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鷹戎左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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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州郡以北三百多裏的塞外草原,一個身著灰色鬥篷的人正騎著一匹灰白相間的老馬,緩慢地朝著不遠處的一個遊牧部族營地行進。三月的中原已是繁花錦簇、春意盎然,但是塞外的草原上卻寒風依舊。那人從腰間取下一個葫蘆,豪飲一口美酒,頓時全身一震,一股暖流在身體中遊走,抵禦冷冽的寒意。

    什麽人?”三個遊牧騎兵從遠處飛奔過來,將那人圍住。

    那人撩開鬥篷,露出一張潔白如玉的麵龐,丹鳳眼、劍眉入鬢,朱唇皓齒、一尺虯須,生得是儀表堂堂、儒者風骨。隻見他從懷裏取出一塊玉牌,隨手丟給了其中一個遊牧騎兵。

    那騎兵接過玉牌,隻見上麵雕刻著一隻朝著左方作展翅高飛狀的老鷹,臉色一變,急忙將玉牌遞還給來人,吩咐著另外兩名騎兵一左一右地護送他往營地前進,而他自己則一揚馬鞭、飛快地奔回大營。

    不過一炷香的工夫,來人在兩名騎兵的護送下來到了遊牧部族的營地,而營地的門口,一名身著貂裘、看上去五十歲上下的老者正畢恭畢敬地等在那裏。

    葉南部族長依登恭迎單於使者駕臨!”貂裘老者向來人屈身致禮道,目光低垂、不敢直視來人。

    依登族長見外了!”來人翻身下馬,向葉南部的族長拱手道。

    依登抬起頭,仔細打量了一陣來人,發現對方無論是長相、穿著還是說話的口音,都是標準的中原人氏,這樣的人居然會是單於的使者,心中不禁疑惑不已。

    來人讀出了依登的困惑,爽朗笑道:“在下褚東籬,乃是中原燕州郡人氏,此番來貴寶地,為的是求見鷹戎左部大單於陛下!”

    燕州人!”依登頓時雙目閃過一絲凶光,他身旁的幾個護衛盡皆拔刀出鞘,將褚東籬圍在了中間。

    在下奉燕王之命求見鷹戎左部大單於!”褚東籬從懷中取出那塊雕刻著飛鷹的玉牌,冷冷地看著依登,“此‘鷹牌’即是單於贈予吾王的信物,爾等竟敢阻攔?”

    依登大手一揮,褚東籬身旁的護衛紛紛散開,但仍然手執著彎刀,警惕地看著眼前的中原人。

    既然你是燕王的使者,而大單於又贈予了燕王‘鷹牌’,為何燕王不親自來覲見大單於?”依登也是語氣強硬,完全沒把褚東籬放在眼裏。

    哈哈哈!”褚東籬放聲大笑,繼而說道:“燕王身份尊貴,豈能親自親臨塞外荒蠻之地!我褚東籬既然帶著大單於親贈的‘鷹牌’,就是大單於的親使,依登族長若敢對本使不敬,小心葉南部的下場!”

    你!”依登沒想到對方居然以大單於為要脅,一時語塞、爬滿皺紋的老臉漲得通紅。葉南部是鷹戎的一支別部,鷹戎分裂的時候追隨奉左部為尊,一直在燕州郡北方莽莽草原上放牧為生,對於中原王朝有著天生的仇視,而與鷹戎左部王庭之間實際上也是勾心鬥角、貌合神離。

    這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褚東籬,其中原人的身份就已經讓依登感到不舒服,而此人手中居然握有代表大單於使者身份的“鷹牌”,更加引起了他和手下們的反感。

    族長,這個人身份可疑,他手裏的‘鷹牌’不可能是真的!”依登身旁的一個粗獷漢子說道,“不如把他宰了,免得受他這窩囊氣!”

    對啊,宰了他!”其餘幾名護衛也都紛紛響應道。

    依登想了一會兒,搖搖頭,低聲對手下們說道:“萬一他手裏的‘鷹牌’是真的呢?你們是不知道,當年‘黑鼬部’的族長無意間得罪了手執‘鷹牌’的大單於使者,結果整個部族的男人都被鷹戎狼騎殺死,小孩、女子被擄掠為奴,有著十多萬人口的‘黑鼬部’就此滅亡!他們的前車之鑒,葉南部萬不能重蹈覆轍!”

    依登,褚某再說一遍:我要麵見大單於陛下,煩請貴部為我引路!”褚東籬高傲地打斷了依登等人的說話,語氣不容辯駁。

    依登老臉一黑,卻又無可奈何,隻能服從他的要求:“王庭據此還有百餘裏,在下這就為使者準備快馬、糧食和飲水!”

    水就不必了!”說罷褚東籬將腰間的葫蘆扔給了依登,“用你們部落最好的美酒裝滿此葫蘆就可以了!”

    依使者之言!”依登和手下們向褚東籬稍稍低頭,算是行禮,接著便轉身進入了營地之中。

    哼!盡是些不知禮數的蠻夷!”褚東籬望著依登等人離去的背影,恨恨地啐了一口唾沫,“吾王若真的與鷹戎左部結盟,隻怕是後患無窮!不過要取江山,光憑區區一個燕國,實力還是太弱了!”一陣寒風拂過,褚東籬不自覺地捂緊了身上的鬥篷,心中感慨萬分。

    大約小半個時辰後,依登牽著一匹黑色的駿馬出現在了營地門口,而他的身後又跟著一個十幾歲的年輕小夥子,手裏牽著一匹棗紅色的駿馬。

    使者,這匹馬是我族中最快的馬兒,糧食和美酒已經為你準備好了。”依登指著馬脖子上掛著的布袋和葫蘆說道,“這個孩子是我的孫子,名叫‘陌霜’,他會帶你前往王庭!”

    褚東籬瞥了少年一眼,這是一個標準的草原出生的小夥子,膚色黝黑、四肢健壯,從骨子裏透出一股桀驁不馴的傲氣。

    好,有勞葉南部族長了!”褚東籬將自己騎乘的老馬交到依登手裏,“好生照料此馬,本使回去還要騎著它回燕州郡!”

    依登的孫子陌霜咧開嘴一笑,朗聲道:“這種老駑馬還要它做什麽,倒不如宰了喂獵鷹和獵犬!”

    褚東籬翻身騎上黑馬,冷冷地說道:“此馬乃是吾王所贈,若是失了一根毫毛,定要你葉南部吃不了兜著走!”說罷馬鞭一揮,黑馬嘶鳴著飛奔起來。

    依登的臉色極其難看,他朝孫子狠狠地瞪了一眼,陌霜吐了吐舌頭,也翻身上馬緊跟著褚東籬追去。

    燕王派使者見大單於?焉知當今這位大單於,是不是贈予燕王‘鷹牌’的那一位!”依登的臉上浮現出陰冷的笑意,望著北方陰霾的天空,轉身走入了營地之內。

    風雨快來了,所有葉南部的族人收拾氈車、牲畜,我們轉移到西邊的草場暫避!”營地內一個精壯的漢子騎著馬來回呼喊。

    得到命令的葉南部族人們七手八腳地收拾一通,原本圍聚在一起的部落頓時化為一條行走的長龍,向著西方的高地慢慢走去。

    呼……”北方的天空已經滿布了烏雲,與烏雲一道而來的,是冷冽徹骨的寒風。

    已經是三月末尾的,卻仍是這般的寒冷,今年的天有些反常!”身為族長的依登憂心忡忡地望著那片巨大的烏雲,心裏惦記的卻是今年新生的羊羔、牛仔和馬駒,這個天若還是不能轉暖,恐怕今年的生計會出大問題。

    一個時辰後,跟著陌霜向鷹戎左部王庭疾馳的褚東籬也感覺到了天氣的異常,他離開燕州郡時仍是風和日麗、陽光明媚,但在草原上行進了數天,一日比一日寒冷,他甚至有種“一夜回冬”的感覺。

    現下剛過醜時,本該是一天中氣溫最高的時候,卻出現了寒風和烏雲,而且氣溫下降得非常明顯,就連他胯下的駿馬都有些瑟瑟發抖。

    貴……貴使,不能繼續前進了!”陌霜忽然停下了腳步,回身說道,“前方可能有暴雪!”

    三月暴雪?”身在中原、長在中原的褚東籬雖然曾多次出塞,但他也沒有在春季見識過塞外的大雪。

    絕對錯不了!即便是冬季也沒有如此巨大的烏雲、如此冷冽的寒風吹到草原!”陌霜略顯稚嫩的臉上此刻已滿是憂慮,“再往前,我們就會被‘長生天’的憤怒吞噬!”

    陌霜的話剛說完,一陣強風吹來,褚東籬一時不備差點被吹落下來,他急忙俯身貼在馬背上,掉轉方向,跟著陌霜往回跑。

    暫避風雪,我們還要趕往王庭!”褚東籬朝陌霜大聲呼叫。

    陌霜聽到他的話,急忙吼道:“去不了了!照現在的情況看來,王庭正在下暴雪,如果不能在太黑之前趕回部落,我們都要凍死在這草原上!”

    褚東籬聞言臉色一凜,他是個聰明人,雖然放不下自己的使命,但也知道,完成使命的前提是必須要保住性命!於是他也沒有繼續堅持,猛灌了自己一口老酒驅走寒意,緊隨著陌霜向回路狂奔。

    天氣突變,看來今年的牛羊都要遭災了!”陌霜邊跑邊憂心忡忡的說道,“牛羊才剛剛出生就遭遇這一場雪災,今年的草原怕是不會太平!”

    春天是草料生長的關鍵期,若是忽然遭遇了雪災,草場寸草不生,勢必會影響牛羊馬等牲畜的生長和發育,從而造成食物短缺。而一旦出現了食物短缺的狀況,草原遊牧部族間的關係就會變得十分緊張,爭奪僅存的操場、搶掠食物,甚至部族之間發生死鬥,都是有可能的。

    褚東籬聽陌霜一番牢騷,忽然仰天大笑,高聲喊道:“雪災、雪災!真是天助我也、天助吾王!哈哈哈哈……”

    上一回,皇帝召見秦驤、周綽,吩咐任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