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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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風輕輕拂過拐角的那顆大樹,樹枝輕輕晃動,雨後的空氣變得很濕潤,被雨淋濕的黃泥路變得泥濘不堪。

    鎧慷到山坡頂端站在山巔看著山下,黃泥路空曠無人,房屋四周沒有絲毫的聲響,極為寧靜。他歎了口氣,向前邁步像是順著石階慢慢走下一般,他走到拐角前看著黃泥路的盡頭,嘴邊帶著淡淡微笑。

    但他突然轉過頭看著左手邊的那條路,從前山的拐角處隱隱傳來嘈雜的腳步聲,拐角處出現兩個人舜寂落被人攙扶走了過來,在他身後還有一群漢子慢慢走來,鎧慷看著舜寂落那副蒼白的臉歎了口氣。

    舜寂落慢慢走了過來並肩站在一起看著黃泥路的盡頭,舜寂落歎道:“結束了。”

    “真的結束了嗎?”但鎧慷看著他這樣問道,眼睛微微眯起有些懷疑這句話的分量。

    舜寂落苦笑一聲,搖了搖頭,身體變得有些疲倦,道:“先看看還有哪些人活著。”

    舜寂落低著頭看到鎧慷的手中居然提起一個人,有些詫異,問道:“小夥子怎麽這樣了,臉色蒼白失血過多,氣息不穩,靈氣也在潰散。”

    鎧慷歎了口氣,道:“求大哥救他一命,如果沒有他的話,我恐怕走不回來了。”

    “那你背後又是誰?小心師妹今晚不讓你上床。”

    “一個姑娘,畢竟我們這裏還是很缺女人的。”鎧慷笑了一聲,舜寂落笑了起來,道:“沒個正經,把楚諾抬起來送到我的房間去修養。”

    有兩個人走過來接過楚諾的身體向著黃泥路的方向走去,但在他們的耳邊突然傳來一聲暴喝,鎧慷和舜寂落同時看向梯田的方向,杜冠剛剛斬落一個人的頭顱,但其他兩人卻揮劍斬來,杜冠吃力一擋整個人摔在水田裏,模樣有些狼狽。

    “去吧。”舜寂落吩咐道,在他身後走出兩位男人,向著梯田的方向急速而去。

    “啊!”

    其中一名男人大喝一聲,揮刀斬了過去,一道刀芒劃破濃霧割向兩人。

    “哈!”

    其中一人咬著牙吃力一劍斬破刀芒,刀芒化為白霧飄散在空中,但溢出的道卻重重的打向他的身體,他整個人摔在水田裏氣息漸漸開始消散。

    最後那個人看著漸漸接近的兩名男人突然自嘲的搖了搖頭,很果斷的橫刀一斬,一個頭顱劃破淡淡薄霧摔在水田裏,沾染著泥水的眸子裏還帶著一股不甘的神色。

    杜冠咬著牙撐起身體看著那兩人鬆了口氣,在他身邊那群看著它們奮戰的漢子並沒有像一群終於結束的人一樣開始慶祝起來,它們嚴肅的神色帶著無盡慚愧,它們扶起那些侵泡在水田裏的屍體,看著那些鮮血已經流幹的屍體,內心充斥著無盡的愧疚和淡淡的悲涼。

    倒在水田裏暈了過去的軼客剛剛被人抬了起來就馬上醒了過來,他看著四周大喝道:“來吧!你軼客爺爺才不怕你這老婆子!”

    但其中一人拍了拍他的頭,怒道:“你小子又再嘮叨什麽了?!”軼客抬起頭正要怒斥他,但看著他的臉之後突然熊了起來,像是扭扭捏捏的,聲音像是一個小媳婦非常哀怨一般嘀咕道:“不就是吼了兩聲嗎?”

    “啊!”

    一聲慘叫,軼客被鎧慷一拳打暈摔倒在地上,身邊的那些人正要扶起他的時候鎧慷卻吩咐道:“不要管他,就讓它在這睡!”

    “二哥……不好吧。”其中一人看著他,鎧慷搖了搖頭,蹲下身子從懷裏拿出一顆丹藥塞進他的嘴裏,道:“這樣就行了。”

    鎧慷站了起來,看著軼客身邊掉落的大刀,他撿了起來抬起頭看著恪固河的方向,那座被恪固河圍繞流淌恪固河山,身體向前一飄急速而去。

    這是舜寂落給他的吩咐,三弟荊頤那邊的壓力肯定十分巨大,這邊結束戰鬥之後需要立馬支援才對。

    舜寂落站在通往水田的小路上,抬起頭看著鎧慷離去的聲音笑了一聲,道:“這小子肯定會說,誰要你們幫忙的!這小子明明心裏害怕的要死卻還老是逞強。”舜寂落歎了口氣,從田坎那邊走來扶起屍首的漢子,他的身體向左一跨讓出位置。

    但有個人突然從田坎那邊飛奔而來來站在舜寂落麵前抱拳,臉色浮現出無盡悲痛,道:“大哥,穆鐵……他……”

    舜寂落聽到穆鐵這樣兩個字頓時愣住了,腦海之中像是一下子斷了思緒沒有一絲念頭,神情變得恍惚起來,他的眼角隻是看到他的嘴唇微微張開,他耳邊還能聽到幾個字。

    “你說,穆鐵受了重傷,雙手都斷掉了嗎?”舜寂落看著他急切問道,漢子悲慟的點了點頭。

    舜寂落咬著牙齒,雙手死死的拽著,心裏也十分後悔,本不應該將這群還沒有修到凡悟境的人放在這邊,可沒想到虛明湖遣排的人居然如此之強。

    “他人了?”舜寂落咬著牙看著他,漢子低著頭沒有回答,他隻是接到穆鐵受到重傷的消息就連忙趕了回來。

    “哎……”但他突然歎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事不關你。派人去找穆鐵掉落的手,你明白了嗎?”

    “是!”漢子抱拳離去,舜寂落看著他離去的方位漸漸抬步走向田坎的方向,他的速度越來越快,一步邁出走出田坎走到空中低著頭就看到有一個被人扶起的沒有手臂的男子。

    舜寂落一步邁出來到穆鐵的身前,看著他穆鐵黝黑的臉浮現出蒼白,嘴唇沒有一點點血色,身體上沾滿了淤泥和鮮血,他眼角浮現出汪汪淚水,他看著連綿不斷的梯田下倒在水田裏的屍體,心裏真的非常痛苦。

    他從懷裏拿出一個瓷瓶,扒開塞子倒出一顆丹藥送進他的嘴裏,他看著穆鐵的身體沉默很久,淡淡吩咐道:“送到我的房間。”

    漢子帶著穆鐵的身體向上山小路的方向走去,舜寂落站在田坎上看著梯田下的彌漫的濃霧,微風吹過他的衣襟,整個人有一種說不出的悲涼。

    他慢慢抬步走向山下,他越過梯田站在一棵樹下,這棵樹被一絲鐵線整齊割破倒在一旁,在樹根下的血泊裏還有一隻蒼白的手,他走了過來撿起這隻手,轉身走向山腰的方向。

    一步邁出走向梯田,他的身體飄在梯田上空皺著眉頭,他的眼睛向梯田下方隨意一瞟突然停住了腳步,他低著頭看了看,在梯田下方好像有兩個人抱在一起一樣,他仔細看了看好像還是一男一女似得。

    “大白天的孤男寡女在這裏搞什麽名堂?”舜寂落走向那個位置站在一旁,看到穆禮壓在身下的女子,眸子裏帶著淡淡笑容。在他身下的女子臉色有些緋紅,像是喘不過氣來了一樣,她的雙手抓在穆禮的雙肩上用力一推,他的身體倒在身邊,她撐起身子用力深呼吸幾下,睜開眼睛的時候突然發現站在一旁的舜寂落。

    “這小子……”舜寂落笑了一聲,走了過去蹲下身子,從懷裏拿出跟剛剛不同的小瓷瓶,打開瓶塞拿出一枚丹藥,扒開他的嘴塞了進去。

    舜寂落抬起頭看著女子那副蒼白無力的臉皺了皺眉,笑著搖了搖頭,從懷裏拿出一顆世界果將瓷瓶放了進去,拿出另一個瓷瓶從裏麵倒出一顆丹藥,向著女子的方向用力一丟。

    霞韞抬起沾滿淤泥的手抓住這枚丹藥,問道:“這是什麽?”

    “補氣丹,固本培元,有利於生育。”舜寂落一本正經的解釋道,這讓她的俏臉瞬間紅了起來,她看起來像是小家碧玉的大家閨秀一般低著頭紅著臉有些不好意思,舜寂落笑了笑,道:“開個玩笑,這是補仙氣的補氣丹,這丹藥以前煉製的剩下很多。”

    霞韞看著手中這枚丹藥皺了皺眉,問道:“你為什麽要救我?”

    “修仙並不是叫你天天殺人,是得道成仙,莫要後悔。”舜寂落淡淡開口,她低著頭有些慚愧,微微轉過頭看著身旁的穆禮心中一笑,抬起手用他的衣服擦了擦手中的淤泥,然後將補氣丹吞下。

    舜寂落給穆禮服用丹藥之後臉色開始變得紅潤起來,呼吸漸漸有力,在他背後的那條傷口已經不再流血,他突然咳嗽著,睜開滿是疲憊的雙眼看著天空。

    “我沒死?”

    穆禮咬著牙用力撐起身體,但身後那道傷口傳來的疼痛讓他呲牙咧嘴的,他坐在水田裏抬起頭看著舜寂落的臉,歎了口氣,道:“大叔來了,那說明那些人已經敗了。”

    “是啊,已經敗了……”舜寂落看著他笑道:“但還有個人沒有敗。”

    “誰?”

    “喏,看你身旁。”

    穆禮轉過頭看著霞韞,她白皙的臉漸漸浮現出光澤,但臉頰上還沾泥點,秀發上也沾著泥水,她跌倒在水田裏模樣的確有些狼狽。穆禮有些不解,問道:“你沒死?”

    霞韞沒好氣的說道:“你都沒死我憑什麽要死?”

    舜寂落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要辜負人家,你對別人做了什麽你自己清楚。”

    “我?我做了什麽了?”穆禮有些發愣。

    “哎……”舜寂落歎了口氣,轉過頭看著天空,陰沉的白天已經開始浮現出藍天的影子,道:“你把一個黃花大姑娘壓在身下做了什麽你還不明白嗎?我說你怎麽又忘了我說的話了?咋們是良民!不做那些山賊打家劫舍勾當買賣,你看你,搞得我們山寨個個像是個土流氓似得。”

    難道以前我們不是土流氓嗎?穆禮這樣想著,舜寂落沒有理會霞韞的那一股威脅的眼神,站了起來,歎道:“事到如此也沒辦法了,你到底做了什麽你自己清楚,不要滅了我們山寨的威風,不要辜負人家。”

    “他的背後的傷勢還很重,需要調養一段時間。”說完舜寂落一步邁出走上梯田消失不見。

    穆禮看著舜寂落離去的身影迷茫的抓著頭,嘟囔道:“我到底做了什麽了?”

    “哼哼……”在他身旁霞韞哼哼笑了一聲,穆禮看著她,問道:“你笑啥?”

    “你把人家……”霞韞說到這裏臉上浮現出淡淡紅暈,怒道:“你看著辦!”

    “啊?!”

    霞韞沒有理會穆禮驚訝的表情,站起身看著梯田的方向,心裏歎了口氣,沒想到虛明湖居然是全軍覆沒,不對,還有一個人。她在心裏苦笑著,多一個人和少一個人又如何了?虛明湖照顧我很多,我也為虛明湖做過很多,也差不多了。

    “是啊……差不多了。”她伸出手,穆禮看著她伸過來的手有些不解,她道:“你背後的傷勢還很重,需要調養。”

    “我自己能站起來。”穆禮掙紮著身子想要站起來,但背後突然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痛,身體忍不住跌坐在地上。

    “哎……”穆禮頹廢的歎了口氣,抓住她的手兩人用力一拉站了起來,兩人沿著田坎漸漸往上,霞韞想到那時激戰的那一幕,問道:“那時候,你為什麽不殺我了?”

    “我想娶你回家。”

    “流氓!”霞韞笑罵一句,兩人慢慢走動著,穆禮看著她的身影臉上帶著淡淡微笑,霞韞的臉上也帶著淡淡微笑。

    在山腰小屋的一條橫在水田上的田坎中央,舜寂落孤獨的站在這裏,看著梯田下麵那副狼狽不堪的模樣,抬起頭看著天空,一縷陽光劃破白雲照在梯田之上。

    雖然已經到了午時,但在飯桌之上卻缺少了許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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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