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那個冬天的晚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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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我曾想,究竟那天晚上我站在那發呆,是不是真的按照了我自己的意識而去做的……

    ——十年後任遙對老婆孩子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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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年12月12日,星期六,大雪。宜出行、祭祀。

    中州省這個地方,雖談不上四季如春,但冬天的平均氣溫還是基本沒有下過0度的,特別是山王市,任遙在這活了十八年,但也沒見過超過八次雪景。而且最傷不起的是,這其中的半數還隻算做是凍雨!餘下的,有能夠讓孩童們正正經經打個雪仗這般規模的,僅不過有兩次而已。可是一星期前,這個很難下雪的山王市居然非常不科學的下了一場號稱七十年難遇的超級大雪。

    大雪一直下著,到了一個星期後的今天依然沒有要停的樣子,甚至在少有人跡踏行的地方都已經出現了大約二十厘米厚的積雪層。因為這場大雪,山王市的鐵路、國道、高速等等交通道路都已經進入了緊急預警狀態,大量的公安和交警都沒日沒夜地守在路旁。

    中州這地方,山體眾多,道路隻能盤山而建。但山石結構又偏生都是些砂岩,土層淺薄,山體脆弱,便是平日裏雨下得大些久些,都是各處塌方落石。有些地處低窪或是礦煤開采過度的地方村落還會出現泥石流。如此環境,又碰上如此大雪,更不消說還能有幾處未曾塌方的盤山公路了。不止公路,這場大雪還壓垮了好幾個電塔,凍壞了多條重要輸水管道,導致周邊一些區縣甚至是山王市的大部分地區都處於嚴重的停水停電狀態。若不是如市公安局此類重要的政府部門都有著自己的小型柴油發電機,恐怕連這些維持城市日常運轉的重要機關部門也都隻能屈服於大自然的天威之下,跟著所有單位一般被迫全體休假了……它的影響力甚至都將這個存在感稀薄的小城市給推上了新聞聯播!

    但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高三學子們依舊還得頂風沐雪,帶著咬牙切齒地悲憤每天正常上學放學。早上不到七點就出門,晚上十一點才能回家,每個星期隻有尼瑪不到一天的休息時間啊!一眾高三黨們早都在心裏死命地詛咒著校領導出門就摔進醫院去了。

    這種心情任遙亦然,雖然在丹辰子的一番教誨下,回去後結合時空血脈死命修煉,終於以基本不到三個月的變態速度完成了《五行禦法》的基礎五髒篇,達到了體內五行溝通相生循環往複,步入了比入門好一點點的築基後期,勉強也算得上是一個標準的修真者了,於是就算在這種平均室溫都基本接近0度的異常低溫環境下(對於一個長期生活在冬天室溫不下5攝氏度,外溫不下0度的環境的人來說,這種天氣真是要命的異常),他也已經不怎麽覺得冷了。

    就比如任遙平時再怎麽喜歡裸睡,到了冬天都會無奈地套上一層保暖內衣,再開著電熱毯保溫檔再睡,才不會在早上起來的時候覺得自己好像剛從南極回來似的。但自從成就內五行,進入築基後期之後,任遙就感覺自己體內好像放進了一個暖爐,一直感覺暖洋洋的,於是終於又能肆無忌憚的裸睡了……

    但是,對於校方這種不近人情、不知學生冷暖、不顧學生死活(任遙認為在這種環境下不能窩在溫暖的被窩裏簡直是一種不下於滿清十大酷刑的非人道虐待行為)的風雨無阻照常運轉,任遙還是報以極其悠遠的怨念。

    任遙本來還想故技重施,假裝感冒然後就爽快地請他個幾天假,但自從上次運動會期間血脈覺醒之後,任遙不管再怎麽挑逗心髒,血液就跟冬眠中的死老蛇(黔州,川蜀,湘湖一帶的方言,意思就如字麵意思一樣)似的,不溫不火的,使任遙連裝病這一秘技都沒有了,於是任遙隻能每天在老媽凶殘的催促下,咬著牙,帶著浩瀚如海的怨念從被窩裏扭出來套上皮爬去學校……

    這一天晚上放了晚自習,任遙揮別了黃騰飛王益薛雪幾個牲口,突然頗有興致地靜靜站在小區門口附近看著這場下了又停,沒多久又下,威力絲毫不見下降的超級大雪。馬路上,偶爾小心翼翼地開過一輛私家車或是的士。連開車向來飛火流星般的出租車都隻得溫溫吞吞的,可見這場大雪中,絕對已經有作為範例的車禍事件發生了。

    任遙這段時間每次放了晚自習回家,都會很慶幸自己家從距離學校幾個車站,車程加腳程總計半個多小時的公安局家屬住宅區搬到了這個為了自己上放學方便所搬到的學校後門不遠,隻需要過一條馬路的商品住宅小區,這意味著他可以不用抱著生離死別的心情穿越一條又一條馬路,這無疑是十分安全且輕鬆的。

    他靜靜站在那,汽車前燈偶爾劃過,顯得有些朦朧地靜謐和安詳。看著這種朦朧的景象,任遙突然想起以前在網上看到過的外國一神級牲口畫的那個滿世界都是灰色塵埃的迷蒙風格《星際》遊戲同人畫,又想起很多年以前看的tvb拍的那部《雪山飛狐》,還有林教頭風雪山神廟的場景。但是不管是那個同人畫,那部《雪山飛狐》,還是風雪山神廟,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有一個或幾個苦逼,手上提著機槍,刀劍,長槍,站在因為灰塵或者雪片而迷蒙的場景下,身邊堆滿了各種斷壁殘垣,遺跡破廟,或者血流滿地的屍骸。

    其實任遙一直很喜歡這種飛雪漫天的景色。不同於那幾幕場景裏的那種悲戚、寂寥和陰森,那種靜靜立在雪中,看著片片鵝毛一般的雪花怡然自得地飄落在手掌中,然後消融不見的景象,總能帶給任遙一種美好、溫馨、寧靜、但回憶不起來的感受和心情。所以每年如果能撞見下雪,任遙總會一個人閉著眼睛,靜靜站在雪中,也不遮擋,任由雪花飄落在身上。

    他收起幾乎沒什麽用的傘,感受著雪片的清涼,看了看周圍。在這夜晚大約十一點半左右的街上隻有路燈,車燈,以及從住宅中透出的微光,靜謐而又祥和,沒有一絲電影小說電視劇或者畫中那樣,孤獨寂寥而陰森。

    他正準備閉上眼睛,去體會這靜默雪景中的美好意境時,突然隱約看見路邊接近地麵的空中隨風飛舞著一條極細的五彩絲線,也不知怎地,心裏就是莫名地湧現出一股強烈的好奇,恍惚之間,情不自禁地便走了過去,伸出手指去觸碰纏繞著那條絲線,可等他回過神一看,手掌和空中除了厚厚的積雪,卻是沒有什麽絲線。

    任遙有些納悶地撓了撓太陽穴,扭頭到處看了看,似乎都沒有剛才那條五彩絲線的痕跡。當他以為自己眼花時,他卻突然發現路邊有一團不太融於周圍積雪的微微突起。以他現今的功力和身體強化,視力絕對能隔著五十米清晰地看見視力測試表最小那排的山字是上還是下。雖然路邊有什麽埋在積雪下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強烈的好奇心還是慫恿著他去扒開那團雪看一看。

    正當任遙準備行動時,突然想起山王市這塊地處西南三苗十萬大山的地方蛇蟲鼠蟻還挺不少,小時候家裏人就曾抓到過一條十分粗長的五步蛇,之後任遙的奶奶把那條五步蛇拿去活生生地泡酒了都還一直提醒任遙和任遙表哥隔著瓶子看一看就行,千萬不要去開蓋子,一開蓋子那蛇就會醒過來咬他們雲雲。奶奶地話把任遙和他表哥嚇得不行,平時都是小心翼翼地隔了老遠去看。直到任遙上了初中,才知道原來泡酒後的蛇在一段時間裏tm居然還能活著,隻不過因為缺氧而休克了,這讓任遙不得不佩服蛇蟲鼠蟻這類玩意的生命力。所以任遙一想,萬一那團東西是條蛇,而且撞大運還是條地區特產五步蛇,自己這一扒不tm是自作孽嗎?思索了片刻,他便伸出右手,激活了惡魔血脈。瞬間,右手轉變為白玉之色,然後隔著幾步的距離,向著那堆雪輕輕一揮。

    之前因為心緒雜亂,結果任遙還沒跟溫德認真討論起那天發生的異象,就被丹辰子給忽悠啊不是,感化出去,結果對於那天右手轉變發生的異象還是一頭霧水。之後又回去問了溫德後,才知道時空惡魔血脈帶給他的究竟是何等奇妙和正如其名的能力——時空能力。

    據溫德稱,任遙目前的時空血脈並沒有完整開啟,所以目前僅僅隻擁有初步的空間異能,越空間抓取能力。至於那一瞬間時間停頓的感覺,可能隻是剛開啟血脈而一瞬間湧現出的錯覺而已,因為憑任遙目前的能力,是絕對無法使用比空間能力還要複雜的時間能力。而經過任遙的認真學習,慢慢了解到光是這越空間抓取的能力也已經十分凶殘了,雖然沒什麽攻擊力,但是它奇妙的地方在於初步使用了空間折疊和聚合空間的能力。在血脈開啟的狀態下,右手能夠在一個比較短的距離內隔空抓取某個物體或者使其瞬間出現在手中。

    經過溫德這麽一說,任遙突然想起之前毛巾突然出現在手裏和隔空抓取的一次性杯子,當即表示自己理解那說得玄乎的越空間抓取能力了。不就是將物體瞬移到自己手上以及衍生出一個看不見,摸不著的空氣右手,跟《天龍八部》裏麵喬幫主的擒龍功似的增加了自己的抓取距離嗎,又是空間折疊又是空間聚合的,唬得他一愣一愣地。

    隨著任遙右手一揮,雪堆果真仿佛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扒去一層。不出幾下,任遙便發現那雪堆蓋著的一團東西看上去貌似還挺大個的,不像是蛇的樣子。於是便放心上前去仔細看了看,原來是一隻全身純白,不知道是貓還是狗的小家夥卷著尾巴縮成一團趴在那裏。

    (造孽喲,這麽冷的天,這小家夥還是不是活著啊?)

    任遙輕手輕腳地把那小家夥身上的積雪撥開,抱在懷裏看了看,又用手摸了摸它胸口,感覺了一下,嗯,雖然很微弱,不過從小小的胸腔裏還有著輕微的跳動起伏,似乎還沒有更造孽地事發生。

    (唔,不是貓呢,蓬蓬的尾巴,好漂亮啊。有點像狗,不過好瘦小啊。)

    他舉起小家夥翻開它毛茸茸的肚子,看了看他雖然有些冷得發白,但還是十分粉嫩的腹部,又翻開小動物濕漉漉地漂亮白毛,仔細搜索了下;又翻開耷拉著的精致的三角形小耳朵,看了看耳朵裏麵,都很幹淨,不像是流浪的小動物,身上沒有跳蚤啊,虱子啊之類的寄生蟲。

    (這麽幹淨,沒有寄生蟲,也沒有項圈,是不是附近誰家養的呢?……)

    任遙溫柔地把小家夥小心翼翼地放進自己溫暖的羽絨外套和毛衣之間,拉上拉鏈,把它的小腦袋透出來,避免它悶到。為了不讓它掉下來,任遙緊了緊外套下擺的鬆緊拉繩,又用手隔著外套把它抱在胸前。

    不知道是誰家的,自己就先撿回去養著吧,要是這小家夥的飼主貼出告示和聯係方式,自己再聯係它的飼主吧。任遙這麽想著,就往家裏走去。

    (唔,白色的小狗,是薩摩耶嗎?不過就薩摩耶那卷尾巴和長得跟頭迷你版的北極熊似的體型,能有這麽漂亮的長尾巴和這麽迷你嗎?要不是其他品種?誒,難道是狐狸?看耳朵確實有點像啊……但是白狐狸不是好像隻在東北那一帶才有嗎?西南這邊怎麽會看得到?真是別人家養的?)

    任遙一邊想著,一邊走進電梯,按下頂樓的按鈕。

    任遙從小時候就特別喜歡小動物,以前任遙還寄宿在鄉下奶奶家時,樸素的田園環境當然少不了小動物,奶奶家便養有小狗,還有很多雞啊鴨啊的,因為這個,小時候他還經常和表哥一起被奶奶叫去田裏還有溝裏翻蚯蚓。

    高二暑假那年,任遙剛過完18歲後,還曾去了一個親戚的朋友開的網吧裏打工當網管,美曰其名為體驗艱苦生活,實際上隻是為了能有一點自己支配的工資。當然,理由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家網吧養有一黑一金兩隻“招財貓”,小小的,又乖巧,很是可愛,而且兩個小家夥秉承貓的夜行性,白天很多時候都在睡覺,那種眯著眼靜靜地趴著的樣子真是萌到犯規。特別是任遙去後,基本是他在照顧兩個小東西,所以它們和任遙也特別親近。或許動物比人更容易察覺溫柔和善意,很多才和任遙第一次接觸的小動物都很容易理解和接受他的溫柔和善意,和任遙十分親近。所以才去沒幾天,兩個小東西就經常扒拉著任遙的椅子爬到他頭上、身上去撒嬌或者睡覺,讓前台收銀的幾個女生嫉妒得不行。

    隻可惜任遙老媽一直覺得養任遙一個大動物就夠累夠麻煩的了,死活不同意任遙在家養。所以無論是以前奶奶家那隻大狗生下的兩隻小狗還有那網吧老板答應把小金小黑送給任遙養,任遙都隻能悲戚地去控訴老媽,然後給窗台上的茉莉花噴噴水,逗弄一下沈綽唯一準養的金魚,不了了之。

    在學校,任遙也偶爾和黃騰飛他們討論要是養寵物,會養什麽的問題,黃騰飛說他最想養獅子或者是蘇牧(蘇格蘭牧羊犬,不是漢朝的蘇大人……),因為毛長,摸著特別舒服;王益則想養那種小小的那種類似英國短毛貓一類的小貓,薛雪想養條蛇,至於秦玉皓,他叔是市養狗協會榮譽會長,家裏養著一大堆名犬和鬥犬,我們便不談這廝。而任遙說,隻要是寵物他基本都想養,不過他最想養的就是白狐狸,其次才是蘇牧或者小白貓什麽的。這時候,王益就會吐槽任遙難道想狐狸成精然後抱隻狐狸精養在家裏過著和紂王一樣令人羨慕的**生活嗎?任遙就會哈哈一笑,玩笑說“你怎麽知道我是這麽想的,你難道也知道我是獸娘控?我會告訴你我超萌赫羅嗎?我難道還會和你說我是看留仙先生的小說長大的,所以憧憬取個妖精當老婆嗎。”

    其實任遙自己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當然,現在他知道既然修真者啊惡魔啊什麽的都能有,妖魔鬼怪估計就更不缺了。不過,不可否認,就算不能成精,白狐狸一樣很萌很可愛,特別是和《狼與香辛料》裏麵的賢狼赫蘿有得一拚的漂亮尾巴,實在是忍不住讓人想捧著那樣的尾巴輕輕撫弄。

    所以任遙低頭看著那個疑是白狐狸的小家夥閉著眼睛,楚楚可憐的樣子,任遙暗下決心。

    (如果這小家夥的飼主超過一個月不貼出尋找告示……啊不,超過一星期?要不隻超三天?(任遙覺得自己實在是猥瑣啊猥瑣,羞愧地臉紅了紅)太無恥了……嗯,超過一星期……超過一星期沒尋找告示,我就自己養了。嗯,就這麽辦!老媽不準我就悄悄養,要是不小心暴露了,生米也已經煮成熟飯啊不對,已經養得一段時間了,這要是不找借口,還強令我搞拋棄小動物的行為,我就翻臉!)

    這麽想著,任遙不禁嘿嘿嘿地笑起來,充滿愛憐地撫了撫小家夥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