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過兔子的故事嗎？”江黎歪著頭問葉子。

    “嗯，龜兔賽跑嘛。”葉子說完便笑了，因為她知道江黎一定又有什麽鬼主意。

    “從前，有兩隻兔子……”江黎的表情從來沒有這樣認真過，認真得讓葉子不知道說什麽，認真得讓葉子更喜歡。

    “一天晚上，小兔子該睡覺了，可是他緊緊地抓住大兔子的耳朵，讓他好好聽他說話。他問大兔子：‘猜猜我有多愛你？’大兔子說：‘這我可猜不出來。’小兔子把手臂張開，開得不能再開，說：‘這麽多’。大兔子也張開手臂，他的手臂要長得多，他說：‘我愛你有這麽多。’小兔子想：這真的是很多。他把手舉得老高，說：‘我愛你有這麽多。’大兔子也把手舉得老高，說：‘我愛你有這麽多。’小兔子想：這可真高，我要是有那麽長的手臂就好了。小兔子倒立起來，把腳撐在樹幹上，說：‘我愛你，從地麵到我的腳趾這麽多。’大兔子把小兔子抱起來，甩過自己的頭頂，說：‘我愛你，從地麵到你的腳趾這麽多。’小兔子笑著跳上跳下說：‘我跳得多高就有多愛你。’大兔子也笑著跳起來說：‘我跳的多高就有多愛你。’他跳的特別高，耳朵都碰到樹枝了，小兔子想：我要是能跳這麽高就好了。小兔子指了指小河喊道：‘我愛你，像這條小路伸到小河那麽遠！’大兔子說：‘我愛你，遠到跨過小河，再翻過山丘。’”

    葉子聽得入神，董梓婕握著筆轉過身來，本想問她一道題目，剛想開口便收住了，留下一記壞笑。葉子也對她笑了笑，感謝她的不打擾。江黎眼睛直直的看著前麵，沒有間斷。

    “小兔子太困了，想不出更多的東西來了。他望著灌木叢那邊的夜空想，沒有什麽比黑沉沉的天空更遠了，他說：‘我愛你，一直到月亮那裏。’說完，小兔子就閉上了眼睛，睡著了。大兔子說：‘這真的是很遠。’大兔子把小兔子放到用葉子鋪成的床上，低下頭，親了親小兔子，對他說晚安。然後他躺在小兔子的身邊，微笑著輕聲說……”江黎笑了一下，這是很少見到的，江黎的微笑，而不是哈哈地笑。

    “說什麽？”葉子對結尾充滿了好奇，她想知道大兔子到底對小兔子說了什麽，更想知道，江黎想對她說什麽。

    “你猜猜？”江黎眯起了眼睛看著葉子，那麽可愛。三年之後，葉子上了大學，當葉子看到這本印有兩隻兔子的繪本封麵才知道，江黎讓她猜的不是結尾，而是“猜猜我有多愛你”……

    “我怎麽知道？你說呀。”葉子雙手支在桌子上，等待著答案。沒想到一等，就是十年。

    “江黎！”這是一聲多麽清脆的呼喚。

    “最近是不是要去打比賽了？我們可以一起去賽場。”說話的是個陽光俊朗的女孩，雖然並不如葉子漂亮，但是看起來很有性格。

    “行啊，學校派啦啦隊支持啊？”江黎看起來很高興，不知道是因為學校的大力支持，還是因為能和她一起去比賽。

    這樣的一幕，從江黎轉學兩個月以後，每天都在上演。

    她是艾曦，和江黎在同一所小學讀書，那時候艾曦留著短發，像個男孩子，她的性格也大大咧咧的，喜歡和男孩子在一起玩兒，有的時候，大家都忘了她是個小姑娘。

    有一次，隔壁班的男孩子欺負她，被江黎撞見了，他們就連著江黎一起打，艾曦上去就是一口，把打人的男孩子咬得直叫，因為這事兒，江黎和艾曦在教室門口罰站了好一會兒，但是艾曦卻一點兒都不難過，因為有江黎陪著她。

    從那時起，艾曦就總跟著江黎，和他一起玩兒，大家都說他們是青梅竹馬，長大了也會是很好的朋友，可艾曦不這樣認為，她總說，自己長大了是要嫁給江黎的。

    初中的前兩年，兩人原本也在一所學校。到了初三，父母為了江黎應對中考加試，拿到更多分數，就把江黎轉到董梓婕的學校進行更專業的體育訓練，爭取更多機會，上一個好高中。艾曦知道了這個消息，說什麽也要轉學，起初父母一直反對，可是看女兒在學校裏狀態越來越差，便在初三開學兩個月後把她送到董梓婕的學校借讀了。

    艾曦沒能插到董梓婕的班級，但從她轉來後，便又開始跟著江黎了。江黎也很喜歡這個小姑娘，隻是不知道和對葉子的那種喜歡，是不是同一種。

    她第一次來找江黎吃午飯時，江黎去了很久都沒回來。下午做完試卷，葉子裝作很輕鬆的樣子問他關於艾曦的身份。

    “那個女孩兒……”葉子遲疑了一下。

    沒等葉子再開口，江黎便淺淺地回答：“從小一起長大的。”

    “她很喜歡你。”葉子用了肯定的語氣。

    “嗯。”江黎的這一聲回應讓葉子有些難受，其實她想聽江黎說點別的，哪怕是“不知道”，哪怕是不回應也好。可江黎的回答卻如此坦然。

    江黎沒再多說，葉子也沒再多問。葉子害怕再問下去，一定會問出那句“那你也喜歡她嗎？”她害怕江黎的任何回答，哪怕是不回答，也讓她害怕。

    “醜。”董梓婕深吐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她挽起葉子的胳膊，繼續往前走。“我真想不明白，學校啦啦隊招人不看長相嗎？”

    艾曦也學舞蹈，轉到這裏後，就加入了學校的啦啦隊，認識了董梓婕。雖然艾曦長相和身材都不比董梓婕，但她的舞蹈跳得還算不錯，看上去總是很有活力。董梓婕也並非不喜歡艾曦，她對於她認為不漂亮的，都不太關心，但她明知道葉子喜歡江黎。葉子喜歡的，董梓婕都想給她，可唯獨江黎，董梓婕給不了，但她也不希望任何人把江黎搶走，所以對於艾曦這個人，董梓婕心裏總是有些別扭。

    “是，哪能個個兒都像我家公主這麽美。但是，她長得也挺好看的。”葉子說的是實話，雖然她並不喜歡這個女孩，但畢竟人家沒做錯什麽，葉子又有什麽資格說不喜歡呢，不僅如此，葉子還很佩服她能把喜歡掛在嘴上，讓大家知道，讓江黎知道。

    董梓婕擋住葉子的眼睛生氣的說：“醜就是醜，比不上我，更比不上你！好啦，不看了不看了！”

    初三那一年過得很快，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課業繁忙。葉子每天最開心的事情就是聽董梓婕的直言快語，還有和江黎看似毫無邏輯但卻銜接的天衣無縫的對白。董梓婕總是回過頭來和葉子抱怨父母工作繁忙，學校男孩長得醜，還有，她開始真的和葉子討論中考題型了。

    江黎每天下午去訓練之前，仍然會聽見葉子的一句叮囑“注意安全”，江黎也會回應一句“好好學習”。

    中考結束了，無論成績如何，考取了哪所高中，所有人都有一件共同的美事兒——一個沒有作業的暑假！葉子偶爾想起中考那天，還是有點別扭，其實也沒什麽，不過是她和艾曦被分到了一個考場。每場考試，艾曦都是第一個交卷，這不免讓葉子這個學優生有點慌，後來想想，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慌什麽。是覺得有人提早交卷打亂了她的思路，還是隻因為這個人是艾曦，而艾曦，喜歡江黎。

    考試結果還算理想，葉子考取了自己喜歡的高中。董梓婕受父母之命進入了一所私立學校，選擇走讀。江黎體育加試成績不理想，但也算是有書可念。艾曦憑借舞蹈加分也上了一所不錯的高中，隻是後來葉子才知道，中考那天艾曦第一個交卷的原因，是她真的不會。

    公布考取學校的那天，江黎對葉子說：“我會去看你的，我已經計劃好路線了。”葉子笑著點點頭。

    這真是一個漫長的暑假，漫長到足夠發生許多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