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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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現在這個可謂毫無個人隱私的時代來說,調查一些人或事其實並不是一件難事。

    薛昭雖然不知道薑宴到底瞞著他什麽,但他也沒想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她現在每天看上去都心事重重的,他不想再給她增加負擔,隻想用自己的方法去幫她排憂解難。

    所以他很快就找到了在市局工作的朋友童非,拜托他幫忙調查那個電話號碼。

    他和童非是一個大院裏出來的,兩人也算是一起長大的發小。但作為警察,童非自然不能做這種徇私枉法的事情,薛昭也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勸說了好久之後,童非才答應下來了。當然他也怕這件事會牽扯到一些不可告人的事影響到薑宴的聲譽,所以還對童非撒謊說是他一個親戚的事情。

    童非做事一向很有效率,第二天便把那個電話號碼的機主還有一些個人信息發到了他的郵箱裏。

    這個人名叫常貴,現年四十歲,履曆很簡單,基本上不是在坐牢,就是在坐牢的路上。十幾歲的時候就因為強.奸未遂被判了三年,出獄之後在社會上遊蕩了幾年,沒多久又因為猥褻罪和販毒被判入獄,前不久才假釋出獄。薛昭看了看他的近照,此人長著一雙老鼠般的綠豆大的眼睛,眼神透著一種下流和無賴,臉頰很瘦,眼窩深陷,胡子拉碴的,嘴角還帶著無所謂的笑容,一看就是社會上的下三濫之流。

    郵件裏還有他最近的通話記錄,上麵確實有薑宴的電話號碼,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尾數是8666的號碼。他隱約覺得這個電話號碼有點熟悉,但是總也想不起來是誰的,最後也就作罷了。

    薛昭把通話記錄打印出來仔細篩選了一下,發現這個人幾乎是每隔三四天就會給薑宴打一次電話,但每次通話時間並不長,之後薑宴再給他打,都會被他拒接。

    這就有點奇怪了,按說他這段時間都和薑宴在一起,她根本沒有什麽異常行為,也沒聽她說過遇見什麽可怕的事。而這個人剛出獄不久,除了他倆都是一個小縣城的老鄉,他跟薑宴的生活軌跡完全接不上軌,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麽事呢?

    他到底隻是個醫生,不是警察,更不是偵探。雖然推理小說沒少看,但他還是覺得細節上少了點什麽,讓他沒辦法把薑宴和這個人聯係起來。

    他想盡快解決這件事,不想讓薑宴每天都過得誠惶誠恐。

    薑宴受傷後,她的飲食起居一直都是薛昭負責的,雖然她嘴上說吃他做的飯就最滿足了,但總在家裏吃飯也會味覺疲勞,所以傍晚的時候他便自作主張的訂了一家西餐廳,準備帶她去吃。

    其實在薑宴受傷之前,她在準備結婚的時候就已經在和公司做交接了,但因為受傷,所以中間耽誤了一段時間。最近她也是好轉了一點之後才偶爾回去的。

    從公司出來的時候正趕上了下班時間,外麵又下了雨,薑宴跟一大群人站在門口愁眉苦臉。

    但很快的,別人不是有人來接就是冒雨跑出去打車或者擠公交,隻有零星幾個人還站在原地等著。薑宴抬頭看了看並沒有減小跡象的雨勢,咬了咬牙,把包頂在頭上便準備衝出去。

    然而她還沒跑下台階,一個人忽然迎麵朝她走過來,接著那人便脫下自己的外套,手一揚便兜頭蓋在了她的身上,隨後親昵的攔住了她的肩。

    薑宴有些意外的看著麵前的薛昭,驚喜道:“你怎麽來了?”

    薛昭替她擦了擦額角的雨水,沒有回答她的話,反倒是抱歉道:“對不起,因為臨時有點事所以來晚了,你沒被雨淋著吧?”

    “沒有沒有。”她笑著搖頭,“我以為要自己打車回去了呢,沒想到你來了。”

    薛昭也笑笑,把外套給她裹好,緊緊地摟著她向樓下走去。

    薑宴拉住他,“你就穿個襯衣?外麵很冷的。”

    薛昭:“沒事,我是醫生。”

    薑宴:“……淋濕了會感冒的。”

    薛昭:“沒事,我是醫生。”

    薑宴無語:“醫生也會感冒的。”

    薛昭忽然就笑了,笑的溫暖而又無可奈何,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用哄小孩一樣的語氣對她說:“放心吧,我比你會照顧自己,你別總擔心些有的沒的。”要他說說完又從口袋裏掏出一大白兔,問她:“不要吃糖?”

    薑宴:“……”她怎麽越來越覺得這男人把她當女兒養了?

    兩個人也有一段時間沒有一起在外麵吃了,尤其是西餐廳久違的浪漫氛圍,更是讓他們相互之間都有種難以言說的情愫。吃牛排的時候,薛昭還會紳士的把牛排切好,甚至還叫了小提琴手來演奏,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這兒在求婚呢。薑宴從來沒想到薛昭也會有這麽浪漫的一麵,總覺得看著他似乎又心動多了一點。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剛戀愛的小情侶一樣,明明想親近,卻又有點害羞。那種欲語還休的感覺真是有種說不出的美妙。

    從餐廳出來,下電梯的時候正好遇見一對去看電影的情侶,薑宴突發奇想,也挽住他的手臂道:“咱們也去看電影吧,聽說最近有好多好電影呢。”

    反正回去也沒什麽事,薛昭便不甚猶豫的答應了下來。

    說是有好片子,其實也沒好到哪裏去,大片都已經滿座了,剩下動畫片倆人都沒有想看的欲望,最後挑來挑去挑了一部國產青春愛情片。

    說實話,薛昭對這種片子一向深惡痛絕,要不是因為想多跟薑宴在外麵呆一會,他寧願回去看論文都不想看這種拉低智商的片子。

    由於兩人訂的是雙人的鑽石小包,所以在服務生走了之後,整個包間就隻剩下他們兩個了。

    薑宴看著裝修前衛的小包廂,忍不住感歎:“現在真是發展的太快了,以前我們縣城裏哪有這種小包廂,電影院都是那種人工手搖的。以後咱們也在家裏裝個家庭影院吧?”

    “可以啊,都聽你的。”他淡笑,忽然又想起了什麽,裝作不經意的問道:“你在縣城跟外婆住了多久?什麽時候來的青城?”

    “住了十八年吧,高考之後出了點事……中間休學過一段時間,後來我爸就把我接回了薑家,算是二十歲那年才來了青城。”

    薛昭聽著她的話,心裏那根弦也漸漸緊繃起來。

    他又想起了常貴的履曆表,十一年前被判入獄,而這段時間薑宴是休學的,他們兩個之間似乎也就隻有這段時間是有可能有牽扯的。

    那他們到底是因為什麽牽扯在一起的?錢?怨?毒品?還是說……

    薛昭不敢再繼續想下去。

    晚上回家後,薛昭給她洗頭的時候,忽然對她說:“明天能不能把你手機給我用一下?”

    薑宴有些莫名,“你的手機怎麽了?壞了?”

    “嗯,有點卡,我把手機給程嘉陽讓他給我刷機去了,明天先把你的借我一下吧。”

    薑宴倒是也沒有懷疑,十分大方地說:“反正我明天也不去公司,你先拿去用吧,把我的電話卡□□就行,別耽誤了你的事情。”

    拿到她手機並不費力,為了以防萬一,他又給她手機上安了一個GPS定位軟件。

    *

    接到常貴的電話,薛昭其實一點都不意外。

    他早就已經找到了常貴打電話的規律,算到了今天他一定會給薑宴打電話,所以才故意把她手機借出來的。

    這也是他第一次和這個男人通話,接起來的第一句就讓人很不舒服,“薑小姐?最近過得如何?”

    人的聲音都是有特點的,這個人聲音低沉嘶啞,很顯然是常年抽煙的結果,尾音上揚,帶著不懷好意的意味和下流的語氣,果然不是什麽好人。

    薛昭沒有說話,常貴頓了頓,又說:“怎麽?跟我玩沉默啊?這可不像你薑大小姐的作風啊。”

    薛昭依然沒有說話,以不變應萬變的姿態沉默不語。

    “你別以為你不說話就能解決問題了,你不想讓我把你的事情說出去吧?尤其是你那個男朋友,你不怕我告訴他?”常貴顯然有些亂了陣腳。

    “你是誰?想幹什麽?”薛昭終於沉沉的開了口,語氣低冷,不怒自威。

    常貴愣了一下,警惕道:“你誰啊?”

    “我就是她男朋友,聽說你有事要告訴我?”薛昭冷笑,“你說吧,我洗耳恭聽。”

    常貴沉默了三秒之後,忽然就把電話給掛了。

    薛昭看著已經黑了的手機屏幕,眼神卻變得晦暗不明起來。這個常貴說話沒頭沒腦,也不說自己的籌碼,就隻會威脅,很顯然是個沒什麽本事的草包。大概也隻是因為薑宴有什麽軟肋被他拿捏著,再加上她又是個女孩,所以他才敢這麽肆無忌憚。但是遇到了薛昭這個男人之後,他立刻就慌了手腳。

    他靠在椅背上把這些事情簡單的串聯了一下,又打開薑宴的手機隨意的翻了翻,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似曾相識的號碼卻出現在了他的視線裏。

    那個曾經也出現在常貴通話記錄單上,尾號是8666的號碼,也被儲存在薑宴的電話薄裏。

    薛昭猛地坐直了身體,在看到署名之後卻驟然瞪大了眼睛。

    趙一山?

    對趙一山這個人,他也是略有所聞的,曾經在一場飯局上有過一麵之緣,聽說以前供職於薑正遠的正遠製藥集團,甚至一度做到了副總的位置,但不知道為什麽後來離開了。

    但他怎麽會和常貴有聯係?

    他和薑宴還有常貴之間,又有沒有什麽聯係呢?

    薛昭看著她的手機,忽然覺得薑宴仿佛掉入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他站在洞口之上看著她越陷越深,除了把她來上來別無他法。

    *

    “好,我知道了,最近你不用再聯係她了,一切聽我的吩咐,錢,我會打到你的戶頭上。就先這樣。”

    高雅奢華的辦公室裏,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掛了電話將手機放進口袋,轉頭對正在打室內高爾夫的男人微微頷首道:“高先生,正如您所料的,薛昭已經開始起疑並且著手調查了。”

    男人不為所動,隻是輕輕揮動球杆,白色的高爾夫球從綠毯上緩緩滾動,轉而便一杆進洞。

    金絲眼鏡後的眼睛帶著一抹理所當然的自信,高琦將球杆□□杆桶,微微一笑,溫聲開口:“調查到什麽階段了?”

    “還沒有到處要階段,隻是解除了點皮毛而已。”

    高琦聳肩,似乎有點遺憾,“看樣子我有點高估他了。不過他畢竟是個醫生,也不是偵探,能聯想到這一步已經很不錯了。我們有的是時間,不著急,跟他慢慢耗。”

    中年男人點頭,“是。”

    高琦像是哥們一樣拍了拍他的肩,“趙叔叔,有你在,我真的是省了不少心。”

    趙一山謙恭的搖頭:“高先生過獎了,我才應該感謝你,如果不是你,我現在可能就在監獄裏了。”

    高琦走到落地窗前,目光不知落在了哪裏,淡淡一笑:“你不應該感謝我,而是應該憎恨薑正遠。你對他也算是鞍前馬後,當年你也不過是私自動用了點公款,他就對你趕盡殺絕,甚至不記以前的情分要把你送進監獄。我對你隻是出手相助,他對你才算是落井下石。”

    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收緊成拳,趙一山的聲音漸漸冷了下去,目光也變得決絕起來。

    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會和高琦聯手,絕不會放過薑正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