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鳥莫要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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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承認我前途不可限量,因為我打碎了玉皇大帝那塊獨一無二的佩玉,把佩玉大卸八塊,佩玉的碎塊便從玄天墜入凡世。玉皇大帝心疼啊,那可是他摯友女媧娘娘留給他的唯一信物,我也心疼啊,玉皇大帝激動得差點把我大卸八塊,扔到修羅地獄裏烤烤吃了。多虧當時玉皇大帝身旁跟著一個八麵玲瓏的太白金星,他冒死諫言保我一命。嗯,他壓力是挺大的,得罪了玉皇大帝他不好受,得罪了我他更不好受。他倒是保了我一命,這是功;可是他諫言讓我下去茫茫凡世給玉皇大帝他老人家找佩玉碎片,這是過。功過並不相抵,在我看來,過大於功,這些東西等我回去的時候再跟那老家夥計較計較。

    我雖然修為不高,但卻是六界中唯一的一隻靈雀。按道理來說,他們得憐香惜玉,維護維護我這世上僅存的靈雀,他們也確實維護了,可是我自小就是過於自傲的那種脾性,誰得罪了我,即使我打不過他,也會好好地把這筆賬記牢,等到下一回讓他在眾人麵前丟臉,享受著他要把我殺了的眼神,再然後就逃之夭夭,這筆賬一筆勾銷。我很清楚,沒有什麽比在眾人麵前丟臉還要更難過了。比如之前在玄天上學堂的時候,同窗都欺負我是孤兒,沒法跟六界的任何一個人攀上親戚,他們趁我不注意偷竊我辛辛苦苦趕出來的作業,用刻刀把我的名字刻掉,寫上他們的名字,再放回在教書老頭的桌麵上。那位教書老頭身著灰色袍子入學堂,首先必然是要檢查作業的。在檢查作業之前,他把大家叫起來,不準坐下,然後開始點桌子上的作業本上的名字,最後讀完了,整個學堂隻剩下我一個人孤零零地立在書桌後。之前和那位教書的老頭就有過節,這次被他逮著了,我命不久矣。那教書的老頭兒先是和藹一笑,露出甚是不整齊的牙齒,和顏悅色地問我為什麽不寫作業。不等我回答,他笑:“原來白銀仙君是如此厭學的?老夫受教了。”從衣袖裏拿出一卷厚厚的《大般若波羅蜜多經》,估計是早有準備的。又是和藹一笑,那卷《大般若波羅蜜多經》穩穩地停在了我的麵前,此時那老頭兒和藹的笑變成了猙獰的笑,“罰抄,抄到默下來了方可以回家。”

    ……

    小雲雀就曾經勸過我,為鳥就不要太過於猖狂,管你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還是六界一級保護動物,得罪了九重天上的仙人,下場都是一般的。那是我還不聽,以為她是在約束我,現在我聽了,並且得到了頗大的教訓。

    大般若經者。乃希代之絕唱。曠劫之遐津。光被人天。括囊真俗。誠入神之奧府。有國之靈鎮。自非聖德遠覃。哲人孤出。則方音罕貿。圓教豈臻。所以帝敘金照。皇述瓊振。事邈千古。理鏡三辰。鬱矣斯文。備乎茲日。……

    從此以後,那家夥上的佛理課我都在默《大般若波羅蜜多經》,太上老君不知實情,以為我很好學,在佛理造詣高,每隔幾年就前來叨擾我,同我辯論佛理。作為一種很是傲嬌的鳥類,我自然得把佛理課修得好些,好不丟咱們靈雀的臉。前幾年,我終於講勝過一次太白金星,他樂得白須都抖得跟篩子沒兩樣,再和玉皇大帝誇一下我的佛理造詣,然後我就再也沒有安寧日子過了。來我家叨擾的人更多了,大多是那種佛道雙修的上仙,每日傍晚,必定要重新裝一下我家的門框,常常有心急的仙人把我家門給拆了,生生把我家變成了一個辯論佛理的場地。他們人多勢眾,一進來就占據了我家的各個角落,連種豆莢養雞的地都擠滿了仙人,嚇得我家的雞變成了六界中的飛行時間最長的雞,不少好鬥雞的仙特意將他們家中的雞托付給我,讓我給他們訓練……直到有一天午夜,我費盡口舌叫他們明日再來叨擾也不遲,然後把我的院門封死,把那些鬥雞盡數烤來和小雲雀分著吃完,對外宣稱,我不修佛了,我去修道去了。

    清修最忌打擾,否則走火入魔,墮入魔門那這一世真的玩完了。本身我們九重天上玄天裏的人都是佛道雙修,但是不能讓太上老君看不起,所以我著重了一點修佛,現在去修道得重新開始。

    太上老君估計是十分後悔在大庭廣眾之下誇了一下我的佛理造詣,主動提出要教我修道。這下我可是擺脫了那些學堂裏的無知同窗和那位“和藹可親”的教書老頭兒了。

    在我的強烈提議下,太上老君同意用法術做了仙障,一層又一層地蓋著,直到我認為這終於安全了為止。確實是很安全,十來丈的仙障,順帶把隔壁街道都給封起來了。於是乎,一個小姑娘整日跟著一個和藹的老頭子學道去了。

    待我出關時,已經是兩百多年後了。兩百多年以來,我把太上老君的藏書閣翻了個遍,再央求太上老君把九重天書香樓裏的書借來,不知不覺間,我把九重天上的書全部翻了個遍。

    太上老君有些驚訝,連忙考我,而我總是不緊不慢地回答出來並且一向答對,他便釋然了。他應該是終於想起咱們英明的鳥類雖然修行速度不咋地,但是記憶力也是頗好,然後我就出關了。

    我鬧過那麽多場劇,最鬧的也是這一回了。

    那一天,碧空如洗,太陽從我的腳底下路過。我難得有興致,見如此美好的一天竟然要浪費在那教書老頭的身上,於是乎我逃學出去玩了。小雲雀她很怕那教書老頭,不敢隨我來。

    瞬移到一座山前。這座山叫做清山。因為此山樹木茂盛,百草豐茂,從遠處看去,好像一個綠色的……叉燒包。叉燒包靜臥在九重天上,我總是在想,這個肯定是發黴的包子,不然肯定會被我拿去嚐嚐它的味道。

    清山如其名,有水有樹,當然了,樹上長的都是青色的葉子。一泓泉水從峭壁上噴湧而出,形成一個小型瀑布。清涼的泉水在山腳下開了一條道,供自己流淌。那條小溪九曲十八彎的,像是縮小版的凡世的黃河。可水質遠比黃河要清。

    沿著小溪往下遊走,溪底的鵝卵石被排列得整整齊齊的,兩岸芳草萋萋。忽然在溪底有一塊圓形的石頭引起了我的注意。隨手一揮,那塊圓形的石頭就到了我的手上來。這時候我才看清楚這塊石頭並不是石頭,而是一塊價值不菲的玉佩。玉佩呈五彩色,從最裏層到最外層,一層層緊密地連在了一起。玉佩下方吊著一串同樣是五彩色的流蘇。

    雖然我很喜歡這玉佩,它那麽漂亮應該是價值不菲的才對,然而太上老君他老人家總是教導我要做到拾金不昧,他本人也是言傳身教。有一回我和他去打醬油,回來的路上撿到了一個玉鐲。他就立馬教育我:“做人要拾金不昧……”然後我們等來了一位貌美的姑娘來尋回她丟失的玉鐲,果真是太上老君手上的那一個。太上老君把玉鐲還給她的同時還不忘問一下姑娘的聯係方式、家庭住址以及品階等等的信息。好,我懂了,原來拾金不昧就是為了搭訕啊。

    在太上老君的言傳身教之下,我也在原地等失主的來臨。我靠在一旁的一株梧桐樹之下,坐下來等。等著等著我就睡著了。正睡得糊塗,忽然聽到一聲驚呼:“你誰啊你,幹嘛在我的地盤上,還拿著我的玉佩。說,是不是你把老子的玉佩給搶走的?”

    我被驚醒了。茫然地看了看眼前的人,有著一副好皮囊,可是……我得先確認一下剛才說話的是不是跟前的人。他見我默不作聲地盯著他,又怒了:“誒,我說你這人是不是睡糊塗了?老子知道老子長得帥,但是你也不用這樣子盯著老子的啊。”哦,原來剛才那個自稱老子的人就是眼前人。看著挺文雅的一個人,怎知……他爹娘到底是怎麽養他的啊。見我還在盯著他,他直接給我來一句“別看了,老子已經訂婚了。”我才收回目光,送他一句,“你老婆真倒黴。”

    他不可思議地瞪了我一眼,“誰比誰倒黴啊。老子可是一隻高貴的鳳,她那隻小烏鴉嫁過來我真他媽是倒了八輩子的黴了不是!”

    “哦,你真倒黴。”說罷終於明白了他是一隻鳳,自命不凡的鳳,可惜這世已經完了,他要嫁給一隻烏鴉。

    他白了我一眼,“你別轉移話題,說,你幹嘛在老子的地盤上,還有你為什麽拿著我的玉佩?不說你就嗚呼哀哉了!”言罷還用骨節分明的手做出一個抹脖子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