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生嫂子是真心為洛秋高興，立刻便笑容滿麵。她特地囑咐洛秋：“孩子，你得把握好這機會，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什麽高人傳授給你的，但有了這門徑，以後哪怕是孤身一人你也能好好生活了。娘知道你遲早要離開，你與村子格格不入，想外出遊曆的心思我早看出來了，但怕你受人欺負所以才沒跟你說，現在你有了這能力我也就放心了。”

    洛秋愣神，不知如何回話。布生嫂子笑道：“我去村子裏買隻雞——喔，你瞧我這腦子，都燒沒了，那我去給你看看有啥好吃的，咱娘倆今天得慶賀慶賀！”一麵說著，歡天喜地蹋門而出。

    如今遂了願，洛秋雖開心，但內心又有些說不出的苦楚。他決定暫時不去琢磨自己到底要不要走，而是帶著兩隻蟲子來到空地，打算好好和他們交談交談。

    蟲子蠕動至此有些緩慢，洛秋遠遠問道：“你們就不能快些走？”

    竟見眼前蠕蟲一瞬幻化成人形，快步走來。他細細看去，半身那隻不過五尺身長，竟成個身著裙衩的女娃；另一隻則長有六尺，變成個身材壯碩的髦士。他仰頭觀望眼前人，驚道：“這是你們本來模樣？”

    “也不是，”髦士答複，“我們本就是生長自昆吾山的波蛆，漫山遍野盡是，沒有誰會提煉精血如此饋贈，這幅模樣不過是我們被察查司招去做差役的百年間見到的人類模樣之一，隻是印象深了才幻化如此。”

    “那這位小姐姐是？”洛秋又道。

    “波蛆有公母之分，並非盡通人性，察查司授命於我們時給了半魂讓我有了人性，否則我們也不能出入陽間啊。若按人類血親，她且算是我親生的妹妹，我相當於探查隊長，有半魂，但這妹妹隻有一半的一半。”

    洛秋領他們到石磨邊坐下，這裏的灰燼已被布生嫂子打掃幹淨，許是她怕自己觸景生情，連土地都被翻新了一遍。

    洛秋出神望著石磨，問道：“你們可有名字？”

    波蛆兄長又答：“沒有名字，我等蠕蟲怎會有名字。”

    “那我幫你們想個名字？”洛秋信口拈來：“你叫波一，你妹妹叫波二如何？”

    波蛆竟一瞬俯身跪下，一旁女娃便也跟著跪了下去。“洛秋少爺如此厚愛，我波一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報答！”

    “不用這樣，”洛秋反倒有些羞愧，“這名字不過我隨便取的，你這麽重視的話，我重新幫你想個好聽的？”

    “不必不必！”波一再道，“這名字我很滿意，隻是我有一事要問，為了不讓洛秋少爺厭煩，還請您誠心回答。”

    “先起來吧，”洛秋道，“有什麽問題你就說。”

    波蛆點頭起身，於心不忍的瞥向一旁的妹妹，神情有些為難。洛秋見他如此模樣，連忙說道：“有什麽顧慮的話就算了吧。”

    “不，我得說，”波蛆道，“陽間遊曆百年，字詞深意我大概知悉，我等區區蠕蟲，雖與陽界蛆蟲有本質區分，可畢竟名喚波蛆，尚且不足螻蟻，我們若是幻化成人形的話，洛秋少爺是否會覺得受了冒犯，若是的話請直言相告，我們還可變作飛蠅，那也算是接近本源。”

    “不必如此忌憚。”洛秋見那女娃自卑麵容，連忙解釋道，“這陰陽又非同一世界，你們和陽間蛆蟲區別大了，就是原來模樣別人也隻當是食草蠕蟲，何況，我且問你，波蛆在你所說的昆吾山境是否可擁魂魄？”

    波一神色痛苦地回答道：“我們被視為無腦蟲豸，自然沒有魂魄。若不是被招到察查司——陸之道大人的大恩我們是忘不了的。”

    “那便是了，這世間每一物的定義都有他的原委，你們有了半魂，即便是一半的一半，那便已非無腦之蟲了，如今有了兩魂一魄，就更不是什麽蛆蟲了，隻不過是演變至此嘛，別人是人，你們也是人。”

    波一滿麵感激又要下跪，洛秋連忙扶住他。“我沒有別人那麽多講究，你們也別那麽多講究，以後就以人形陪伴左右吧，隻是這幅模樣會不會被人看見？”

    “會的，這並非我們真身，若不叫人看見，便隻能回歸本體了。”

    “那以後需要隱匿的時候再變回去就是了，不需要隱匿就一直這樣，什麽時候要你們變回去我會告訴你們的。”洛秋說著，看了看一旁的波二，“怎這半日不見她開口？”

    波一莞爾說道：“我這妹妹一開始便不足半魂，雖有思維和聽覺，卻無法開口，如今有了兩魂一魄雖能說話，隻怕是暫不習慣，需要些時日才能習慣吧。”

    正說著，波一波二忽然回歸本體，洛秋正不解時，隻見林間小道過來三個白衫修士，還沒近前就大聲嚷道：“敢問兄弟可知那八牛村在何處？”

    “少爺當心，這些人邪氣太重，隻怕是來者不善。”波一囑咐道。

    洛秋點了點頭，走近三人，波一波二緊跟其後。

    “你們是幹什麽的？”他問道。

    “小兄弟別誤會，我們是來參拜鎮安石的。”中間站著的修士作揖回道。

    這消息傳布如此之快，洛秋隻覺好笑，便問道：“你們怎知那鎮安石在八牛村？”

    “連萬仙源宗派之主都來了，隻要是修士，何人又不知曉呢？”那人又道，“小兄弟若知道就快告訴我們吧，趕了許久路，我們都累了。”

    他見左右兩個矮胖男人一臉凶相，輕蔑地望著自己，便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

    “嘿，我剛才還見你點頭呢！”左邊的中年男人拔出長劍，厲聲嗬斥，“拿我們哥仨當傻子耍可是會死的。”

    他剛要開口反擊，忽覺狂風拂過，便見波一縱身臨空，翻轉身子，肥碩的蟲尾將要拍向三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