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彭番外篇 第九章 無人的世界,要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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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明白了!」
烏爾蘇斯把我拉到了另一個角落。
「哥哥,我們真的要離開嗎?」
「你在說什麽傻話?還有沒幾天廢墟的大門就開啟了。那是唯一離開這裏的方法,而且還要截殺之前和我們一起進來的那些人。不然,等他們出去了,我們會被追殺的走投無路的。」
「可是,現在已經沒有電了吧!」
「嗯!」
烏爾蘇斯一下子激動起來,
「那麽夢美姐在這裏不是會徹底沒電,然後一睡不醒了嗎?」
「那又怎樣,這是遲早的事情的,我們沒有辦法,也不可能幫得了她。」
「我們把她帶回去,帶回我們那裏。這樣的話,一定可以......」
「你瘋了嗎?」
我一下子打斷了他的話,
「不說把她帶回我們那裏會出什麽事,就是她的電量問題你要怎麽解決?」
「我不知道,但是隻要把夢美姐帶回去總會有辦法的。」
「不行!我不同意你這麽做。」
「你不帶,那夢美姐就由我來帶走。」
「我不會讓你怎麽做的。」
「你管不著!」
「我是你哥哥,而且如果有必要,我會動手的。」
「我,可是你能看著夢美姐就這樣留在這裏嗎?」
「......!」
「不要說了,不行就是不行。」
「好好,到時候你可不要後悔!!!」
烏爾蘇斯氣憤地奪門而出了。
我一個人走到她的麵前。
「......。」
「我們要走了。」
「是,這次真的是太謝謝您們了。」
「你就向著機器人的神祈禱我能夠活著回來吧!」
「是......」
不知為何,她變得嚴肅起來了。
就好像話說到一半,突然不知所措了一樣。
「那個,客人,真不好意思,可以問問您嗎?」
「什麽?」
「在您回家的路上會有危險嗎?」
「要是說沒有的話......恐怕就成為了謊話了。」
我把它當作是平日的閑聊一般的回答道,雖然也是事實。
「您打算乘坐列車回家嗎?」
「沒有列車的,不是停電了嘛!」
「嗯,確實是那樣呢!我已經作為思維事項記錄進了行動數據庫。」
她回答道。
看來,她即使能夠理解『停電』的含義,也無法準確推斷停電所造成的綜合影響。
「那麽,您會乘坐公共汽車或出租車,或是開自己的車回家嗎?」
「都不是,大概是另一種特殊的方式吧。」
「您們離開的距離很遠嗎?」
「嗯,大概。」
在另一個世界,從某種意義上講是挺遠的。
不過她的提問,明顯不是她所擅長的閑話。
「......幹嘛要問這些?」
「我正在與服務中心聯絡。請稍等片刻。」
她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這樣一本正經地說道。
她的語氣感覺上與至今為止都不太一樣。
「喂......」
「我明白了。」
正當我打算再一次問她時,她恢複了往常的笑容。
「我會陪伴您們接下來的一段路程。」
「......你剛才說什麽?」
「我說,接下來的一段路程,將會由我來陪伴您們。」
這句話......
我到底該怎樣理解才對呢?
見我不說話了,她便微笑著繼續說道,
「幫助老年人、孩子和患者,是我們機器人的使命。請不必在意。」
「你說誰是老年患者啊?」
「咦?」
她歪了歪頭。
「對不起!剛才說了非常失禮的話。真的,真的是非常抱歉!」
之後,又是洪水般的謝罪。
這樣喜劇般地畫麵,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似乎曾經看到過類似的場景的。
現在我才發現,那與我剛剛來到這座天象館時的情景是完全一樣的。
「你沒問題吧!」
「不,多少有一些故障。」
「不是那個意思......」
「既然現在停電了,我認為僅僅您們兩個人在街上走是很危險的。」
「因為今天是休息日,所以我也不必在這裏攬客了。」
「因為現在本館工作中的機器人隻有我一個,所以我認為把您們送到安全的地方去才是自己的義務。」
她說認為的時候,肯定都是確信自己的想法正確的時候。
這樣一來,
肯定是雷打不動的了。
「你要扔下崗位不管嗎?」
「我正在試圖向服務中心發送基於業務規定特例第12條第4項的行動指示請求......」
「因為得不到回應,所以從現在開始將按照我的獨自判斷進行行動。」
她把話說絕了。
「這也是我們的緣分。可以讓我陪伴您們同行嗎?」
我又歎了一口氣。
看來我還真是有些小瞧她了。
或許,這正是因為我打亂了處於精妙平衡下的秩序,而遭受到的報應吧。
「可以讓我陪伴您同行嗎?」
我當初真不該去理會她的。
我真後悔自己當初沒有扔下她不管,我應該自己去辦自己的事情才對。
光學樹脂製成的雙眼準確地調整著焦點,靜靜地注視著我。
我身後虛無的空間正在沙沙作響。
那是我至今為止走過的世界。
在瘋狂與厭倦支配下的黑暗深處,一粒星屑就像洗不掉的汙漬般緊緊地纏住了我。
「可惡......」
在一股連自己都感覺莫名其妙的衝動的驅使下,我揮舞起了榴彈槍。
我本想拒絕,可是,
『到時候你可不要後悔!!!』
烏爾蘇斯的話突然在我耳邊響起。
「......。」
「你的電池還剩多久?」
「如果保持現狀的業務模式的話還可以持續4天。」
「你能走多快?」
「我在平坦路麵上的最大時速是8公裏。」
「你打算怎麽回來?」
「雖然現在無法通過測地衛星取得位置情報,但如果是半徑3公裏以內的地方的話,我是能夠獨自返回的。」
「被雨淋到的話也不會出問題嗎?」
「不會的。我的身體屬於第2類業務防水設計......」
「那個你以前說過了。我是在問你淋到雨後不會就動不了吧?」
「不會的。在雨中的行動是不會有問題的。」
雖然她充滿自信地這樣回答,可是現在下的雨和以前在這裏下的雨根本就不是同一個概念了。
『第二類業務防水設計』這種東西本身聽起來就也很古怪。
「可以讓我陪伴您們同行嗎?」
最後,我隻好這麽回答了。
「隨便你了。」
「謝謝您!」
滿足的她,恭恭敬敬地向我鞠了一躬。
「那麽,我們走吧!」
說完,她從櫃台的裏邊取出了一件什麽東西來。
「給您!」
她麵帶微笑地遞過來的,是那個被她自稱為『花束』的東西。
那個東西,我記得我隨手將它丟在了一旁後就好長時間都沒有見過它了,原來是被她藏在那裏了。
「......什麽意思?」
「這是您的花束。我一直都在替您保管著。」
看來她是非要讓我拿一件紀念品回去才會善罷甘休。
「我可從來沒有擺脫過你保管這個。」
「因為您把它放在投影室內了,所以我就替您保管了。」
「不是放,是被我扔掉了。」
「啊,是那樣嗎?」
雖然回答得很幹脆,但是看她的表情明顯是沒有理解我的意思。
「請不必擔心。在投影中為客人保管行李是免費的服務。」
我再次的歎了一口氣。
不是因為她的親切,而是因為自己的愚蠢。
我開始為我自己做出的選擇而後悔了。
「想帶去的話就隨便你吧!反正我是不會接下的。」
「明白了,那麽我會負責把它拿到您離開的地方後,再交還給您。」
我話音剛落,她就立刻回答道。
能把我的按照自己的意圖歪解到這種程度,她的性能也真是夠可以的。
「另外,像今天這種天氣必須要攜帶雨傘呢。我馬上就去準備。」
看到她要轉身走進櫃台,我慌忙製止住了她。
再讓她這麽隨便下去的話,我恐怕就要背負著各種各樣的垃圾回去了。
「不用傘了,我借你一件外套就是了。」
我無可奈何地放下背囊,掏出了一件備用外套。
「不,我不能這麽麻煩您的。」
「既然要跟我一起來,那就得聽我的。」
「可是......」
「來,自己穿上。」
我把肮髒的外套塞給了她。
「是,那麽我就收下您的好意了!」
就好像是在接受勳章一般,她端端正正地鞠了一躬。
街道被無限的空虛所籠罩著。
從生鏽的卷簾門到被遺棄的自行車,所有物品都在雨水的拍打中保持著幾十年前的姿態。
我打開榴彈槍的保險,雖然已經沒有多少子彈了。
我仔細的巡視著四周的情況。
周圍既沒有自律式機動兵器的氣息,當然我也非常的不願意見到他們。
也理所當然的看不到打著傘的行人的蹤影。
與我來到這裏時,一切的場景應該都是一樣的。
現在的我正無比頭疼的麵對著烏爾蘇斯。
當他第一次看到我身邊的她時,他驚呆了。隨後便是異於常人的高興。
「哥哥,果然啊,你就是一個心軟口硬的家夥。我就知道你其實是放心不下夢美姐的。」
「那是她硬要跟過來的,送我們到大門那邊就會離開。還有,你給我閉嘴,不要吵到我。」
「是是,哈哈,真是太好了。」
這個家夥已經變成了忠犬了嗎?
真是讓人看得火大。
「街上沒有人呢!」
她突然開口說道。
看來她也在考慮著相同的事情。
「因為今天下雨嘛!我們走吧!」
我隨口的敷衍了一句。
「怎麽會呢......」
我瞪了烏爾蘇斯一眼。
我仔細戴好防水外套的頭巾。
走出了大門。
當再度聽到拍打在路麵上的雨聲時,我的恐懼感消失了。
一瞬間,她看上去好像在猶豫著什麽。
無暇顧及這些,我快步穿過了馬路,在對麵的人行道上藏起了身影。
「快點過來。」
終於,她也開始穿過馬路了。
邁著就好像到附近購物去一樣的,悠然的腳步。
「再快點!」
「是,我明白了。」
聽到了我小聲的呼喚,她微微地笑了一下。
話音剛落,隻見眼前水花飛濺,她匍匐著摔倒在了馬路的正中央。
「......」
「夢美姐你沒事吧?」
「請不用擔心,我隻是在平衡控製係統上出了一些問題,並沒有什麽事情。」
她伸開雙臂,以圓滑無比的動作站了起來。
然後,她拾起掉在地上的花束,若無其事的穿過了馬路。
「讓您們久等了。」
「順便問一句,你沒事吧?」
「嗯。現在,平衡控製係統處於不太安定的狀態。不過在設計上,即使多少摔倒幾次,我也是可以自行站起來的。」
「幹嘛不一開始就做成不會摔倒的設計......」
「是,真對不起。」
她輕輕地低了一下頭,但卻絲毫感覺不到內疚。
「剛才摔倒的時候,花束多少有些損壞了。真對不起。」
「算了,我不在乎那些東西。」
「謝謝您。」
「另外,客人,恕我冒昧。」
「有話就小聲說。」
「是,我明白了。」
她乖乖地壓低了音量。
「恕我冒昧,因為不看信號就橫穿馬路的行為是極其危險的,所以......」
「既然停電了就別管那些了。還有,就不能走得再快些嗎?」
「對不起,剛才已經是最大步行速度了。」
「時速8公裏嗎......」
「是的,是時速8公裏。」
她自豪地重複道。
「哥哥,不要在意這些小細節了,反正我們也不急著趕路不是嗎?」
烏爾蘇斯湊過來對我說道。
「......走開。」
「不過,今天街上的人可真少呢!」
「最近一直都是這樣。」
「果然到處都不景氣呢!」
她一邊一本正經的說著,一邊凝望著寂靜的馬路。
「可是我上回出門的時候,街上還很熱鬧的啊。」
我考慮著接下來的行動方案。
這裏距離可以讓我們離開的大門處,大約有3公裏左右。
就算她再摔倒幾次,再宣傳幾次交通規則,有1個小時也足夠到達那裏的了。
不過,可供大型掃蕩坦克行走的公路是很危險的。
先繞到東側,再從小路接近侵入地點才是上策。
即便是這樣,也隻不過是多了幾個小時的路程而已。
問題是......這個機器人本身。
即便是冒失又多管閑事的禮儀用機器人,在自律式機動兵器看來,
也同樣是沒有發出友軍識別信號的可疑無機活動物體。
盡管生命掃描對她不起作用,但如果照平時那樣行動的話是肯定會被動態掃描器捕捉到的。
「仔細聽好。」
「是!」
「既然要跟我們一起來,就別再說廢話了。還有,萬一和我們走散了的話,不要管我們了,馬上回去。」
「不,我不可以那樣做的。」
「你這是針對哪條命令的回答?」
「是後者。綜合各種因素來分析,我認為把您們安全的送回去才是我的使命。」
「使命......嗎......」
盡管是一個已經聽得厭倦了的詞語,但我還從來沒有見過一個真正把它完成了的人。
在那種隻有利益和力量才是一切的世界中,能夠把使命真正完成的人都是不可能存在的『傻子』了。
「而且,其實我也是很喜歡外出的。」
「從前,我經常站在街道上,向行人們傳達投影的通知。」
「歡迎大家光臨天象館......」
「不是說過別講廢話嗎?」
「是,對不起。」
為了懲罰自己,她保持了10秒的沉默。
還有一個尚未解決的問題。
我到底打算帶她去做什麽?
確實,我不忍心把她一個人仍在荒廢了的天象館裏。
可是,還有什麽其他的辦法嗎?
更何況,她本來也就應該在30年前停止了活動的。
那麽,我又為什麽會如此在意一台壞掉的機器人呢......
「可惡......」
「那個,客人?如果身體不舒服的話......」
「我沒事,別瞎操心了。」
「嗯,哥哥他健康的很,不會有問題的。」
烏爾蘇斯的身上已經多了個忠犬的屬性了嗎?
「是,我明白了。」
是啊,現在可不是考慮這些無聊問題的時候。
不管她跟不跟在身邊,我隻要按照自己的方式行動就是了。
最多就是把她甩掉也就是了。
反正她也追不上我。
之後她會怎樣,就不關我的事了。
而烏爾蘇斯的反應,更加不在我的考慮範圍裏麵。
「走吧!」
「是。」
我再一次邁進了雨幕中。
在剛開始的1小時裏,我的後悔就已超過了10年的份量。
氣溫低得令人發抖,雨也依然下個不停。
人行道雖然被水淹了一半,不過並不算難走。
周圍也感覺不到機動兵器的氣息。
隻要巧妙的繞行幾次,路障也算不上是什麽大不了的問題。
可是,我們卻仍舊在市中心的附近打著轉。
「請看,客人。」
她轉過身來高興的說道。
「那家店的香草奶油包非常的有名,門前總是會排起長隊來。」
對麵的人行道上,確實立著一塊寫有『美味奶油包店』幾個字的殘舊看板。
可是,根本就沒有她所說得什麽長隊。
這幾十年來,師傅的手藝一定是退步了吧!
「您喜歡吃奶油包嗎?」
「也沒什麽喜不喜歡的,根本就沒吃過。」
「是嗎?現在沒有客人排隊。不如去買一個嚐嚐看吧?如果需要的話,我還可以為您準備優惠券......」
「確實沒人排隊,可是你覺得這裏麵還會有商品嗎?」
聽到我的話,她不可思議地望著隻剩下價格標簽的冷藏櫃。
「確實是呢。真遺憾,看來是已經售光了。」
從她的語氣裏一點也感覺不到遺憾。
「不要再介紹這些了,走得再快一些,我急著呢。」
「是,我明白了。」
「不過,現在地麵很濕,走得太快就會......」
話還沒說完,她的鞋子就卡在了瓷磚的縫隙間。
她就這樣失去了平衡倒在了地上。
花束從她的手中落下,幾個構成花的零件也四處散落。
可她既沒有驚叫出聲來,也沒有試圖在跌倒過程中保護自己的身體。
就好像一場奇妙的無聲喜劇一樣。
連烏爾蘇斯都開始漸漸習慣起來。
她一骨碌爬起來,小心的拾起了花束。
「對不起,花束有些摔壞了。」
「我不在乎。」
「謝謝您!」
「您們也看到了,因為雨的緣故,地麵非常滑,所以......」
「我知道了,不要再演示了。」
「夢美姐,我覺得你隻要照顧好自己就可以了,不必擔心我們的。」
「是,客人,請您們看這個。」
她就好像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一樣,走到了一塊大大的熒光廣告牌前。
「這裏的5樓是與本商場合作經營的啤酒大廳。在這裏,你可以一邊品嚐新鮮的海味,一邊享受著來自世界各地的啤酒。」
「現在去的話,我還可以為您們印刷餐飲優惠券。您們不想進去坐坐嗎?」
那是個好地方,但是到了現在卻早已什麽都沒有了。
「你到底是來照料我的,還是來發優惠券的?」
話音剛落,她就立刻開始用不安的眼神望著我。
「客人,請恕我冒昧,您現在急需照顧嗎?」
「不是那個意思。拜托你不要再講廢話了,走得再快一些。」
「是,我明白了。」
她像往常一樣微笑著回答道。
「另外,所有的優惠券都是可以無限期使用的。」
「我們用不著那些優惠券。你還是留著自己用吧!」
「謝謝您們。不過,因為我是機器人,所以並不需要飲食。您的好意我心領了。」
「噢,那你就心領了吧。」
事到如今,她廢話連篇的毛病,我也沒指望能矯正過來了,真不知道烏爾蘇斯是怎麽受得了的。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奇怪的人必定會有共同之處。
因為雨聲的關係,被從遠處檢測到聲音的危險性很低。這也是我目前所知道的最好的一件事了。
然而,最大的問題是......
「客人,真對不起。」
就好像是猜到了我在想的事,她突然停下來腳步。
因為她停下時沒有像人類一樣的預備動作,看了多少次都會感到吃驚。
「又要休息?」
「是的。現在大腿部的動力元件過熱,需要進行冷卻。」
她筆直的站在原地,深懷歉意地對我說道。
她的動力係統是由老式的微型馬達和電縮纖維構成的。
雖然有著節省電力的特點,但散熱不良也使得這種係統無法進行長時間的連續工作。
再加上她的冷卻裝置也有些失靈了。
從生產時間來看,她的年齡比我要大得多了。盡管我也對她的『毛病』有一些心理準備,可沒想到......
「真的是非常對不起。」
「夢美姐沒事的,走了這麽久我也有些累了。我們去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反正我們的時間還有很多,對吧,哥哥!」
「知道了......」
三個人的隊伍中已經有兩個不願意走了,我自然也不可能拋下他和她就這樣離開。
我隻好無可奈何地坐到了屋簷下。
「謝謝您們!」
她也走到我的身邊,俯身坐了下來。
順手把花束放在了旁邊的地麵上。
這已經是我們第4次休息了。
「我們走了多遠了?」
「從商場的大門開始計算,一共是1122米。」
我打開了手表的防水蓋,確認了一下時間。
「平均時速,1公裏......」
「是的,平均時速大約為1公裏。」
「你的最大時速呢?」
「是時速8公裏。」
「......是嗎,真厲害。」
「嗯,謝謝您的誇獎!」
「嘿嘿!」
烏爾蘇斯正在一旁的偷笑。
我真想把編寫她的規格表的人拉到這裏來狠狠地揍一頓。
「雨下得真大呢!」
「是啊。」
「對了對了,以前還有過這樣一件事。」
「有一位客人向我詢問道,(天象館的裏邊需要打傘嗎?)......」
我掀起防水外套,解下腰帶上的水瓶。
正在我喝著充滿藥味的水時,她停下話語,開始靜靜地注視著我。
「那個,客人。可以問問您嗎?」
「什麽?」
「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了解一下您的病情嗎?」
她一本正經的這樣說道。
看來一旦被她當成是病人,我就再也沒法澄清自己了。
「什麽?哥哥,你有病了?什麽時候的事情,是那個時候的傷勢發作了嗎?」
烏爾蘇斯緊張的看著我。
我用眼神安撫著他,示意那隻是她的歪解並不是我真的有病了。
而他在接受到我的眼神後,不再著急,反而用一種『我全都懂了』的曖昧眼神看著我。
這家夥到底是懂了什麽?好像把他揪過來,狠揍一頓。
「客人?」
她歪著頭盯著我,似乎在擔心我的病是不是發作了。
「我的病情嗎......」
我擰緊水瓶蓋,仰望著天空。
降下的雨水對皮膚是很有害的。
要不是那個時候我們有辦法將雨水隔絕在皮膚以外,那就不堪設想了。
「很常見的病,用不著擔心。」
「是,對不起。」
她沒有再追問。
或許是她自己判斷出這是個不該再問的問題了吧!
她總是在不分場合的說著廢話,卻又很注重個人隱私和交談上的忌諱,實在是太可笑了。
或許在她曾經工作的哪個時代裏,這些都是很重要的問題吧!
「對了,客人,您是做什麽的呢?」
「是獵人。」
怎麽到了現在還要問這種問題......
我在內心中苦笑著回答道。
「那是什麽意思呢?」
她就像往常一樣,側著頭問道。
「我們來到這裏的目的,用你能理解的話來說......」
「就相當於廢品回收業。」
「是廢品回收業嗎?那可真是高尚的職業呢!」
她微笑著回答道。
我敢打賭,就算是向死神詢問的職業,她也一定會說同樣的話的。
「我的身體是在優先考慮可回收性的設計思路下......」
「我們該走了,可以了吧?」
趕在她開始炫耀自己的性能與在她的話勾起烏爾蘇斯的興趣之前,我站起身背好了背囊。
「是,我們走吧!」
看到她又要把花束拿起來,我對她說道。
「把那玩意扔掉。」
「那玩意,是指這個花束嗎?」
「對,你拿著那個東西不是會更容易摔跟頭了嗎?」
「可是,這是客人您的東西......」
「就是我這個主人叫你把它扔掉的。」
「可是......」
看來即便是我的東西,她也不會聽從我的吩咐把它扔掉。
「知道了。那花束是我的東西,所以交給我好了。」
「給您,這是您的花束。」
她微笑著把少掉了幾個零件的花束遞到了我的手中。
「我的花束嗎......」
「咦~,不公平。夢美姐,我也是客人,為什麽我沒有花束呢?」
烏爾蘇斯看著花束十分的羨慕。
「真的是非常對不起,我花了很久的時間才能做出這一個,對不起。」
「算了啦,早知道我就早一點到頂層去就好了。」
我接過了花束,我沒有把它丟到馬路上,而是盯著它看了一陣。
我實在是沒法理解她的審美觀。
最終,我把花束掛在了背囊的背帶上。
反正事到如今,我也用不著去在乎這點多餘的行李了。
「謝謝您!」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明白了,她有些唐突地向我道了謝。
「哦,因為我是幹廢品回收業的嘛!」
我回答道。
「那麽,我們走吧!」
她就像理所當然一般地走到了我的身邊來。
大約走了兩個小時以後。
我們來到了一條舊商業街。
與高層建築居多的西側不同,道路兩旁的布滿了二層左右的低矮建築物。
其中的一家正在雨中呈現出悲慘的形態。
似乎那曾經是一家小型酒店。
古老的木質牌匾已經被燒黑了一半,隻能勉強看清楚『本酒店』三個字。
小店周圍的路麵上,散落著扭曲的卷簾門的鐵板和石膏建材,以及玻璃碎片。
從損壞的狀況來看,大概是中了近距離襲來的破片手雷或是反路障用的集束彈吧。
不知道是當初尚且存在的人類們的傑作,還是被突發戰鬥中的流彈擊中了,亦或是試圖闖入這裏的他們。
在這時間仿佛停止了一般的遺跡中,隻有這一角是如此的生動,給人一種莫名的不安感。
「客人,可以問問您嗎?」
突然她開口問道。
「這是車禍或是煤氣爆炸之類的事故嗎?」
「應該,也算是一種事故吧!」
「那麽,我們必須盡快呼救才是。」
她馬上開始嚐試使用自己擅長的無線通訊。當然,不可能有人回答。
10秒後,她開口說道。
「我向服務中心發送了事故的情報,但沒有得到回應。很可能是因為停電的原因。」
「這是我無法單獨處理的問題。真是為難啊......」
「不用擔心,這裏早就處理完了。你看,這裏已經沒人了吧......」
她不安的歪了歪頭。
這是我第幾次看到這個動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