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過後，是中國的春節，其實中國人更習慣稱之為大年初一。雖然我早已過了領取壓歲錢的年紀，但是父母和爺爺奶奶還是遞給我四個大大的紅包，其中的意義不言自明。沾著過年的喜氣給我的生活費而已。可能是家人看到我的居住環境如此簡陋，冰箱中的食材如此簡單，才會給我這些壓歲錢吧。

    家人初次出國，沒有不帶他們四處逛逛的道理。其實東京這座城市對於旅行者而言就是東京塔、新宿、澀穀、上野、六本木、淺草寺和銀座之類。而我卻沒有帶家人去這些所謂的知名景點，而是領他們去了我之前讀書的學校還有之前所居住過的小公寓，還有曾經我經常發呆、看書的小公園的湖邊，曾經打工的餐館。這就是我在異國的生活，我想讓他們知道，這就是我奮鬥過的土地，這就是我奮鬥的故事。當然，夜晚還是難免領他們去了東京的地標，東京塔拍了照片，登上東京塔一覽這座令我又愛又恨的東京都！

    至於那些旅遊景點大可不必我帶他們去遊覽，導遊比我講解的更加透徹易懂。

    在我曾經打工的大阪燒店裏。

    “默默，打算什麽時候回家啊。還是一直在日本發展？”母親問。

    “默默啊，你就在日本先工作幾年，積累些工作經驗，再賺點錢，然後回國！家裏為了你留學也借了不少錢，賺點錢幫家裏還一些，剩下的錢你自己想做生意或者是買車買房都隨便你。”父親說。

    父親說的話我倒也理解，家中不是大富大貴之戶。出來這麽些年，家中無疑借了不少錢，父親認為日本薪水高。我在這裏工作幾年就可以還款，甚至還有結餘。父親的同學在1995年來日本打工，兩年時間賺了將近30萬人民幣，在西安一處不錯的地段買了幢房子。所以父親才會這麽想國外遍地是黃金吧！

    可是現在的時代早已與當年大不相同。中國的薪水和物價都在飛漲，而日本卻依舊維持在80 90年代的水平。那個年代的日本就與今天無異，而且通過勞務輸出，來日本打工包吃住，薪水完全可以積攢下來。而我一個月20萬出頭的薪水，除去吃住這種必不可少的花銷和偶爾娛樂、買書之類也所剩無幾。當然，這些我是不可能同父親講的，隻能呆呆的翻烤著鐵板上的大阪燒。

    我再一次的質問我自己。為什麽至今還留在一個本不屬於我的地方。為了良子嗎？

    我用翻鏟撥弄著大阪燒，說：“你們覺得我的那個日本女朋友怎麽樣？”

    “倒是很懂禮貌，長相也還不錯，倒是沒什麽可挑剔的，隻是中文可要多加學習，不然以後來中國怎麽辦。”父親說。

    我向喚來侍者要來兩杯生啤酒，一杯放在父親麵前。輕輕用我的酒杯碰了一下父親麵前的酒杯，麵無表情的說：“她沒有考慮過會去中國。”

    父親怔了一下：“她不來中國，那你們怎麽交往，怎麽結婚？這不是胡鬧嗎？”

    “如果我願意同她一起留在日本呢？”

    說完這句話，我發現父親的身體明顯的顫抖了一下。

    “那你就別在叫我爸爸，以後就再也不要進西安的家門。都說養兒防老，我和你媽倒是無所謂，養老金足夠我們消費。但是你爺爺奶奶這麽大年紀，他們心裏隻有你，你不回家，你讓他們享受天倫之樂，你像話嗎？”父親喝了一大口酒，接著說：“家人花錢甚至借錢供你出國讀書，不是讓你氣我們的。”

    母親邊安撫著父親邊說：“孩子長大了，該走什麽樣的路由他自己選擇吧，日本距離中國也很近，想回家隨時回來就是了。”

    我隻是靜靜望著桌上的鐵板並沒有說話，此時的我多想大聲告訴家人我是有多想回國，卻恰恰因為愛情讓我放棄了這一想法。我不知道我的這種做法是對還是錯，回去則傷害良子，不回去則傷害家人

    “就默默現在這個樣子，住的如此寒酸，看樣子在日本過的也不盡如人意。我看還不如早點回國，我托點關係，介紹他去一個像樣的單位，起碼是個‘鐵飯碗’。”父親握著酒杯對母親說。

    由於不是日本的假期，店裏的人並不多。店長端了一杯生啤酒也湊了過來。

    “你們好，我是這裏的店長。你們是王君的家人吧！歡迎來日本，王君之前在我們店裏工作過，很是認真。”店長用日語說道，並舉著酒杯示意幹杯。

    我便趕忙翻譯出來店長剛才所說的話。家人也隨即舉起酒杯和店長碰杯。

    店長是一位50多歲的日本人，至今未婚。至於什麽原因未得婚配我便不得而知，我隻是知曉日本如此情況的人不勝枚舉。

    店長同樣是位絲毫不見外的人，至少在我印象中是這樣。工作空暇時間便和員工一起吸煙，聊一些明星和政治家的緋聞，甚至經常請我們這些店員吃飯喝酒。但是發起脾氣來，訓斥員工也是厲害之極。無事便喜歡捧起漫畫津津有味地，也喜歡喝啤酒。總是一邊喝著啤酒，一邊讀著漫畫書。

    店長坐在了旁邊，喚來侍者，要一盤毛豆以及小菜。這是送給我們的。當然，店長跟我家人之間的對話也是由我來翻譯。

    “這位是店長吧，默默之前在這裏工作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吧。”父親說。

    “哪裏的話，王君工作很努力呢。”

    “這孩子從小就高傲，自尊心太強。我不讓他在日本打工就是怕他受不了打工的苦。”

    父親說的固然沒錯。我是尊信心強且高傲。服務員這種工作我是做不來的。打工隻是換些酒錢罷了。當然也有時候攢好幾個月的薪水去買一套名牌服飾來填補我那可憐的虛榮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