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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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走近,林尋毫不在意地嘻嘻哈哈跑進屋去,看樣子應該是找吃的去了……那臥著的柴犬和黑貓聽見聲響,微微仰頭看了看,隨後應是認出了林尋,便又繼續閉眼趴著。

    而任日上則是領著任遙走到了老人躺椅邊上。隻見這廝以一種不可思議到令任遙感覺害怕的恭敬態度候在椅邊,拿過一旁茶幾上的蒲扇,微微躬身,在老人身邊輕輕扇著為老人解暑。

    這廝的幾下動作嚇得任遙不輕……由此也可見任日上對老人是何等的尊崇。

    那大狗和黑貓同樣抬頭看了看任日上,又抽了抽鼻子,看了看任遙,見任遙與任日上站在一起,便複躺下。倒是那黑貓好奇地走了過來,圍著任遙轉圈,不時地伸手拍任遙腳幾下,似是想與任遙玩耍。

    若是平常,任遙早就開始逗貓遛狗了,隻是實在不敢在老人身邊放飛自己,隻好老老實實地眼觀鼻鼻觀心,站在一旁,用腳和貓逗樂。

    沒有一會兒,老人似乎是醒了,但也未起身,依舊閉著眸子,緩緩道:“是日上啊,你說的那個空間係異能者,便是你身邊那位小友嗎?”

    任日上躬著身,在老人身邊道:“是的,師傅,他叫任遙。”

    “恩……任遙……”

    老人聽到這個名字,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但也沒表現出其他的情緒,一手撐著躺椅,一手拄著躺椅旁的一根黃木杖緩緩站了起來。任日上便扶著老人,幫他站起身來,老人拄著杖站起後,任日上依舊虛扶著他。貓和狗見主人起來了,便也不再趴著或是搗亂,徑自走開了去,自己玩自己的去了。

    “嗬嗬,我還沒虛弱到連起個身都還要幫忙嘛,沒事沒事。你和小尋一樣,自己該做啥做啥去。”

    任日上答應著,但依舊立在一邊並沒有走開。

    老人也知道任日上的性子,便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再多說什麽,於是看向任遙。

    任遙登時不敢在逗貓,站了個標準的軍姿,對老人道:“元,元帥您好!我是才入局的任遙,向您報到。”

    老人和藹地嗬嗬笑著,擺著手,道:“沒事沒事。我都已經退休了,不要搞得這麽正式。你就喊我潘爺爺就行。”說完,好似帶著什麽深意的微微翹了翹嘴角。

    “哦,哦,潘爺爺。”

    任遙聞言,也沒有在意老人的表情,放鬆身體點著頭道。

    聽到任遙說潘爺爺,老人頓時表情仿佛惡作劇成功又不能笑出來一樣憋著笑,扭過頭一抽一抽的。

    任遙一臉懵比……這怎麽了……有啥好笑的嗎剛才自己的話?完全沒理解這位老大神為啥在笑啊……莫名其妙地就自嗨起來了?

    看向任日上,任日上也沒啥表情,隻是用唇語道:“老爺子時不時是會這麽脫線的……”

    任遙get到任日上的唇語後,繼續懵比……什麽鬼……怎麽有種人設崩壞的感覺……

    老人似乎笑夠了,清了清嗓子,說道:“咳咳,好了,你習慣怎麽叫就怎麽叫吧。言歸正傳。”

    “日上帶你來,也是我答應的。具體原因嘛,嗬嗬,以後的你知道。其次呢,也是我想見見你,嗬嗬嗬,原來如此。”

    任遙還是懵比……完全理解不了老人這說的到底是個什麽意思……怎麽理解著好像是認識自己似的。

    老人繼續道:“其實這個入職培訓吧,說起來也沒有什麽內容。隻是我聽日上說起,你是不久前才覺醒了異能,而你的修真也是十分離奇,所以你之前也從未曾接觸過這世界的另一麵,不知所措也是自然的。”

    任遙點點頭,老人繼續道:“特務局,準確來說應該是特戰局成立之初,本身是我為了利用超凡之力快速終結那場戰亂浩劫和讓中國崛起,所以將異能者聚集起來而成立的特殊機構。但也因為我將超凡之力正式參與進入了世界進程,結果付出了很多代價之後,得到了現在這個以美洲米國、歐洲德國、亞洲中國為首,三強鼎立的世界格局。而這其中一個代價,就是如今超凡出現越來越頻繁。本來的話,世界上的超凡應該會隱藏得更深,甚至是不會讓世人得知,以傳說和故事存在。”

    老人,潘九黎似乎怕任遙一時間理解不了太多內容,便頓了頓,給了任遙一些時間消化剛才所說的內容,才繼續道:“剛才的內容,你理解為特務局存在的原因就好。為了不讓越來越多的超凡影響到世人,同時也是為了隱藏超凡事實,這便是特務局存在的根本。”

    “所以,成為特務局的特工,身為異能者自然是首要條件,而戰鬥人員更加重要的,除了異能的戰鬥力和本身的作戰潛力,便是信念。你必須知道自己為了什麽而加入特務局,為了什麽奮不顧身,甚至是……為了什麽……去死。”

    說到這個,任遙看見任日上神色黯淡了幾分,大概又是想起了自己前麵那位殉職的老哥了。

    任遙若有所思,但還不知道怎麽說,腦子裏有點亂。潘九黎卻是哈哈一笑,道:“這個不急。思想,信念,這些東西我可以給你引導,但是,也要你自己去慢慢的悟。沒有什麽精神上的東西是一下子就能得來的。看天色,也差不多過了中午了,你們一路過來,恐怕也沒吃過什麽東西。小尋八成已經準備好些吃的了,我們先吃東西吧。小尋的手藝啊,那真是……我甚至有時候覺得他不當特工了還可以去考個高級廚師。”

    潘九黎正準備轉身進屋,任遙卻好像想通了點什麽,上前道:“元帥,您能教我打拳嗎?我跟任哥交過幾次手,我自己也有自覺,我的拳腳功夫太差了。就像您說的,我們如果是為了隱藏超凡事實,那麽我想我們通常情況最常用的,恐怕也還是一般的拳腳功夫。您既然能教出像任哥和林哥這種武術高手,想必武道也是超凡入聖了,我隱約聽特務局提起過,您的九式。可以教我嗎?”

    潘九黎停下,笑道:“為啥不行?九式是特務局的標配武術你不知道麽?”

    聽聞外麵任遙說要學拳,屋子裏的林尋端著一碟炒肉就走了出來,便走邊吃,問道:“怎麽怎麽,師傅你要親自教阿遙九式嗎?”

    潘九黎點點頭,便說:“你們便在一旁看著,或是吃些東西。”然後又對任遙道:“現在教你招式,也來不及。我便先跟你展示一點九式的理好了,你看看能得出多少東西來。招式之後學也不遲。”

    潘九黎說罷,走近任遙,略一站定,說道“看好”,便緩緩推出一拳。

    那一拳,要速度絕無速度;要力道,看那一拳軟綿綿的飄來,也感覺不到有後勁在,便隻是如同相熟之人隨意伸來打招呼的一般。任遙看不出那一拳到底是什麽意思,但還是下意識地左手護住胸前,右手向左推出一掌想將那拳勁卸開,同時左腳一錯,身體以右腳做軸心向右後側開。

    任遙的應對絕非說慢,與潘九黎那軟綿綿的一拳相比起來,猶如快逾閃電,畢竟也是多次和任日上交手了,身體的應對早就已經成了正常地下意識反應,念頭還沒動,身體便先行了。可便是如此,任遙那一掌推在潘九黎小臂上時,卻感覺那一拳本就是為了被卸開了擊來,或說,那一拳就是為了這一掌而來。

    卻見本應該被推向左邊從而打空的一拳卻慢悠悠地一滑,從任遙掌下滑出,微微一抖,切在任遙上挑意圖挑開拳頭的左手手腕。潘九黎本身並未用力,可那微微一抖,卻讓任遙自己發出的挑開潘九黎那一拳的力作用在了自己手腕上,左手頓時一麻,於是潘九黎的那一拳繼續前進,印在了任遙本應穩穩護住的胸前,而潘九黎未出手的左手則已經抬起,立於麵門,即可防禦任遙後續的進攻,又可以在縮回右手之後立時劈下。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好像潘九黎出拳的一開始就猜到了任遙的動作一樣。

    也就是一個呼吸,在任遙看見潘九黎一拳推來正好是正常地吸氣聚力,直到那一拳印在他胸口,他剛好才呼出一口濁氣。從正常拳速來說,這一拳簡直慢到沒邊了,但要說這一拳的有效打擊,若非潘九黎旨在演練,不為傷人,恐怕任遙現在早就已經傷成潘九黎所欲其傷成的模樣了。

    “這一拳,我隻帶上了拳理,沒有發勁,也沒有帶上我的拳意。你可看出什麽來?”

    “呃……切我左手這一下是借力打力?但……我怎麽覺得……若我換挑為格,同樣阻不了這一拳……或者我直接抓住你的拳,但……”

    “剛才的情況,換做實戰的話,我這一拳單單就是這麽伸了過來,你出手卸,我便借你推出的一掌以太極的法子將力向下發,換擊為錘,切中你抬起欲格擋的左手手腕,然後趁你空門大開,再以寸勁擊中你胸口,你必重傷。而你若是左手不挑,橫於胸前格擋,右手回擊,我便以左手架住你的右手,進步蹲身改為臨門頂肘挑開你的手然後擊中你胸口;而你若改右手為抓,我便變直擊為抓,抓住你的手後再換招為擒拿,你見我擒拿你的手,必定是一邊後退同時以另一隻手反擒我這一拳,屆時便又有幾種情況,一則硬拚力道,一則邊拆招邊拉開距離好重新再攻;先不說硬拚力道,單從招式上來說,我本未用力,你欲擒拿我,我便再化抓為肘擊,虛擊實推,待你腳下一鬆,失了架子,則又是空門大開,我欺身而上,照樣一拳擊在你胸口。而你又若是……”

    潘九黎才與任遙講解了兩式變招,話音未落,剛才就和任日上在一旁觀看的林尋突然如受重擊,吐出一口血倒退五步,然後腳下一軟,跪向地上,手中的盤子和肉掉了一地。

    林尋這一突發情況將眾人一驚,不過還好任日上站得近,反應也快上幾分,還未等林尋跪倒在地上,便已急忙趕上扶起林尋,細細查看,還好無甚大礙,隻是真氣混亂,受了一些程度的內傷。

    “林哥怎麽了?難道有人暗算?”

    任遙武俠電影看多了,以為是不是什麽仇人上門發暗器暗算,於是四處張望打探著。

    雖說有些扯淡,但林尋突然受傷,總不會是任日上莫名其妙打了他一拳,於是他自己倒也是覺得林尋受人暗算這個情況頗為靠譜。

    “我倒忘了,小尋還不到時候看這一拳……唉,卻是我突然糊塗了。”潘九黎一拍手背,慚愧地歎了一氣,抬起林尋手搭手按脈,靜聽了一會兒,鬆了口氣說道:“還好小尋這癡兒癡中帶智,及早棄了念頭,這才隻是有些真氣逆行岔了氣血,沒傷到內腑。日上,你先扶著小尋進屋靜休片刻,讓他慢慢運氣化解。我與小遙解釋之後,便進去幫小尋療傷。”

    “誒,師傅。”

    任日上答應了一聲,便小心架起林尋,將他扶進了屋內。

    “元帥,這……林哥這是怎麽了?”

    “他在邊上看到了我這放慢了速度故意體現拳理的一拳,便在腦中拆演,但他境界又不到,學得也雜了,久拆不解,心思一亂,真氣逆行,岔了氣,被拳理激得自己傷了自己。啊,也便即是所謂的走火入魔了。”

    “啊……那……那我和大哥怎麽沒事?”

    任遙聽著,似乎有些玄乎。

    “日上有了自己的拳理拳意,有法可解,並不著意細思,自然無事;而你則是境界差得太遠,看都看不懂,便也沒有鑽了這牛角尖,也便沒了走火入魔的危險。隻有小尋那武癡兒,看見什麽武功招式都尋思著去對拆對練,境界心境又沒仔細琢磨上去,夾在中間不高不低,這才被那一拳的拳理所傷。”

    “說得那麽玄乎……那……那一拳的拳理究竟是什麽啊?”任遙困惑地摸摸後腦,不解地問到。

    “此一拳,乃是我九式拳法當中的第七式‘變’的拳理。見招拆招本就是武術常理,歸根結底,皆在一個變字上。別人如何變招,如何變勁,你又應該如何變招,如何變勁。招不能是死招,每一擊,甚至每一寸你都要想著變,想著怎麽變。出拳之前,先想我這一拳發出去,根據你的身形,姿勢,站位,你會如何應對,然後未想擊中,先想變招,考慮怎麽發勁,怎麽進攻,怎麽變招,怎麽才能讓這一拳擊中你。在這諸多變化當中,最後以一個最能夠應對所有變化的姿勢、勁力出拳,接著再以你實際動作來應變。”

    “不過這些招式變化,其實終究也就是為了擊中對方,所以‘變’字不過是個起承轉合的過程,用以連接九式之中的另外八式。於是九式互相串聯,便能流轉自如,生生不息。武學,說到底,終究是打人、殺人的伎倆。所有過程無非是如何打中,所有結果無非是能將人打成什麽樣子。我便以此為理,融多家拳法套路的發勁、拆解、變招於其中,然後尋出最根本的九種理,圖後發至先製,不變應萬變,無盡對有窮。這便是所謂的九式。”

    “無盡對有窮,不變應萬變,生生不息……從無生有,從一化萬……道德經?……”

    任遙一愣。卻見潘九黎笑著,撫了撫胡子,點點頭說道:“你可有所得?”

    “這就是,道理?但……”

    任遙緊緊皺著眉,思索著,又疑惑問道:“但我還是不懂。如果道理皆是如此,那麽當是思索而出。既是思索,那麽各家修真道法又是為何?道法與道理有什麽關係?師兄……師傅曾告訴我,法術是衍生之物,那麽如今各家宗門隻知習練道法卻不思道理,豈不是反其道而行?”

    “道有萬千,似蜀山便是殺伐之道,而似武當,則是深究動靜之道,茅山等則是人鬼之道,嶗山則是夢玄之道,以我所知,你昆侖一脈,則是靜思之道。各家宗門道法不同,終其根本,還是天一大道。東方哲學,以整體至片段,整體由上至下而化,故而道無其一,萬法皆可溯源,法術……嗬嗬,現代人其實很幸福,西式邏輯哲學的流入給我們打開了新的悟道溯源之法。中國古代自然也是有邏輯思維的,但卻不似純西方的那種拚圖式探索,而是依靠邏輯從整體推斷下來,得到途徑,讓後人知道,有一種這種方法可以到得何處。所以到得現代,擁著前人以大智慧大格局構想的途徑,結合西方式的邏輯推理溯本歸元,真正懂得如此做的,隻要稍有環境相輔,修行都是很快的。這麽說可能你太難理解,換個說法……你可知閃電是怎麽產生的?”

    “這個小學自然課都教了啊……是因為雷雲帶有負電荷,而地麵與雷雲之間形成一個電場,雷雲的電荷積累多了,大氣就會被電離形成一道氣柱,向地麵延伸,然後和地麵的正電荷溝通形成巨大的電流,釋放出強烈的光熱和爆炸,也就是閃電。”

    “那這個說法又是怎麽才知道的呢?”

    “因為反複的觀測和……!!”

    “推導實驗!”

    見任遙似有所悟,潘九黎滿意地笑了笑,便不再多言,走進了屋中去看望林尋。

    任遙立時便呆在了原地,緊皺著眉頭,呆立了約莫一個小時,又坐在了地上,依舊是那般呆呆的模樣。他這一發呆,便從太陽中天直到日落西山。

    便連走火入魔的林尋都已然恢複,他卻仍在發呆,潘九黎便帶著任日上和林尋坐在廊台邊上吃著晚飯,直到任日上讓林尋去收拾碗筷,任遙這才動了一下,突然舉起左手,指向前方天空,真元順著指尖流出,他默默地似感應著什麽,然後開始慢慢地劃動,仿佛牽引著什麽一般。隻見無雲星夜之間,竟忽然聚集起了一串可見的烏雲。隨著任遙手指的劃動,烏雲由散至團,再又開始隱有紫電閃動,空中突響霹靂之聲。

    任遙手指越劃越慢,雲團之中的轟鳴也越來越低沉,流竄的紫電卻越發地活躍,猶如困獸的掙紮。直至仿佛拉弓蓄滿一般,任遙停止了劃動,高舉的左手向下一落,雲團中的閃電登時掙開了束縛,一聲咆號,纏繞著向著下方傾瀉而去,宛如雷蛇從天而降,一閃而至,將院前翠意盎然的草地轟出了一個半米寬的焦黑大坑。

    “臥槽?!這小子愣了半天怎麽突然就放了個大招出來?!”

    林尋剛才受了些傷,不知道任遙這是因為潘九黎的點撥而頓悟了,還以為他小子發了神經沒事亂放大招玩。

    “嘿嘿,這小子真是個怪物,幾句話居然便能讓他突飛猛進至斯……”

    任日上倒是摸著下巴揣摩著這一記落雷的威力,咂著嘴,又是歎又是喜地道。

    時隔半年,任遙終於又再用出了曾經燃燒生命才用出的太清馭雷真訣。而這次,也不再是偶然。他終於掌握了其中的奧妙。

    待空中的黑雲散去,任遙若有所思,腦海中正仿佛抓住了什麽關鍵的概念,丹田突然一顫,似明非明中,腦海竟是又浮現出了那神秘的蝌蚪文。仔細思索,卻是新的一段內容。

    【天演萬象,天生萬物。固知萬象萬物有無相生,從一化萬千。而萬千之象,曾不能化而轉變,相生相形?今有一道藏於山林,眾人得見便謂之山林有道可行,不得見則謂之山林無道可行。然道者,豈因無人知而不存?則可謂此山林者無道耶?事無絕對,萬般可為,言絕道於徑者,固步以自封,畫地而自牢也。故而當知,大象無形,大道無徑,蓋變化自如而相生相形,非恒而形者也。】

    【人生五官,眼見萬物,耳聽萬音,口言萬語,鼻聞萬臭,舌辯萬味,故所得者繁而亂,自擾心神,其行勞勞。故有欲知道者,自絕目見物、耳聽音、口言語、鼻聞臭、舌辯味,以獨心神,絕亂與身前,然實不智也。人之生而具眼耳口鼻舌,此為天道之理,不明不知萬物之道,何以得天之道?故而亂人心者,非眼耳口鼻舌之亂,心亂也。心不自守,神不執靜,故而追眼耳口鼻舌之萬物而逐,庸庸而自擾也。故而可知萬象萬物者,雖雜亦不能亂人之心。亂人心者,己也。故而心亂者,草木靜亦有擾;心靜者,鍾鼓鳴而不侵。】

    (天演萬象,萬象歸一……大象無形,大道無徑……千變萬化,相生相形……象之本為道,道之演成象……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萬物基礎終其究竟,都是能量的具象化,而真元作為一種能量,實際上也可以看成是各種現象的最基本最原始的形態,法術所成,也便是現象,那麽所謂法術,其實便是將真元重新轉化組合,形成所想要的排列或者是基礎,繼而或牽引,或增強,引起各種現象。我以真元作為基礎引導空中的雷雲聚集,使之產生電荷和電場,然後用真元增強雷雲的電荷積累,同時限製住電場接連,最後等到電荷積累到一定程度之後,便解除限製,於是雷雲的負電荷與地麵的正電荷聯通,形成大量的電流,這便成為了法術。而之前的五行法術,也可以看做是以真元凝聚了自然中的五行靈氣,使之聚合成型,繼而形成法術。)

    他頓時豁然開朗,許多以前丹辰子所說,自己卻不明白的東西一下子便重新理解開來。

    (人對自然的認識,本就是通過觀察風雨雷電水火山澤日月星辰等自然現象開始的,而修士欲參研天人大道,當然是從自己與自然現象的聯係開始。我們不可能一下就知道為什麽出現現象,卻可能觀測到現象,他們正是通過研究和觀測現象以及現象為何會產生,於是從現象所表現出來的特征和特性,去尋找其他相似的點,將他們連接起來,從而理解事物產生的原因、規律,再企圖用自己的能力去影響和幹涉現象,於是便產生了法術,法術便是修士們借以探索天人合一方法的途徑!先人將這種途徑留存下來,告訴後人,有此一途,可至何處,正如最淺顯的火有高溫,可燒融物體,怎麽能知道這一點?放火燒便是。法術的本質,是以果至因,以其然而至其所以然,以如此至何如此,以果推因,雖然困難而又朦朧,可卻能誕生無數的方法,隻要記錄了方法,百代千代,無數的方法積累起來,就可能將這個果推向更深層次的果,直至大道。可一部分的修士借此殺伐爭鬥,便如同蜀山等派;而另一部分修士則是借這個途徑去細思人與自然萬物萬象之間的聯係,由知其然至知其所以然,從而探究事物的根本,天人之聯係,最後重回大道至理。)

    想通此節,他眼中神光一清,長身而立,渾身真元湧流而出,通體舒泰,如同三伏天跳進了河水當中,便止不住地仰頭發出一陣長嘯,真元隨著嘯聲擴散開去,便如激起無數的漣漪。

    潘九黎一見,不知為何心下大喜,心中暗道:“真是你!真的是你!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喜笑顏開,撫著胡子微笑不止。

    而任日上與林尋則是臉色一變,見他此刻修為似乎又進入了一個新的境界,似已遠不同往昔日了,皆是驚異。

    潘九黎笑罷,左眼瞳孔忽然化作妖異地綠色豎瞳,向任遙看去,卻見任遙周身環繞著一層氤氳,令人難辨身形,他曾見過的許多修士,可眼下竟是看不穿任遙!他心下雖驚卻並不顯露,開口問道:“日上。”

    “是,師傅。”

    “小遙入局之前,可有說他修真已至何等修為?”

    “他之前是金丹中期,這是他親口所說,沒什麽理由隱瞞,應該也確實如此。”

    潘九黎點了點頭,笑道:“看來,小遙此刻已然上了一層小境界,至金丹巔峰之境了。此等修為,再加上他身具異能,若是融會貫通,再多些實戰應變之經驗……當今之世,同世代中,他怕是再無敵手了。可怕……未及弱冠便已是金丹巔峰,若是讓他半百之前便達丹破成嬰……那些修真的老怪物知道了,不知會不會道心破碎啊,嘿嘿嘿……”

    任遙聽到潘九黎的話,停下長嘯,笑著走來,抓著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老爺子,你這也太過於抬舉我了……我確實是有了突破,不過,無敵手什麽的……會不會過於謬讚了。”

    “修真之法,分有築基,金丹,元嬰,出竅,歸元,大乘六重境界。而便我所知,如今修士裏麵,能達元嬰巔峰境界的,已然是修真各大宗門內長老級人物;能至出竅之境的,已是當世巔峰,屈指可數,皆是各個大宗門的鎮派之力。如今之世啊,至元嬰修為的,也都已是上個世代之人,更何況也不過千人之數。如今與你同世代的修士,有成丹者已然能被譽為天才,前途無量,莫不是各個宗門之中的風雲人物。再反觀你,如今必然已達破丹成嬰的邊緣,縱是不濟,你若50年內能夠達元嬰境界,僅論修真方麵,同世代之中誰還是你的對手?”

    任遙尷尬地笑了笑,心中想著:50年內啊……這麽長的時間,原來現代修真真的如此淒慘麽……

    雖然感覺自己應該不至於這麽慘,但是,他丹田裏麵哪裏有什麽金丹?他丹田裏是一本古古怪怪地《太玄經》啊!天知道這玩意兒該怎麽“破成嬰”……

    不過倒確實也有那麽一顆珠子,但是就連身體裏的倆見多識廣的外掛都弄不清楚那到底是個啥玩意兒……平日裏也感覺不到它有什麽動靜,就隻是變身的時候才悠悠地插上一手,而其他的時候,真元和時空血脈便再跟它互不相犯。反正確實是跟修真半分關係都沒有的樣子。

    “這是幸事啊!來來來,我尚藏有一些好酒,你們來這長途跋涉的,任遙又有幸領悟,得以突破境界,值得好好喝一喝。”

    潘九黎倒是開心得很,健步如飛地走進了裏屋去拿酒……光看他今天的表現,哪像一個已經100多歲了的老人家,反倒是一些四五十歲的人還沒他這精神頭……想來潘九黎恐怕也是個功力深厚的大神級人物。

    任遙念頭瞬轉,想到喝酒,頭不禁一炸一炸的,向裏屋說道:“那啥,元帥,有可樂不啊?我能不能不喝酒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