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問什麽？”

    一個威嚴的聲音從幾人身後響起。

    達奚存銘幾人立刻正身行禮，“族長。”

    達奚存昶當先走來，後麵跟著大長老、四長老和五長老。

    四長老看了自己兒媳婦一眼，吩咐自家兒子，“族長都到了，你還在這兒杵著做什麽，趕緊去你位置站好。”

    達奚存琮立刻順從地帶著梁妍煙離開。梁妍煙看了達奚甘鸞一眼，才跟著丈夫離開，垂下的眼瞼遮住了她眼中的神色。

    當達奚存銘將達奚甘鸞引到少主達奚甘曦的身側，眾人神色莫測，連習蘭也微微變了臉色。

    那個位置的意義不止一個，每一個對達奚一族都很重要。這幾年站在那裏的都是達奚甘秀，現在突然換了人，而且還是一個任誰也想不到的人，一時間不少人都在猜測其中的含義。

    人群裏，達奚甘秀斂眉低眼地站在那裏，讓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祭師出現在祭壇上。老祭師銀發銀須，著五行祭服，黑帽、青衣、緋裙、白拂、金帶，五色對五方五行。他左手執白拂，暗運幻氣，向著薄天階一揮，似淨掃塵灰。

    “淨階畢，登壇。”祭師沙啞的聲音響起。

    達奚存昶當先跨上台階，達奚甘曦和達奚甘鸞遲一步跟上。

    因為是第一次在祭台祭祀，還是在族人麵前登祭壇，達奚甘鸞有些緊張，端放在身前的手布滿汗水。她一步步小心著腳下，時刻注意著與達奚甘曦同步，心裏還有些小興奮。

    薄天階上雕著許多圓圈，裏麵填著六芒星，但位置、疏密各不相同，隻有離近了才能發現。

    登上祭壇的一刻，達奚甘鸞突然感受到一股力量壓在身上，身體差點彎下去。她知道這大概就是達奚存銘提過的威壓了。

    祭壇中央刻著一個十八丈長的八芒星，中間擺著碧露晶質地的香案、神龕等物品，神龕裏立著腳踏青龍的青木神。神龕兩側立著兩盞一丈高的祈盞。八芒星的東南、東北、西南、西北四角上各立著一名侍祭，皆著青色木祭服，捧聖潔的雲櫻盞。

    祭師退至一側，拂塵一揮，三團碧露出現在最前方三人身前。

    “除穢，歸位。”

    看著憑空出現的碧露，達奚甘鸞感覺十分神奇。這碧露是從碧露晶裏取出來的，有祛除元素幹擾的作用，讓人更容易控製外界幻氣。她帶著興奮和好奇把手伸進碧露裏，立刻感覺到一種清涼舒適之感從手上傳來，讓她差點舒服地輕呼出聲。

    短暫淨過手，手上殘留的碧露很快就消散在空氣中，達奚甘鸞和達奚甘曦一左一右站到南北兩星芒上去。

    在南端的星芒上站好，達奚甘鸞感覺到一股柔和的力量將自己托起數尺，讓她恰好能觸到麵前的祈盞。

    祈盞不是普通的燈盞，是一種專門用來祭祀的重瓣花盞，按祭祀規格分三重、五重、七重和九重，需要用幻氣引亮，而且幻氣越純淨越濃鬱，越容易引亮，亮的時間也越長。

    達奚甘鸞緩緩伸出手，半籠在祈盞上方，深呼吸，按照達奚存銘教過的方法運轉體內的幻氣，將幻氣從手心緩慢釋放出來。瑩白色的幻氣縈繞在祈盞頂端，被用來感受並吸收幻氣的蕊芯迅速吸收。

    很快，七重花盞發出七彩流光。

    七重花盞點亮，那股柔和之力也漸漸減弱。達奚甘鸞緩緩落地，雙手端在身前，微頷首靜待。

    另一邊，達奚甘曦和她幾乎同時完成。他越過神龕掃了一眼對麵，眼中閃過一抹驚異與了然。

    在場的達奚族人都看清了從達奚甘鸞手中發出的幻氣，若不是正在祭祀，怕是有些人都要驚呼出來了。如此，也不奇怪她能取代達奚甘秀站在那裏。

    “祭。”

    達奚存昶邁出一步站在西方星芒上，雙手執墨檀香，在供燈上點燃，舉過頭頂，彎腰拜下去。達奚甘鸞和達奚甘曦也跟著十指疊放額頭，彎腰祭拜。

    拜過一拜，達奚存昶雙手奉香齊眉，朗聲祈福：“木神厚澤，祈佑我達奚一族平順安康，人丁興旺，承千載榮華，啟百世新盛，吾願誠心以謝，虔心以奉。”

    語畢，他再次一拜，將墨檀香插進香爐，退回原來的位置。

    達奚甘鸞小舒口氣，和達奚甘曦同步走回自己的位置。

    所有人都站好後，四名侍祭手中的雲櫻盞在幻氣的作用下緩緩升起，與祈盞同高，之後他們也退出八芒星。

    “祭祀禮畢。”老祭師再次揮動白拂，直接消失在祭壇上，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祭祀結束，達奚一族的人像兩邊退開，中間留出一條路。

    達奚存昶當先走上那條路，達奚甘鸞和達奚甘曦一起緊隨其後，後麵就是三位長老以及其他族人。

    眾人看著從麵前走過去的達奚甘鸞神色不一，心中既感慨又複雜。達奚一族又有了冰之幻者，且這冰之幻者他們不久前還認為不能修煉。

    木元節之後，達奚甘鸞是冰之幻者的事成為達奚府嫡係子弟之間公開的秘密。冰之幻者的出現關係著達奚一族能否重回巔峰，是達奚一族再現遠古家族風采的關鍵，所以達奚府高層對此事十分看重，嚴禁嫡係一脈私下提及半個字眼。其實若不是之前有多人對達奚甘鸞住獨院並配有侍衛的事找上族長和幾位長老，他們也不會決定在祭木神時暴露達奚甘鸞冰之幻者的身份。

    達奚府高層的這些考慮達奚甘鸞可不知道，她此時正在達奚存銘的指導下同夏沽的印靈對戰。

    “砰！”夏沽的印靈赤貉和達奚甘鸞的冰牆撞在一起。赤貉的攻擊被攔下，達奚甘鸞的冰牆也消散了。

    赤貉淩空翻了個個，四肢在落地的瞬間借力一點，再次撲向達奚甘鸞，同時一根根刺棘憑空冒出，刺向達奚甘鸞周身。

    刺棘夾著勁風狠狠刺進達奚甘鸞體內，然後砰地一聲——

    達奚甘鸞碎了。

    就在這一刹那間，夏沽感受到從赤貉傳來的危機感。

    “刷刷刷！”數道冰梭突然從側麵射出來，恰好卡住赤貉的四肢和腦袋，迫使它動彈不得。

    達奚甘鸞體內的幻氣消耗一空，脫力地站在一旁喘息著。剛剛還真是危險，若不是她本著拚一把的心態使出冰鏡，金蟬脫殼，這回又要被銘叔救了。

    這段時間，每天早上達奚存銘都會要求達奚甘鸞同夏沽或赤貉對戰，而且還交代夏沽不要留手。剛開始的時候，沒有一點對戰經驗的達奚甘鸞每次都被壓著打，身上傷勢不斷，後來才漸漸有了防守之力，直到現在能在防守之餘反擊，甚至今日在最後時刻困住了赤貉。

    修煉室中，達奚甘鸞專心吸收著濃鬱的冰之幻氣。

    這間修煉室是她覺醒了冰之幻氣之後族長特意命人秘密改建的。當年達奚一族的祖先選在煙城紮根，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煙城地下深處有一片極冰礦湖，對冰之幻者的修煉大有裨益。極冰礦湖一帶的冰之幻氣十分濃鬱，景霄境以下的冰之幻者一旦靠近很快就承受不住。達奚一族的先祖發現極冰礦湖之後就在極冰礦湖之上建造了現在的達奚府，並將通往極冰礦湖的通道所在設為禁地，還建造了不少修煉室暗中溝通極冰礦湖，使得修煉室中的冰之幻氣十分濃鬱，從而作為獎勵優秀子弟之所在。隻是近數百年來，達奚一族再沒有出現過冰之幻者，濃鬱的冰之幻氣反而不利於水之幻者的修煉，故而暗中溝通極冰礦湖的通道和禁地裏的道路全部被封，修煉室也隨著達奚府人數的增加而改建他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