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信仰與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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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將男人與他的劍分離?若無對方,彼此皆一文不值。——愛沙尼亞史詩《卡列維波埃柯》
威斯敏斯特廳的授勳結束後,愛德華艦長發現自己在首都中央迷了路,好在兜裏剛發下來的不菲賞金讓他無論去哪裏都頗有底氣,於是這位新晉皇家塞恩拿著大艦隊(scyphere)的委任狀四處瞎撞,直到靠近埃瑟雷德渡口,才被累得像是追蹤野狼的獵人一般的埃爾夫溫神父找到。
“大人如果在海上也分不清方向,恐怕海軍部得重新考慮對您的任命了。”
“如果是海上,我的朋友,我在舷窗裏也能嗅出風向,可是這裏到處都是馬糞和鹹魚腥味,我感覺自己像是個鬧市中央的醉漢。”
“我們去喝一杯吧,或許酒店裏有哪位美人能讓大人清醒一下。”
“你聽說什麽了?”
“沒什麽,我們分到了一艘200人的戰船。”埃爾夫溫平淡的回答掩飾不住其中的興奮。
“那就是整整一千海德的配置——看來我們得抓緊去挑人了。”
皇家海軍對此次行動的要求極高,而新交付的旗艦尚未形成戰鬥力,所以像愛德華艦長這樣級別的指揮官就因為航海經驗和去年海戰中的突出表現受到了超拔。
刻著埃德加國王頭像的銀便士很快被兩人換成了烈酒和冷牛肉,愛德華艦長一邊吃喝一邊聽神父替自己計算各種開支,軍械官需要詳細的賬目匯報才會發下領取物資的令書,至於去年的航海日誌和軍事信件中的許多細節,他們也得統一口徑,尤其是埃爾夫溫本人的編製歸屬,至今尚未解決。
“我們大概會被派到西蘭島,首先將那個丹麥王子安到羅斯基爾德的王座上去。”吃飽喝足後,兩人逐漸開始閑聊。
“丹麥人沒有船了嗎?”
“你上次也看見丹麥艦隊的模樣了,那些‘灰木民’(ascomanni,日耳曼人對諾斯人的稱呼)的戰船恐怕都毀在多佛了,這次充其量是些諾爾。”
“天主保佑,但願這次能讓我們遇上那個佛蘭德海盜,上次他們的船隻有兩鏈遠,居然讓那家夥逃脫了。”神父對海盜在自己額頭留下的印記依舊耿耿於懷。
“戰鬥永遠都會有的。”愛德華又給神父倒了一杯黑刺李汁,“至於佛蘭德人,隻要給我足夠的火藥,我們遲早能把那些海盜的頭顱當成馬燈,掛在我的船舷上。”
這個年代,英格蘭尚沒有在桅杆上進行絞刑的習慣,不過再過幾十年,不光是海盜,就連國王的大臣也可能變成一具桅杆吊索上晃蕩的屍體。
“說起這個,我得先去一趟牛津。”埃爾夫溫忽然轉變了話頭。
“怎麽?”
“聽說有個人到了國王的學院,我打算去請教一些事,以後或許有用。”
埃爾夫溫這幾個月並沒有閑著,海上服役的經驗使他收集了不少有用的數據,但他缺乏射擊學的必要知識,在目前的海軍中,炮術尚停留在經驗階段,在炮手的操作日益熟練的情況下,實質性提升需要的是一部真正的炮術手冊和配套儀器。
晚上,從軍營離開的安格斯打算找吉利克談談梅芙的事,沒想到剛到卡諾莎山腳,便迎麵遇上了老朋友。
“跟我去見夫人吧。”達戈貝特不由分說地抓住安格斯的劍手,幾乎讓後者本能地發起反擊。
女邊伯的召見一般不會這麽早,畢竟,安格斯隻是一個“消遣”。
何況這種召見顯然不會找達戈貝特來傳話。
一頭霧水地到達大廳後,安格斯發現多了一群新人,胡子修得極短,穿著和達戈貝特身上相似的三角形聖衣。
“聖座去世了。”達戈貝特小聲提醒了他一句。
安格斯跟著修士靠近壁爐的炭火,從侍者手上接過一塊方巾,洗淨雙手後才劃了一個十字。
為什麽要讓我參加這場會議?
很顯然,女邊伯同樣對在這裏見到安格斯有些驚訝,但她知道此時不是詢問的時候。
“戰爭已經進入新階段。”一個戴著助祭樞機披肩的使節向女邊伯轉達了奧斯提亞主教的原話,“我們的仇敵正在誇耀勝利,我們坐在黑暗裏,唯有天主之光的慰藉。”
“我能為樞機團做些什麽呢?”瑪蒂爾達無奈地問道,忽然,她發現安格斯正一邊抿酒,一邊觀察著她頭巾上的孔雀翎毛。
“我們將進軍羅馬。”使節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在場的托斯卡納貴人們一時鴉雀無聲,這個計劃明顯是發了瘋,到底是誰的提議?
“奧斯提亞主教大人認為,我們的選舉在羅馬進行,才能徹底粉碎偽帝的謊言。”
“可是羅馬的城牆雖然殘破,條頓人的投石機和弩炮卻不少,我們不可能讓軍隊為了一座廢墟去送死。”一個封臣忍不住答道。
“這不是送死,他們是在為了主的事業犧牲!”
整個宮廷再度恢複了安靜。
“難道這裏就沒有一把真正的基督之劍嗎?”
“有一個人可以。”達戈貝特大聲打斷了使節,將整座大廳的所有視線匯聚到自己身上。
瑪蒂爾達則順著達戈貝特意味深長的目光看去,終於顫抖起來。
安格斯意識到氣氛有些不對,但他沒想到這個老朋友居然在看自己。
“這裏所有人都知道上一次為我們帶來勝利的人是誰——如果是安格斯大人,我相信樞機團可以放心向羅馬前進了。”達戈貝特直視著安格斯本人,麵不改色地說道。
這時,眾目睽睽之下,女邊伯一甩衣袖,徑直離開了。
安格斯愣了一會兒,眼光變得如同利劍,狠狠刺了達戈貝特一下,隨即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