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妃宮的後麵有一片很開闊的區域，種滿了各種各樣的果樹，有桃樹，杏樹，梨樹……春天一到，特別美。

    這是算得上是仙妃山上最美的一片土地了吧。如果沒有人類來祈願打擾，讓我在這裏待上一輩子，我也不會厭倦。

    遠處，一道溪水自仙妃山的峰頂絕魔頂飛流直下，那飛濺起的碎玉般的小水珠生生地在嶙峋的峰體上劃出了一條溝壑。每到夜晚，月亮升至峰頭時，遠遠看去，溪水就好像是從月亮上流淌出來的。所以它就被命名為“月溪”。

    在月溪巨大的衝擊力和日夜不停的衝刷侵蝕下，仙妃宮後的一處原本較為低窪的地方逐漸形地就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湖泊，我們管它叫做月湖。

    原本狂放不羈的月溪溪水經過月湖後，變得非常安靜。靜靜地流淌著，一路往下，直流到東南部的一處斷崖，才注入斷崖下那深不見底的深淵——無盡絕域中。

    聽年長的一輩們說，無盡絕域裏有三界始祖親自設置下的一道結界，那是三界中所有生靈們的噩夢。而且，這裏麵還封印了一隻萬年的妖魔。

    至於他們說的這些到底是真是假，除了我外沒幾個人知道，當然，估計也沒人在乎。畢竟在魔界被滅後的這些年歲裏，仙界一家獨大，無人敢惹。

    景色蕭颯，熠熠春華，月溪澄澈得好似一塊融化的水晶。溪水注入月湖後，月湖一片天水相連，仿佛沒有盡頭，瀲灩的波紋閃爍著清冷的光，池邊嫩綠的蓼嶼荻花在風裏搖曳擺動。

    其實，這片湖就是我族的住所。湖中生活著我所有的子民——那些大戰後僅剩的老幼婦孺。池底有一處能將水隔絕開的結界，這個結界，是決煜意外發現的。而正是這個意外發現，給了走投無路的我和魔界殘存子民們一個生存的空間。

    這個結界就像是一個憑空出現的空間，其內部與池外一樣，有水，有樹，有花。結界上層遮蓋的湖水，就是這片土地的天然的屏障，因為從湖麵上看不到這片空間的存在。而且這個結界很特殊，它沒有結界波動——這就是為什麽魔界曆代帝王都沒有發現的原因。

    結界內縱橫排列著一百多個小巧的房子，這就是我族人們的住所。

    剛停下腳步，就看到幾個嬉戲打鬧的小孩子在無拘無束地跑跳，門口坐著的老人靜靜地看著他們，也咧著嘴開心地笑。

    “畫姐姐！”一個可愛的小妖看到我後，接著就扔下了手中的玩具，顛顛地伸手朝我跑來，要我抱抱。

    “小白。”我輕輕摟住他，把他抱起來，他蹭蹭我的臉，“吧唧”在我臉上親了一口。

    “小白，你別鬧了快下來，到奶奶這裏來，你畫姐姐忙了一天累了，快下來……”門口坐著的老人起身想接過小白。

    “不嘛不嘛，小白就要畫姐姐抱！”小白把頭埋在我的懷裏一個勁兒蹭，身後那小小的尾巴在我胳膊上掃來掃去，弄的我很癢忍不住想笑，這也逗得一旁的奶奶笑個不停。

    “等小白長大後，畫姐姐你就嫁給我好不好？”小白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地看著我，聲音糯糯道。

    “那小白能先告訴姐姐，你為什麽想娶畫姐姐嗎？”我伸手摸摸小白的頭，笑著問他。

    “因為我想保護畫姐姐！”小家夥脫口而出“媽媽說畫姐姐你一直在保護我們，所以我也想保護畫姐姐！”

    “好，等你長大……”我鼻子一酸，心中湧出一股說不出口的溫暖。

    小白一家是狐妖，小白的爺爺和爸爸都曾經是魔族的鎮邊將軍，一生為魔族付出。他的爺爺和魔王為了保衛魔界戰死沙場，而他的爸爸也走上了一樣的道路，和魔尊一起，戰死了在那場大戰中，留下小白的奶奶和媽媽，還有剛出生還沒見過一麵的小白。

    我對於小白一家，心懷愧疚，卻又不知道如何彌補。幸而小白一家喜歡我，所以我會多陪陪小白和他的奶奶。也因此，我就在小白家的房子旁，搭了座毫不起眼的小木屋，一直和辰住在這裏。

    屋子旁邊幾株桃花樹迎著陽光開得分外絢爛，片片粉色的花瓣，伴著微風在地上打著旋兒。院裏到處是錦簇著自由生長的野花，木板牆上纏繞著一片早春裏碧綠夾雜著嫩黃的藤蔓，院落閑適且清雅。

    然而，那是我的房子——隻是房子，不是家。

    “畫姐姐，今天小白能不能和你多呆一會兒？”

    也不知道為什麽，今天小白特別纏我，一直拉著我的手不肯鬆。我隻好帶他回家，剛推開木門，一股濃鬱的香味瞬間四溢而出。

    “畫姐姐……”小白親昵地用腦袋蹭了蹭我的胳膊，抬起頭大眼睛閃爍著疑問的光芒，疑惑道，“這個味道裏……除了辰哥哥的飯香，還有其他人的，姐姐今天邀請了客人嗎？”

    我正欲回答，門裏傳來了一男聲，“湦兒，你回來了。”

    “這個哥哥是新來的嗎？他是誰啊？”小白撓撓頭，指了指門口的身影，嘟起粉粉的嘴巴問道，“他是不是曾經來過？”

    我拍拍他的頭，“他是仙界的人……姐姐不歡迎他。”

    “姐姐不歡迎他？那小白也不歡迎他！”

    “小白，過來讓辰哥哥抱抱。”辰不知何時從門裏擠出來，蹲在地上伸出手示意小白過去。

    “辰哥哥，抱。”一看到辰，小白兩眼直放光，屁顛屁顛地就跑了過去，“辰哥哥，咱們今晚吃什麽呀？”似乎就在那一瞬間，我突然明白了小白為什麽纏著我，除了親近……還為了能吃到“好吃”的。

    畢竟，妖與魔也是需要吃飯的。

    或許我是曆代魔族領袖中最爛的一個了吧——不僅沒有守護好妖族的領土，還不能帶給子民們正常的食物。他們隻能吃果實或者野菜——似乎還不如湖外那些不服管教的野妖雜鬼，至少可以吃上一兩個前來祈願的人類來打打牙祭。

    我不敢想，是不是再過那麽幾千年，或者幾萬年，新生的小妖們都忘記了我們是妖魔了吧。

    不僅如此，幾千年來，包括我在內從未有一隻妖民離開過仙妃山。甚至沒有誰出過月池結界。新成長的小妖們根本不了解外麵的世界，就算有些認識，也隻是從老一輩妖們口中聽說的罷了。

    所以，這些小白沒聞過的特殊的香氣，隻能來自外界。

    “在想什麽呢，這麽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