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番外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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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磨難與折磨衝洗掉生物靈魂的汙垢之後,遺留下來的便是生物所擁有的最珍貴的東西。”
距離她說這句話之時已經過去了一百多年了吧?
墨長離突然想著, 手中寫著藥房的筆不由頓了頓, 墨漬在紙上暈開。桌子對麵的男子立刻緊張起來, 從凳子上猛的起身, 微微前傾身子急切問道:“墨醫師, 我家妻主是不是有什麽大病?這您不用猶豫!無論多貴的藥材隻要能醫好我妻主都不重要!”
墨長離從延綿的回憶中回神, 淺笑輕聲道:“抱歉, 剛剛慌神一會,你妻主並無大礙,隻是肚中孩兒受了驚嚇, 還需喝幾貼藥安神。”
男子才放下心來, 剛鬆了口氣一條毛茸茸的長尾大力的甩在他背上,女子特有的婉轉嗓音響起:“都跟你說了我沒事,老是大驚小怪的!我們妖獸懷著崽子還能去獵食的到處都是!”
“你啊!”男子皺眉, 卻壓低聲音哄道:“雖然現在人類妖獸的孩兒生來優秀卻普遍難產,不注意些你要是有個萬一你要我們幾兄弟怎麽辦?”
外型同人類一樣卻長著獸耳獸尾的女子不服氣的撇著嘴,低頭不看男子, 卻也沒有在喊著不喝藥, 乖乖的等男子抓完藥一同離開。
自那場大難過後, 人類與妖獸之間相處尷尬萬分,大難麵前同生共死的兩個種族無論是護著人類的妖獸亦或者救了妖獸的人類已然不能像大禍前般刀劍相向,在曆經一些堅守種族的殺伐之爭後,不願與對方相處的人類與妖獸便在綠洲最遠的兩端安居,而漸漸的在這兩個集聚地的間隔, 一些人與妖獸和睦而居的城市繁榮起來。
有理性的妖獸以人類自願的鮮血與法力為生,幫助給予血液的人斬殺毫無理性且大量繁殖的無理性隻懂得殺伐的妖獸,已經成為這個世界的生存方式。
今日藥坊很是冷清,除了那對夫妻便無人上門,心血來潮,墨長離便擺好畫紙筆墨輕觸重描的繪畫起來。沒有了鎮妖塔這個與生俱來的重任,這個昔日冷傲高貴的仙尊看著也溫和下來。
一抹淡淡的影子擋住了光線,墨長離一抬頭便對上了墨長留複雜的目光,聽他有些埋怨道:“連我的到來你也不知曉,如此刻意封印自己的法力,長離,你是一輩子都就打算就這麽如同凡人一般過下去?”
墨長離放下筆墨,望著畫紙上栩栩如生的女子,溫和道:“簡簡單單的活著也不失一種趣味,現在我既不需要守護蒼生也不需要用一生鎮守鎮妖塔,這不是很好麽?”
“哼!”墨長留恨鐵不成鋼的瞪著他,最終隻能恨聲道:“你若想她為何不去找她?這現在人與妖獸已非殊途,女子三夫四君更是常態,何苦為難自己?”
望著墨長離微楞的模樣,他又道:“我已打聽出來,他們在格蘭朵的朔月之夜回去參加那裏的朝聖夜……你好自為之!”
是夜,墨長離枯坐一晚,終究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渴望,在藥坊外掛了休業的牌子便起身趕往格蘭朵。
“阿爹,為什麽每年朔月之夜咱們格蘭朵都會有這麽多人呀?”
茶攤上,一個小小的男孩坐在凳子上仰著小臉問著父親,眼角邊緣一小片薄薄的鱗片微微閃耀著。
男孩的人類父親替他抹去嘴角的糖漬,輕笑道:“據曆史記載,妖神大人曾經帶著她的兩個夫君居住在此地,當時無數好男兒在朔月之夜對她一見傾心,卻被她的夫君打敗,而她本人也堅持的未青睞任何人哩。”
“不過我倒是聽說野史上妖神大人與她的兩個夫君感情並不好咧。”另一位父親插話道,很是感興趣的模樣:“在那場劫難後,整理姻緣冊的人曾發覺妖神大人的姻緣冊上邊隻有正夫之名,其餘位置皆為空白,有些人為了防止過錯特地又翻找數次,皆是如此。”
“這麽說來傳說中妖神大人的另一位夫君名不副實咯?”幾個男子的妻主皺眉冷哼道:“無論妖神大人救世多偉大,這樣不給男子名分毀人清白的行為委實令人唾棄。莫非她不愛這那個男子?”
墨長離微微搖頭,縱使不愛,但是至少她心中他們地位也非同尋常。
“……臥槽。”
突然一聲低沉的女聲穿過重重喧嘩刺入墨長離的耳中,熟悉得令他一顫,已然封印多年的靈力本能的應用,隻為更加清楚的捕捉那極輕的聲音。
“我什麽都沒有做好麽?我跟西門葉小喵他們清清白白好麽!為什麽就背上了渣女的名頭?天理何在?這樣冤枉人朔月之夜大漠怎麽不下雪啊?”
墨長離猛然轉身,長長的衣袖將瓷杯碰倒,沾濕了大半錦袖,他卻顧忌不得,呆愣的望著不遠處帶著兜帽啃著桃花酥的女子,隻聽她咬牙切齒道:“明明一直被欺負的那個是我好麽?天天拿我來練劍,練劍之後琴棋書畫上陣,連吃點桃花酥都管著!不就是上次路過桃花鎮一個把持不住把滿鎮的桃花一夜間摘了麽!”
似乎感受到了墨長離的目光,她轉過頭,隱藏在兜帽陰影中朦朧的臉看不清表情,隻望到露出的紅唇微微揚起,隨後幹淨利落的坐到他麵前,雀躍道:“喲,墨長離,好久不見、”
墨長離貪婪的望著眼前的少女,看著她滿臉的快樂和清澈的目光便知道這些年她過得很好,好到令他滿腹思念都無法開口。
他們二人都沒有開口,一盤盤的桃花酥被送上又將空盤端下,直到老板笑眯眯的道歉說方圓十裏已無任何店鋪還有桃花酥。
最終,墨長離垂眸掩去所有情思,輕聲道:“你可好?”
侍劍捧著茶杯,坦然笑道:“甚好。”
墨長離滿心溢滿絕望,極力壓抑嘴角的苦笑,想要令自己看著無恙,虔誠的祝願道:“很好,我很高興。”
侍劍起身,從寬大的袖子中將兩瓣一紅一籃又能合成一隻鐲子的玉鐲放到他麵前,一語不發的離去,穿過川流不息的人群眉開眼笑的跳到一個剛剛到來的白衣劍客的麵前,隻聽到她撒嬌的聲音越來越遠:“西門!我可沒有偷吃桃花酥!有朋自遠方來,我自然要讓他開心!他最愛吃桃花酥了!我隻好客隨主便了!我沒有違背約定。”
“今年,你的桃花酥沒了。”
“你不能這樣!我真的沒有偷吃!我說……”
聲音漸漸遠去,直到再也聽不到,墨長離將冰冷的玉鐲擱在手心,閉上眼睛遮去盈盈水光。
墨長離是個自出生便注定孤獨的孩子,在他出世起便被錦惑國師便定他為下一代仙尊,待及冠後便要接受數代仙尊的法力,然後進入鎮妖塔,直到死亡再將力量放置在法器中留給下一代天尊。
幸而他生來便極愛學習法術,滿心修煉,倒也沒有覺得這樣孤獨的命運有什麽不好的。所有當國師提議讓他去初家同一個女子相處待日後長大雙修留下子嗣的約定時他隻覺得厭煩,所以當長留抱怨道:“我根本不想去閉關嘛!天下第一莊又不是一定讓我來繼承,我也不喜歡法術!據說初家所在的陶樂鎮有很多有趣之地呢,我也想去。”
一個願意閉關修行,一個一心想去玩樂,兩個小小的雙生子便難得惡作劇的假扮了對方,全了對方心意。
這段幼時的插曲很快就被他遺忘在腦後,渾然不知這將給他的生命掀起多大的驚濤駭浪。
自及冠禮成後,墨長離越加的孤獨了,鎮妖塔上一個人寂寞的生涯讓他僅僅百歲便已然蒼老成萬歲般的冷漠。
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有一個女子進入他的塔內,以不可抗拒的姿態闖入他的生活。墨長離拒絕過,卻被想要良好子嗣的父母長老師長們給駁了回來,他也不生氣,反正這樣枯燥的生活,這樣璀璨似陽光的女子注定呆不了多久的,她願意待著便由著她,與他何幹?
但他很快發現他錯了,他從沒見過那麽笨的女子!
畫幅畫毀了他無數珍藏的書籍字畫,說著想要為他下廚險些將鎮妖塔給燒了,塔內唯一用來傳遞消息的獵鷹也被折騰得毛發幹燥有禿發之征兆……皺著眉說過,抿著唇怪過,但是無論他如何怒氣,她始終一臉無辜的望著她,滿眼喜悅和信賴,令他完全狠不下心將他直接丟出鎮妖塔。
或許,其實他也是感到寂寞著吧。
他問她,為什麽一直纏著他,她氣鼓鼓的瞪著他,撇開頭生氣道:“我就知道你忘了!哼,不管,你不想起來我才不要說呢!”
她也不是一直都這樣生機勃勃的,在女子月事來那日,懵懂的她以為她要死了,躺在床上眼淚汪汪的抓著他的手哭道:“墨哥哥,我要死了,我還沒有娶你,我不想死嗚嗚嗚……”
她不知道,那一瞬間,他險些忘記自己不能出塔的命運,隻差一點點便踏出塔外隻為尋找大夫讓她活下來。
在她被家族喝令回去那晚,她抱著他哭得慘不忍睹,眼淚鼻涕都抹在他身上:“墨哥哥你真的不要我了麽?我不想回去娶別人!女子三夫四君什麽的我不要!我隻要你一個!”
那時候他說什麽來著?
“再過三月便是卯月十六,國師批過適合娶嫁之日,我在這裏等你,待那日,你來娶我。”
因為氣他沒有記起她,她從來沒有告訴過她的名字,為了這個他曾荒廢一日來苦思曾經何時相見過卻完全無思緒,直到姻緣冊交到他手中,才知道,她叫初雲。
墨長離渾身發冷起來。
他的哥哥閉關前曾跑到鎮妖塔喝得大醉,嘴角卻掛著幸福的笑意道:“長離,這麽多年了那個小丫頭應該長大了,等我這次閉關出來成為莊主,我就十裏紅妝的嫁給她!當年在初家我們約好了讓她來娶我的,她初雲若忘了我定不罷休!”
該怪誰呢?
怪他為了修煉讓長留頂替他去了初家定下婚約?怪長留竟然忘記告知心上人他真正的名字?怪她居然連心上人是誰都分不清?
一切隻能怪命運罷了。
他曾想著若是她與長留皆無異議,長留也是可以嫁給她的,反正他此生不能出塔,有長留陪著她暢遊四海衡越五陸,也是好的。情愛一物,真的讓在高傲的人也卑微成塵埃。
直到她成為妖獸,直到長留為她而死,直到國師告知若想天下安寧隻有她死……他才恐慌發覺,無論他再不願意,那個曾經傲然說著“反正你在哪裏我就跟到哪裏”的女子已然是他手中的風,握得越緊失去越快。
“你是否願意舍棄一切去改變這一切?”
當他親手將她的妖核碾碎,抱著她欲去陪她的時候,又道聲音如此說道。
當他重生回歸的那一刻,便注定失去了她,他一直都知道,雖然萬般不舍,卻從無悔意。
願以靈魂為祭,還你世世無憂。
作者有話要說: = =咳咳,這個世界結束了!來來來,征集一下哦,大家等絕代雙驕和幽靈山莊後想要去哪個世界呢?a。風雲。b。楚留香傳奇。c。倚天屠龍記。d。射雕英雄傳。e.其他
qaq若是親們都沒有想要留言的**,那我就自己挑了去風雲的世界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