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籠包，你家在哪兒啊？”

    達奚棠彥一麵聽著他兩人跟小提孩說話，一麵狀似不經意地瞟了一眼門外，嘴角微微勾起。

    “院院。”小籠包再次給出一個自認為正確卻讓其他人摸不著頭腦的答案之後，就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剛端上桌的錦味粥上，伸著手就要去抓，嘴裏還嚷著，“飯飯，飯飯。”

    達奚甘鸞和達奚棠卓嚇得一個去攔他的手，一個趕緊護著碗。

    “燙，哥哥給你吹吹，別著急。”達奚棠卓一麵說著一麵學著曾經看別人喂飯的樣子舀一勺粥送到嘴邊。

    “我的！”小籠包以為他要搶自己的吃，急得探著身子來搶。

    “啊，你的你的。”達奚甘鸞七手八腳地攔住他，生怕他掉下凳子摔著自己。

    達奚棠彥一麵旁觀，一麵品著自己的粥。別說，這一家食府的錦味粥當真不錯，甘而不膩，別有一番風味。

    “呦，小廢物，你娘又給你生了個野種弟弟嗎？”一個有些尖銳的聲音伴著哄笑聲在門外響起。

    達奚甘鸞幾人的臉色立刻沉下來。這個討厭的聲音不看也知道是賀家那個小霸王賀璿的，真是陰魂不散。

    賀家是煙城四大家族之一，也是傳承上千年的古老家族，隻是近幾百年來沒落得厲害，不僅家族實力衰弱，原本和其他家族同樣眾多的族人也逐漸凋零，直到賀璿這一代，嫡係一脈就隻有他一個，旁係也不過數十而已，因而賀家對子嗣尤為看重，對賀璿這個嫡係獨枝兒更是寵上了天，這也造就了他“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性格。

    見是賀家小霸王賀璿，大堂裏三三兩兩的食客急忙丟下錢走人，一刻也不敢多待，就怕引火燒身。

    賀璿見別人都怕自己，得意洋洋地揚起腦袋，還煞有介事地衝達奚甘鸞他們挑挑眉。

    其實賀璿年紀也不大，剛剛九歲而已，這番動作做下來不但沒有達到想要的效果，反而有種喜感。

    “噗！”一個不大的嗤笑聲突兀地響起。

    達奚棠彥注意到大家都在看著他，用折扇掩著嘴笑道：“對不起，一時沒忍住，你們繼續。”

    賀璿覺得自己的尊嚴受到輕視，瞪著他叫道：“你是什麽東西，誰許你笑的？！”

    達奚棠彥眯了眯他的狐狸眼，一字一句地道：“本少笑或不笑與你何幹，不過一個可憐蟲罷了。”

    賀璿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起來，“你說誰是可憐蟲？該死的混帳東西，揍他，給我揍死他！”

    他身後的十幾名護衛立刻衝上去，圍住達奚甘鸞幾人。

    另一桌的魯梔三人早在賀璿帶人出現時就護在達奚甘鸞幾人身邊，一動手就和賀家的護衛對上了。

    賀璿的護衛雖多，但功法太差，實力太差，完全被達奚棠卓幾人壓著打，若不是達奚棠卓他們要護著達奚甘鸞和小籠包，賀璿的護衛早就被打得落花流水。

    達奚甘鸞被護在中間，攬著小籠包細聲安慰，同時注意著打鬥的情況。雖然她也想動手，但她冰之幻者的身份絕對不能暴露，隻好幹看著他人動手。

    賀璿站在後麵，看著自己的護衛傷不到對方半分，心裏有些著急。他平時也就敢在遠離達奚府的地方欺負欺負達奚一族沒幾兩本事的小輩而已，今天這般在離達奚府這麽近的地方找達奚族人的麻煩，還是找被看中的小輩的麻煩可是頭一次，別說他還有別的目的。

    想到自己的另一個目的，再看時間越拖越長，賀璿不耐煩地嗬斥：“磨磨蹭蹭的幹什麽？都給本少爺麻利點！”

    這話就像個信號，幾個護衛之間交換了一個眼神，幾人大喝一聲，猛然發力，生生將離達奚甘鸞最近的夏沽逼退一步。

    不好！夏沽這一退，恰好將他身後的達奚甘鸞和小籠包暴露出來。

    眾人心裏頓覺不妙，想回身補救之際，賀璿的其他護衛突然發難，纏得所有人無法分神。

    達奚甘鸞護著小籠包，忽然感覺到耳邊有風，手上一用力，抱著小籠包驀然向後錯開一步。

    一片刀光從她眼前晃過。

    “砰！嘩啦啦啦——”達奚甘鸞麵前的桌子被一劈為二，上麵的碗連同錦味粥都便宜了地麵。

    小籠包望著地上的狼藉傻眼了，半晌才回過神來。

    “哇——”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龐大力量憑空出現，將達奚甘鸞的手臂硬生生掙開。幾乎同時，達奚甘鸞還沒意識到這是怎麽回事，身體已經輕飄飄地向後倒飛出去。

    這是怎麽回事？這念頭剛一閃而過，達奚甘鸞的後背就和地麵來了個親密接觸。突如其來的猛烈撞擊幾乎要讓她五髒六腑移位，劇烈的疼痛使她無法呼吸，眼前一陣發黑。

    其他人的情況比她好不哪兒去。在那一瞬間，以小籠包為中心，所有人都像遭受重擊一樣飛出去，運氣好點的同達奚甘鸞一樣落到地上，運氣差的撞到牆上、柱子上後摔到地上，最不幸的是賀璿的一名護衛，在撞到柱子上後，又摔倒滿是殘杯冷炙的桌子上，才滾落到地上，還順便帶翻了一張條凳。

    賀璿雖然站得遠，但也受到了波及，不過隻是被莫名的力量推了個趔趄。可惜不湊巧的是他退了兩步沒站穩，一屁股墩在門檻上，身體向後一偏，一個跟頭翻出去，四腳朝天地仰在那兒，疼得他直哀嚎。

    “少爺！少爺你沒事吧？”幾個賀家護衛見自家小少爺倒在地上，顧不得身上的傷痛，忙過去扶他起來。

    “哎呦！輕點輕點，你們這群蠢貨！”賀璿大聲叫著，由人扶著慢慢站起來，一眼就看見站在那兒正哭得傷心的小籠包，瞳孔狠狠一縮，“快去給本少爺殺了他，殺了那個小怪物！”

    “你要殺誰？！”一個驚怒的聲音夾著威勢乍然響起，直接壓得毫無準備的賀璿跌坐回地上。

    達奚甘鸞隻看到賀璿在別人的攙扶下狼狽地爬起來，剛指著小籠包罵了罵了兩句，就被人喝止，莫名其妙地跌回地上。那一下，連她看著都覺得疼。

    那一天的事，發生得突然，結束得也迅速，看似如針如大海，驚不起半點漣漪，其實——

    “情況諸位長老也都清楚了，這事你們怎麽看？”

    煙城達奚府，主院書房。家主達奚存昶端坐在書案後，開口問坐在麵前的六位長老。

    凝重的氛圍讓寬敞明亮的空間顯得有些狹小壓抑。

    三長老達奚政瀚最先說道：“此事我已經親自問過在場的三名侍衛，根據他們所說，賀璿今日就是衝著甘鸞去的。”

    四長老達奚從滔沉聲接著說：“賀璿怎麽會突然針對甘鸞那丫頭，是巧合，還是——”

    “如果是巧合還好，隻恐怕不會是巧合。”六長老達奚政楓搖搖頭，“這個賀璿平日也就在離我們達奚府比較遠的地方找幾個旁係弟子的麻煩，這次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找事，還是在棠卓和棠彥兩個優秀子弟麵前，這實在反常。”

    “既是預謀，那必定是有人將甘鸞丫頭的事泄露出去。”五長老達奚從沐皺著花白的眉，神色晦暗，“這個人很有可能是我們自己的子弟，而且是——”

    雖然他沒把話說完，但在場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將如此重要的消息透露出去的很可能是達奚府的嫡係子弟。

    “這件事交給老三和老五去查，不要驚動任何人，一旦查出來，直接告訴我和族長。”一直沉默的大長老開了口，這件事就這麽定下來了。

    這時，二長老才幽幽地吐出來一句話，“我們對後輩們的教導似乎還不夠啊！”

    房間裏再次陷入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