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彭番外篇 第十章 準備開始的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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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已經理解現狀了。」

    「不過......炸的也真夠幹淨的。」

    我端起了榴彈槍。

    「在這裏等著,烏爾蘇斯也留下來保護她。」

    「是,我明白了。」

    「嗯,沒問題。」

    在她不合時宜的微笑中,我慎重的接近了窗口。

    我稍稍窺探了一下裏邊的情況。

    狹小的店內,布滿了茶色和淺綠色的玻璃碎片。

    如果在爆發的瞬間站在這裏的話,大概光憑氣味也足夠爛醉了。

    然而現在,雨水與時間已經喚醒了所有的酒精。

    不過,如果現在仔細去找找看的話,說不定還會有幸存的酒瓶也說不定。

    可是,以現在的狀況來看,連搜索都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

    「如果隻是炸壞了一半的話就好了......」

    我很不甘心地望著在雨水衝刷下的酒店廢墟。

    「走吧......」

    在我剛剛轉過身的時候,

    我發現人行道的路邊隱藏著一個散發著綠光的物體。

    我跨過了建築的碎片走了過去。

    如我所料的,那是一瓶難得一見的高級的洋酒。

    雖然紙製的包裝盒已經腐爛,但酒瓶看上去似乎依然完好無損。

    當我正要伸出手去拿去那個對我極具誘惑力的東西的時候,一道想法突然且莫名的傳遍了我的腦海。

    「會是......陷阱嗎......?」

    雖然可能性很低,但還是小心為妙。

    我慎重地檢查了酒瓶的周圍。

    沒有發現金屬線或重量感知裝置之類的東西。

    其他的可能性還有......

    突然,從旁邊伸出了一隻手來,輕輕地拿起了酒瓶。

    「給您!」

    「......」

    我看向那個一臉無奈的烏爾蘇斯。

    我已經沒有力氣再去發火了。

    我默默地把它接過來。

    酒瓶是樸素的圓筒形,肯定是蒸餾酒了。

    我馬上打開封條,拉開塑料的蓋子。

    盡管我還是頭一次當場給獵物開封,但這都已是無所謂的事情了。

    把鼻子伸到瓶口處,就立刻聞到了絲毫沒有變質的香氣。

    這肯定就是上等的調配威士忌了。

    「看起來是很不錯的酒,可惜隻有一旁。」

    烏爾蘇斯站在我一旁隱約聞到了酒的香氣之後,這樣說道。

    「是啊!費了這麽大的勁,獵物就隻有這麽一瓶嗎......」

    我不由得笑了出來。

    盡管狀況依然是一團糟,但我多少感覺到一絲快活。

    「客人,那個瓶子裏裝的是水嗎?」

    我正打算立刻品嚐的時候,她突然插嘴問道。

    「幹嘛要問這個?」

    「因為您以前說過,醫生囑咐您隻能喝自己帶來的水。」

    「你的記性還真好啊。」

    「多謝誇獎。因為我是機器人,所以是很擅長記憶的。」

    「那就再記一條好了,這東西就是我的藥。」

    我把酒瓶抬到她的眼前給她看,沒想到她卻一本正經地讀起了標簽。

    「不。那不是藥品,而是蘇格蘭威士忌。順風12年釀雪利酒,含稅售價為......」

    「你懂的還真是多啊,難為你了。」

    「是,多謝誇獎。」

    「哥哥,你不要教壞了夢美姐啊!」

    「切,小屁孩,你還沒懂得酒的魅力啊!」

    「那種東西,難喝的要死。」

    我沒有回應這個不懂得喝酒的人的話,趁著那個多嘴多舌的家夥正在靦腆的時候,把瓶裏的液體灌進了喉嚨。

    然後『咕嘟』一下咽了下去。

    「客人,您還好吧?」

    有好長時間都沒有沾過的蒸餾酒使得我險些嘔吐出來。

    我再次嘬了一口,這次則是細細品嚐後才咽了下去。

    呼吸道裏的空氣已經充滿了酒精。我可以感到胃裏的溫度在上升著。

    「不錯!」

    「是啊。它的品質非常高,口感就像絲綢一樣潤滑。」

    「你喝過嗎?」

    「沒有。因為我是機器人,所以是不能飲食的。」

    「那可真可惜。」

    我向著不喝酒的機器人表示了敬意後,再次喝下了一口。

    假如還有香煙的話,那可就真的是天倫之樂了。

    她帶著微笑凝視著遭到破壞的店鋪。

    防水外套下的肩膀似乎在不安的抖動著。

    瓦礫在延綿不斷地雨水的衝刷下,閃爍著昏暗的銀光。

    我把威士忌的蓋子蓋好,裝進了背囊裏。

    之後,我們繼續向西北方向行進了。

    因為所選擇的行進路線全都是小道,所以視野也非常的狹窄。

    我隻能憑直覺感覺到,我們現在正在漸漸地接近著這座城市的外圍,也就是廢墟大門的那個地方。

    空氣中充滿了水的氣味。

    從綿綿不斷地雨水中也感覺不到任何惡意。

    這座封印都市就好似一個沒有屋頂的蓄水池。

    大概城市的東側已經被水所淹沒了吧。

    那麽,遭遇大型機動兵器的可能性也就很低了。

    隻要外圍附近的警戒沒有被強化,就應該能夠巧妙的逃離這裏的。

    大概是氣溫比出發時更低的原因吧,她的狀況似乎也很不錯。

    「歡迎大家光臨天象館!」

    她走到我的麵前,嘴裏詠唱著那幾句老套的台詞。

    「這裏有著無論何時都決不會消失的,美麗的無窮光輝......」

    現在的街道,是屬於她的舞台。

    盡管路麵上已經浸滿了水,可是她卻一點也不在乎。

    隻是邁著舞蹈般的腳步,走在無人的人行道上。

    失去了生命的交通信號燈,也隻有默默地目送著她的身影。

    擁有少女外表的機器人,與完成了使命的房屋們。

    還有數以億計的雨滴。

    那是一副宛如黎明的夢境般的,令我心中隱隱作痛的景象。

    「客人,請小心這邊多少有些落差......」

    她在小道的裂縫處停下腳步,朝我轉過身來。

    緊接著,在又一次濺起的水花中,她摔倒在了水泊裏。

    這已經是第14次了。

    --假如我沒有記錯的話。

    「不是說過別東張西望嗎?」

    「是,真不好意思。」

    「摔成這樣居然也不會出毛病,真難為你了。」

    「因為我比表麵看起來還要結實一些吧!」

    她微笑著回答道,不知道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

    我借給她的外套正在不停地滴著水。

    看來她真的是很喜歡雨吧!

    大概是因為酒精的作用吧,我考慮起了這些事情。

    不久,她的腳步又變得遲緩下來了。

    「又需要休息了嗎?」

    「不,還可以再走一會的。」

    「是嗎?」

    「雨下得真大呢!」

    「是啊!」

    這些話已經不知道互相重複了多少次了,似乎已經沒有什麽可說的了。

    掛在背囊上的花束隨著我的腳步發出驅邪般的聲響。

    「這周圍的道路似乎與我數據庫中的資料不一樣呢。」

    每當我們遇到路障或鐵絲網時,她都會這樣說。

    「是因為最近進行過施工嗎?」

    「大概是吧!」

    「街上的行人也真是很少呢。」

    「是啊,隻有我們三個家夥會在這裏。」

    「像這樣的雨天,確實是很無聊的。」

    「可是,我想在家中度過也是會很有意思的。」

    「隻是,那樣的話光臨天象館的客人就會減少,我也會很為難的。」

    她一邊走著,一邊繼續說著閑話。

    「我說......」

    「是,有什麽事情嗎?」

    「你不覺得無聊嗎?」

    「對不起,『無聊』是什麽意思?」

    「你不是一直在天象館裏工作嗎?難道就從來沒想過去做做別的工作嗎?」

    被自己嚇了一跳,連我自己都覺得這是個唐突的問題。

    不過烏爾蘇斯會很高興吧,這個問題會使他以為我是在開始慢慢的誘拐她。

    可是,她是那樣的熱愛自己的工作,為什麽現在卻離開了崗位跑來陪著我呢?

    或許這就是我不理解的地方吧。

    「通過軟件的更新,我是可以勝任各種工作的。」

    「而且,我認為各行各業的工作都是很崇高的。」

    「我就知道。」

    「不過,我非常喜歡現在的這份工作。」

    「能夠與館長和各位同事,以及耶納小姐共同工作,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

    「盡管最近的客人很少......」

    「可是我相信,總有一天,會有眾多的客人們再次光臨這裏的。」

    「是嗎......」

    拋下一句簡單的答話後,我把視線轉向了前方的雨霧。

    走到那對麵的話,我就可以回去了。

    就可以回到一直生活著的,有著眾多人類的,屬於我的世界。

    可是,那裏並不是屬於她的世界。

    我無法想象她到了那個世界後,會發生些什麽可怕的事情。

    當她回到心愛的崗位後,等待在那裏的隻有永遠不會運轉的投影儀,以及永恒的時間。

    我希望這腐朽在雨中的現實,換做她所講述的微不足道的夢想。

    在這個世界上,還存在著這種可能性嗎?

    「那個,客人,可以問問您嗎?」

    不久,她開口問道。

    「什麽?」

    「您向神許過願嗎?」

    「沒有......」

    這個並不是在說謊。我是一名戰士,無論做什麽事情都習慣依靠自己,向神許願什麽的事不可能得到回應的,也不可能去許。

    而烏爾蘇斯就更不用說了,他學的可是魔法。魔法和神明雖然本身並不是相對立的,但是也絕不可能牽扯到一起,所有也不可能去向神許願。

    「記得你問過這件事呢!」

    「是的,那時您回答說『可能有過吧,不過也沒許過什麽正經的願望』」

    「你記性真好啊!」

    「是的,因為我是機器人,所以很擅長記憶的!」

    「你還沒告訴我,你會許什麽願望呢?」

    「嗯,是呢。」

    「你會許什麽願望?」

    我向她問道。

    她在大雨中停下了腳步。

    麵向我轉過身來,緩緩的說道。

    「我想請求機器人的神......」

    「不要將天堂分開。」

    「假如人與機器人通往天堂的大門被分開了的話,我會很為難的。」

    「即使到了天國,我也還是想為人們服務的。」

    「今後我也想永遠在人們的身邊工作。」

    她就好像在尋求答案的孩子一樣凝視著我。

    「是嗎......」

    「嗯,是的。」

    她靦腆的笑著。

    對她來說,這些話大概也隻是雜談而已吧。

    可是,我卻考慮起了別的事情來。

    當從天象館出發時,她就曾說過「保持業務模式的話還可以活動4天。」

    恐怕她根本沒有想到路途竟會是如此的艱辛。

    不,恐怕即使到了現在,她也沒有在考慮這些。

    她的電池一定是已經消耗掉很多了。

    假如終於達到了離開廢墟的大門前時,她的電力耗盡了又會怎樣呢?

    我完全可以無視她的意誌,把她帶離這裏的。

    「......客人?客人?」

    聽到她不安的聲音,我回過神了。

    「如果累了的話就請先休息一下吧!」

    「不,不要緊的。」

    「還有一小段距離,大概就快要到了吧!」

    「那就太好了!」

    她微笑了一下。

    我害怕被她看穿我的心思,於是再次把視線轉向了雨中。

    本想取出背囊中的威士忌來,但想了想我還是放棄了。

    在飲酒之前,我就早已經沉醉了。

    我的腦海中一直在浮現著她的樣子。

    我到底該把她怎麽辦或者說,我正打算把她怎麽辦呢?

    我實在是不應該再去接觸她了。

    可是......

    或許我很快就要為之付出代價了吧。

    我在雨中苦苦尋思,卻始終無法找到答案。

    ......

    「停下!」

    「是,明白了。」

    有規律的腳步聲立刻停下了。

    「在這裏等著,我們三分鍾後就回來。」

    「您們要去什麽地方嗎?」

    「去辦點事兒。」

    「是,明白了。我會在這裏等著的。」

    她微笑著回答道,也不知道是怎麽理解我這句話的。

    「安靜一點哦!」

    我一邊檢查著榴彈槍的保險,一邊叮囑她。

    「烏爾蘇斯跟著我來。」

    「哥哥,你想幹什麽,是要拋下夢美姐離開嗎?」

    「不是,但是前麵可就是大門所在的地方了,不知道會有什麽危險。如果你想你的夢美姐被卷入我們的戰鬥之中,就叫她過來吧!」

    我們把身體放低,從瓦礫的縫隙間小心地確認前方的狀況。

    如我所料,小道與主幹道從前方再次合流了。

    無人的公路在綿延了300米後,被緊急製造的路障隔斷了。

    那裏同時也是街區的終點。

    路障的對麵就是緩衝地帶了。

    在封鎖都市的時候,為了確保工程機械的自由行進,原先位於那裏的底層建築物也被全部撤去了。

    同時,這也是為了便於發現入侵者而實施的一項措施。事實上,那些被留下來的高層建築也起著監視塔的作用。

    鉛灰色的天空生硬地映射在沼澤般泥濘的地麵上。

    風從大地的上方拂過。

    遠處,一座用於加固圍牆的巨大壁壘若隱若現。

    一個高大的熟悉的,氣勢逼人的大門奇跡卻又自然的出現在那裏。

    我們也就是從那裏入侵進來的。

    酒醉的感覺漸漸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清醒的大腦,以及刺痛胃部的緊張感。

    我從背囊中取出望遠鏡,

    調節好焦距......

    那裏有一個正被雨水拍打著的物體。

    是一台老式的機動兵器。

    它正伸開了四隻長腿,

    將固定爪嵌在軟泥中,佇立在牆壁的缺口前。

    在高高的炮台側麵,裝備著圓形的傳感裝置。

    比例極不協調的巨大電磁炮的炮身向後方指去。

    它既沒有裝備電源模塊。

    周圍也沒有跟隨加速管教換車。

    也就是說,它處於完全的獨立作戰模式。

    與自律式機動兵器極不搭配的方向燈與製動燈,說明它生產於仍然有秩序存在的時代。

    用於近距離防衛的二隻機關炮指向了緩衝地帶的水泊,正在默默等待著獵物。

    「是招潮蟹嗎......」

    mk43l/e自走式伏擊炮台。

    雖然這是它的正式名稱,但我們還是喜歡將它叫做招潮蟹,或許是它實在是與我們世界的招潮蟹頗為相似吧。

    它的特征是使用重型牽引用的八輪支架,

    後部炮腳經過強化,

    擁有特異構造的四分式炮身冷卻係統,並采用了被稱作l/e型的精密射擊係統。

    這不是像侵入時遭遇過的輕裝對人戰車那種後來空投下來的獨立作戰兵器。

    而是從都市被封印的時候起就配備在這裏的防衛用無人兵器的前衛。

    在我的記憶中,隻有它的可怕之處。

    它能夠以遠遠超過音速的速度向極遠距離發射各種附有絕緣膜的炮彈。

    這種強力的主戰兵器是不利於對步兵戰的戰鬥的。

    但一旦捕捉到目標,它就會召集對人用掃蕩坦克。

    之後,等候在那裏的,就隻有死亡了。

    假如這個世界在當時人造細菌的中和方法得到開發,戰爭的趨勢開始愈見清晰的話,這座寶貴的城市的爭奪戰也會爆發。

    它也正是為了那個時候而被配置在這裏的吧!

    即使在冬眠待機的時間裏世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即使需要守護的東西已在時間和雨水中風化,它也仍然沒有忘卻自己的使命。

    我從它的身影中感覺到了一絲恐懼。

    「......客人,可以問問您們嗎?」

    「什麽?」

    「那邊的那個是什麽東西呢?」

    「大概是自走炮台,偏偏在這個時候守在......」

    「......你來幹什麽?不是讓你在原地等著嗎?」

    「因為三分鍾已經過去,您們還沒有回來......」

    「知道了,把聲音放低些,老老實實的跟在我們身邊。」

    「是,我明白了。」

    她乖乖的點頭。

    「我可以再問您一個問題嗎?」

    「問吧,不過我可不一定回答得了。」

    「前方的街區與我的數據庫中的資料存在很大的不同。是最近進行了施工嗎?」

    「你看不出來嗎?」

    「那麽,那邊的那個是建築機械之類的東西嗎?」

    「那是招潮蟹。」

    「對不起,數據庫中並未找到相關資料,請問『招潮蟹』是什麽東西?」

    「就是跟你差不多的東西。」

    「我還是不明白......」

    「拜托你安靜點吧!」

    我再一次用望遠鏡望去,試著分析了一下情況。

    它到底是從哪裏來的?

    在侵入的時候,我並沒有發現被統一控製的防衛兵器群。

    也就是說,它是在我呆在天象館的那段時間裏展開了伏擊。

    那麽,活動中的機動兵器也就不隻有那麽一輛。

    或許是因為基地的電力供給中斷了,它才進入了自律模式。

    如果不一槍擊毀的話,它很可能就會召集附近的同伴。

    如果與它戰鬥的話,我會有勝算嗎?

    招潮蟹屬於防禦及支援兵器,在設計上幾乎沒有考慮到近距離作戰的情況。

    雖然有幾處弱點,但若想用40毫米口徑的特殊榴彈亦或者讓烏爾蘇斯使用爆裂魔法之類的魔法的話,就隻有攻擊炮塔上方的彈藥補給口了。

    準確命中的機率有五成......

    不,或許隻有三成吧。

    那麽,能否迂回呢?

    能夠從那個缺口以外的地方穿越封鎖牆嗎?

    不可能。

    毫無目標的行進,隻會增加被機動兵器發現的危險。

    可是,在這裏過夜也隻是自殺行為而已。

    「......那個,客人。」

    「我們要去狩獵了。」

    「『受烈』......是什麽意思......?」

    大概是因為無法聯係實際情況和語言吧,她又歪起了頭。

    我收回了望遠鏡。

    她再次好奇的看著我。

    我也根本沒有自信能將我要做的事情解釋清楚。

    「在我們回來之前呆在這裏不要動,這可是攸關到我們的生命安全的事情。」

    「對不起,我有些無法理解現在的狀況......」

    「但既然關係到了您們的生命,我就一定會遵守的。」

    她把雙手合在身體前方說道。

    原來如此,早知道我就早點這樣命令她就好了。

    但這樣一來,後方的掛念也就消除了。

    最後,還有一件事情必須要說清楚。

    「我們馬上就要離開這裏了。」

    「哥哥......」

    「你先讓我跟她說清楚。」

    「聽好了嗎?我們馬上就要離開了。」

    「那就是說,您們的家就在這附近了嗎?能把您安全護送到這裏來,我也總算放心了。」

    「我們走後,你打算怎麽辦?」

    「我會自己回到崗位上去的,請不必擔心。」

    「這座城市裏已經沒有人了。即使你回去,也不會再有客人來,你也不會再有向人展示天象館的機會了。」

    「而且這座城市的電力供給已經中斷了,您的投影儀已經不可能再動了。一切都如同你所看到的那樣。」

    「是......」

    在她用樹脂製成的眼睛中,鏡頭的焦點對準了我。

    我的心中有一半在告誡自己,這是機器人。

    告誡著自己,它隻是在我輸入語言後按照設定好的程序做出反應而已。

    不久,她開口了。

    「根據我的基本數據庫以及到現在為止的學習型數據庫的聯合推斷,我認為一定會有客人光臨的。」

    「關於停電的問題,直到電力恢複為止,我和耶納小姐都是可以等候的。」

    她的回答完全不出乎我的所料。

    「仔細聽好我的每一個字,好好的把意思弄明白。」

    「是,我明白了。」

    「隻靠著我們來到這裏為止的,你所看到的事實來判斷一切。」

    「這座城市已經不需要你和天象館了。」

    「如果你今後也想為人們服務的話,就隻有跟著我走了。」

    「但即使你跟著我來,我既不知道你是否會幸福,也沒法保證你會幸福。」

    「所以,不管是跟著我們走,還是回去,都是你的自由。」

    「我想今後也永遠為人們服務。」

    「那就是,我的幸福。」

    她立刻回答道。

    「可是,根據您的話來決定今後的行動,我認為目前的資料還有些不充足。」

    「你已經沒有辦法得到更多的資料了,你明白了嗎?」

    理解到『服務中心』已經停止了機能後,她已進入了完全的自律行動狀態。

    她的行動方式,恐怕是在很大程度上要受到我的影響的。

    假如我裝作一個重病患者的話,恐怕她也會一直陪著我直到電池耗盡為止。

    可是,我不想那樣做。

    她向我展示了星空。

    所以,我也要向她展示我能夠給予她的未來。

    我已經不在乎她不是人類,而是機器人了。

    這是她與我之間的公平交易。

    「在我們回來之前,你好好考慮一下吧!」

    我拿起了榴彈槍,慢慢地站了起來。

    「是,我明白了。」

    她痛快的回道。

    「那我們走了。」

    「是,我會在這裏等著您們的歸來。」

    「我再說一次,不管發生了什麽都不要動,也不要出聲。直到我或者烏爾蘇斯其中的一人」

    「......如果你還珍惜我們的生命的話。」

    「是,在您們回來之前,我不會走動,也不會出聲的。」

    「已經作為重要命令進行登錄了。」

    她微微的笑了一下後,輕輕合上了嘴唇。

    她在雨中縹緲的身影,使我微微感到了些許寂寞。

    「對了,幫我保管好這個。」

    我解下背囊上的花束拋給她。

    她好不容易親手做出來的東西,也已經開始損壞了。

    如果在戰鬥中被壓扁了的話,那把它一路背到這裏來也就沒有意義了。

    「是,我會細心保管好它的。」

    她抱著花束說道。

    直到從我的視線消失為止,她的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星星一般的微笑。

    我和烏爾蘇斯繞著小道,潛入到了緩衝地帶的邊緣處。

    找到了一棟玻璃已經破碎的6層建築物後,就登了上去。

    裏邊已經被洗劫一空了,大概是還有人類的那個時候,他們的所作所為吧。

    進入頂層的房間後,我選擇了一扇濕漉漉的窗戶作為陣地。

    烏爾蘇斯則站在距離招潮蟹更加接近的地方,好方便他能順利施放魔法並擊中它。

    招潮蟹就像愚蠢的門衛一樣,繼續把守著封鎖牆的缺口。

    從這裏可以清晰的看到在雨中泛著銀光的炮塔上方。

    從這個距離命中固定目標還是有可能的。

    但同時,這也意味著它的機關炮完全能夠命中我。

    唯一的欣慰,是我正處於主炮的最短射程之內。

    我打開榴彈槍的彈倉,

    仔細檢查了一下裝填彈的種類,並把我的劍放在了我能最快速度拿到的位置。

    我現在使用的是對複合裝甲用附著式定向榴彈,信管的起爆距離已經設定在了最短的10米。

    不管是從什麽角度發射,隻要能命中炮塔上方的裝甲板就可以了。

    但是隻要我一開火,就一定會被它發現。

    雖然還剩下兩發彈藥,但不會再有機會去發射第二發了。

    不過當它把注意力放到我的身上來時,烏爾蘇斯也就獲得了一次向它施放魔法的機會。

    這也就是我當誘餌的計劃。

    我希望我們不會用上這個計劃,因為當這個計劃實施的時候,就說明我們已經被逼的沒有辦法了。

    我合上彈倉,

    打開了遠距離瞄準器。

    在心中計算出目標距離與彈道的下沉率,小心地調整好照門。

    這支榴彈槍既沒有配備激光瞄準器具,也沒有安裝彈道穩定器。

    除了榴彈的威力與槍托的材質外,其他的一切都保持著上個世紀的設計。

    我壓低身體,將槍身從窗口伸出,慎重的瞄準好。

    雨仍舊在不停地下著。

    風在緩衝地帶的大地上無力的吹拂著。

    目標依然沒有活動的跡象

    風開始變強了。

    地麵上的泥水掀起了鱗片狀的波紋。

    我把手指放在扳機上,等待著風停下來。

    忽然我意識到自己口渴了。

    在很久以前,在我首次與機動兵器對峙的時候,也並沒有感覺到如此的緊張。

    原因很簡單,因為我一直在考慮著她的事。

    現在她大概正在依照著我的命令,靜靜地站在濕漉漉的小路上吧。

    即使帶她一起走,我也根本沒有考慮過今後該怎麽辦,烏爾蘇斯肯定也是如此。

    我可以想象出交易場上的家夥們把我當成傻瓜時的樣子。

    還有電量的問題,這個雖然很困難,但是似乎也不是不可以做到。

    雖然無法給她更換軟件和零件,但是簡單的檢修和調整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或許借助在這裏獲得的知識,還可以為她做出一個小型的投影儀。

    另外還需要一件能展開成半球型的傘之類的東西。

    我們可以帶著這些東西去周遊整個大陸,在她的解說下為人們展示『星空』,就像是那些吟遊詩人一樣。

    不過,我們講得肯定會比他們精彩許多。

    ......如果轉行去幹這種生意呢?

    既不用再過那種刀頭舔血的危險生活,又可以賺得足夠的生活費。

    或許在我死之前,還能夠走遍大陸上所有人的身邊也說不定。

    正好我也對那種打打殺殺的工作開始感到厭煩了。

    「真是胡思亂想......」

    我小聲的嘟囔道,將偏離了目標的準星恢複到原位。

    這些隻不過是空想的夢境而已。

    之所以考慮這些無聊的事情,也隻不過是為了打消積蓄在心中的恐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