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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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宿近來醉的時辰比清醒的時辰多的多,相處這兩年來冥玖對他的印象早已有了改觀。白宿身為冥帝執掌陰間殺戮,身上戾氣重,比之常人會多出幾分威壓。冥玖初見他時便被震住了,後來發現他的性子其實和白柒的差不多,多少有些不著調,平日裏的威嚴也都是裝出來的。
酒喝多了畢竟傷身,但勸他他也不聽,對於他的過往冥玖是著實好奇的。有時白宿喝的迷迷糊糊,冥玖在一旁套他話,他會像小孩子鬧別扭似的,不理人。隻一次從他斷斷續續的話中,聽出來幾個字,分別是,“酒卿”、“難為你”以及“傻子”?
你不覺得你哥和裴印有些不正當的關係嗎?”
冥玖躺在白柒院中的藤椅上,白柒蹲在邊上左右來回晃動藤椅,好讓她睡的舒服些。
腦子裏總是些奇怪的想法,有這功夫不如好好修煉,好快些渡劫成仙。”白柒用鄙視的眼神看著她,對於她奇怪的腦回路也不多說什麽。
冥玖起初和裴印待在一起時,是有那麽點喜歡他的,她是個美男控,對於樣貌過人之人向來有好感。自從看到白宿總是為了裴印喝醉後,那種喜歡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兩個貌如尤物的男子待在一起想起來就很是養眼。
白柒,你說裴印怎麽不來找我呢?”
怎麽?想他了?”
不是,裴印要是來找我我就想法設法的把他送到白宿眼前,你難道不想看看他倆在一起會碰出什麽火花嗎?”
白柒左手用力減小藤椅的晃動程度,右手扶額,以一種頗為無奈的口氣說道:“你的思想不正常你沒發現嗎?你隻要有辦法從我哥嘴裏套出來,不就什麽都知道了。”
冥玖看傻子似得看著他,“他要肯說至於我賠上那麽多酒嗎!”
也是啊,嗬……嗬嗬……”
一段毫無意義的話被白柒的笑聲終止,冥玖在藤椅上舒服的都快睡著了,看來還要找個機會多灌白宿點酒,好把他的過往問個一清二楚。想著想著冥玖的眼皮便開始打架,上眼皮終戰勝下眼皮,碰撞在一起時不經意顫動了一下,隨後緊緊閉起。
瑤山境內裴印躺在小院的軟榻上,腳邊扔著幾個空酒壇。並沒有像小神仙們說的那樣,裴印依舊如常,隻是睡著的時間多了。忘憂的數量也在減少。
裴印眼角有些水珠,不知是淚水還是汗水。他懷裏鼓鼓地,拿出來是一個盒子,盒子上麵畫著花紋,仔細看與冥玖額頭上的妖紋很是相似。
天道不公,真是的!”
這話不知是在說誰,他打開盒子,裏麵放著一枚指環,一朵花的形狀,完全是冥玖妖紋的樣子。裴印把指環戴在小手指上,朝林深處走去。
林子看起來不大,越往裏走卻是越開闊,林深處不比酒坊附近春暖花開,一片冰冷,花草樹木被冰凍著,看起來還十分好看。裴印感覺不到寒冷,朝著裏麵一直走,眼看再走下去前麵便沒路了,他停下來,手指抬了下,眼前出現一道橋,橋上站著一個白發黑眉的老頭,見他過來忙上前行禮。
神尊大人!”老者恭敬的跪在橋頭,等著裴印從他身邊走過。
恩,起來吧。”
謝大人,大人又來看湘兒啊!”
裴印聽到這個名字有些恍惚,好像又回到了以前,他笑了一聲,神情也不複先前的冷漠,“是啊,茗祐,已經好幾萬年了吧,湘兒還是沒有醒來!”
茗祐跟在裴印身後,明明看起來要比裴印大上好多,卻讓人有一種裴印比他大的感覺。
大人,湘兒受了滅道使一劍,魂魄受損短時間內恢複不了,不過我最近卻感覺她要醒過來了。”
她的神識現世被我帶了回來,不過前幾日好像是被丟下去了,現在不知在哪。如今湘兒隻剩下一魂一魄和神識還未歸位,你感覺的不錯,過不了多久她就能醒來了。我還未找到滅道使的下落,這次若被我找到,不管三界尊道使和域靈老道的阻攔,定饒不了他。”
大人,晏族族老成仙許久,他的族人已經壞了本質,想來不過百年,滅道使必回出現。”
恩,我進去看看湘兒,你在外麵守著。”
是。”
裴印從一處洞口進入,七繞八繞終於走到洞中心,洞裏四壁皆冰,左手邊有一張冰床,上麵躺著一個姑娘。裴印在冰床邊坐下,伸手摸了摸姑娘的頭發,“湘兒,等了你這麽久,回來可是有懲罰的哦,罰你什麽呢,你那麽喜歡喝酒,就罰你今後不許喝酒好了。”
冰床上的人絲毫不理會他的話,安靜的躺在那兒,她的發色與裴印不同,比他的要淺上很多即近純白,這是滅道劍的後遺症。視線落在她的臉上,眉眼竟和冥玖的相像,不過要更為精致些,額頭上少了妖紋,皮膚像玉一般晶瑩剔透。
裴印待了會兒,起身離開,原先戴在他小指上的指環,套在了茗湘手上,一恍惚便消失不見。
夜裏裴印喝了好多酒,迷迷糊糊間他又夢到了以前。
近來裴印遇到了個酒友,酒量和他不相上下,這讓他很是興奮。裴印生來便是仙胎,他老爹是瑤山神君,娘親是天帝的親妹妹,父母生下他後,便雲遊四方,他從小跟在酒娘身邊,可以說是泡在酒缸裏長大的。上界除了天帝之外沒人知道他的身份,他們隻知道裴印沒受過雷劫,不知怎的就成了仙。他那是還未在天上謀個職位,閑散神仙一個,整日提著酒壇子到處亂逛。
他那酒友是在二重天遇到的,二重天的神仙大都是一族族老化道成仙,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帶著族人來到的仙境。裴印見到她時,她正和幾個看起來一般大的孩子打架,眼角被打的青一片紫一片,看起來極為慘烈。他原先是準備幫她的,誰知還未施法,那幾個原先占上風的孩子盡數被撂倒在地,好不狼狽。
後來才知他們是在爭搶一壇酒,裴印站得遠都能聞到那酒的香氣。他那酒友當著他的麵喝光了一整壇,裴印當時還不以為意,後去問酒娘才知道那酒叫神仙釀,酒勁大得很,想他這樣的還未成年的孩子喝一壺便足以。裴印從小喝酒,酒娘說以他的酒量也不過是一壇而已,想起那人也是整整喝了一壇,這才讓裴印對她有了改觀。
裴印第二日帶著酒娘給的神仙釀跑去找那姑娘,不知道她是那個族裏的,找著也不方便,便在昨日見到她的地方等她,許久都不見她出現。此後裴印日日都來,終於在六日後再次見到她。與初見那日一樣,她臉上帶著傷,手中提著酒。
嘿,你也喜歡喝酒嗎,我也喜歡,諾,這神仙釀給你,我們交個酒友吧!”裴印提著神仙釀,邁著小碎步跑的飛快,在她麵前停下,一臉真誠的說道。
你是誰?我為什麽做你的酒友?”那姑娘與他不同,一臉冷漠,對他的示好也視而不見。
裴印還是笑的燦爛,把酒直接放在她手裏,說道:“我叫裴印,你把酒收下,做我的酒友今後有的是酒喝!”
彭”裴印的那壇神仙釀以一個完美的拋物線落在不遠處,摔得稀巴碎。
你的酒沒了,酒友我也不做。”
那人說著就要離開,裴印幾步追上去,在她耳邊絮絮叨叨的問她:“你叫什麽名字?我日後可以去找你!”
不管他怎麽問那姑娘都不曾理他,裴印也不追了,在她身後喊了句:“我會知道你的名字的,到時候你一定要做我的酒友!”
隨便你!”
裴印像是偷吃了糖果的孩子一樣,站在原地傻笑,他已經把這句“隨便你”當成是她答應了。所以現在要做的就是知道她的名字。
那壇神仙釀被他們遺忘在原地,破碎的壇子已經裝不住酒,裏麵的酒留了一地,酒香四溢,把那日的空氣都染成了甜的。
裴印此後還是在那裏帶著,想要知道她的名字很簡單,從那日和她打架的孩子中問自然就知道了。他特意帶來些青梅酒,等了兩三日,見到了其中一個孩子,從那孩子口中得知了他想知道的事,把青梅酒送給他以表答謝,並讓他把那姑娘引出了,收了好處的孩子欣然答應。
那姑娘被引出來,看見是他轉身便走,裴印擋在她麵前,攔住回去的路,嬉皮笑臉的說道:“湘兒,我知道你的名字了,從今往後我們便是酒友,我住在一重天酒娘處,你日後可以來找我喝酒!”
不要叫得這麽惡心,我叫茗湘!”
我不管,今後就叫你湘兒,湘兒、湘、湘兒……”
茗湘最終敗在他的無賴下,不僅做了他的酒友,還承諾今後一定回去一重天找他喝酒。
茗湘是茗族,她出生時茗族族老還未成仙,她娘生她之後得了傷風,不久便離開了,她爹是個癡情之人,她娘走便也跟著去了。茗湘便靠著族人的照顧一點點兒長大,從小性子冷,不愛和族裏的孩子玩,於是總被欺負,久而久之便開始和他們搶東西,每次打起來,她都像不要命般,族裏孩子打不過她,就回去跟爹娘告狀。她不討人喜歡,也沒人護著她,族人把她交給族老,自她十一歲後便由族老照顧。後來族老成了仙,她又跟著他來到仙境。依舊的不討喜,和其他族的孩子打架,由於有族老護著,倒是也沒人告狀,隻是每日傷痕不斷,舊傷未好又添新傷。
突然有一日一個好看的孩子出現在她麵前,給她一壇酒還說要和她做朋友,之前在族裏被人送加了料的東西多得是,她扔了酒壇,也沒答應和他做朋友。她從來都是一個人,朋友這東西她沒有過,也不渴望。那孩子告訴她他叫裴印,他說,”我會知道你的名字的,到時候你一定要做我的酒友!“她說隨便,沒想到他還真知道了,他叫她湘兒,除了族老不會有人這麽叫她,過於親密讓她有些不適,不過有朋友的感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