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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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很可笑?”

    高琦靠在車上,挑著眉看著薛昭,嘴角掛著諷刺的笑容,眼神又凶又冷,像是在嘲諷上天一樣。

    薛昭皺眉看著他,等著他繼續說下去。高琦擦了擦嘴角,冷笑一聲繼續道:“同是私生子,她薑宴又比我高尚優秀到哪裏去?說白了,她也不過是個被薑正遠撿回去的喪家犬,跟我也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薑正遠居然也好意思來嫌棄我的出身不夠高貴。說得難聽點,我都還沒嫌棄薑宴的過去,就她那些香豔的照片,跟豔.照門比起來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給我閉嘴!”薛昭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提起的拳頭距離他的臉隻有兩公分,咬牙切齒的說道:“我最後再警告你一遍,那件事裏薑宴是最無辜的,作為一個肆意散播他人痛苦過去的人,你有什麽臉用這種嘲諷的語氣來評判她?話又說回來,比起那些一開始給她製造傷害的人,你才是更加應該用豬狗不如來形容的人!起碼那些人在給她造成傷害之後得到了應有的懲罰,而你在事情沉寂了這麽久之後,在她的傷疤好不容易才長好之後又再次掀起,給她造成了第二次傷害,你這種人槍斃一千次都不夠!”

    “嗬!”高琦嗤笑一聲,將自己的衣領從他的手裏拽出來,倨傲的整理好衣領上的褶子,一臉無所謂的說道:“薛醫生,你用不著在這兒給我上思想政治課。哪怕你今天就是把我罵成渣,又能奈我何呢?我既不會少塊肉,也不會受到什麽影響,頂多是被你浪費了一點時間而已。既然話已經說到這了,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這麽多年來,我在我們高老爺子那裏沒學到別的,唯一學到的一點就是有仇必報。他薑正遠毀了我繼承高家的唯一機會,我也不會讓他好過。人若犯我三分,我必還人七分,我的人生就這麽簡單。”

    “王八蛋!”

    “隨你怎麽說。”高琦聳聳肩,一臉的不以為然。

    薛昭攥著拳頭的手都在顫抖,這世上最惡心的就是像高琦這種沒有是非觀念,喪失了良知和羞恥心,不知悔改且對所有的事都無所謂的人。這種人已經完全沒救了,就算是讓觀音菩薩來點化,都點化不開的。

    “薛醫生也耽誤了我不少時間,沒什麽事的話,我可以走了嗎?”高琦勾起唇角邪邪的一笑,吹了聲口哨轉身便走。

    “你真的愛過她嗎?”

    身後忽然傳來了薛昭的聲音,高琦的腳步隻是有一瞬間的停滯,但是很快他就加快腳步走向停車場外,繼而走出了薛昭的視線。

    一走出停車場,等在外麵的助理便立刻迎了上來,助理看到他臉上的傷和帶著血跡的嘴角便要去找薛昭,最後還是被高琦攔了下來。

    回公司的路上,高琦的視線一直停留在車窗外,腦子裏卻不停地回想著剛剛薛昭問他的話。

    真的有愛過她嗎?

    他愛過薑宴嗎?

    毫無疑問,答案一定是有的。

    說起來其實都是有點可笑的,不過是短短的三個多月,他卻是真實的愛上了那個我行我素,清冷淡然的女孩。

    即使到現在,他仍然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那時她剛回薑家不久,薑正遠為了讓她能趕緊適應上流社會的生活,於是帶著她去參加了一場酒會,他們就是在那個時候見到的。

    那時的薑宴剛剛來到這個陌生卻又深不見底的一線城市,酒會上所有的人都帶著假笑,或者是對別人虛與委蛇,隻有她一個人麵無表情的穿梭在人群中,她的眼裏有著冷笑和嘲諷,也有著不屑和看破一切的高傲。她對所有來搭話的富家女都報以禮貌而客氣的微笑,對任何一個來示好的紈絝子弟都回以機智且不亢不卑的回答。那天酒會上的所有美食,她一口都沒有動,一口酒都沒沾。那天薑正遠在和別人談生意,於是就讓她一個人先回家,她拒絕了司機的相送,踩著八厘米的高跟鞋,拖著華倫天奴的禮服裙,一個人跑到她大學門口的小攤上吃關東煮。

    那天高琦剛被父親要求要和一家公司談生意,卻意外的被那個與華貴的世界格格不入的女孩吸引了所有的目光。之後他扔下了合夥人,跟蹤那個女孩到她母校門口,看著她吃完夜宵,又哼著歌回家,他才開著車慢慢回到了高家。那天他隻要談下那單生意,就可以和家裏的哥哥平起平坐,進入高家的管理層,他本來有著最好的機會,卻就這樣放棄了。

    之後他開始了長達數年的底層生活,父親安排他給大哥當助理,名義上他是助理,實際上他隻是個任人踐踏的奴隸,大哥從來不讓他接觸業務,每天做的是就是給員工們訂餐,收拾辦公室、會議室,泡咖啡,影印文件這種雜事。就連公司裏的前台小姐都會開著玩笑說他隻不過是高家養的一條狗,身份甚至還比不上他大哥的那條阿拉斯加。

    可他一直記掛著那場酒會上的女孩,後來他輾轉得知了她的名字和家世,知道她和自己如出一轍的身世之後,他對她的感情愈發不可收拾。再之後他們終於有了一次相親的機會,他主動出擊,終於讓她做了自己的女朋友。

    每當看著她的眼睛的時候,高琦都覺得好像在看著另一個自己,他們兩個同樣孤獨,同樣可憐,同樣獨立。

    他覺得這樣的薑宴一定能成為世上最理解他的人,而且父親也說了,隻要能和薑家成功聯姻,他就可以真正的進入到管理層。他兩個哥哥娶的老婆都是非富即貴,若是他娶了正遠製藥的千金,那麽就再也沒有人敢嘲笑他了。

    那段時間,高琦覺得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有時做夢都能夢到和薑宴結婚,或者是他坐到了公司總裁的交椅上,做夢都能笑醒,一點都不誇張。

    他一直有求必應地對薑宴好,甚至到了一種魔怔的地步。

    可他沒想到,三個多月後的一天,薑宴約他出來,十分抱歉的對他說:她父親知道了他私生子的身份,覺得他們之間落差太大,不允許他們再交往下去了。

    她如數的歸還了他送她的所有禮物,有些幾乎是連包裝都沒有拆,他送出去的時候是什麽樣,她還回來的時候就是什麽樣。就連他們交往時,他為她所花的錢,她也一分不少的都轉賬給了他。

    那時高琦一直想不通,就算驕傲如薑宴,她怎麽能做到這麽滴水不漏,把每一筆賬都算的清清楚楚,真正的做到了毫不相欠。他甚至一直覺得很受挫,為這場感情以失敗而告終而受挫。

    直到很久之後他聽說了薑宴倒追薛昭的事,他才恍然明白過來,薑宴不是滴水不漏,而是她根本就沒愛過他高琦。她從一開始就沒有要和他長久交往的打算,她是以分手為前提跟他在談戀愛,所以她把每一個細節都算的清清楚楚,生怕對他有什麽虧欠。即便他們後來一度談婚論嫁,那也不過是她對命運的認命。

    聯姻失敗,他被父親徹底的放棄,高老爺子一向奉行優勝劣汰的原則,即便是自己的兒子也一樣。高家不會養沒用的閑人,所以高琦就這麽被掃地出門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常常能想起薑宴,他們在一起的約會不多,她笑起來的樣子也很少,可他每一個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薑宴的笑容就像朱砂痣一樣烙在心口,每一次想起了都是火燒火燎的疼。

    不可否認的,他恨薑正遠,深深地恨著。當然他也恨薑宴,恨她不肯接受自己,才使他落得一無所有。

    但很矛盾的是,在他深深地傷害了她之後,他仍然不否認自己愛過她,甚至可以說尚且愛著她。

    坐在前麵的助理看著他一直出神,猶豫了好久才小聲道:“高總,剛剛您出去了,我就拿了檢查報告……”

    “嗯。”高琦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

    “結果……好像不大好。”助理顫顫巍巍的說道,聲音小的幾乎聽不到。

    高琦良久都沒有說話,就在助理以為他沒聽到的時候,才聽到他不鹹不淡地說道:“猜到了。”

    *

    藍山咖啡廳

    角落裏一個靠窗邊的位置上,坐著兩個女人,一個麵色清冷淡然,一個抿著唇欲言又止,看上去有些局促。

    薑宴看了看對麵尷尬的薛母,端起咖啡啜了一口,放下咖啡杯後又抽了一張紙巾抿了抿唇,姿態優雅而又高傲,比起從前那個直接明媚的女孩子,確實多了一分重生般的冷漠。

    也難怪,經曆了那樣的事,能承受下來就已經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