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7 失複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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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歌閉了眼,頃刻間,卻又驟然睜開,眼中,難掩驚異。

    她這表情,讓顧輕涯和雲懋皆是有些不安。

    可下一刻,卻見到聞歌居然轉而拉開了曲未濃的衣領,撥開了她頸邊厚軟的發絲,往她耳後看了過去。

    然後,這一看,她便是怔在了這裏,神色乍喜乍悲,眼裏,居然頃刻間,便紅濕帶了淚。

    “怎麽了?”不管是聞歌的舉動也好,表情也好,都說明有事,顧輕涯再也顧不得是不是會惹雲玨懷疑,連忙快步上前問道。

    走到近旁,他探身去看,看的,自然便是惹得聞歌這般失常的地方。

    這麽一看,顧輕涯亦是隨之一怔。

    隻見曲未濃白淨的耳後,靜靜開著一朵花,燦豔的紅色,乍一看去,好似一朵曼珠沙華,再仔細一瞧,才更像一朵火焰。

    聞歌抬起頭,目光怔忪,與顧輕涯四目相對,兩人心中皆是震撼,淡淡的喜,淡淡的不敢置信,交織在一起,五味雜陳。那種感覺,隻有他們彼此才會明了。

    “怎麽了?你們在看什麽呢?”兩人的表情實在是有些奇怪,雲懋即便是再遲鈍,那也發覺了。一邊狐疑地問著,一邊也是探頭來看。

    “沒什麽。”聞歌目光一閃,回過神來,瞬間便已鬆開了勾著曲未濃發絲的手,發絲垂落回去,將那耳後的一寸肌膚遮擋得嚴實,抬起頭來,見雲懋還在那兒狐疑地探看,聞歌不由哼一聲,冷笑道,“人家姑娘昏迷著,你在那兒看什麽看?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麽?還是你想趁機占便宜呢?說!你對小曲有什麽企圖?”

    轉眼便被扣了這麽一頂大帽子,雲懋往後一縮,臉卻是瞬間脹紅了,語無倫次道,“你……你別亂說啊!我不過是關心罷了,哪有什麽企圖?”

    “沒有企圖,就別在那兒探頭探腦了,人家可是清清白白的女孩兒家,就算昏迷著,也不是你能隨意褻瀆的。”聞歌朝著雲懋重重一哼,轉身拉了顧輕涯道,“昨日你們尋回來的草藥怕是不夠用了,咱們再去找一些。”話落時,兩人已朝著那條小徑快步而去。

    雲懋在兩人身後嘟囔一聲,“聞歌怎麽突然那麽凶了?不知道的人,還當她才是曲姑娘的師姐呢!”回轉過頭,望向躺臥在草地之上,仍然昏迷不醒的曲未濃,雲懋略有些憂慮地斂起眉心,你會沒事的吧?

    聞歌走得有些快,拉著顧輕涯頭也不回。顧輕涯被她拖著走,倒也沒有叫她,隻是由著她,直到兩人離那處歇腳的山坳遠了,聞歌猝然停下步子,卻未曾回頭。顧輕涯望著她抖動的雙肩,歎息一聲,抬起手,從身後,將她緊緊環在了胸口。

    “傻姑娘!想哭,那便哭吧!在我麵前,你的喜怒哀樂,都不用強忍著,自然有我,與你同擔。”他的嗓音低沉中帶著微微的沙啞,在她耳畔輕柔地響起,卻好似帶著莫名的重量,頃刻間壓在聞歌心頭已經聚攏的,那團沉甸甸的烏雲之上,刹那間,那烏雲便是承受不住這個重量,擠出了當中的水分,強忍多時的眼淚,嘩啦啦,便是決堤而下。

    顧輕涯隻是抱著她,由著她在懷裏哭,隻一隻手,輕輕**著她的發,一下再一下。

    許久之後,許是聞歌終於哭夠了,哭聲漸漸緩了下來。“顧五……”她在他懷裏,低低喚著他的名。

    “嗯?”他輕聲應,悄悄鬆了一口氣,雖然說,讓她想哭便哭,可是,終究還是不哭的好啊!她不知道,聽她哭著,每一聲,他心裏就是一揪,別提多難受了。

    “我……沒有看錯對不對?是……是她,對不對?”聞歌一向活得自我,並且自信,倒是難得有這樣不確定的時候。

    可她這樣,卻看得顧輕涯心裏揪得一疼。抬手將她不住淌淚的雙眼遮住,顧輕涯感覺到她的眼淚不時打濕他的手,溫度燙得他手上皮膚生疼,但他嘴角卻是牽起一絲笑,嗓音放低放柔,像是怕嚇著她一般,在她耳畔輕聲道,“你沒有看錯,我也沒有看錯,我們都看得真真兒的。是她沒錯。”

    聞歌沉默了,沒有說話,可顧輕涯卻覺得他的手濕得更是厲害了。

    歎息一聲,他將哭得渾然忘我的姑娘緊緊拉進懷裏,輕輕吻在她的眼角,道,“哭什麽呀?這明明是件該高興的事,不是嗎?她還活著,還好好地活著。不隻活著,我們還見到了她,這下,你可以放心了。”

    顧輕涯知道,聞歌雖然從未說過,但其實她心裏一直介意,一直在自責。她覺得,是因為她當時為了明哲保身,這才沒能救了葛大娘一家,而更是因為她將虎妞封印的決定,才害得虎妞沒了蹤跡,生死不知。可是如今,這顆一直懸在心裏的大石,是不是終於可以放下?而心裏的內疚與自責,是不是終於可以少一些,輕一些了?因為,虎妞回來了!活生生地在他們眼前,而且,已經從小豆芽般的模樣,長成了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聞歌咧開嘴,又哭又笑,是啊!這自然是該高興的事。不過……聞歌抬手抹了抹滿臉的淚,撇嘴道,“不過……你說她是怎麽長的?這都四十多年了,她如今看上去才不過十七八的年齡?”

    對於這個,顧輕涯倒沒有多年糾結,“她的魂魄也不知是何時才結好的,封印也不知何時才解除,她如今這樣,也正常。而且,這樣不是正好麽?還能瞧見她長成大姑娘的模樣。”顧輕涯可怕再將她逗哭了,所以,盡撿著好話說,語調也是輕快非常,何況,他也是當真不介意。

    聞歌卻還是糾結,“你說,她怎麽就被郇山的人給撿去了?郇山那地方,真是個磨折人的。她小時候多可愛的性子,可你看看如今呢?怎麽就長成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了?一個年紀輕輕的姑娘家,終日裏板著一張臉,這誰瞧了會喜歡?她還嫁不嫁人了?”說到嫁人,聞歌陡然想起什麽,臉色隨之一變道,“那個……郇山弟子是不是不能嫁娶的?”

    顧輕涯點了點頭,“好像是吧?”不過,聞歌這位從前郇山掌門之女,應該比他更清楚才是,怎麽會想起來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