春雨連慪帶氣,遂撇下喬敬生,獨自一人先回bj去了。

    喬敬生與喬春雨僵持不下的原因,就是執意要將該房產過戶給喬春雨。於是,見自己的姑姑既然都已經走了,喬敬生覺得自己再守在這裏已經失去了意義,便讓呂律師去跟袁老板的老婆商量商量,希望此事改日再辦。麵對財富,別人是往裏爭,鮮見有人往外推的。對於喬敬生的這一節外生枝的舉動,呂律師以及袁老板的老婆等人無不驚愕不已。

    目前,依然登記在袁老板夫婦名下的這處房產,當初被袁老板夫婦用於商業出租使用。由於其中涉及的事情較多,此次在來sh之前,喬敬生便一共請了三天假,準備一次性把牽扯的問題全部解決好。現如今,見自己的姑姑這邊都沒法兒搞定,喬敬生隻好決定暫時也先回bj算了。然而,就在喬敬生剛剛來到sh火車站,正在那裏排隊準備買票之際,突然接到了自己的姥姥打來的電話。

    原來,自從法院的判決結果出來之後,喬敬生的姥姥、姥爺便一直都在操心判決結果的執行情況。前天晚上,在與喬敬生通電話的過程中,得知喬敬生今天便準備回sh來辦理此事,由於擔心喬敬生勢單力薄、受欺負,喬敬生的姥姥便特意通知了郝敬天的母親一聲,希望郝敬天的父母與郝敬天到時候能夠一起去陪陪喬敬生,以便給喬敬生壯壯聲勢。豈料,喬敬生的姥姥當天在家左等右等,遲遲不見喬敬生回來。眼瞅著黃昏將至,仍舊還是不見喬敬生的身影,情急之下,喬敬生的姥姥便隻好打電話過來詢問一聲。

    起初,由於擔心遭到自己姥姥、姥爺的從中阻撓,喬敬生原打算把該房產過戶到自己姑姑的名下之後,再將自己的想法解釋給自己的姥姥、姥爺聽。眼下,見自己的姥姥問及此事,猶豫再三,想到早說也是說、晚說也是說,今天既然已經回到了sh,還不如就此機會,幹脆回到自己的姥姥、姥爺那裏去,當麵跟自己的姥姥、姥爺交心亮底算了。

    果不出喬敬生所料,在聽了喬敬生所談的想法後,喬敬生的姥姥當即便被喬敬生所說的話給驚呆了。想到喬敬生麵對如此重大的事情,在事先沒有跟自己做任何商量的情況下,便擅自做出如此荒誕不經的決定,喬敬生的姥姥聽後真的是感到既難以置信、又無法接受;更何況,在法院判決歸還的財產當中,實則還包含了屬於喬敬生母親的那一份兒。屬於喬敬生父親的那一份兒,喬敬生的姥姥可以不去爭、也不屑於去爭,但是,屬於喬敬生母親的那一份兒,喬敬生的姥姥怎麽都不可能放棄。對於喬敬生姥姥的眼中,喬敬生的母親生前所遺留下來的每一針、每一線;每一分、每一毫,皆都是無價之寶,豈能忍心輕易將之送與他人!

    再則,即便是屬於喬敬生父親的那一份兒,如果喬敬生不想要的話,喬敬生的姥姥覺得也可以,但是,將來送給誰,都不能夠送給喬春雨。喬敬生的姥姥最不能忘懷之人,便是喬敬生的母親;喬敬生的姥姥最不願提及之人,便非喬春雨莫屬了。每次隻要是一想到喬敬生的母親,喬敬生的姥姥真可謂心疼得心恨不能都要碎了;而隻要是一想到喬春雨,喬敬生的姥姥便氣得直犯暈。然而,喬敬生如今卻愣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偏偏要把如此豐厚的財產送給喬春雨,這豈能不惹得喬敬生的姥姥感到極其窩心斷腸。

    剛開始,喬敬生隻想到了被執行回來的這部分錢財,僅僅隻屬於自己的父親;而沒有想到其中還有自己母親的那一份兒。現如今,聽自己的姥姥這麽一說,喬敬生方始意識到自己當初在做出這一決定之時,的確存在有欠考慮之處。雖然說,與價值近兩個億的被執行回來的總資產相比,自己母親的那一份兒在其中的占比很小,但就此將之送給自己的姑姑,喬敬生的心裏其實也十分地不舍與心疼。不過,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喬敬生已經不打算更改自己當初所做出的決定了。

    見喬敬生固執己見,喬敬生的姥姥不禁十分氣惱,便用威逼的口氣警告喬敬生,說是覆水難收、也得收。錢雖然不是萬能的,但是,沒有錢卻是萬萬不能的。數年前,如果受到那筆所謂的巨額債務的羈絆,喬敬生的人生軌跡也不可能發出那麽大的波折。每每想起此事,喬敬生的姥姥便忍不住心酸不已。現如今,發現喬敬生雖然曾經遭受過那麽大的罪,卻依舊對金錢毫無概念,把到手的錢往外推,並且,還是推給令自己憎恨的喬春雨,喬敬生的姥姥這回說什麽都不肯答應再由著喬敬生的性子來。為了迫使喬敬生就範,喬敬生的姥姥不僅不答應將那筆房產過戶給喬春雨,並且,還要求喬敬生必須把已經交到喬春雨手上的那部分現金資產,這次也得一同給要回來。

    喬敬生連價值一、兩億的房產都不要,更無須說將已經交到自己姑姑手裏的那兩百多萬的現金,再拉下臉來往回要了。所以說,對於自己的姥姥所提出的這一要求,喬敬生不禁愈發感到難以從命。見喬敬生如此不聽話,喬敬生的姥姥氣得飯吃到一半兒便再也吃不下去了,並且,血壓也隨之升上來了,頭暈得一時有些坐不住。最後,在喬敬生姥爺的勸說下,喬敬生的姥姥隻好暫時先回房去休息。暈暈乎乎睡至夜裏一、兩點鍾的時候,突然感覺有點兒冷,想到喬敬生隻蓋了一床被子,擔心喬敬生莫凍著了,喬敬生的姥姥便讓喬敬生的姥爺起來,再拿一床被子去給喬敬生蓋。

    剛開始,喬敬生的姥爺隻當喬敬生是個年輕人、火力旺,這才剛入九的天,還用不著蓋兩床被子,便勸喬敬生的姥姥莫操心,隻管其自己好好休息。後來,實在是經不住喬敬生姥姥的一再嘮叨,喬敬生的姥爺隻好遵從喬敬生姥姥的意思,披衣下床去給喬敬生拿被子。然而,當喬敬生的姥爺懷裏抱著一床棉被推開喬敬生的房門,打開燈一看,發現臥室裏居然空無一人,床上的被子依舊整整齊齊地疊放在那裏,喬敬生壓根兒就未曾上床睡過。

    由於不知喬敬生去了哪裏,等隨後回到自己的臥室後,喬敬生的姥爺一邊把情況說給喬敬生的姥姥聽;一邊從枕下拿出手機開始撥打喬敬生的電話。電話打通後,一問之下,聽喬敬生回答說其這會兒正跟其自己的母親在一起,喬敬生的姥姥還以為莫非是自己的耳朵聽岔了,便忍不住反問了喬敬生一句道:“你剛才在說啥?你現在跟你媽媽在一起?”其實,喬敬生的姥爺一點兒都沒聽岔,喬敬生此時的確就坐在其自己父母的墓碑旁。

    原來,對於自己在無意之中把屬於自己母親的那份兒財產,居然當成了自己父親的財產一並給送出去一事,喬敬生心裏甚感自責,感到十分對不起自己的母親。由於無法排解自己心中的惆悵,等自己的姥姥、姥爺都去休息了之後,喬敬生便悄悄地出了門,準備到外麵去走一走。豈料,等出了家屬院的大門,獨自一人走在燈光絢麗的大街上,喬敬生的心情不僅沒有因此變得輕鬆;反而變得越來越糟。為了表達對自己母親的歉意,喬敬生便索性“打的”去了陵園。喬敬生到這裏來的目的就是想告訴自己的母親一聲,自己的母親永遠都裝在自己的心裏,須臾都未曾忘記,與此同時,喬敬生希望自己的母親相信自己,自己將來一定能夠依靠自己的雙手和智慧幹出一番事業,絕不會辜負自己的母親生前對自己的殷切期望。

    剛開始,得知喬敬生竟然沒有在家裏睡覺,喬敬生姥姥的心裏不由得便收緊了一下;隨後,又聽說喬敬生現在正跟其媽媽待在一起,喬敬生姥姥的心裏不由得便打了個激靈子,吃驚之餘,剛才還顯得有些暈暈沉沉的大腦,頓時竟自變得清醒了過來。想到喬敬生半夜三更的跑到那種地方,實在是讓人不省心,喬敬生的姥姥一下子便從床上坐了起來。見喬敬生的姥爺還在問喬敬生到那裏去做什麽,喬敬生的姥姥著急得伸手便將喬敬生姥爺的手機奪了過來,開口便敦促喬敬生趕緊回來!

    麵對自己姥姥的催促,喬敬生一邊解釋給自己的姥姥聽,說自己好好的,啥事兒都沒有,就隻是想跟自己的母親一起待一會兒;一邊再三安慰自己的姥姥,讓自己的姥姥隻管放心好了,不要替自己擔心。對於喬敬生的這種解釋,喬敬生的姥姥聽後豈能放心得下,便一再催促喬敬生趕緊回去;否則,喬敬生的姥姥便要親自過去接喬敬生了。讓自己的姥姥這麽一說,喬敬生頓感無言以對,隻好答應自己的姥姥,說是自己馬上就回去。不過,由於尚未能夠尋找到自己所想要得到的那個答案;又不想因為此事再與自己的姥姥發生爭執,喬敬生嘴上雖然是這麽在說,心裏卻並不想就此離去。

    此時的陵園內,寒氣襲人、陰風刺骨,喬敬生被凍得在水泥地上坐不住,隻好站起身來,在自己父母的墓碑前來回走動取暖。時間一晃又是將近個把鍾頭過去了,喬敬生時而來回踱步;時而停下來仰望星空,希望自己的母親在冥冥之中能夠給自己指明一條前進的方向,告訴自己如何做,才能夠既可以順利地將那筆房產交到自己姑姑的手上;又不至於引起自己姥姥不滿的那個答案。就在喬敬生還在那裏苦苦思索、尋覓之際,裝在衣兜裏的手機卻於此時再次響了起來。

    剛開始,喬敬生以為莫非是自己的姥姥等急了,又打電話過來催促自己。不過,當把手機從衣兜裏掏出來一看,喬敬生方才發現居然是自己的姑姑給自己發來了一條信息。正當喬敬生點開信息包,準備看看裏麵的內容之時,隨即便又接二連三地收到了數條由自己的姑姑所發送過來的信息。在這些信息當中,既有文字、也有圖片。

    話說喬春雨那天下午提前離開房管局辦事大廳的目的,原本是想以退為進,迫使喬敬生趕緊去把房產過戶的手續給辦了。哪曉得,等過了個把鍾頭,喬春雨打電話向呂律師一打聽,方知喬敬生居然愣是堅持沒有辦,並且,人也走了。在乘坐高鐵返回bj的途中,望著車窗外不斷向後移動的景物,想到自己真心實意地關心喬敬生、愛護著喬敬生、幫助喬敬生;而喬敬生表麵上雖然把自己當著是其親人,實則心裏卻一直跟自己隔著一層隔閡,喬春雨不禁感到十分傷感。當晚回到家中後,喬春雨一個人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遲遲難以入眠。

    其實,早在數年前,還在應訴袁老板所提起的民事賠償訴訟案時,喬春雨便發現喬敬生表現得就非常不上心。當時,喬春雨想把官司拖下去,最好能夠拖至元凶被追查出來的那一天為止,然而,喬敬生卻隻想趕緊將此事了結算了,一天都不想等待。對於喬敬生的表現,就連呂律師都看不下去,私下曾向喬春雨打聽,說是喬敬生的精神是不是有些不正常。

    這個春節過後,自從姑侄兒二人重新相認以來,雖然喬敬生從未在喬春雨的麵前提及過其自己的姥姥一句;更未將其與自己的姥姥他們也重新相認一事說給喬春雨聽,但是,有一次在與凱蒂的電話交談中,喬春雨無意間還是得知了這一信息。把喬敬生今天的表現與喬敬生跟其姥姥他們也重新相認聯係起來,喬春雨便懷疑喬敬生的姥姥或小姨是不是又在背後跟喬敬生說過些什麽,從而又在喬敬生的心裏留下了一個難解的心結。如其不然,喬春雨覺得喬敬生即便是再怎麽強,也不可能強到非要把其父親所遺留下來的巨額遺產,一股腦兒地全部都推給自己的這個份兒上。

    思前想後,為了解開喬敬生的心結,不讓喬敬生再在對其父親的怨恨之中生活下去,與此同時,也是為了不讓喬敬生再這麽繼續誤會自己,喬春雨覺得不管喬敬生的姥姥或小姨是否又說過自己什麽,都到了應該把那件事情的真相說出來的時候了。不過,對於此事,喬春雨當年就連在喬敬生母親的麵,一時都感到有些難以啟齒;更不用說現如今直接去跟喬敬生說了。經過一番思考,喬春雨覺得最好還是通過電子郵件的方式,把此事說出來比較妥當。

    話說十五年前的那個晚上,喬春雨在洗澡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左側**的下方出現了一個小腫塊。由於不知該腫塊因何故而生;身邊一時又無可供谘詢之人,緊張之餘,喬春雨便於來日清晨,獨自一人前往醫院去做檢查。當值醫生經過一番目測和觸摸,便憑經驗告訴喬春雨,說是該腫塊有可能是腫瘤。但該腫塊到底是不是腫瘤;如果是腫瘤的話,是屬於惡性腫瘤、還是屬於良性腫瘤,當值醫生並不能做出回答,一切尚需做穿刺檢查方能確定。

    當時,喬春雨年方二十二、三歲,正值人生的花季,事業剛剛起步;新近又戀愛了,看得出來對方很喜歡自己、自己也十分中意對方,一切都顯得是那麽地美好,幸福生活似乎正在向自己招手。於是,在聽了當值醫生的所做出的初步診斷,喬春雨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雙腿發軟,險些沒有當場摔倒於地。暈暈沉沉回到酒店之後,喬春雨隨即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屋子裏,傷心地蒙頭便哭了起來。

    由於做穿刺檢查存在一定的風險,一番痛哭之後,想起醫生的吩咐,喬春雨遂強忍悲傷,拿起手機準備找喬敬生的母親商量一下,看看是不是需要去做這種檢查。然而,當電話接通後,一個閃念突然掠過腦海,喬春雨頓時竟自變得猶豫了。喬春雨生性敏感,剛出生便遭到遺棄的經曆,在喬春雨的心裏留下了揮之不去的陰影。

    在喬春雨看來,喬敬生的母親雖然對自己很好,但畢竟不是自己的親嫂子。萬一自己這次真的不幸被查出是罹患了癌症的話,喬春雨便擔心喬敬生的母親會不會因此而嫌棄自己呢?如此一想,當手機裏傳出喬敬生母親的詢問聲時,喬春雨便沒敢將此事說給喬敬生的母親聽;而是臨時改了口,說是這會兒閑著無事,想喬敬生的母親了,便打個電話跟喬敬生的母親說兩句,以此來加以敷衍。喬春雨當時嘴上雖然是這麽在說,心裏其實卻感覺好悲傷、好淒涼。

    在此之前,喬春雨曾經聽人說起過這種病,也曾擔心過這種病千萬不要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然而,現實就是如此之殘酷,越是不願看見的事情卻偏偏發生了。既然不敢輕易跟喬敬生的母親說;窩在心裏又解決不了問題,喬春雨便隻好私底下找來有關這方麵的資料,一個人關起門來偷偷地看。真是不看還則罷了,前前後後看了一大堆資料之後,喬春雨發現這種病治愈的可能性很小不說;即便是僥幸能夠治愈,也將會被各種各樣的放療、化療給折磨得脫發、落齒,弄不好最後甚至還得開刀將患處切去。一番折騰下來,整個人早已失去了人樣兒。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正處於青春期的喬春雨也不例外。看罷這些,喬春雨算是徹底被嚇住了。想想與其過那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還不如死了的好。萬念俱焚之際,喬春雨決定不管自己**上的那個腫塊到底是不是腫瘤;也不管它是惡性腫瘤、還是良性腫瘤,從此以後,再也不找醫生看了、也不治了,由它去好了。至於自己將來到底是死、是活,喬春雨決心一切皆聽從上天的安排。

    想當年,當喬敬生的母親剛與喬敬生的父親談戀愛之時,由於生怕眼前的這位美麗、俊俏的大姐姐,可莫搶走了自己的哥哥對於自己的關愛,喬春雨當時的確對喬敬生的母親產生過強烈的抵觸情緒。久而久之,發現這位來自sh的大姐姐,不僅沒有搶走自己的哥哥所給予自己的那份關愛,並且,還額外地給予了自己一種有別於自己的哥哥所能夠給予的那種悉心的關愛後,喬春雨方才從心裏開始慢慢接納喬敬生的母親。

    時至今日,喬春雨都還不曾忘記,自己第一次睡在喬敬生的母親那溫暖、柔軟的懷抱之中,有生以來第一次享受到母親般關愛時的情景。也正是從那時開始,喬春雨對喬敬生的母親漸漸地產生了一種強烈的依戀心理。這種依戀心理伴隨著喬春雨讀完了小學、中學;直至大學畢業參加了工作,依然如故。正是因為太過於珍惜,便愈發害怕失去;愈害怕失去,麵對喬敬生母親的苦苦追問,喬春雨便愈發不敢把輕易將此事說出口,以至於最後竟自釀出禍端,令自己追悔莫及、抱恨終身。

    誠如喬春雨所猜測的那樣,由於受自己的姥姥和小姨的影響,時至今日,喬敬生都一直相信自己母親的離奇去世,與自己的姑姑之間可能存在著某種聯係。現如今,在看罷自己的姑姑所發送給自己的文字說明;還有其當年就醫時的病例以及診斷書的照片,喬敬生頓時明白,自己的姑姑當年之所以堅決不肯再與那位大學老師見麵的原因,並非是像自己的姥姥和小姨所想象得那樣邪乎;而是其身體上出現了毛病。此時此刻,麵對著此情此景,喬敬生終於意識到這麽多年來,自己不僅誤會了自己的姑姑,與此同時,也錯怪了自己的父親。

    前嫌冰釋,等至來日清晨,喬敬生遂電話聯係呂律師,請其安排房產過戶事宜。攝於法律的威嚴,袁老板的老婆倒也十分配合,在其律師的陪同下,當天上午再次準時來到了房管局。上午辦妥了房產過戶手續後,喬敬生下午便又與呂律師一塊兒來到袁老板的資產管理公司,準備辦理公司權屬的交接等手續。恰在此時,隻見喬春雨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了交接現場。

    話說昨日淩晨時分,喬春雨把信息發出去之後,隻覺身心俱疲、頭也有點兒頭痛,但仍舊不想睡,便隻好以被蒙頭,斜靠在床頭。對於喬春雨來說,喬敬生的辭讓簡直就是對自己人格的一種極大侮辱,所以說,如果喬敬生再固執己見的話,喬春雨以後便再也懶得管喬敬生了;甚至於也不想再跟喬敬生做親戚了。過了大約半個鍾頭,接到喬敬生打來的電話,聽見喬敬生關切地詢問自己的病情,喬春雨的心腸隨即便軟了下來。細細想一想,喬春雨覺得喬敬生的確是要比一般年輕人懂事兒多了;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情,實不知喬敬生對自己該有多親!既然喬敬生已經回心轉意,喬春雨自然不會再跟喬敬生計較什麽了。

    想當初,袁老板將其一整層樓麵的商鋪,全部出租個了大大小小三、四十家商戶使用。由於其中所牽扯的問題比較多,在辦理公司權屬交接的過程中,喬敬生甚感吃力,一心希望能夠有個內行人前來幫助一下自己。喬春雨的到來,令喬敬生像是終於找到了一個靠山似的,心裏頓時感覺踏實多了。就在喬敬生這邊剛把相關手續全部辦理完畢,呂律師那邊隨即一紙訴狀將袁老板告上了法庭,向法院提起民事賠償訴訟。

    起初,在接受了喬敬生的委托後,呂律師在調閱卷宗時發現,公、檢、法在對袁老板詐騙案的偵查、起訴與審判的過程中,不僅未能從中發現任何貴重物品及其它隱匿財產的線索;甚至包括那四百餘萬元用途不明的巨額現金問題,也因為袁老板及其家人的拒不交代,而始終未能弄清楚其具體去向。鑒於公權力都無法辦不到的事情,再由律師進行調查恐怕也不會有任何收獲,於是,呂律師便轉而向喬春雨和喬敬生提出自己的建議,說是與其說把時間和精力浪費在幾乎不可能獲得任何收獲的重新調查上,倒不如把目標直接對準袁老板他們家的那兩套住房上。

    雖然說,任何人都無權剝奪他人的居住權,但這並不意味著侵權方想住多大的房子、就住多大的房子。袁老板夫婦與其女兒一家的住房麵積皆在一百四十平米以上,而兩個家庭的常住人口皆隻有區區三人而已。如此大的居住麵積,明顯遠遠超出了其實際居住的需要,同時,也大大超出了相關法律、法規所規定的居民最低居住標準。更何況,現有證據已經證明,袁老板夫婦及其女兒名下的這兩套住房,皆為袁老板當初從喬敬生的父親那裏騙得的賠償款所購買得。袁老板夫婦及其女兒完全可以置換成小一點的住房居住,把多出的款項用於支付民事賠償。由於該訴訟請求是在充分考慮了各種因素的基礎之上所提出,因此,無論是從哪個角度來說,該訴訟請求在法律上都完全站得住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