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杭州

    都指揮使司的兵馬一直在戒嚴，杭州城依舊處在隻可進，不可出的狀態。

    整整一天下來，杭州的百姓更是人心慌亂，提刀殺官滿門，如此悍匪，確實叫人不寒而栗。

    原本全力督察此案的浙江按察使周新於昨晚深夜突然被錦衣衛帶走，如此一來非但浙江百姓人心惶惶，連杭州的官員也慌亂不堪。

    尤其是此刻京師又傳來消息，派下四品右僉都禦史巡視浙江，三件事情疊在一起，實在叫人忍不住的多想。

    快馬來報，欽差車駕於今日上午便可抵達杭州，杭州府的官員本是打算出城迎接的，但快馬來報，欽差此番領著兩份聖旨，第一站並不是查案，所以杭州官員並沒有大張旗鼓的出城迎接。

    但暗下裏卻多少都有準備，不過這些又是後話了。

    連續趕了一夜的路程，加上昨日下午的半天，張少茗的車駕幾乎半分也沒有停過。

    如此緊趕慢趕，終於在今晨的辰時末趕到了杭州城外。杭州城已經進入眼簾，李湛青連忙縱馬來到車駕一旁：“大人，杭州到了，馬上就可以進城了。”

    張少茗並沒有理會，李湛青也沒有等待回應，而是說完就退回了原位。

    連續的趕路對於張少茗來說不算什麽，但是對蘇眉來說卻有些吃不消，縱然蘇眉一直堅持，但此時還是忍受不住，依偎在張少茗懷中睡著了。

    但李湛青的聲音卻讓蘇眉突然驚醒，看來她睡得並不沉。

    “怎麽不睡了？”張少茗見蘇眉突然醒來，立刻柔聲的說道。

    “官人，杭州到了嗎？我是不是睡過了？”蘇眉緊張的連忙整理起衣服與頭發。

    “沒有，沒有，”張少茗也幫著她整理著頭發：“這一次確實趕路太急，讓眉兒受苦了。”

    “官人有重要的公務的在身，妾身知道的。”

    “嗬嗬，我們眉兒總是這樣懂事。”

    “官人，我的頭發亂了嗎，衣服好看嗎？一會見到娘了，這樣子行嗎？”

    “行，我的眉兒最是漂亮。”

    車駕漸漸靠近了杭州，並最終駛入了杭州城。

    聖旨猶在，所以一行人片刻未歇，徑直向藏劍山莊而去。

    此時藏劍山莊之內正在忙碌著，林方萱準備跟著張慕青一起離開了，雖然她有些舍不得這地方，但她更希望能夠回去，她更希望自己是張家的媳婦。

    林方宇著人準備了很多東西，似乎是想把當年的沒有的嫁妝補齊似的。

    林方宇與林方謙等人此刻均聚在前廳庭院之內，張慕青與林方萱站在一處，那八位出塵穀的女侍也隨在一旁。

    “妹妹，常回來看看。”林方宇沒有多說什麽，他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雖然舍不得，但是他知道，這一刻，林方萱一定等了很久。

    林方萱總是抱怨這位哥哥，但是她的內心何嚐不知道，哥哥也是無奈之極。而且過去這麽久了，今日自己又與女兒重逢，林方萱也不在強硬。

    隻見她站在張慕青身前向林方宇深深拜了一揖：“哥哥，有時間我會回來看你的。”

    “聖旨到，張林氏方萱接旨！”李湛青的聲音瞬間破空而來，夾雜了內勁的聲音幾乎一瞬間便傳遍了整個林家大宅。

    “聖旨？”林方萱不禁一愣，林家人都是一副不明之色，唯有張慕青欣慰的笑了：“母親，是弟弟回來了，快去接旨啊。”

    “少茗？”林方萱仍舊沒有反應過來，但李湛青等人已經走入了林家大宅。

    王燕陽等十位大理寺捕快與白謙等十一位錦衣衛分別站在李湛青兩旁，那千兩黃金與兩百匹綢緞也被這些人搬了進來。

    “李湛青？”林允山一見傳旨之人是李湛青，下意識的便將他的名字脫口而出。

    李湛青似乎沒有理會這群人為何聚在前庭，而是在林允山叫了自己名字後，立刻雙目一寒：“大膽林允山，竟敢直呼本官名諱？聖旨在此，還不速速跪下？”

    “民女林方、哦不，張林氏領旨。”林方萱雖然看著才四十餘歲，但畢竟六十餘歲，加上這麽多年愁苦傷身，身子著實不算太好，所以此刻下跪，也是張慕青扶著。

    林方宇等人雖然仍在霧裏，但這種陣勢可做不得假，所以立刻紛紛跪地聽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李湛青當即宣讀聖旨：“民女張林氏，閨名林方萱，性情淑良，育兒有功，為我大明誕下良臣，功在社稷，今，賜良田百頃，賞金千兩，綢二百匹，欽此。”

    林方萱仍在發愣，她一時間似乎有些消化不了這些，林方宇也有些發愣，此間所有人，隻有張慕青與林方謙臉上立刻浮現了笑意。

    “弟弟終於回來了，”張慕青心裏高興。

    林方謙心裏也高興：“妹妹終於熬出頭了，嗬嗬，不算晚，不算晚。”

    “張太夫人，還不領旨謝恩？”李湛青雙手拖著聖旨，眼睛看向了林方萱。

    “民女領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林方萱立刻接過聖旨，但她還是有些不解。

    而就在此時，隻見一位衣著緋色官袍，頭戴烏紗帽的男子氣勢非凡的走進了林家大宅，在他身邊，還有一位看著十八九歲的女子，這女子衣著華貴，一副婦人打扮，緊緊的跟在這男子的側後方。這二人正是張少茗與蘇眉。

    林方萱一見到張少茗，突然神色一愣，繼而下意識的便道：“辰雲……”

    “這是少茗，不是父親。”張慕青連忙在其耳畔提醒。

    張少茗已經快步來到林方萱身前：“兒張少茗，叩拜母親，孩兒不孝，這些年讓母親受累吃苦，還望母親恕罪。”

    蘇眉也連忙跪在張少茗身旁：“兒媳蘇眉，給娘請安。”

    。。。。。。。。。。。

    三十年了，林方萱從未想過今日，她也不敢想。短短的一日夜，自己的一雙兒女都回來了，而且是風風光光的回來了。

    此時一家人聚在林家正堂之中，林方宇等人也都在此。

    林方萱的情緒已經平複了許多，此刻坐在一旁，蘇眉正陪著她。雖然與蘇眉初見，但林方萱沒來由的很是喜歡她，也算是好事吧。

    林方宇見到如此，也終於有意將話題引開，否則林方萱若是一時間喜悅太甚，承受不得，可就真的是樂極生悲了。

    “少茗，此番來杭州，不知是何公幹？”

    “回舅父，少茗此番奉旨巡視浙江，同時查清杭州知府一案。”

    “杭州知府一案？”張少茗話音一落，林允山突然一驚的張口便道。

    林方宇：“怎麽，此案有什麽問題？”

    林方謙：“這倒不是，隻是昨日上午神醫門的柳嫻曾經來過一趟，他說想借我林家一些人手，抓捕這個江凡宇。”

    “不錯，”林允山接過話：“柳嫻說杭州知府一家被滅門時他剛巧遇見，所以便出手截擊凶犯，據他所言，凶犯是江湖人稱黑白無常的玉凜風與江凡宇，此外還有七個不知名的小人物，這九人有八人均被柳嫻當場擊殺，但那江凡宇卻逃了。

    柳嫻來我林家借人時，我與二叔擔心林家出手摻和會引起官府誤會，便拒絕了柳嫻。若是知道此番是表弟來此查案，當時真該應了柳嫻才是。”

    “原來如此，”張少茗聞言點了點頭：“那這個柳嫻現在何處？”

    林允山：“昨日晚上還在林家吃酒的，現在應該還在杭州城，畢竟杭州城現在戒嚴，隻可進，不能出。”

    “明白了，”張少茗說著向林方宇與林方謙拱了拱手：“兩位舅父，少茗這就要去查案了，母親和眉兒……”

    “你隻管放心去吧，眉兒就在林家暫住好了。”張少茗話音未落，林方宇已經先行說道：“若是查案途中需要些武功好的幫手，官府沒有，你就來林家，要多少都有。”

    “那就有勞舅父了。”張少茗說完立刻來到林方萱身前：“母親，孩兒……”

    “沒事，你且去吧，有眉兒陪著我就行。”林方萱也是在張少茗話音未落時便打斷了他的話。

    這使得張少茗有些無語，但也無可奈何。

    “好吧，”張少茗苦笑的瞥了張慕青一眼：“姐姐，眉兒陪著母親了，你就隨我去查案吧？”

    “我可不是官，查案不歸我管。”張慕青淡淡的回了一句，拒絕的很是幹脆。

    “我去吧。”突然間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來，張少茗聞聲看去，隻見聲音的主人是位二十餘歲的女子，這女子看著麵容不錯，鵝蛋臉上一雙丹鳳眼，雙眼之上的小山眉倒也還算不錯，長發飄然，整個人都還不錯。

    此女名叫林允軒，乃是林方謙的小女兒，算是林家允字輩內最小的一個了。比起林允山的女兒林秋夜還要小三歲。

    林允軒見眾人都看著她，一時間也有些窘迫：“我，這個，表哥他初來杭州，人生地不熟的，總要有個熟悉的人帶路嘛，對吧？”

    “也好，有勞表妹了。”張少茗倒也不拒絕。

    “少茗查的是重案，你可不許添亂！”林方謙本想拒絕，但是話已如此，也唯有這般叮囑一句了。

    “放心吧爹。”

    張少茗終於不在多待，帶著韓少翎等一行人一起離開了林府，林允軒自然也跟了來。

    韓少翎跟在張少茗身側，剛一出林府，韓少翎便低聲的在張少茗身旁說道：“大人，這林姑娘看你的眼神似乎要吃了你啊，這你都敢帶著，你不怕夫人吃醋啊？”

    “哦，那交給你了。”張少茗毫不在意的說了一句，便當先而去。

    韓少翎一愣，連忙追了上去：“喂，我雖然喜歡女子，可我也是專情的呀，這個林姑娘我可不管。”

    “你不是真的看上公主殿下了吧？你就見過她一麵而已！”

    “嗯，這個嘛，萬事皆有可能嘛。”

    “那就祝你好運了。”

    “謝謝大人吉言。”

    “嗬嗬。”張少茗敷衍的幹笑兩聲，便不在理會韓少翎。

    林允軒見此立刻趁機趕到張少茗身側：“表哥，我們去哪啊？”

    至張少茗走進林家起，林允軒的眼睛便定格在了他的臉上。縱然林允軒明知道張少茗已然成親，但還是一顆心小鹿亂撞的對之一見鍾情。

    雖然所有的一見鍾情無過是見色起意，但張少茗這般的相貌，林允軒如此表現也並不奇怪。

    何況林允軒也不覺得張少茗成親了就有什麽不好，高官顯貴，器宇軒昂，三妻四妾本就是稀疏平常的事情。至少他的父親和大伯都是三妻四妾的，而且這種情況在林家一點也稀奇。

    故而林允軒絲毫不覺得有問題，非但如此，在得知當年事情的起末後，林允軒甚至有些責怪起自己的爺爺，如果姑姑和姑丈沒有分開，就不會有後麵這些事情，自己和這位表哥說不定還能是青梅竹馬。

    不得不佩服林允軒自行腦補的能力，但少女多思，也算正常吧。即便她的年紀已經不能算是少女，但姑且這麽說吧。

    “按察使衙門，表妹熟悉嗎？”

    “我知道路。”

    “那可就有勞表妹帶路了。”

    “小事一樁，表哥不必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