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帝流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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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那顆妖丹漸漸滑向任遙丹田,任遙身上燃燒著的那白色火焰終是消減下去了幾分,雖然頭發未曾變短,但臉上那些已經如同五六十歲老人般的皺紋卻是恢複了許多。

    見方法有效,隻剩下五條尾巴的小狐狸不顧自己的虛弱,努力將妖丹渡向任遙體內。

    而那顆妖丹從小優嘴中渡入任遙體內時,本因六尾仙狐修為所得的降神能力而存在與小狐狸體內的塗山,也因她舍去了自己第六條尾巴,失去了修為和能力,無法再存在於小狐狸體內,呈虛影狀態脫離了出來,在小狐狸身後緩緩飄動,眼中意味複雜地看著小優和任遙。

    正當塗山歎息著準備離去時,空中一片陰雲被風吹散開,一輪皎潔的明月露了出來,向周圍放射出柔和地月光。

    小優的妖丹當時剛好準備開始融入任遙丹田,然後,與那月光互相輝映,任遙胸前的月牙玉玦忽然也放出同樣的光芒。玉玦的月色光芒以極為劇烈的變化漸漸濃鬱,猶如將化作實質,接著又糾纏著灑下的月光,一點一點,如奔月一般,向著月亮爬去,一種隻有小狐狸和任遙兩人之間才能感覺到的莫名異象漸漸升起。

    那玉玦的光芒與月光纏繞在一起,道道光線如同接天之橋,月光也如同被玉玦的光芒所同化,如流質一般,隨著那接天之橋傾瀉而下,或而纏繞在任遙與小狐狸身邊,或而流入任遙與小狐狸體內。

    那如同流質一般的月色光華,填入任遙體內,在他經脈中仿佛灌水一般將其填滿。而那本已開始融合的,小優的妖丹,也在任遙被那流質月華填充之時,忽然脫離了小優的控製,仿佛被什麽排斥著似的,漸漸從任遙體內被逼回到小優嘴中,而後重新歸為第六條尾巴。

    小優不知如今這異象為何,但卻知道,如果不能將妖丹與任遙融合,以狐妖百年精修之靈力提升任遙的修為,增加他的壽命,那熊熊燃燒的白色火焰隻分分鍾,便能將他百年壽命徹底作為柴薪燒光。可如今妖丹被那月華逼回,無論小狐狸再怎麽試,就是無法再將妖丹逼出體外,因為那月華甚至也已經填充入自己的體內了。

    小狐狸焦急非常,卻又無可奈何。難道就隻能這麽看著他死去,卻什麽都做不到了嗎?她流著淚,在心中呼喚著塗山,希望她幫幫自己。她無論如何都不希望看到那樣的結果。

    “傻丫頭……別怕,這月華,並非是什麽壞東西。你看看那小子……”

    塗山帶著慈祥地歎息,飄落在小狐狸麵前輕聲道。

    小狐狸聽塗山如此說,看向任遙,沒想到本以為失去自己妖丹輔助的任遙情況應當惡化得無以複加,但此刻,任遙的樣子看上去卻是異常的好。那白色火焰在月華傾瀉下來之時,便如同普通火焰遇上了水一般,頃刻間便已被澆熄。自那火焰消失後,任遙剛才開始老化的麵貌和身體也漸漸地恢複到了正常。除了那長出來的長發沒辦法收回去,如今看上去,已如同無事一般了。

    “塗山大人,這究竟……”

    看著小狐狸又驚又喜的表情,塗山笑了笑,說道:“這月華,你自己也得了一些,你便感覺不到那其中含有的磅礴純淨的靈氣嗎?這便是妖族自古以來譽為奇跡的,帝流漿。”

    頓了頓,看小狐狸一點身懷奇寶自覺都沒有,便說道:“那小子暫時是無恙了,你先珍惜機會,將體內的帝流漿吸收了再說吧。”

    小狐狸聞言點頭,坐下默默運起狐族的修煉法門,吸收起那叫做帝流漿的天地靈氣來。可小狐狸做是知道怎麽做,卻不知這稱為帝流漿的月華靈氣,究竟是何來源,隻想起似乎曾聽長老奶奶提到過:“望舒滿,月華黃,天門現,帝流漿”。可這帝流漿為何會有這般奇效,能救下任遙,小狐狸唯有向塗山問道。

    “帝流漿,換句話說便就是最為純淨的至陰靈氣,隻在每輪甲子滿月之時發生一次,出現之時,望舒滿如盤,月華由白至黃,瀉下的靈氣猶如實質,仿佛天門現開,這便是帝流漿。這帝流漿,與那太陽的曦煌瓊一起,各為天地之間至陰至陽的純淨靈氣,妖族享之修煉,一夜可得千百年修煉之果,便僅為餘下泄露的靈氣,亦可令眾多生靈開化靈智,進階為妖。”

    “如此神奇,可我卻為何從未見過?”

    小狐狸回憶自己過去的日子,雖然常見滿月,卻好像從來沒有過如同塗山所描述的,一夜得千百年修煉。隻不過每逢滿月之夜,修煉起來的確是要比平日快上幾分,但長老奶奶也隻是說月滿之時,靈氣自然旺盛。而那至陽的曦煌瓊,莫說見過,便是聽都從未聽說過。

    “這便是帝流漿與曦煌瓊為何如此珍貴,如此神奇,被謂之奇跡的原因。它們的出現並非是普遍的,也並非隻有妖族享有,所有修煉者,生靈,都可以得到,而且,無論是帝流漿還是曦煌瓊,唯有有緣者可得,無論是妖族或修煉之士得之,藉此修為精進,亦或是普通人得之,暴殄天物。甚至於草木走獸未開神智,同樣可得,得之,則化而為妖。所以能得者,皆為福緣命運所指,爭不來,搶不到,是天之恩澤。丫頭,你即有此奇遇得享恩澤,便快些靜心吸收月華吧。”

    塗山說到這裏,見小狐狸點點頭,沉心修煉,便也稍微安心了下來。看著那帝流漿,意味有些深長,眼中恍惚似在回憶什麽,抬頭看了看天上那輪尚有缺失的月亮。繼而突然一愣,似終於想起來什麽不對的地方,驚異地看著任遙低聲自語道:“不對!今非甲子,月更未盈,這帝流漿為何會發生?!難道,這塊月牙玉玦……”

    塗山剛說完,卻見任遙身體微微一動,周圍那屬於帝流漿磅礴的靈氣忽然向任遙體內聚合。便見任遙身體仿佛透明了一般,充填在經絡中的,帶著黃色光芒的帝流漿一點一點,向著他的眉間收縮成丹狀,同時,丹田之中本屬於任遙的金色真元隨著帝流漿退去,也如同收複失地的士兵一般,急不可耐地衝入經絡之中,一退一進,片刻之間,帝流漿便已全部壓縮在任遙眉心。

    本以為異象便如此就將結束,誰知重新搶回經絡通道的真元不過剛一運轉,胸口那玉玦便聯合著眉心的帝流漿,將真元全部染成柔和的月黃色,一口氣全數又湧回任遙丹田,然後自發地開始壓縮,壓縮,不停地自我壓縮,仿佛從氣態變為液態再變為固態一般,屬於任遙的真元和屬於丹辰子的真元,兩者不分彼此地被那帝流漿感染,悉數活動起來,向丹田中歸去。

    “我……結丹了?……這便是……金丹期修為?”

    任遙睜開雙眼,迷茫地看著自己的身體,呢喃道。他其實在剛才帝流漿收縮之時,便已經蘇醒,雖然感覺到自己體內發生了異象,但當時的自己,卻完全沒有插手的餘地,真元和那黃色月華靈氣仿佛有著自己的意識一般,在自己體內縮來躥去,而他腦海中也逐漸升起一種玄奧地感覺。

    那種玄奧是如此地吸引著他,他便全心神地想要去接觸那絲感覺。待他終於抓住那絲玄悟,卻感覺到身體中原本充盈的各處經絡忽然一空,體內真元全數向丹田收縮。未幾,突感丹田處一縮一脹,便重新傳來了一種另類的感覺。之前,各處經絡都還是脹脹地,丹田卻是空空的,而現在丹田之中仿佛多了什麽,變得充盈滿脹,經絡反倒空了出來。

    本以為有何不妥,可是任遙下意識運起真元至左手,丹田處的真元再不管之前的運行軌跡,隨便順著最快的路線,充斥著他整個左臂,在任遙左手掌中凝聚。

    隨心所至,真元及身,順逆如意,迥異凡人。丹辰子所說的那種境界,如今,任遙算是切實地體會到了。這才算是真正步入了修真者的隊伍,再不被經絡和流動所限製,一念起,則真元便至,無論是施法或是強化自身,速度已經遠非築基期所能比擬。

    “小子,你那玉玦……是從何得來?喚作什麽?”

    塗山意味複雜地看著從地上爬起,眼中還帶著深深地迷茫的任遙,手指他胸口依舊發著光的月牙玉玦問道。

    任遙還略有些迷蒙地抓抓頭,看了看一旁聽聞任遙說話而回神睜眼,欣喜地看著他的小狐狸,安慰地對她笑了笑,又看向漂浮著的塗山,有些窘迫地答道:“塗山大人啊……這……怎麽你們都問我這玉玦的事啊……我是真不知道我怎麽得來的了……就還記得是一個很重要的人給我的,所以我一直戴著。至於其他的……我連那人是男是女,長高長矮都記不得了。”

    他想扶起小狐狸,塗山卻告訴他小狐狸正在吸收帝流漿的靈氣,讓任遙無需操心。轉而說道:“帝流漿隻在甲子之歲,滿月之時出現,但如今這等奇跡卻為你胸前這月牙玉玦引發,縱然我乃上古之妖,也不知這等奇物。此物,恐連十大神器,也不外如是。”

    “帝流漿?!難怪我說這月光為什麽跟冬天的太陽光一樣,暖暖地好舒服。原來這就是帝流漿。可,傳說帝流漿不是很珍貴的嗎?……咦?……”

    任遙話未說完,自己便覺有些奇怪,自己似乎沒有聽師兄曾提起這帝流漿過啊,為何自己卻似乎知道,而且腦海中隨著帝流漿,一起升起的還有一個詞,曦煌瓊。他便又問道:“塗山大人,是不是與這帝流漿對應的,還有一種屬於太陽的曦煌瓊啊?”

    他抓抓頭,奇怪,這些是誰告訴我的?

    努力想了想,卻忽然感覺頭一陣疼痛,與上次在學校醫務室做的那個夢一般。

    (難道……那個女孩……她究竟是誰?與我又有什麽關係?)

    “你如何得知?”

    塗山越來越覺得這個少年身上奇異之處頗多。不過是築基期修為卻有著異常大量的真元,奇怪的空間異能,又是何人所教的修真法門與法術,還有這玉玦以及關於這帝流漿和曦煌瓊之事。若說是他師門前輩提到過帝流漿,可那曦煌瓊,卻甚少有人知,因為曦煌瓊的發生更加難得,便是修士鼎盛的上古時代,得到過曦煌瓊這等奇遇的,也不過寥寥之數。

    “沒錯,曦煌瓊隻有在太陽位於午時正空,天狗食日之時才可能出現,但是連這種出現,多都是不定的,究竟曦煌瓊發生的條件為何,莫說自古便無人知曉,便是修為通神的上古大妖們都不知道。至如今,知其名者,便更是少之又少。你卻又是從何得知?”

    任遙皺著眉頭摸了摸鼻子,無奈地說道:“我也不知道,隻是說起這帝流漿,突然就想到了這個詞,然後腦子裏朦朦朧朧知道一些,卻又好像不太詳細……”

    塗山看任遙的樣子,知道任遙是真的也很納悶,搖搖頭,說道:“少年,你身懷眾多謎題,命中奇遇頗多,今後究竟是福是禍,卻是無人可知。小丫頭跟著你,也不知道究竟是對亦不對……”

    任遙看了看此刻安心閉眼吸收帝流漿的小優,堅定地對塗山點點頭,說道:“塗山大人請放心,我絕不會讓小狐狸身處危險。若真有何危險,我定以我命,護得她周全。”

    “如此……我也可以放心離開了。”

    塗山看任遙堅定的神情,知道他說的是真的,便是以今日他作為來看,也算是值得信任的。點點頭,突然嚴肅地說道。

    “任遙,你謹記今日所說之言!若小丫頭因你不幸,你將終身為我狐族之死敵,受我萬世之詛咒!”

    任遙一囧……無奈地說道:“塗山大人你無需嚇我……我自是會當盡我之力保護小優,何況……”

    (何況我好像是真心愛上小狐狸了……)

    任遙看向小優,卻是有些不好意思當麵說出這句話。

    “哼,你們這些臭男人,我狐族女子,為了你們而受苦的難道還少嗎?”

    塗山身影在空中漸漸淡化。任遙聽這句話,想起塗山的故事,笑了笑,說道:“塗山大人,我可不是您家大禹前輩,他是英雄,肩負天下,故而三過家門而不入。我就一胸無大誌的昏昏之徒,不會讓小狐狸重蹈您的覆轍。”

    “豎子!竟敢取笑於我……”

    塗山故意板著臉說道,可想起自己當年的事,卻是裝不下去,笑了起來。

    “好好照顧丫頭,我去了……”

    看著消散在空中的塗山,任遙抱拳跪地,一拜到底,恭敬地拜了一個稽首說道:“塗山前輩,您走好。我定會牢記今日之言,絕不負於小狐狸與您之所托。”

    拜完,任遙重新站起來,感覺了一下,似乎沒留下什麽燃燒生命後的後遺症,啊,除了那頭頭發……現在自己的感覺簡直不比開大招秒殺那蜀山修士差多少,心裏倒是暗暗有些高興。興奮之餘,卻注意到自己還是之前那副九幽惡魔的樣子,也不知道該怎麽變回去……若是以後一直是這樣子,自己可就隻能留書一封,帶著小狐狸躲起來了……

    (不知道師兄他們知不知道該怎麽辦啊……溫德大哥應該也有辦法吧?畢竟這樣子有一半是他們時空惡魔的功勞啊……)

    在小狐狸麵前坐下,他看著自己左邊身體的蝌蚪狀紋路和右邊的時空惡魔形態,有些無奈地想起了那兩個不負責任的家夥。

    剛這麽一想,突然耳邊卻響起溫德地聲音:“喲,任小子,不錯啊!啊?哈哈,這樣子比我還炫,有一套!哈哈,不愧是我教出來的。”

    任遙還以為自己幻聽呢,左右看了看,沒人啊……看來還是幻聽……他搖搖頭,仿佛將那幻聽搖出去一般。

    “嗯,小遙,你這離經叛道的模樣,卻是少用,否則與那邊那個邪魔外道又有何區別?如何自詡為我玄門正宗。”

    (我靠……連師兄的聲音都出現了……這難道才是剛才那個古裝自己所說,付出代價燃燒生命的遲來的後遺症?)

    任遙小吃了一驚,閉眼仔細感覺了一下全身,似乎也沒什麽不適啊……

    “傻頭傻腦地看啥呢,看手,手掌上!”

    溫德的聲音又傳來,他聞言自然地低頭看了看。

    “臥槽!大哥?!師兄?!……你……你倆……”

    看著雙手掌上如同粘土手辦般的二頭身q化的兩人,任遙一個沒忍住,還沒覺得奇怪,先哈哈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媽呀……萌死老夫了……哈哈哈……師……師兄?哈哈哈,大哥?哈哈哈哈哈……”

    “笑毛啊?媽蛋,這樣子又不是我倆決定的。”

    溫德依舊老樣子,叉著手盤腿坐下,看著任遙道:“剛才不知怎麽回事兒,突然好像能離開你的潛意識空間,然後就變成這副模樣出現在你手掌上了。誒我說,你還笑我抽你了啊!”

    “哈哈哈……好好……好,我不笑……不笑了,哈哈……不笑,我不笑,噗噗噗……”

    看著任遙那捂著肚子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的樣子,溫德無語地拍了拍頭,可那q化的樣子做出這個動作簡直搞笑得不行,於是任遙忍得滿臉通紅了都還是沒忍住,又笑出聲來。

    “媽蛋……我不行了……老牛鼻子,你上……”

    “行了,小遙,認真點,和你說正事。”

    丹辰子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神情,淡淡說道。

    “行……噗……師兄你說吧……我大不了不看著你們……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