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所謂的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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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得內室(說是內室,實際上也就是另一個小山洞),那二十五六歲模樣的狐族姑娘躬了躬身,恭敬地說道:“暫請公子先將舊衣褪下,奴家這就將新衣送來。”說完便又一欠身作了一揖,緩步退出了內室。
任遙一邊隨手將身上那堆破布片扒下來,一邊無聊地四處看了看。這內室不知是狐族何人用的,倒是裝飾得宛如普通人類的居室一般,有木床,床邊有一屏風,其餘地方放有桌子,梳妝台之類的物件,倒是充滿了人類古風。
“誒……要是沒看到外麵那堆口吐人言的狐狸,單看這房間布置,還真分不出這裏是人類居所還是妖族居所啊。看來人與妖之別還真不似小說之中那麽疏遠啊……唔……看來還是留仙先生的描述比較靠譜,有空去把《聊齋》再補一遍去。”
任遙自言自語地說著,將上身脫個精光,自戀地低頭看了看自己這脫離了脂肪層後的真正形態(都七、八個月了還沒看夠……),感慨地咧著嘴角咂了兩下嘴,拍了拍自己的六塊腹肌和胸大肌,才彎身將褪下的那堆破布片簡單收拾了一下。收拾完,看剛才那姑娘也不知何時才回來,便無聊地坐在一張木椅上等待著。
四處張望,發現牆上還掛著一張畫像。
任遙好奇地上前去看了看,上麵畫的是一個年輕女子穿著古代的仕女服,手持著一隻布鞋掩嘴偷笑的模樣。畫像倒也是十分傳神,女子的嬌媚風情躍然紙上,令觀者一眼便能看出來。那畫,倒也不像以前那種看不出仔細眉目的意象畫風,雖然整體上仍有著厚重的類似明清時期的那種畫風,但女子麵目卻不是以前畫像上那種,眉目間的畫法竟是有幾分現代素描的影子。
任遙摸著下巴,邊看邊想,如此上佳的畫作,要放在一般人世中,恐怕就算是近代仿品而非真正的明清畫作,也還是價值不菲的。
如此好畫,不知是出於何人之手啊。任遙感歎著,看了看畫作的左下角。一般來說,作畫人都會在左下方留下自己的印鑒啊,名姓啊什麽的,有一些還會配以詩作。但這幅畫卻是連這些都沒有,隻是有一行小楷,上書:子卿贈荇萍,留寄以思。
(臥槽!荇萍!長老奶奶?!尼瑪蛋誰特麽再和我說什麽人妖相隔,涇渭分明之類的屁話我就直接把他當腦殘看……)
不過想想,從以前開始,似乎此類愛情故事便層出不窮,如今看來,反倒是覺得再正常不過了……任遙也隻能搖搖頭,感歎一下愛情的力量真是偉大。
(嗯……回頭得去買個全套《聊齋誌異》當教材看才行……)
“任公子,奴家帶新衣來了。”
該是之前那個狐妖姑娘回來了,在門外說了一聲便推門進了來,任遙這才從天馬行空的腦洞中回過神來,有些拘謹和慌亂地點點頭,說道:“呃……嗯……有勞姑娘了。”
那狐族姑娘悄悄閃著眼看了看任遙雙手下意識遮攔著的赤果果的上身,有些害臊的模樣,揚起寬袖攔在麵前,遮了遮自己的羞意和笑意,輕笑著道:“煩請任公子背過身去,奴家好為公子服衣冠。”
任遙一聽,“為公子服衣冠”……尼瑪長這麽大,自從幼兒園開始,自己就是自己穿衣服穿鞋了,這姑娘上來便是準備幫自己穿衣服……設想了一下那畫麵,那叫一個不適應……急忙揮著雙手尷尬地道:“不用不用,多謝姑娘好意。姑娘將衣服放著便好,我自己來就行,我自己來,自己來……”
看任遙那慌亂的模樣,狐族姑娘帶著某種惡作劇成功般的嬌笑道:“任公子切莫客氣。公子為我族貴客,奴家自當好生服侍才行。若是怠慢了公子,奶奶少不得要責罵我了。而且,這新衣,嘻,如公子這般的當代人,一個人怕也是穿不妥帖的。待會兒可是還要參加儀式的,若是穿得不工整,公子怕是要更不自在了。”
任遙尷尬中又有些納悶。聽這話,還有點低看了現代人啊……這衣服還有啥穿不好的……自己一大老爺們,又不是中世紀歐洲那些女的,難不成還要來個人幫忙拉束腰麽?
吐槽完,任遙突然心想不對。當代人?儀式?先不說啥儀式……提到這種嚴肅的場合,再根據這姑娘所說的,這衣服莫不是……
待到那個狐族姑娘從一疊衣服裏展開一件窄袖中衣,任遙也不知道是該興奮還是該糾結了……尼瑪那姑娘拿來的還真是華服!
(好吧……還真是華服……)
任遙有些哭笑不得地看了一眼那個似乎工藝相當不錯的絲質白色交領窄袖中衣,又看了一眼整齊地疊好放在桌上的綢緞直裰,高高一疊,上麵放著雲紋錦的腰帶,下麵估計還壓著大氅什麽的……又再抬頭,看到那狐族姑娘斜著頭,眨了眨眼,一臉俏皮地好奇看著自己……
(臥槽……好吧……雖然很丟臉,但尼瑪這腰帶我還真是不會係啊……但是!雖然我很高興,雖然這套華服看上去做工很精美,材質絕對是一級棒,雖然我想有一套精美的華服已經想很久了……但關鍵的問題是!尼瑪現在是夏天啊!是盛夏啊!不管絲綢再怎麽通風透氣,不管寬衣大袖再怎麽是寬廣涼爽,這尼瑪總歸是穿著不熱看著熱啊……長老奶奶這是要玩兒死我麽……)(墨:任遙這是以前沒穿過。其實中衣+直裰或者深衣,還真不怎麽熱……人家阿拉伯地區也是多穿長袍大衣,還戴帽子,避暑性能也是十分良好的……華服,從各個性能上來說,也比阿拉伯的那種要好太多了……)
任遙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不好了……扶著額頭半晌無語,看著人姑娘在邊上饒有興致地觀察自己那豐富的心理活動,也覺得有些越發的窘迫……看這樣子,自己不穿(被穿),還真是不好向難得這麽熱情招呼一個人類的狐族交待啊……更莫說還有個什麽貌似很莊重的儀式要去……
抹了把臉,心想小爺我怎麽說也是修真有成,寒暑不侵,實在不行我把水訣用上,總不會很熱了吧!任遙橫下一條心,也顧不得被人服侍穿衣和承認自己一個人還真穿不嚴謹的羞澀和丟臉,雙手一攤,對那狐族的姑娘說道:“好吧……你來吧!”
話說這語氣……這樣子……為啥會有種悲憤在裏頭呢……雖然想想任遙這麽大的人了,穿個衣服還有個人在邊上幫忙,是挺不自在的……但是怎麽說,也算是難得體驗了一回古代的大人老爺們的待遇嘛……
穿上中衣,照著右衽的規矩裹好,腰間的細帶係上,再是披上熟知的寬袖直裰,基本上模樣也就出來了。然後就是關鍵的腰帶了。
華服的腰帶,也是十分重要的一節。若是係得不好或者是係不得法,慢說是穿著穿著直裰就鬆鬆垮垮地跟個二流子似的了,氣質形象全都崩壞掉,一個是既不舒服,另一個也是極為失禮而影響美觀的(想想褲子前門拉鏈沒拉好的感覺……)。當然,魏晉時期那種故意將腰帶係鬆,敞開前胸秀胸肌的風流之士或者猛將兄什麽的,我們就不說了……
狐族姑娘提著六色的雲紋圖案寬帶,從背後環向任遙身前,又將短些的那頭搭在任遙的左肩上,用長的一頭繞了腰間一圈。也不知是無心還是有意(任遙總覺得是有意的多……為了作弄自己),那姑娘基本就是要環抱著自己,頭都差不多要靠上自己胸前來了。他頗為羞赧地仰著上身,斜下眼睛看著狐族姑娘,全身肌肉僵硬地說道:“那個……這位小姐姐啊……這腰帶我也不會係,要不你站遠些個讓我學學該怎麽係唄……”
姑娘作弄成功地嬉笑了幾聲,倒也是不打算再繼續戲耍他了,開始好好地給任遙係腰帶,還一邊放慢了係的過程一邊仔細地給任遙講解,隨後又問道:“公子平日慣用哪邊身體?”
“呃……右邊。怎麽?”
狐族姑娘取下搭在任遙肩頭的腰帶,躬身在他的左邊腰間將腰帶係上,邊係邊說:“這腰帶,一般說來左右前後都可,但還是係在左右兩邊的多些。一則不影響活動,二則看上去也整齊些。公子平日裏慣用右邊身子,左邊身子便活動少些,那麽係在左邊便為恰當些。公子看好。”
姑娘說完,便就跟普通係帶子一般,紮了個單邊結,然後說道:“這結有許多紮法,公子一一學來也略為繁瑣,便學個單耳結即可。而小帶係好之後便不用多作處理亦可,大帶的話,處理的關鍵便在於紮好結之後……”
她將結扣和耳從上麵裹進腰帶裏,剩下的短的一頭從腰帶內側貼著大約是常說的褲縫的位置自然垂下,再將長的一頭翹起的部分抹平整,從上自然垂下,和短的那一頭重疊著。
係完了腰帶,那姑娘直起身來,退了兩步從上往下看了看,然後讚許地點點頭,道:“嗯,這便可以了。若是再配上些許玉玦荷包,或是長劍,那便完美了。”
任遙想了想,貌似自己身上也就那月牙玉玦一塊玉石,但定然是不能拿出來掛在外麵的。刀劍……自己倒是有,但是這種管製物品怎麽帶在身邊?想來在這裏也太不可能找得到,還是算了吧……荷包……貌似現在都是縫在衣物上的,也少有能掛在外麵的了。不過自己倒是有一個稍微大一些的絨布包,可惜遠在家裏,而且也不知道能不能掛得上去。
他還在想要不要再覥著臉討個荷包啊,玉玦啊啥的,狐族姑娘便說道:“不過你們人類似乎不允許佩戴刀劍了,長劍暫時怕是不成了。玉玦,倉促間又不知公子喜好,也不便隨意挑選,我看呐,公子屆時與妹妹討個香囊荷包什麽的便是。”
“啊……這個……那個……”
任遙倒是至少知道女生送男生香囊荷包的意味的……他長這麽大,也曾感歎,且慢說手工做的了,就是別人買來的,也還不曾有幸收到過,連他老媽的都木有……不過他老媽倒是曾送給他爹一個薰衣草的香包過……但現在說到讓小優送他個香囊啊荷包啊啥的……任遙不知道是不好意思還是擔心那丫頭縫不好不說還紮傷自己……
狐族姑娘也沒多取笑任遙那糾結扭捏的樣子,展開大氅給任遙披戴上,將裰子的領口和大氅的兩襟整理工整後,便退到門口,雙手交疊腰間,欠身萬福,再不複之前戲弄任遙的神情,恭敬地道:“此服非為凡物,公子日後便知,隻望公子能善加使用。現先請公子請隨奴家來,奶奶已經在殿內候著您了。”
“哦……好……”
任遙仍是略帶窘迫地答道,抬起左手抬右手地看了看,這華服還不是凡物?貌似感覺不出來啊……難道這就是長老奶奶所謂的補償?……說來倒確實是補償了自己一套衣服……任遙也不多想,走了兩步稍微習慣了一下,便緩緩跟在狐族姑娘身後。
在有些昏暗的通道中走了沒多久,眼前突然豁然開朗。放眼看去,四周皆放置著半人高的金屬燈架,燈火通明,宛如白晝。
這一間仔細說來,便更像人類的宮廷般的布置了。高大的梁柱,精美的裝飾,華麗的金屬器陳列其中,末端還有一不知是石是玉的高台,台上有一座三四米大小的蹲坐著的九尾狐狸白玉像,玉像九隻尾巴或卷蓋身前,或搖立與後,狐首從左向右側望大廳,兩隻墨色的瞳眼中不知又是什麽材料,在大廳的光華照耀下神光流動,整個玉像栩栩如生,宛如真有一隻三四米大小的九尾天狐坐臥在台上一般。
石台前則置有一張寬椅,長老奶奶荇萍就端坐在寬椅中間,小優則站在她右側,看任遙到來,不知為何,紅了紅臉,卻又頑皮地對著任遙眨了眨眼。
台下兩旁就立著各色或人形或原型的狐狸們。乍眼看去,好似春秋戰國的諸侯宮殿,隆重華美;又像宗廟祠堂,肅穆凝重。
狐族姑娘向前幾步後,便停住轉身,道:“公子請上台。”說完,便麵對著任遙退入了兩邊的隊列中去。
任遙望這架勢,有些踟躕地抓了抓頭。不知他們這是在祭祀?還是上朝?亦或是在幹啥……但一直站在中道上似乎也不太好的樣子,隻好如照著那姑娘所說,老老實實地走向高台,向長老奶奶作了一揖後,照著長老奶奶的指示站上高台一旁,悄悄也向著小優揚了揚袖子,大有“瞧我古裝可好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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