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別了 東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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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子就這麽消失在了我的生活之中,那在東京還有我存在的意義嗎?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或許是在酒精的作用下,我拿出手機買了一張第二天下午從東京飛往西安的單程機票。這也許是我短暫的人生中,做過最果斷的一次決定吧。
回家,回到那片我成長的土地,回到那片我最熟悉的土地。失去了良子,我在東京的存在已然無任何意義。也許這就是命運在召喚我回到家鄉,回到親人的身邊吧。之前,我一直在等待一個回國的契機,看來現在上帝給了我一個十分充分的理由回國。
午夜時分,我一個人漫步在東京街頭,從新宿晃晃悠悠地走了四十分鍾左右,來到高田馬場。
我初來日本,就讀於高田馬場的一所語言學校,度過了將近兩年的時光。在日本的第一份正式工作也是在這裏。況且這裏也是我與良子相識的地方,叫我如何不懷念。
我在母校旁的24小時便利店買了一罐啤酒,邊走邊喝,走到車站附近,我在與良子相識的補習學校樓下。倚靠在欄杆上,點燃一支煙,狠狠地吸了一口。吐出煙圈,看著煙圈慢慢的消散。我多麽想我對良子的思念也可以如煙圈般逐漸消逝掉。
喝光啤酒,空酒罐扔在地上,狠狠踩了一腳。在街邊攔下一輛出租車,鑽進車裏。
回到家中,收拾著行李。就這麽走了,行李箱中多少東西是我初來日本的時候就帶著的,現在又是這樣帶走。眼淚悄悄從眼眶中溢出,我摘下陽台懸掛的紫風鈴,小心翼翼地將它放進一個包裝盒中,並把電腦、手機充電器之類隨身攜帶的物件和紫風鈴一並放入我的背包裏。
行李收拾完,我癱到在床上,用手機放了一首故鄉的雲,然後閉上眼睛。什麽也不去想,唯有淚兩行。
又是一個日出,早晨,我簡單做了一份煎蛋,吃完,便給工作的補習學校撥過去電話,談論辭職的事情。校長責備了我許久,大致是怪我不沒有責任感,要辭職也得起碼半個月之前就申請,這麽突如其來的辭職也讓學校無法在短時間內在安排一個值得信賴的補習老師。我隻是匆匆說了三遍抱歉,便掛斷了電話。
之後我便帶著行裝,準備離開這個讓我又愛又恨的國度。
在京成線電車上,望著窗外的景色。曾經我隻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少年,正是坐著這樣的電車來到東京,現在的我已經成長為一個還算成熟的男人,在這個國家,這座城市,我得到了太多,也失去了太多。一切就這麽結束了,或許我將永遠不會回到這裏,但這裏是我的青春,是我人生日記中不可抹去的一頁,我將會永遠銘記這裏。
在成田機場的候機大廳,廣播叫了我三遍,我緩緩才登機。因此我也是最後一個登機的人。不是我耳朵不好使的緣故,而是遲遲不敢登上飛機,生怕上了飛機就真的告別了這片我如此熟悉的土地。我也一度想放棄登機,卻還是在廣播的再三催促下,登上飛機,離開了這個承載了我無數回憶的國度。別了,東京。別了,青春!
離開的日子是2011年3月19日。也正是北約轟炸利比亞,利比亞戰爭全麵爆發的那一天!
由於當時東京沒有直飛西安的航班,我便選擇了在北京轉機。在北京停留一晚去見識一下祖國的首都,也可以去看看高中畢業就去北京打工的老友許智輝。
許智輝,我們都叫他輝子。同張齊一樣,也是我們社區的孩子,和我從幼兒園開始就是摯友,一直到高中畢業,我來到了日本,而他去了北京。他小時候很是調皮,大學落榜,便偷了家裏一千塊錢,獨自來到首都北京發展。也就是當了一個北漂。這麽多年不見了也真是想他,趁著飛機廣播還沒提示手機要關機,我便給他qq發了消息,告訴他我的航班號和航班到達的時間,讓他來北京首都機場接我,然後邀他一起去吃頓烤鴨。
畢竟這麽多年不見的朋友我也對他能來機場接我不報有什麽幻想,甚至不知道他還在不在北京城。
三個多小時後,飛機緩緩降落在北京首都機場。下了飛機看見熟悉的中國字,心中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闊別許久的祖國,我回來了。入境後取完行李,走出閘門,便看到輝子的身影。
我走向輝子,張開手臂,擁抱了他。“在北京這幾年可好?”我說。
還過的去。”輝子說。
沒想到你小子還真來接我了,我真沒抱希望你會來。不過你京腔先在也真是忒地道了。”我學著輝子的語氣說。
這麽些年了,不自覺口音就變這味兒了。您默哥都言語了,我哪能不來接您呢。”輝子接過我的行李,接著說:“走吧,先找個地方吃點吧!我請客。”
得,那我今天可得好好吃你一頓了。”
在機場的停車場我坐上輝子的本田思域汽車。
呦,車不錯。帶了一千塊錢跑來北京,現在買車了啊。”
輝子遞給我一支中南海香煙,自己也點上一支,說:“去年買的,在北京混,起碼行頭得配齊了啊。”
輝子的話讓我想到了方舟,他回國也有幾個月了,我還沒有他一點音訊。方舟也是如此,走哪都不能丟麵子的人。
在車上,我同輝子閑聊著,也就是聊聊各自這幾年都幹了些什麽之類無關痛癢的話。與老友聊天的時間也是如此短暫,一個多小時的路程好像隻過了十分鍾。
車停在前門附近的一個小胡同,輝子領我走進一家不仔細看都看不到招牌的小店。
不是吃烤鴨嗎?這是什麽。”
你們這些不懂北京的人隻知道北京有烤鴨,吃烤鴨也隻知道全聚德。其實味道和你在西安吃也差不離。可是爆肚還有炒肝你在西安可就吃不出味道了。這家店你別看門臉小,這可是百年老店了,大清朝同治年,這家店就在這兒了。味道百年都沒變,忒地道,價錢也不貴。”
走進店裏,大小和日本普通的料理店差不多大,裝修不能用古色古香來形容,隻能用陳舊來概括。食客們也都翹著二郎腿,喝著酒,甚至把擦過鼻涕的紙巾扔在地上。這和東京可完全不是一副光景,甚至是兩個世界。
想想也真是奇妙,三個小時的時間,仿佛時光竟倒退了三十年。
輝子好似是看穿了我心中所想,拉我坐了下來說:“這才叫老北京,您知道嗎?這家店裏的碗盤都是官窯,有年頭了。在這兒吃飯不拘束,舒服!不像去什麽所謂的‘廣場’吃飯,連煙都不讓吸。”
聽完輝子這麽說,我也隻好吸著煙,等輝子點上一桌美味佳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