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號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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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活到快十二點來鍾,買客才漸漸少了,秀英讓潘士堯顧著買賣,她從零錢盒子裏揣五塊錢擱兜裏,去燒雞店買了隻燒雞,又打了二兩散酒,家裏還有豆角茄子冬瓜,夠燒幾個菜了。

    潘陽和潘士堯父子兩個都不太能喝酒,每人不過一小杯,哪知潘士鬆也中案長條桌上的紅漆木托盤裏拿了個酒盅,對潘士堯道,“大哥,給我也來一杯。”

    潘士堯捂住酒瓶子,測了測身道,“一邊去,你才多大啊,小孩子不給喝酒。”

    潘士鬆卻固執道,“我都十四了,不小啦,大哥你十五就下學幫阿噠幹活啦,我也要像你一樣,下來幫阿噠幹活,等燒第一窯磚,我就回去到窯廠上踩泥打磚胚...給我倒一杯吧,我嚐嚐味道...”

    眼下潘士鬆冷不丁拋出個不願意念書的消息,可是讓除了潘盈這個奶娃娃以外的所有人都驚訝了一把,潘士堯反應過來後,當即反對道,“不成,你不念書哪行,我下學是因為當時家裏光景不行,不得不下來幹活,可現在就不一樣了,家裏不缺那個供你念書的錢,要繼續念,必須念!”

    秀英也道,“是啊,能念書還是多念點書好,我聽說你們現在上初中不要考試了,反倒是上高中要考試合格才能上,中學這三年你好好念,爭取考到縣城上個高中,上高中也方便,都不用住宿舍,到時候我就在西頭間給你鋪好床,晚上家裏學習也安靜。”

    別看眼下潘士鬆不過十四歲的毛孩子,心裏頭有主意著呢,他早打定主意不上學了,說得還頭頭是道,“我成績差,不愛學習,就是上了三年中學也考不上高中,既然考不上,可別白瞎了這三年時間,還不抵趁早下來幹事,我要跟阿噠學燒磚,以後我自己開磚窯!”

    潘士堯就樂了,笑道,“毛都還沒長齊全呢,就想這麽遠啦。”

    潘士鬆道,“不管,我不願再念了。阿噠,你別讓我再念書了。”

    他們兄弟二人你一句我一嘴,潘陽豎耳朵聽著,一直沒吭聲,該來的總是要來,潘陽她爸是念完五年級就不願意再念了,知道她爸以後混的不會差,潘陽斷然不會在此時亂改她爸的生活軌跡,就問道,“真不想再念了?不後悔?”

    潘士鬆仍舊稚氣的小臉上顯一本正經之色,道,“肯定不後悔。”

    潘陽這才點點頭,“成,不念就不念,等過兩天鄭師傅回來我就去請他,到時候我們一塊回去。”

    鄭師傅是燒磚的一把好手,可是大忙人呢,潘陽之所以撲了個空,是因為他被縣東北邊的湯集村生產隊書記請去指導他們生產隊燒磚啦。

    湯集村有意向效仿城關村的做法,合全生產隊之力,集體建磚窯,燒出的磚賣了之後大家共盈利,湯集村生產隊書記不知道從哪個人嘴裏打聽到鄭師傅的,大老遠的特意跑過來,先跟城關村書記溝通好,得了城關村書記的應允,湯集村生產隊書記才親自把鄭師傅請了去,代價是每天二十塊錢的指導費。

    二十塊錢啊,可算是天價了,湯集村生產隊書記心裏清楚,鄭師傅指定是受了城關村書記的指使才會漫天要價,但是為了能盡快掌握燒磚技術,湯集村生產隊書記隻好咬牙答應一天給二十塊塊錢工錢。

    鄭師傅一共在湯集村生產隊待了十天,這十天裏,他非但拿到兩百塊錢指導費,住的還是湯集村生產隊最富裕的人家,一排五間大平房裏,他住最寬敞最亮堂的那間,不僅如此,每天還有酒肉招待,當然一天一包香煙自然是不可少的。不過最讓鄭師傅得意的是,在那裏,他被眾星捧月般的捧著,就連湯集村生產隊的書記,對他也是客客氣氣,隻差沒點頭哈腰了,這滋味兒,鄭師傅可從來沒嚐過!

    可是這種待遇在鄭師傅回到城關村後就再也沒有了,在城關村生產隊裏,他們書記才是一把手,磚窯的所有事都是他在管,而他鄭師傅呢,不過是個技工,手底下有意跟他學燒磚的小工對他還算尊敬,其他人可就沒那麽鳥他了,因為在多數人眼中,他鄭師傅不過是生產隊中普通的一員,你忙活我也在忙活,憑什麽就該對你另眼相看?

    這種地位上的巨大落差,讓鄭師傅心中生出了隱隱不滿,他甚至在心裏憤憤不平的想,幹脆就專門出去給別戶指導燒磚,一天還能賺二十塊錢哩,好賴比待在這個鬼地方強!

    所以當鄭師傅聽窯廠的小工說有個外村人來找他時,鄭師傅腦中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潘陽,鄭師傅打定主意要出去掙技術工錢,這幾天在窯廠哪也不去了,就坐等潘陽過來請他。

    在鄭師傅回來後的第三天,潘陽又去了趟城關村,這回可算是順利找到了鄭師傅。

    潘陽沒拐彎抹角,直接說明來意,鄭師傅心裏清楚潘陽來意,跟潘陽做出一副談判的架勢,好以整暇的坐在磚頭堆上抽煙,對潘陽道,“你知道我這幾天去哪兒了嗎?我去別村掙錢去了,他們也燒窯,你知道他們一天給我多少工錢嗎?”

    潘陽心裏咯噔一下,鄭師傅要說的重點來了。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鄭師傅和她非親非故,又憑什麽白幫她忙呢?

    這麽一想,潘陽直接笑道,“行了鄭師傅,我們也算熟人了,您就直接開價吧。”

    鄭師傅把過濾煙嘴吐掉,又吐了口濃痰,拍手道爽快,他比劃了個二,對潘陽道,“二十塊一天,這是我在別村的工錢,你也說我們是熟人了,我可沒跟你多要。”

    潘陽在心裏嗬嗬了兩聲,二十塊錢還不算多要,他咋不去直接搶錢呢!

    潘陽也不是吃素的,直接反問鄭師傅,“那師傅您準備多少天把我教會燒磚?如果原本三兩天的事,您拖個半月一月的,那這工錢我可真出不起。”

    潘陽這麽直接的問,鄭師傅倒也沒生氣,笑罵了聲鬼機靈,他道,“放心,第一窯磚我來給你們燒,你就跟在後頭瞧著,我保準你燒出來的磚成色沒話說,第二窯磚你燒,我跟在後頭看著,要是沒問題了,你就是讓我多待,我也不願。前前後後大概要五六天左右,這樣成不成?”

    潘陽擱在心裏頭算了筆賬,就按鄭師傅出工八天來算,一天二十塊,八天一百六十塊,鄭師傅住在她家吃在她家,毛估計一頓一斤糧食,八天就是二十多斤,外加菜肉,零零碎碎下來估計得十五塊錢左右,還有煙酒呢,這些都少不了,估計總得算下來,至少兩百塊出去。

    潘兆豐入股拿出的錢才兩百塊啊,還不夠給鄭師傅付工錢的!

    潘陽忍不住暗罵前頭把鄭師傅胃口養大的人,麵上卻不得不維持著笑,咬著後牙槽應承了下來,道,“成,那我們就這麽說定,鄭師傅您看您什麽時候能跟我回去?”

    鄭師傅想了想道,“明天吧,今天讓我先把這頭的事交代清楚,也得回家收拾兩件衣裳不是。”

    兩下說定後,潘陽又不得不回縣城,在潘士堯那兒再將就睡一晚。晚上吃了飯後,秀英蹲在壓井口刷碗筷,潘士堯抱著閨女逗玩了一會兒,他見阿噠坐在門口廊簷下乘涼,麵上憂心忡忡的,又思及阿噠打從城關村回來之後,就沒平常話多了...潘士堯想了想,把閨女遞給了潘士鬆,讓潘士鬆抱她玩兒,潘士堯挨著他阿噠坐了下來。

    潘士堯遞了根煙給潘陽,道,“阿噠,來一根吧。”

    潘陽搖搖頭,“我抽不慣這東西。”

    潘士堯自個點了一根,抽了一口煙,才問道,“阿噠是遇著什麽煩心事了?”

    潘陽把鄭師傅獅子大開口要工價的事跟潘士堯說了一遍,潘士堯靜靜地聽著,等潘陽說完了,他才道,“阿噠,孬好鄭師傅精通燒磚,這虧我們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要是惹惱了他,燒壞了磚,我們損失更大,阿噠是在為錢的事操心?要真是這樣,我和秀英手裏頭存了些錢,大概有三百塊,阿噠你先拿去應應急。”

    潘陽第一反應就是拒絕,“你和秀英在城裏生活也不容易,城裏東西貴,哪天開了門不得花錢,可不比鄉下,能靠兩分自留地種的菜過活,錢還是留著你跟秀英存著吧,我另想辦法。”

    父子二人的談話給秀英聽見了,潘陽話音剛落,秀英就給話茬接了過去,道,“錢放著也是放著,阿噠急用就拿去用吧,我和士堯暫時都花不到錢,再說我們平時吃的米麵,哪樣不是從家帶過來的?平常就買菜買油鹽醬醋花點錢,別的地方壓根花不到。”

    潘士堯直接起身回了屋裏,再出來時,就把他和秀英積攢下的所有積蓄都給了潘陽,道,“阿噠你就拿去用吧,自家又不是沒錢,還去找別人借做什麽,再說我這房子都是你買的,我們父子要真計較這麽多,那我豈不是要把房子的錢也全還給你?”

    小夫妻二人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潘陽也就不再拒絕,接下了潘士堯的錢。眼下她確實急用,等窯廠運轉盈利了之後再把錢還給小夫妻二人也成。

    加上潘士堯手裏的三百多塊錢,潘陽心裏多少有了些底,次日潘陽帶上潘士鬆,在縣城汽車站門口和鄭師傅匯合,潘陽出錢買了三張車票,把鄭師傅帶到了他們鄉裏。

    等一行三人到家,潘陽讓潘士鬆去喊潘兆豐,又讓潘士勳騎自行車去姚家村喊姚寶忠過來,潘陽準備中午在家燒一頓好菜,算是給鄭師傅接風洗塵,雖說鄭師傅漫天要工價有些過了,不過既然人都請來了,潘陽也不想因為在吃食方麵慢待了他,讓他心生意見。

    潘陽把鄭師傅請到堂屋上坐,又泡了杯茶,遞了包香煙給鄭師傅。

    對潘陽這一套殷勤,鄭師傅很是受用,不覺就跟潘陽多講了些燒窯的技巧。堂屋裏潘陽陪著鄭師傅嘮嗑,外頭張學蘭挎上藤籃,準備去自留地裏摘菜,臨走之前,她叮囑潘士雲道,“士雲,去你三嬸家,把你三嬸也喊過來,讓她中午過來燒飯。”

    其實張學蘭心裏是不滿的,因為在她看來,窯廠又不是她男人一個人在幹,明明是三個人合夥幹的買賣,憑什麽請客就是她家請?

    蔬菜就不說了,自家地裏種的,也不值幾個錢,可肉煙酒呢?哪樣不要她家掏腰包?姚寶忠家住離得遠就算了,三房離這麽近,說什麽也得讓孟廣美來忙活。

    不僅要孟廣美來忙活,以後鄭師傅在這的每日花銷,也必須得三家平攤!

    中午三個合辦買賣的‘兄弟’一塊陪鄭師傅吃了頓飯,酒足飯飽之後,又領鄭師傅去了他們的工地,兩畝的黏土地,約莫半畝的地方被蓋上了磚窯,下用石頭打地基,上用紅磚砌成,老式的墳包模樣,外口留有三個出磚門,出磚門正對的就是緊實平整的碼磚坯場地...

    在窯廠巡視了一圈回來,家裏張學蘭和孟廣美妯娌兩個又張羅了一桌飯菜,八仙桌上幾個當家的爺們吃吃喝喝,關於窯廠的事,鄭師傅又提了些他認為可以改進的地方,關於燒磚的經驗,他能說上三天三夜,尤其喝了兩盅酒之後,話匣子怎麽也收不住,潘陽‘兄弟’三個隻好作陪,等散席之後已是深夜。

    當天晚上,鄭師傅就在潘陽家歇了下來。潘恒春晚上去雜貨鋪看門,張學蘭就把原先潘恒春的睡的房間收拾了出來,換上幹淨的床單被罩,等眾人歇息了一夜之後,次日早就算是正式開工了。

    眼下並非農忙季節,三家人幾乎是全家老少都上陣了,鐵鍬刨土和泥,裝模具製磚坯,晾幹,推車裝窯,再燒火,出磚...

    對於這三家莊稼人來說,現在這片窯廠就是他們所有的心血,若非實在有其他事,他們恨不得沒日沒夜的待在窯廠上。

    要說燒磚,前頭的步驟不算難,隻要有樣學樣,基本上不會出什麽差錯,關鍵的是在磚坯入窯之後,隔多少個磚坯就要放一個煤餅,還有裝好窯之後,燒磚要把握的溫度,什麽時候高溫,什麽時候減溫,什麽時候要冷卻...這些都是他們急需要把握的。

    好在拿人手短,鄭師傅在老潘家吃好喝好,工錢又每天都能拿到手,心情自然不賴,教潘陽他們也算盡責,鄭師傅先帶頭燒了一窯磚來,他技術好,燒得成色自然好,光紅而結實。等潘陽接手燒窯時,燒出的磚就明顯不如鄭師傅燒得了,她把火燒大了,顏色有些暗,不少磚還被燒裂了開來。

    出現這種情況,潘陽難免心急,倒是鄭師傅安撫道,“已經不錯啦,可比我燒第一窯磚時好太多,就你燒這成分的磚,也能賣出去,別人賣兩分兩厘,你就要兩分錢,保管有人要。”

    潘姚兩家的窯廠上,大煙囪每天都冒著大氣,磚塊一批又一批從窯洞裏出來,整整齊齊的碼在晾磚廠上,合作社往日荒蕪的東頭陡然間出現了一個新的格局,幾乎沒用幾天,整個合作社的人都知道,緊挨他們鄉通往姚家村的大馬路旁開了窯廠,以後哪家哪戶想蓋新房,可就不用大老遠跑鎮上拉磚啦!

    在這個豬肉才七毛錢一斤的年代,一塊紅磚兩分多錢,絕對不便宜,在廣大農村地區,紅磚在他們眼中,曆來是一種富貴的象征,現在他們合作社裏竟然有了專門燒磚的廠,這景觀可算是給了整個合作的人一個啟示,趁著現在世道活泛了,趕緊鬧騰掙錢吧,家裏那兩間破茅草房,早該換成紅磚瓦房了!

    窯廠的大煙囪連冒了幾天大氣,出窯的磚毛估計有兩萬塊,按照一塊磚兩分兩厘的價錢,兩萬塊磚能賣兩千多塊錢,人力是他們自己出的,不用付任何人工錢,隻要刨除燒煤的錢,剩下全是淨得,估計能落一千五百塊左右!

    潘陽他們做的第一筆生意是來自公社中學的訂單,公社中學的教室仍舊是老式的泥瓦房,牆麵已有裂痕,碰到陰雨天,房頂還總漏雨,都新時代了,這樣的中學實在是有些寒磣,校領導再三向上頭申請之後,終於得了批準,爭取在秋季開學前把學校蓋完工。

    校領導預備蓋一排八間大瓦房,六間用來給學生上課,一間作為教師辦公室,剩下的一間用來存儲書籍雜物。

    一間七米乘八米的大瓦房大概需要一千五百塊磚,八間則需要一萬兩千多塊磚,對於潘陽他們來說,一萬多塊磚,無異於是筆大訂單了!

    可相應的,校領導要求潘陽他們送磚到工地,而不是自己派人過來拉,這就意味著潘陽他們原本就充足的人手,不得不再分派出一批人去送磚。

    在這份合夥生意中,潘陽是大頭,她有話語權,潘陽沒做猶豫,直接讓潘兆豐和姚寶忠的兒子姚祺田一塊送磚。

    原本潘兆豐也沒多想,可孟廣美卻不太樂意了,直接對潘陽道,“苦活累活都讓兆豐幹了,他整天去外頭送磚,什麽時候才能把燒磚技術學會?”

    眼下潘陽、潘兆豐和姚寶忠三人中,隻有潘陽學會了燒窯的技術,潘兆豐和姚寶忠還差些火候,潘陽一時半會都不敢讓他們冒險燒磚,萬一燒壞了,損失的可是他們,買賣才剛起步,他們實在輸不起。

    要說孟廣美也是個有心眼人,這種話她當然不會當著姚寶忠的麵說,更不會和潘陽吵架,隻是放工回潘家村之後,孟廣美才以商量的方式讓她這個大伯子好好想想。

    哪知潘陽卻公私分明道,“當初算批子時,人家姚寶忠占的就是三成,兆豐出的本錢比他少,我總不能開口讓姚寶忠去送吧?”

    “再說了,姚寶忠家好歹讓他兒子一塊去送磚了,你家呢?兆豐要是有能頂事的兒子,我也能好辦!”

    潘陽這一番話說得孟廣美啞口無言,是呀,平常在窯廠上幹活的,姚家有姚寶忠父子二人外加姚寶忠他女人,潘陽家則是潘陽領潘士勳、潘士鬆兄弟二人在幹活,潘兆豐家呢?隻有潘兆豐一個男勞動力,潘兆豐的兒子隻比潘士告大了幾歲,才上小學一年級,根本不能當回事兒。

    涉及到利益的事,就是這麽現實,潘陽斷然不會折損到大房的利益再去拉扯三房,當初讓三房參與分紅已經足夠照顧他們了,潘陽可不是慈善機構,對誰都好心。

    退一萬步來說,潘兆豐隻是她三爺爺而已,姚寶忠可是她親外公啊,孰輕孰重,還用別人提點麽。

    潘陽這般不可商量,孟廣美心裏多少不舒坦,在老潘家大巷口同潘陽分開之後,孟廣美就忍不住跟他男人嘀咕道,“兆豐啊,你可得長點心眼,別總會死幹活,你倒是找機會跟在你老大屁股後頭多學學啊。”

    孟廣美不舒坦,潘兆豐還能痛快到哪去?眼下在潘兆豐兩口子眼裏,潘陽無異於是胳膊肘往外拐,可他們出的本錢少,又能怎麽樣!

    兩口子絮絮叨叨的講著話,途徑二房家門口,朱秀芝正坐在門外端了個碗喝稀飯,稀飯碗裏零星夾了幾筷子酸白菜。潘兆豐兩口子在見到朱秀芝那一刻,不約而同的停了嘴,不再談窯廠的事。

    朱秀英似笑非笑的招呼了潘兆豐兩口子一聲,“喲,剛忙活回來呀?”

    雖說大房和二房鬧僵之後不再來往,但二房和三房表麵上還說得過去,朱秀芝、孟廣美妯娌兩個還能坐在一塊嘮嘮嗑,不過這種‘和諧’的現象在三房和大房合夥開磚窯之後就不複存在了,對於朱秀芝來說,三房無異於是背叛了他們二房,轉而投奔大房,這種‘叛徒’,朱秀芝還能給他好臉子看?

    朱秀芝不給孟廣美好臉子,難道孟廣美就會拿熱臉去貼冷屁股?反正二房爛泥巴扶不上牆,無利可圖,又費什麽鳥時間去巴結她!

    對於二房和三房之間的恩怨,大房人自然是不知曉,他們也不關心,畢竟自家的事都顧不全麵呢!

    這不,潘陽父子三人剛放工回來不久,現任潘家村生產隊的書記潘士聰耳朵上夾了根煙匆匆趕來了,進門就道,“兆科叔啊,我可算是逮著你了,快,我要跟你說個好事。”

    潘陽笑問道,“什麽事啊,看把你給樂的。”

    潘士聰哈哈笑道,“我想給你保個媒,把我外甥女說給你家士勳當媳婦兒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