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哭了？”明語蓉拿開孔邵的手，“我不會為他流淚，我們隻是以男女朋友的方式搭夥過大學無聊的時光，即使我們真的走在一起，也是搭夥過日子，有一天感覺厭了，就分開，誰也不許拽著誰不放。”

    明語蓉說著，還是從孔邵手裏拽了一把紙巾，因為臉上還是有涼涼的東西滑落。

    “那太好了。”孔邵的語氣裏竟帶著點興奮。

    “你說什麽？”明語蓉把擦濕的紙巾塞到孔邵手裏。

    “我是說，你能這樣想，我就放心了，不管怎麽樣，他畢竟已經走了，你要盡快把他忘掉才對。”

    “我要去見他。”明語蓉又把濕了紙巾塞到孔邵手裏。

    孔邵手裏的紙巾已經塞滿了。

    “你千萬別做傻事，他走了，不是還有我嘛，以後的日子，讓我陪著你，護著你……”孔邵捧著滿手的紙巾，鼻子齉齉地說。

    “沒你的事！”明語蓉又把一個紙巾扔到孔邵手裏，瞪了孔邵一眼，說，“我是說去送送他。”

    “都化成灰，入土了。我看，完全沒必要了。”孔邵紅腫的眼裏又流出淚花來，隻是雙手捧著紙巾，呲牙裂嘴地沒辦法去擦。

    “如果再囉嗦，你信不信我會讓你的眼裏流出來的不再是淚。”明語蓉攥緊的右拳伸到孔邵眼前。

    “好，好，我不是怕你見到他的墳墓更傷心嗎？”孔邵往後退了一步，躲開了明語蓉的粉拳。

    孔邵找個垃圾桶把手裏滿滿的紙巾放進去，往醫院外麵走，邊走，身後時不時地留下一個濕濕的紙巾。

    明語蓉緊緊跟在後麵，她怕孔邵突然地在她麵前消失掉。雖然流了很多淚，但直到現在，她都不相信夏飛雨已經真的死了。

    孔邵在醫院的停車場前停下了，回過身對明語蓉說：“我看，還是不去為好。”

    明語蓉杏眼瞪圓了，右手又舉了起來。

    孔邵趕緊走了幾步，停在一輛車前。

    這不就是夏飛雨的車嗎？怨不得上天入地都找不到他，原來一直躲在車上。

    看看我怎麽把你打成一張發福的臉？！想到這裏，明語蓉三步並作兩步走到車前，抓住車把手。

    “夏飛雨，你給我下來。”

    明語蓉喊著，拽了一下，車門並沒開。

    “孔邵！”明語蓉回身朝孔邵喊。她高分貝的聲音引來很多目光。

    孔邵趕緊拿出車鑰匙，按了一下。

    明語蓉猛地拽開了車門，“我看你還往哪裏躲？”

    車裏就這麽大的空間，別說一個人，就是小包，都無法逃過明語蓉的眼睛。可明語蓉連個小包都沒看到。

    “打開後備箱！”明語蓉朝孔邵喊著。

    孔邵乖乖地照做了。

    後備箱裏很幹淨，當然也沒有夏飛雨。

    “就這暴天兒的，就是夏飛雨沒死，也活活地悶死在車裏了。”孔邵齉齉地說。

    明語蓉抬頭看了看天，太陽火辣辣地，很刺眼。

    “那他的車為什麽在這裏？”明語蓉看著孔邵，俗話說，眼睛是心靈之窗，她試圖從孔邵的眼神上看出地蛛絲馬跡。

    可孔邵腫得隻剩一條縫了，還有眼淚流出來，心靈之窗幾乎呈關閉狀態，她什麽也看不出來。

    “我們在大學好了四年，臨走前，他把車給了我，說做個念想，讓我能開上車就能想起他。”孔邵又擦了一下眼睛說。

    “哼，就你那車技，”明語蓉冷哼一聲說，“他是怕一個人在那邊太寂寞。”

    孔邵眨巴眨巴那兩道縫，咧咧嘴，說：“我想也是，像他這樣好事不想著，共赴黃泉的事念念不忘朋友的人，還值得去看嗎？我看還是不去了。”

    “還是去吧，省得他到那邊怨我沒去看他，總是到夢裏來騷擾我。”明語蓉說著，上了車。

    孔邵上了車，先把一大堆紙巾放到車前。

    明語蓉看了看那堆白色的紙巾，喃喃地說：“該不是，他知道我要坐著你開的車去看他，才把車那麽慷慨地送給你的吧？”

    “那還去嗎？”孔邵拿著紙巾擦著眼睛說。

    “怎麽不去？即使真的有事，不是還有個墊背的？”明語蓉雖這樣說，可心裏真的開始打鼓了。

    “能和你一起走，我此生無憾了。”孔邵側頭用兩道難看的縫隙看著明語蓉說。

    “開車！”明語蓉揮了揮粉拳。

    孔邵掛上擋，向後倒去。倒的速度很快，停得也很快，就聽一聲輕響，車驟然停住了，隨後車後傳來車輛的報警聲。

    “好像撞到車了。”孔邵看著明語蓉說。

    “還不走，等著車主人來了，把你這兩道縫都打沒了。”明語蓉說。

    她已經回頭看到了，後麵的車是一輛勞斯拉斯，勞斯拉斯的具體價格她不知道，但聽夏飛雨提起過，估計夏飛雨這輛車都扔給人家，人家也未必幹。

    孔邵看來是慌了，掛上前進擋，可車被憋死了。

    明語蓉回身看時，看到一個身材臃腫的男人正往這裏跑，邊跑，嘴還在一張一合的。明語蓉估計從那張嘴裏吐出來的詞一定很肮髒。

    “孔邵，再給你十秒鍾，如果你還不動，你別想走了。”明語蓉朝孔邵喊著。

    “左腳踩離合，右手掛檔，鬆開刹車，”孔邵看了右手處，念念有詞，“對了，刹車鬆開了……”

    “你念喪經呀？人家都快夠到車了。”明語蓉回身看著那堆渾身都顫動的肥肉，急急地喊著。

    “輕抬離合，慢給油……”孔邵還在念道著。

    明語蓉終於感覺到車動了，才長長出了一口氣，看著那堆越來遠遠的肥肉，她雙手合十念道著：“感謝上天，賜給他這身肉。”

    “明語蓉，我這不是慫恿我肇事逃逸嗎？”孔邵忽悠停住了車，回身對明語蓉說，“肇事逃逸，保險公司可是分文不出的，被抓住，還很麻煩的。”

    “切，豬腦子，你是沒看到那個人，就你這身子骨，不用拳腳相加，就是趴到你身上，一會兒工夫，你就得變成肉餅。什麽？你還是想著保險的事，今年的車險，是我陪著夏飛雨去的，他也就買了份強險，要買商業險的錢給我買了套運動服。就憑這十來萬的強險，你怎麽賠勞斯拉斯？”明語蓉回身瞅了一眼，又喊道，“還不快走，人家又追上來了，你跑十米也算逃逸了，不如先跑了再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