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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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就到了薑宴生日那天,薛母一早就叮囑薛昭千萬不要遲到,更不能缺席,並且還專門訂了一套西裝送到他的公寓。

    其實就算母親不說,他也不會不去。薑宴畢竟提前跟他說過,他也沒有拒絕,兩個人就算是約定好了,他怎麽能食言而肥,更何況他還有禮物要送她。

    趕去酒店的路上,薛昭掏出那個小小的首飾盒看了看裏麵的東西,唇角竟然慢慢浮現了一絲笑容。不知道她看到這份禮物的時候會是什麽樣的表情,一想到她開心或者驚喜的樣子,他竟隱隱有些期待。

    薑宴的生日酒會被安排在了希爾頓酒店,畢竟是薑家大小姐的生日宴,排場自然小不了。

    薛昭趕到酒店的時候,會場已經有了不少人。薑正遠的製藥公司在青城也算是首屈一指,來的人大多都是商界貴胄或者是醫學泰鬥,其中免不了有薛昭相熟的麵孔。

    他從侍應生那裏端了一杯香檳,隨著人群往裏邊走,一路上碰到不少熟人和長輩,自然少不了又是一番寒暄。

    程嘉陽看他進來後便向他走來,撇著嘴對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別說,你脫了白大褂,還真有點斯文敗類的味道。”

    薛昭瞥了他一眼,不鹹不淡的說:“我好歹是個斯文敗類,你就隻剩敗類了。”

    程嘉陽:“……”

    他懶得和程嘉陽做口舌之爭,視線在偌大的會場裏逡巡了一圈,卻怎麽也沒找到那個熟悉的人影。

    大抵是看出了他的意圖,程嘉陽揶揄他:“別找啦,還沒來呢。”

    “你知道我在找什麽?”

    “薑宴唄,還能找什麽。對了,給你個好東西。”程嘉陽神秘一笑,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房卡遞給他,“情侶套房,送你的,別跟我客氣。”

    薛昭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程嘉陽聳聳肩,對著旁邊的幾個男人努了努嘴,問他,“你覺得那幾個男的怎麽樣?”

    薛昭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三四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聚在一起嘻嘻哈哈,幾個人的年紀和他們相仿,但臉上一臉的紈絝相,一看就是不學無術的二世祖。

    “幾個公子哥而已,有什麽怎麽樣的。”

    “這麽想就錯了,人家今天可不是單單來參加酒會的。”程嘉陽湊到他耳邊小聲道:“他們都是來排隊跟薑宴相親的。”

    “相親?”薛昭驟然提高了聲調,眼裏布上了驚訝和緊張之色,擰眉道:“她為什麽要相親?”

    “不知道啊,我聽吳桐說的。貌似還是她主動向家裏提出來的要求吧。”程嘉陽斜眼看他,“不會是你把人家傷了,所以人家心灰意冷才這樣吧?”

    薛昭並沒有回答他的話,隻是目光幽深的看著那幾個嬉皮笑臉的公子哥,心裏卻漸漸沉了下去。

    參加酒會的賓客陸陸續續都到齊了,可女主角卻始終沒有出現。薛昭一直心不在焉的坐在一邊,直到會場忽然爆發出掌聲,他才後知後覺的抬起頭向門口看去。

    幾天不見的人就這麽徐徐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中,薑宴步履翩躚的慢慢步入會場,臉上帶著得體而溫婉的笑容。

    盡管早已見過薑宴各種各樣的姿態,可是在看到今天的她後,薛昭還是被驚豔到了。

    她今天穿了一襲紫色抹胸長裙,頭發高高挽起,露出了精致的鎖骨和幼圓的肩頭。她本就皮膚白皙,淡紫色更是襯得她幽然高貴,束腰的款式勾勒出了她妖嬈的腰肢,行走間如楊柳細枝,極其嫵媚。尤其是她的妝容也搭配的非常完美,多一分則妖豔華麗,少一分則蒼白樸素,真的是實實在在的光彩照人。

    薛昭從下到上慢慢看去,她的右手握著一個精巧的小手包,然而左手……卻挽著一隻手臂。

    他的目光驟然一頓,猛然抬眼看向她身邊那個人,卻發現這就是前幾天還出現在他麵前的高琦。

    薛昭有些錯愕的看著他們,有些奇怪他們……為什麽會在一起。

    薑宴挽著高琦,淺笑著走進會場,不時地對來賓頷首示意,一顰一笑都拿捏得恰到好處,就連台上的薑正遠也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然而世人隻見她光彩奪目,卻沒有人留意到她眼中的空洞和茫然。

    她在眾人的目光之下走上禮台,對著下麵微微鞠了一躬後,緩緩說道:“感謝大家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參加我的生日宴會,也感謝高琦先生願意做我的男伴陪我一同出席。”她轉頭看向高琦,兩人相視而笑,明明是很正常的對視,然而在薛昭看來卻異常刺眼。

    他放在口袋裏的手不知什麽時候握成了拳頭,目光始終盯著台上的薑宴,可她從進場後就從未看他一眼,他甚至都有些懷疑,她是不是忘了還有他這個人。

    這和從前的薑宴真是相去甚遠,過去的她,目光就像是一束隻照耀他一個人的追光燈一樣,永遠都追隨著他,隻要他回頭,就能看到她充滿愛慕的笑眼。

    然而現在……

    薛昭微微歎氣,不由得抽離了自己的目光,有些黯然的低下了頭。

    可就在他轉移視線的一瞬間,薑宴便轉頭看向了他,目光複雜卻又哀傷,隻可惜他並沒有看到。

    其實在她入場的第一時間,她就已經看到他了。她似乎已經習慣了在人群中尋找他的身影,這好像就是下意識一樣的事,隻有在看到他的時候,她才會覺得安心。

    他今天也很帥氣,剪裁合體的藏藍色西裝,錚亮的皮鞋,一絲不苟的頭發。比他在醫院的時候更為清俊,卻也愈加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感覺。

    其實他一直是她心中男伴的唯一人選,在喜歡上他後,她就幻想過,總有一天要挽著他驕傲的出現在世人麵前。可當這一天來到的時候,她卻隻能選擇別人和她並肩而站。

    酒會是自助和舞會形式的,有人在吃東西,也有一些人在跳舞。

    盡管是今天的主角,可薑宴卻並沒有顯得多開心,錦衣華服帶給了她外在的華貴,卻填補不了內心的自卑。珍饈美食再可口,在她口中也變得味如嚼蠟。她就像是一道紫色的幽魂一樣,端著酒杯穿梭在衣香鬢影的人群中,帶著虛假的笑容和麻木不仁的目光。

    就這麽晃蕩了半天,她竟然不知不覺的晃到了薛昭身邊,兩人一同伸手去拿同一杯紅酒,在抬頭看向對方的時候,頓時都是一愣。

    兩人欲言又止的對視著,最後還是薑宴先笑了笑,打破沉默說:“沒想到你也來了,謝謝你來給我過生日。”

    薛昭抿了抿唇,不自然地說:“這是我之前答應過你的,自然要遵守承諾。”

    “嗯,我知道,你一向是個講信用有原則的人。”

    對話顯得蒼白而又尷尬,薛昭能感覺到她的疏離和冷淡,卻又參不透其中的原因,想問她為什麽要和人相親,但是又找不到提問的立場,最終隻能維持這樣窒息的沉默。

    他不時用目光偷偷打量她,良久之後才支支吾吾憋出一句,“你今天……真漂亮。”

    薑宴一愣,隨後笑笑:“是嗎?謝謝你的誇獎。”

    如果是從前,他這樣直白的誇她一次,她一定會開心的合不攏嘴,不停地問他是不是真心的。可如今卻隻剩這樣平淡的一句謝謝。

    “我說的都是真的。”他像是怕她不信一樣,又心急的補充道:“不騙你。”

    薑宴仍然笑意不減,“嗯,我相信你的話。”

    “可……”可你看上去並沒有相信。

    “薑小姐,可否賞光跳支舞?”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個看上去油膩膩的富二代就湊了上來,對著薑宴做作的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薑宴眼中有濃烈的厭惡一閃而過,可最終還是皮笑肉不笑的把手交給了那個人,對薛昭說了句“失陪了”,便任由那人牽著她走向舞池。

    從那開始,她就被男人們團團圍在了一起,一個又一個的公子哥邀請她共舞,她皆來者不拒,任由他們牽著步入舞池中央,以親密的姿態跳著華爾茲或者貼麵舞。

    薛昭站在外圍看了半晌,隻覺得越看越生氣,最終索性轉頭走向了洗手間。他在洗手間用冷水洗了一把臉才鎮靜了一些,然而再重新回到會場的路上,經過一個化妝間的時候,他卻意外的看到了正在爭執的薑緯和薑正遠。

    “爸,你是不是瘋了?你這樣做會毀了她一輩子的!”

    “那不然你說怎麽辦?你給我想個更好的辦法!除了張家的公子張睿,現在還有別的人選嗎?”

    “那個張睿可是個腦癱!你忍心看薑宴一輩子就耗在一個白癡身上?”

    “我要是不忍心讓她嫁了,那股東們就要忍心把我從這個位置推下去了!你要是覺得那個張睿不行,外麵那麽多世家子弟,你看哪個合適,我去找他們父母溝通一下。”

    “哪個都不合適!”薑緯義憤填膺道:“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薑宴嫁給那些人,你看看外麵那些個富二代,一個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私生活一個比一個亂,她怎麽能嫁給那種人渣?”

    薑正遠氣的連連拍著桌子,“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說說,我怎麽辦?”

    “再怎麽說她也是你的女兒,你以前也愛過她媽媽。你怎麽能這麽黑心?你這是賣女兒你知道嗎?”

    “你以為我想這麽做?她自己都說了,反正薛昭不接受她,她嫁給什麽人都無所謂,瘋子傻子聾子都行。你要是覺得張睿不好,那我再去看看別人……”

    門外的薛昭光是聽著這番話都覺得心驚,他從沒想過自己會對薑宴的人生產生這樣大的影響,甚至讓她絕望到隨便找個人就解決了後半生。

    瘋子傻子……她那麽要強的人,他都不敢想,她究竟多麽失望才能做出這種決定。

    “反正這件事我不同意!”化妝間裏又傳來了薑緯的怒聲,“我雖然沒叫過她一聲姐,但我也不能看著跟我流一樣血的家人被毀了。你要是執意這麽做,那公司我也不會接手了,你再去找一個繼承人吧。”

    “你……你給我回來!”

    薑緯說完便摔門走出了化妝間,任憑薑正遠在身後如何呼喝也不肯回頭。

    他氣勢洶洶的走出了,站在門外的薛昭躲閃不及,險些跟他撞個滿懷。薑緯抬頭看到是他後,原本就怒不可遏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給他一記狠瞪便要走。

    “等一下。”薛昭出聲叫他。

    薑緯停下腳步,不耐煩道:“有屁就放!”

    薛昭握了握拳頭,啞聲道:“剛剛你們說……薑宴要跟什麽人在一起?”

    “跟你有關係嗎?”薑緯轉過頭,對他冷笑道:“她不會嫁給你,你應該反而鬆了一口氣吧?”

    “不是,我……”

    然而薑緯根本不聽他的解釋,瞪了他一眼後便離開了。

    薛昭機械般的回到舞池,薑宴依然在跟人跳舞,笑容虛假而又僵硬,明明很反感,卻仍然在強顏歡笑。他站在人群之外,看著她被別的男人摟著,親昵的共舞。那些衣著不菲的公子哥們雖和她跳著舞,手卻不老實的在她腰間和臀部遊弋著。

    他忽然感覺到有股無名火從心底直衝到了腦門,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衝到了他們麵前。

    那公子哥本來還興致勃勃的摟著薑宴跳舞,一轉頭忽然看見了對他怒目而視的薛昭,頓時嚇了一跳,不滿的開口道:“你誰啊……”

    “人渣!”

    薛昭咬牙切齒的擠出這兩個字,拳頭已經直接揮到了他的臉上,公子哥被他一拳打倒在地,捂著嘴痛苦的□□起來,而他也不管那麽多,麵無表情的一把拉起薑宴的手便向外走去。

    他拽著她徑直走向了客房部,找到程嘉陽塞給他房卡的那間房,劃開房門把她推了進去。

    薑宴被他拽了一路,再加上當時賓客們唏噓的目光,頓時覺得萬分丟臉,紅著眼怒道:“你發什麽神經?”

    薛昭怒極反笑,“我發神經?你剛才沒感覺到他們不懷好意的眼神嗎?你能不能有點防備心?”

    “我要什麽防備心?我以後的男朋友、甚至老公沒準就是他們當中的誰,對於他們我用不著有防備心!”

    “你!”

    薑宴仰頭歎了口氣,忍著眼淚哽咽道:“既然今天這樣見到了,我正好有些話要跟你說。我已經跟我爸說了,我會再去跟別人相親,以後……我不會再纏著你了。我知道你這段時間過得一直很糟心,被我這樣死纏爛打,一定覺得很煩。恭喜你,從今天起,你擺脫我了。”

    薛昭心裏隱隱有著不好的預感,蹙眉道:“你什麽意思?”

    薑宴極力擠出一個笑,眼淚卻先一步掉下來,“我的意思就是,以後我再也不會對你死纏爛打了,也不會讓你心煩……我放棄了。”

    “薑宴……”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你現在一定很開心吧,沒關係,你可以隨便表現出來,我不介意。”

    他擰眉,慍怒道:“誰說我要表現出來了?你能不能別自說自話?你怎麽總是這麽自以為是,喜歡用自己的想法去揣測別人。”

    他的話頓時刺激到了薑宴,她有些失控道:“對,我就是自以為是,就是因為我用自己的想法去揣測你,所以我才會自作多情的以為你對我有意思!我現在知道錯了,我以後也不會再喜歡你了,不敢再喜歡你了,我放棄了,從今天起就滾出你的生活,你滿意了嗎?”

    她幾乎有些歇斯底裏的衝他喊著,薛昭怔怔的看著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房間裏沒有開燈,隻有對麵寫字樓裏映照的燈光,光線並不好,可他卻還是看到了她眼中搖搖欲墜的淚水,和臉上蜿蜒曲折的淚痕,一雙眼睛紅的就像是一隻受了傷的兔子,就連嘴唇都在微微顫抖。

    他訥訥的叫她名字,“薑宴……”

    然而她卻抬手製止了他的話,抽噎著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這段時間給你帶來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以後……以後再也不會了。你就當這段時間做了個噩夢吧,我不喜歡你了,再也不敢喜歡你了……再見……”

    她擦著眼淚抬手搭上門把,然而門還沒拉開,薛昭就將她抵在了門板上,用力的吻住了她的唇。

    他把她帶出來不是要聽她說這些,更不是要看見她的眼淚。他看到她幾近崩潰的樣子同樣心疼不已,更加自責和愧疚。聽到她說不愛了,他竟然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他不想讓她再繼續說下去,唯一的辦法似乎就是堵住她的嘴。

    這一次似乎比任何一次都吻得狠和用力,薑宴甚至都能感覺到他在撕磨她的唇,極盡一切的在她口中攻城略地,就像是不安的野獸在懲罰獵物一樣,狂野而又深入。

    薑宴被他抵在門板上狠狠地吻著,他這個樣子太嚇人了,她甚至連呼吸都忘了,睜大眼睛傻傻的看著他,有些不知所措。

    薛昭在酒會上就喝了不少酒,他雖然不常喝酒,可酒量並不差。但眼下也不知是怎麽了,光吻著她就覺得頭暈目眩,身體裏像是有野獸在叫囂,想要衝破束縛跑出來。

    薑宴後背壓在硬硬的門上,疼的忍不住嗚咽出聲,他這才放緩了動作,將她拉離門板,摟在自己的懷裏細細親吻,同樣也吻去了她臉上的淚。

    他的手按在她的腰上,束腰的雪紡長裙摸上去像是上好的緞子,他像是著了魔一樣,不知不覺的就在她的腰間撫慰起來,唇上的動作也變得溫柔起來。

    喝了酒的人明明是他,可薑宴卻覺得自己好像被他吻著也醉了一樣,身體一點一點的變軟,渾身都燥熱起來。

    兩個人像是都被對方蠱惑了一樣,相互擁吻著向臥室走去,衣物就這樣丟了一地,等薑宴被他壓在臥室的大床上時才發現自己早已不著寸縷。

    她抬手抵住他的胸口,緊張的牙齒都在打顫,“等……等一下……薛昭……薛昭你聽我說,你知道我是誰嗎?你是清醒著的嗎?”

    薛昭睜開眼看著她,嗓音嘶啞卻也堅定,“我很清醒,我知道你是薑宴。”

    他說完又低頭吻住她,身體緊繃的像是要裂開一樣,已然有些不受控製,她仍然在顫抖,像是受驚的小動物一樣。

    “薛昭……薛昭……”她也不知是冷還是怕,哆哆嗦嗦的喚著他的名字。

    他支起身體,努力使自己看上去鎮定一點,極力克製著感情問她,“你怕嗎?”

    她瞪大眼睛看著他,點點頭又搖搖頭,最後又點點頭。

    薛昭忍不住笑了,低頭在她眼睛上溫柔的一吻,放緩聲音道:“別怕,我會很輕的。”

    直到最後一刻,她仍然渾身顫抖,他甚至都能聽到她牙齒打顫的聲音,身體也僵硬的像是一塊石頭。

    他已經忍耐到了極限,額頭上甚至淌下了汗水,可是看她畏懼的模樣,他仍然停下動作,咬著牙對她說:“薑宴,如果你後悔的話,現在還來得及……”

    然而回應他的是一個綿長而深情的吻,薑宴傾身環住他的脖子,聲音微顫卻也極其堅定的說:“我願意,隻要是跟你,我都願意。”

    這個回答是最動人的回答,得到了她的首肯,薛昭再也無法忍耐和壓抑,不顧一切的衝破了兩人之間最後的阻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