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34. 救救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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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八錢看著她享受的樣子,又瞅瞅她的烤肉,不禁打了個寒顫,轉身回自己的位置去。好端端一個口味清淡的水鄉女子一下子變成辣妹子,這反差實在讓人接受不了,好在和達奚甘鸞也同行了一段日子,對呂荷的各種反常他已經見怪不怪了。
呂荷咽下嘴裏的肉,將手裏的烤肉往達奚甘鸞跟前遞了遞,說:“很好吃,你嚐嚐。”
達奚甘鸞看看她,又看看她手裏紅撲撲的肉,果斷搖頭,“既然好吃那你都吃了吧。”
她才不會上呂荷的當。她給呂荷下了喪失味覺的藥,就算呂荷直接吃辣椒和鹽,都不會嚐出一點味道,竟然還想騙她吃撒了滿滿的辣椒和鹽的烤肉,她的味覺可沒喪失。
呂荷見勸不動她,其他人也都對這邊視而不見,最終隻得自己一口一口解決掉,低垂的眼瞼遮住了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怨忿。
畢竟是沒吃過這麽鹹這麽辣的東西,當天晚上,呂荷不僅口渴得緊,胃也是燒得難受。她趁達奚甘鸞已經睡下,跑去找武賦。
呂荷去找武賦的時候,他正和武斌幾人圍著篝火聊天,就見呂荷踉蹌著走到自己身邊,一下子跪下來。
“你這是幹什麽?”武賦的臉色不好。
“賦大哥,求求你看在我們這麽多年的情分上,救救我吧!我知道我錯了,我也不要求什麽,隻是讓人送我去鎮上看醫師就好,再不去看醫師,我怕我要撐不住了。”
武賦看著她。這才多長時間,好好的一個人已經瘦了一圈,原本紅潤的臉龐透著不健康的白。
“你去找小山精不是更好?”武賦不認為去一個不知道在哪兒的偏遠小鎮找位不知道行幾何的醫師比找達奚甘鸞更好。
提起達奚甘鸞,呂荷緩緩低下頭,露出似害怕又似悲傷的神情,“她根本不會理會我,隻想著她的藥,完全把我當藥奴看。”
藥奴,被用來專門試藥的人,往往是奴隸。
有人忍不住想要上前,被身邊的人一把抓住。“你幹啥去?小鸞兒是啥樣的人咱們還不了解?哪有她說的那樣,你少聽她的!”
“就是,”另一個人說,“也合該讓她吃點苦頭。話說我在局裏就沒見她這麽勤快過。”
這話讓一些老鏢師想到呂荷剛進鏢局的時候確實看著挺勤快,早起晚睡,忙裏忙外的,後來得了一次風寒就再沒見早起過,別說這些後輩們覺得呂荷沒勤快過,就連他們都要懷疑那些呂荷勤快的日子是不是他們記錯了。
這一邊,武賦一抬頭就看到不知何時悄然站在呂荷身後的達奚甘鸞,她手裏還抓著一張紙,上麵寫著“症狀”兩個大字,擠眉弄眼地給自己打暗示。
周圍注意到她的人看著她那搞笑的表情都忍不住背過身偷笑。
達奚甘鸞的餘光瞥見他們的動作,故作凶狠地瞪他們一眼。有什麽好笑的,不要把她暴露了,她容易嗎,不能弄出動靜,要盡量降低存在感,還要讓武賦注意到,要不是她的輕身術小有所成,又學會了扶風舞,還做不到這高難度的事情呢。
武賦撇過頭,右手握拳擋住嘴角,用幹咳來掩飾自己快要抑不住的笑意。
呂荷疑惑地抬頭看他。
“你身體現在什麽感覺?”武賦怕她看出什麽,忙頂著達奚甘鸞冒火的目光問道。
呂荷的注意力果然離開他身上,微顰著眉,無力地說:“我現在肚子裏好像有一團火在燒,渾身無力,眼前發黑,呼吸也不暢。賦大哥,你說我是不是快死了?”
她越說越激動,好像自己真的命不久矣似的,嚶嚶哭起來。一邊哭,她一邊在心裏暗自得意:哼,不過是個小丫頭也敢跟我玩手段!隻要到了鎮上我就有辦法逃走,然後想辦法回鏢局找哥哥,到時候哥哥一定會幫我報仇,那臭丫頭師徒倆和這些個吃裏扒外的東西我一個都不會放過,尤其是臭丫頭,我一定要她跪下來舔鞋底,讓她吃各種劇毒。
武賦和周圍其他人聽著,眉頭越皺越緊,臉色越來越黑。她不過就是今晚上吃了太多辣椒胃疼而已,哪來的其他症狀!
達奚甘鸞在後麵聽她說,臉色越來越差,最後竟還聽她哭起來。這讓達奚甘鸞想到小時候一個侍女陷害母親的伎倆,讓她很不舒服。秉著美人師父教導的誰讓我不痛快我就讓誰痛苦的原則,達奚甘鸞伸手抓住呂荷的手腕,順便切脈。
呂荷正臆想得興奮,突然右手腕被人從後麵抓住,嚇得她跌坐在地上。
“你——”呂荷像見鬼一樣看著達奚甘鸞,想問她什麽時候來的,都聽到什麽,卻吃驚地說不出話來。
達奚甘鸞沉默著給她切過兩手的脈,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兩眼就這麽直接看進她的眼裏,看得她心裏發怵,才沒有起伏地說:“既然你想當藥奴,我成全你。”
周圍一瞬間陷入死寂。
完了,她聽到了!這是呂荷第一個想法,接著她才意識到達奚甘鸞說了什麽,整個人撲上去死死拉住她,像是抓住惟一一個求生的希望,慌亂地哀求道:“不要!求求你不要!我不要當藥奴!求你不要讓我當藥奴!求求你放過我吧,求你了,求你了!”
達奚甘鸞蹙著眉,下意識想要把她踹開。
“小山精。”她剛要動,被武賦從後麵叫住。
達奚甘鸞轉身看著他,呂荷也緊盯著他。
武賦努力忽視掉呂荷充滿希望的目光,避開達奚甘鸞驀然的眼神,有些尷尬地輕咳一聲,說:“咳,雖然她有錯,但她哥哥呂檀還是很不錯的——嗯——你也知道她最後還要跟我們回去,那個——別把人折騰太慘就好。”
艱難地說完這句話,他才敢去看達奚甘鸞的反應。
呂荷眼睛一亮,激動地叫起來:“對,我還有哥哥!賦大哥,你看在我哥哥的份上救救我吧!臭丫頭,你要是不放過我,我哥哥知道了,他一定會給我報仇的!我哥哥很厲害的!”
達奚甘鸞看了眼腳下亂吠的“狗”,又抬頭看著武賦黑得滴水的臉,沉思了片刻,點頭道:“好吧。她你們看著放個地兒吧。”
武賦也沒見她下藥,就看到她很輕鬆地把衣服從呂荷手裏解救出來,瀟灑地離開,而呂荷還保持著原本的姿勢一動不動。
這時大家才意識到不知何時呂荷就安靜下來。
有好奇的兄弟上前探了探,發現呂荷除了有體溫和呼吸外,同石像一般無差。
簡直太凶殘了!在場的人齊齊打了個冷顫,在心裏發誓絕對不能招惹那師徒倆。
武賦有些無奈。雖說他們走鏢的人沒那麽講究,但呂荷這個樣子誰動都不合適。沒辦法他隻好將篝火往呂荷身邊挪了挪,又給她披了兩件衣服。就這樣,呂荷第二天還是染了風寒,在達奚甘鸞的注視下灌了一碗烏黑濃鬱的湯藥。
隨著達奚甘鸞他們一路北去,氣溫逐漸上升,魘之森裏也變得悶熱潮濕,暴雨連連。經過那次事情之後,呂荷倒是老實許多,乖乖試藥,勤快地幹這幹那,讓不少人對她的態度好多了,達奚甘鸞有時也會給她配點補藥。
受天氣的影響,隊伍終於踩著夏天的尾巴臨近染赩山。
“哎呀——終於要到地方了!”董渠望著遠處感慨。
這一趟他們和達奚甘鸞同行,有達奚甘鸞稀奇古怪層出不窮的藥在,他們這一路可謂收獲頗豐,就算不到染赩山這一趟跑得也值了。
達奚甘鸞好奇地湊上來問道:‘董大叔,咱們這就快到了嗎?’
董渠對這個可愛懂事的小姑娘很喜歡,笑道:“是啊,今天在這兒紮營休息一晚,明天趕到前麵縣城裏落腳,讓大夥好好睡一覺,養足精神,後天一早咱們就上染赩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