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戲草原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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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騎在一匹黑馬上,手裏抓著一根套馬杆,無奈地放著馬。群馬正悠然自得地低頭吃草,悠悠白雲在蒼穹劃過。不知道為什麽,黑馬它自從見到我以後就死活要跟上來,好像我認識它一樣。阿爸摸著我的頭說:“它之前應該是認識你的,隻是你忘記了它,忘記了所有東西。你要善待它,說不定它可以幫你找回記憶。”我那是懵懵懂懂地點點頭。
兩年前,一覺醒來之後就是躺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之上,毒辣的太陽刺得眼睛睜不開,我就如行屍走肉一般在太陽下一直無目的地往前走,奇跡般地走到了阿爸額吉的家裏。他們一家終生無子,見到我就發了善心,把我收留,後來發現我實在是什麽都不記得的時候,就幹脆把我當成女兒來養。於是,我自然而然成為了他們一家的一員,負責把家裏的那群馬喂得膘肥體壯的。
我家常年住在新疆與蒙古邊界,哪邊的牧草長得肥美,我們就舉家搬遷到那裏去。我家的這群馬在這兩年裏無一不長得比其他的馬要俊美得多。
半年之後,我照常在草原上放馬。我把馬群趕到一條河邊,讓它們自個兒飲水,自己就在一邊旁觀。眼界裏出現了一匹陌生的黑馬,見了我好像見到了瓊漿玉液一般衝過來。我當時心想,完了,我的記憶還沒有找回來就客死異鄉了。沒想到這匹風塵仆仆的馬隻是跑了過來,定定地站在我麵前,眼神裏充滿了訝異。我的想法是,這匹馬雖說相貌還行,但是長得那麽瘦,估計把它殺掉烤烤吃了也吃不了兩塊肉。於是乎我打算將它混進馬群裏,養肥了再烤來加餐也不遲。出於嚴重的強迫症,我將它拉進河裏好好清洗了一番,才發現原來它比我們馬群裏的任何一匹馬都要好看,就是太瘦了,伸手摸一摸它都可以觸到骨頭,可見它在遇到我之前受到了多大的苦難。
半個多月沒有再下過雪,但是天依舊是那麽冷。草原上什麽都好,就是風和狼是值得我們要防範的。前幾天隔壁老孫家的羊群被風吹散,大半的羊都被饑腸轆轆的狼給結果了。老孫看在這草原上是待不下去的,變賣剩下的那一點羊,帶著他家忠心耿耿的牧羊犬浪跡天涯了。於是乎,我們又少了一位鄰居——的牧羊犬。我家那條忠心耿耿的牧羊犬幾個月前就已經被狼果腹了,因為它拚死要保護我家的馬。也多虧了它的忠心耿耿,我家的馬才得以從年關到年尾都毫發無損。
我們家養的是軍馬,專門給國家養馬的我們自然也有不少的福利。比如說我家的那些柴米油鹽全是由國家讚助的,馬更是以兩倍的價格收購。所以我們家從來都是不差錢的。
盡管我家再怎麽不差錢,阿爸都還是要帶著馬隊去中原換貨的。前幾個月他帶回來中原人的服飾,說我應該是屬於中原那邊的人,隻是不清楚為什麽我要從中原大老遠跑來這種窮鄉僻壤裏吃苦,而我也隻能回之一笑。因為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會到這裏吃苦。終於告別了一年多的當地服裝,我又穿上了我熟悉而又陌生的服飾,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第一眼看到那幾件衣服就清楚這是中原那邊人穿的,而草原上常年都隻有遊牧民族駐守,中原人我壓根沒見過一個。當然,這是在我記憶尚且丟失的前提下沒見過中原人。
最近草原狼有點猖狂,三番五次來偷我家的馬,我家的牧羊犬也因此犧牲了自己寶貴的性命,雖說對於我這命很像一隻螞蟻的命,死了就死了吧,不值得一提。而阿爸額吉卻十分重視這隻狗,它一死就哭得痛苦欲絕,戀戀不舍地撫摸著它的棕色皮毛,還找了個黃道吉日將它剝皮厚葬。它的皮正翻在蒙古包頂上曬幹,然後他們拿著一把小刀在草原深處挖出一個大坑,將它厚葬,比人死了還要隆重。
阿爸說這隻是神仙派下來的狗。有一天他的馬隊在一處荒漠中迷了路,恰好白毛風起,他的馬隊中的其他成員都被凍死,大部分馬都被凍傷。他騎著剩餘的一匹精力稍微旺盛一點的馬趕著馬隊在茫茫大雪中四處亂撞。後來他也快凍死了,眼前出現了一位白胡子的老神仙,他將他身邊的一條狗給了我阿爸,說它會帶你離開這裏的。如果它死了,那麽就證明你們家離死不遠了,要做好心理準備,該立遺囑就立遺囑,該變賣就變賣,免得死後遺憾。我阿爸伏在馬背上虛弱地點點頭。
於是乎,我們整整一隊馬隊十來個人隻剩下阿爸一個人和那條棕色的狗活了下來,其他的人和馬早就被凍死在白毛風中,屍體在風中淩亂……
按照那位下凡的好心神仙所說,這條狗死了,估計他們也活不長了。雖然我不信世上有神仙這種神奇的生物,但是也不好褻瀆別人的信仰。這不,阿爸開始變賣家中的財產,昨晚心事重重地將家裏所有的錢交給我,說萬一他和額吉不在了,那就用這筆錢好好活下去。所以現在我們家裏已經是家徒四壁,剩下兩張棉被和一把屠刀,還有外頭這一群膘肥體壯的馬。他們告訴我,如果他們死了,那就把這群馬賣掉,留下黑馬,去中原闖蕩。臨走之前還要將蒙古包給拆了,路上遇到馬匪就要掉頭走,走不了就看對方人多不多,多的話將一點錢拿出來,不多就拿起屠刀去砍他們……
當時我就插了嘴:“中原人好像不用屠刀殺人的,他們是用劍……”阿爸他愣了愣,隨即回應:“反正都是刀,湊合著用吧。”
晚風拂來,差點沒把我和馬群都給吹走,這時候我才發現太陽準備要落山,是時候要回去了。我在黑夜中是不認路的,所以趁著現在太陽還有那麽一點點光就策馬趕著馬群趕緊走,馬群身後有一群饑腸轆轆的狼在盯著我——趕著的那群馬,眼睛在黃昏中散發出幽光,確實是夠恐怖的。我兩年來從來沒有見到過那麽大的一群狼,有也是在遠處極目望去,它們在追捕黃羊來著。現在他們不追黃羊了,反而來追我的這群膘肥體壯的馬。心中暗道它們識貨,黃羊跑得又快,肉也沒有馬的多,雖然很鮮美,但是特別難抓到。我手裏抓著一把弓,從馬鞍帶著的那個桶裏抽出一支箭,任由黑馬趕馬群,自己轉身,將箭搭在弦上,瞄準離我最近的一頭狼一射,狼嗚呼哀哉,痛苦地躺倒在地上滾來滾去,仔細一看,才發現這一箭射中了它的左眼。其他狼見狀,猶豫不決地抬起前爪,到底是追呢還是不追呢。追的話人家有武器,況且她還打傷了我們的一條狼,不追的話我們就要餓死了,那條狼的仇也沒法子報。還是追吧,一是為了果腹,二是為了報仇,三是她的箭不多,總會射完的。猶豫不決的它們重新邁開了步伐,為了食物,為了報仇,它們的眼睛赤紅,好像天邊那輪正在落下的太陽一樣。我盯著那條剛才猶豫不倦現在又不猶豫準備要害我們馬群的狼又是一箭,它直接躺倒在地。仔細一看,才發現箭射中了它的麵門,直入腦袋,不死都是腦殘了。其他狼見到兄弟一下子就少了兩頭,都不要命地往我這裏衝來。我求之不得,連連射箭,箭無虛發,一箭就少了一條狼。在這種情況下,我才發現現在隻剩下兩支箭了,而追著的狼還有二十幾頭,真是夠團結的。我苦惱地思索到底怎樣擺脫後邊這些鍥而不舍的狼群,黑馬已經將馬群趕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壯哉,黑馬,你把我給弄迷路了。
馬群已經開始減慢速度了,而狼群見有機可乘居然還可以加快速度。箭不多了,隻好用自己方才在腦子裏演練出來的打狼法子。我一下就站在了馬背上,黑馬沒有絲毫感覺,一直在趕著馬群快走。我拎著套馬杆對著一頭狼就是一下,狼的脖子正好中了麻繩撚成的圈子裏,然後往右邊一扯,狼就躺倒在地上,任由我的套馬杆將它拖著,最後它七竅流血而亡。看著它的死樣不禁有點惡心,杆子一抖,將屍體放下來。
然後我就是用這種方法將二十幾頭狼減少到三頭。再用兩隻箭結果了其他兩頭後就剩下最後一頭小狼了。小狼依舊在鍥而不舍地追著我,最後應該是沒力氣了,脖子一歪,氣喘籲籲地躺倒在草地上,明澈的眼睛盯著天邊的新月,有一絲不甘心。馬群見隻剩下這頭小狼以後幹脆就不跑了,同樣氣喘籲籲地立著,該喝水的喝水,該吃草的吃草,該睡覺的睡覺,一切都是那麽地安詳。我勒停了黑馬,下了馬去看這頭小狼。小狼見我就假死,眼睛閉得死死的,可是呼吸卻出賣了它。我憐愛地摸摸它的頭,它立馬就不假死了,一口咬住我的手,鋒利的牙齒將手掌咬出兩個口子,正汩汩留著血。
“好啊你,我好心想救你,沒想到你居然恩將仇報。你這頭白眼狼。”小狼應該是知道自己錯了,明澈的眼睛有點濕潤,泛起了淚光。算了算了,大人不記小人過,你以後就跟著我混吧,保證你不會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