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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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表麵上是那樣說的,但現實白柒還是很努力的修煉,他總感覺冥玖的身世很不簡單,今後可能會出什麽亂子。
不巧,一語成讖,三百年後正如他所想,真的出了亂,不過這都是後話。
白柒的修為很高,若按照現在的訓練速度,想必五十年就可渡劫。他現在除了要帶冥玖玩,還要一邊自己修煉一邊催促她修煉。
此時的白柒五感最為靈敏,門外的任何一點兒風吹草動,都能聽的一清二楚。冥玖在屋裏睡覺,應該是剛躺下,呼吸還沒均勻。
門外行人不減反增,都在朝著同一個方向走去,白柒放出一縷神識跟在他們身後。一路芬芳馥鬱,靜耳聽去,樹的小芽漸漸露出頭,越長越大,人群最終停留的地方,有花開的聲音,曇花開了。
神識回歸,白柒雙目圓睜,幾步拉開房門往一旁冥玖的房間行去。
冥玖還未睡著,她聽力一直不錯,現在夜靜聽的更是清楚。有人站在她門口,應是要推門而入。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倒是讓冥玖奇怪,不過下一秒就不奇怪了,門外那人隻敲了幾聲門,也不說話,隨後便直接推門而進。
冥玖,曇花開了!”
白柒的聲音,冥玖在心中歎了口氣,緩緩睜開眼睛。
冥玖道,“開了想必已經謝了吧!曇花一現!”
剛開,我們要是現在去能看上一看” 白柒將她扶起,“去看看吧!”
然後曇花中就多了兩個身影,他們不知何時來的,雖是夜間但也不妨礙他倆郎才女貌的設定。周圍好多人的目光被他們吸引,隨後一道哭泣聲響起。
轉頭看去,身後的曇花叢中一名女子席地而坐,披頭散發的看不出模樣。
小心些,她不是人類!”
的確不是人類,因為冥玖發現除了她和白柒,周圍的人群都沒看向這邊,肯明顯他們並沒有聽見哭聲。
沒有妖氣,看起來也不像是魔族……”
鬼女。”
鬼女是十八層煉獄之物,千年前殺夫弑子並將其食之,父子魂魄不全遲遲不入幽冥,冥帝察覺不對,派鬼差前來查看。後在一處溪水邊發現兩人魂魄,旁邊還有一女子,披頭散發,臉上血肉模糊,生著血盆大口,還在往外滴血,已化作鬼物。當年還是冥帝親自來抓的她,被打入十八層煉獄,此時在這裏出現卻不知是為何。
那鬼女雙手捂著臉,仔細看去她手裏握著一束曇花,原先的潔白如雪已經不複存在,花身被染成了紅色,倒是平添幾分妖豔之意。
冥玖看著白柒,眼中帶著詢問之意,“現在怎麽辦?”
白柒道:“暫且看看。”
……”
此刻不明白鬼女出現在這裏的目的,倒是不便動手。
曇花一現,花期不過兩個時辰,這一片曇花由遠及近,盡數敗落。來此觀看的行人也盡數離去,隻留下冥玖、白柒,以及停止哭泣的鬼女。
平地起風,厲鬼身上的陰冷之氣撲麵而來,相伴著一道瘮人的聲音。
白宿的弟弟?倒是有幾分相似。”
白柒疑惑:“你竟敢直呼冥帝名諱,相當的大膽,不知本應該在煉獄中的鬼女,何故出現於此?”
鬼女“桀桀”一笑:“直呼他的名字又如何,輪輩分他應叫我一聲“阿姐”!”
這下連冥玖也愣住了,朝白柒看去,見他也是一臉迷茫嗎,繼而又轉頭看向鬼女。
見兩人都不明所以,鬼女抬起頭來,冥玖又是一驚,沒有傳聞中血肉模糊的臉,隻是麵無生氣,除此與常人無異,也沒有血盆大口,小巧的杏唇,其上殷虹,猶如凃砂。她的模樣和白柒,白宿有七分相像。
笑道:“我叫白梔,長你們千歲,那時白族還不是幽冥的掌權者,我離開時,白宿才一百歲,你也不過剛出生,小小的抱起來像個肉球。我還記得那天我走到族門前,白宿抱著我的腿,哭著不讓我走,眼淚鼻涕留了一臉,但我都沒有抱抱他,一意孤行的推開他走了,其實……其實……”
其實了好久都沒見她說出後麵的話,白柒已經相信鬼女的話了,因為白族一脈長相近乎相同,看到她那張臉時突然想起來母親的凡間掛著一幅畫,小的時候還以為是母親年輕的時候,現在才知道原來那是白梔。
後來發生了什麽,你……”白柒施法在她身上探查了番,妖氣已經淡的幾乎沒有,隻餘下漫天的鬼氣,“……你怎會變成這個樣子?”
一萬四千年前,白梔那時剛滿一千歲,生辰那日她偷偷溜出族門,跑到凡間玩。就像是話本子裏常寫的那樣,道行尚淺的小妖怪初涉人世,遇到了一個愛的死去活來的男人,自此願意放下修為,和那人廝守在一起,成為一段佳話。不過不同的是白梔遇到的不是普通的人類,是一個道長。
妖本為邪,萬道皆可滅,白梔手中並未沾染性命,隻是那道長不信於她,此後不管她去哪他便在身後跟著。道長修為也不高,白梔時常無事,便會挑逗他。
道長,雙修嗎?不妨考慮考慮我。”
妖孽,休要放肆,壞我道心,徒增惡果。”
耳邊一聲媚笑,“道長,哪裏壞你道心了,你不是怕我害人,不如和我雙修,我增長了修為自不會害人,對道長也是有益的!”
怒斥:“莫要胡說!”
這樣的對話一日要出現三四次,久而久之便成了白梔的習慣,一日不說就如同忘了要事,寢食難安。
年複一年,當年的道士已經不似初見時的硬朗,他年紀大了,竟不知為何還未得道。但白梔還是原來的模樣,還是同往日那般與他調笑。
道長,雙修嗎?”聲音依舊的明媚,聽起來讓人久久不能忘記。
我老了,已經壽元將近。”
不以為然:“那又怎樣?還不是你自己造的,當初讓你和我雙修,你還不答應,怎樣?後悔了吧!”
不要胡鬧,雙修豈是兒戲!你走吧,不要陪著我了,我時日無多……”
微嗔:“你還要趕我走,不識好歹,你以前就打不過我,更別說現在了,好好活著,能活多久是多久,真不行了,到時我為你收屍!”
白梔眼眶竟有些紅,和這道士待久了,聽到他說自己時日不多,竟會難過。那是她還不知道這是為何,也不知道早些離開,以至於後來犯下糊塗事。
過了五年,道士已經在沒有當初的模樣,雖未像那些老人白發蒼蒼,卻也是佝僂了背。他整日的咳嗽,白梔在他跟前照顧她,嘴上卻還是忍不住和他調笑。
道長,雙修嗎?要不要……考慮考慮我?”
來世……來世我若找到你,就答應你!”
這是頭一次他答應也是最後一次,白梔看著他強撐著眼皮和自己說話,心中不忍,別過臉去。
阿梔,你……看看我。”
白梔強忍著眼淚,嘴上倔強,“我才不看呢!道長,你現在醜死了!”
……”
道長,你放心,來世我去找你,你可要記得我,不……”
身後那人微弱的氣息在她說話時,消失不見。白梔猛的轉過頭,榻上之人雙眼緊閉,卻還是麵朝自己,忍了許久的淚還是掉了下來,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臉上。
道長,嗚……你……你還沒……跟我說……再見,怎麽就……走了……嗚,嗚哇……”
榻前的女子伏在榻上那人的身上,肩膀抖動得厲害,哭聲一聲大過一聲。
最終女子背著男人,步履蹣跚,一直背到他們初見時的那座山上,將他葬在那裏。本想為他立一塊兒牌,卻突然發現她並不知道道長的名字,不由苦笑一聲,在他墳前蹲下,憑空變來一塊兒木板,以術法為刀,在上麵刻畫。
許久,墳前那人站起身,將木板牢牢插在墳前,最後看了眼,轉身離開。姑娘慢慢走遠,四下悄然無聲,孤墳在此地顯得更加孤單,墳前立與一塊兒木板,上刻“荒淫道士”四個大字,若道長知道好不起的從墳裏跳出來,隻是他死了,再也不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