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關於命案現場的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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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都上城區,哈維爾的家宅。

    這一天,哈維爾起床之後,照例在院子的練武場裏進行著每日必做的修行,這是他雷打不動的習慣。

    他一直認為,習武如同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他並不是生來就有如此的力量,他的強大來源於平時一點一滴的積累。

    順帶一提,想要睡回籠覺的阿羅文也被他強製性地拖了出來,現在正在抱怨連天地練習著劍術。

    “昨天處理了那麽多公務,就不能讓我多睡會兒嗎?你這個魔鬼!”

    阿羅文的武器是一把通體烏黑的長劍,他揮劍的姿勢非常標準,上肢、下肢和手腕的協調性很好,每一劍都十分有力,並且迅速生猛,一看就知道是劍術的達人。

    “你不知道睡覺睡多了會降低智商嗎?年紀輕輕的不要總是那麽懶散,給我有點夢想啊!”

    哈維爾快速揮舞著一柄亮銀色的騎兵槍,手上動作幾乎看不見。

    在空氣的摩擦聲中,周圍掀起了一陣陣駭人的氣浪,但他呼吸卻是輕細悠長,分毫不亂,甚至還有餘韻去批判阿羅文那讓人捉急的性格。

    “夢想當然是有的。”阿羅文說得很肯定。

    “哦?說來聽聽。”哈維爾好奇了。

    “吃飽了睡,睡飽了吃,沒有人來打擾!這就是我的夢想!”

    “……那是豬的夢想。”

    早練結束後,哈維爾和阿羅文便準備前往帝都警備隊總部繼續這一段時間的工作。

    帝都警備隊的大隊長歐卡已經逐漸被哈維爾邊緣化了,哈維爾手中甚至掌握了他不少的罪證,但哈維爾並沒有急著向他動手。

    一方麵,歐卡雖然不作為,但畢竟當了這麽多年的大隊長,在警備隊中還是有不少支持者的,比如現在所屬於治安維持部隊“獵鷹”的賽琉。

    另一方麵,他才剛剛掌控帝都警備隊不久,這一上台就把原來的老大給解決了,難免會給下麵的人留下一些不好的印象,從長遠的角度來考慮也是不劃算的。

    所以,哈維爾在等,等一個合適的機會。

    隻要時機一到,他便會立刻處理掉歐卡這個礙眼的渣渣。

    這樣思索著,哈維爾正要踏出家門,宅院的大門卻忽然被人從外麵推開了!

    隻見賽琉一臉緊張地衝了進來,她身後還牽著已經被摔得七葷八素的小可,正可憐兮兮地躺在地上發出意義不明的嗚嗚聲。

    一見到哈維爾,賽琉便立刻說:“不好了,隊長!帝都上城區發生了命案,貴族弗吉爾·科拉一家遭到了暗殺!”

    哈維爾聞言劍眉一豎,心想:娜潔塔,你終於出手了嗎?

    “立刻帶我去命案現場。”

    “是!”

    ……

    帝都上城區,弗吉爾的別墅。

    當哈維爾三人到達的時候,這裏已經被設置了警戒帶,無關人員不得進入,看來帝都警備隊已經把這裏全麵保護起來了。

    這些天來,哈維爾剔除了一些混吃等死的寄生蟲,然後又重新招入了一批素質優秀的新兵。

    和不久前相比,現在的帝都警備隊已經煥然一新了,無論是工作態度還是行動效率都有了很大的提高。

    說到底,帝都警備隊中還是有很多想要認真做事的人,以前的不作為,主要是因為有歐卡這個人渣在上麵攪風攪雨。

    連上司都是這種不負責任的態度,這群下層隊員又能夠做得了什麽呢?還不是隻能乖乖地接受現實,然後得過且過地混日子。

    向高層反映?

    別鬧了,孩子,這麽做的人都去吃牢飯了。

    然而現在的情況卻發生了變化,歐卡被全麵打壓,風光不在,他們有了一個新的上司——哈維爾·薩爾蒙多。

    據說這是一個公正嚴明,並且敢和大臣叫板的人,那些想要做出一番事業的警備隊員,現在早就是摩拳擦掌了。

    “哈維爾將軍。”

    見到哈維爾等人到來,一個身穿警備隊泛式輕甲,麵容清秀的黑發青年走了過來,他恭敬地對哈維爾說:“對現場的保護已經布置完畢,驗屍官也都全部就位,請下達接下來的指示。”

    青年的名字叫萊特,是賽琉的同期生,現在作為一名上等兵,是帝都警備隊的一個小隊長。

    他做事認真,實力也不錯,而且極有想法,哈維爾對他有很深的印象,覺得他是可堪一用的人才。

    “做的不錯,萊特。”

    對於這種極有能力的部下,哈維爾從來都是不吝讚揚的——當然,阿羅文那個逗逼除外。

    他是那種給點顏色就會跑去開染坊的混蛋,對於他,拳頭往往比讚美更管用。

    聽到哈維爾叫出了自己的名字,萊特心中暗自竊喜,但還是謙虛地說:“這是屬下應該做的。”

    哈維爾點了點頭,隨即吩咐道:“萊特,這附近有一片被科拉家族買下來的林園,你現在帶上一隊人去進行現場勘查,另外,讓驗屍官開始檢驗屍體,確認死因。”

    “是!”

    萊特得到命令後,立刻開始執行起來。

    哈維爾轉過頭:“那麽,我們也四處看看吧,情報收集對偵查來說也是相當重要的環節。”

    “是!隊長!”

    賽琉聲音響亮地應了一聲,而阿羅文則是一副麻煩得要死的模樣,然而當他看到哈維爾握緊的拳頭發出“劈裏啪啦”的響聲,立即腰板一挺,老老實實地跟了過來。

    ……

    哈維爾三人先是在別墅內轉了一圈,入眼的盡是些珍貴的金銀器皿還有名家書畫,隨便拿出去一件都是價值萬金,別說是賽琉了,就連見多識廣的哈維爾和阿羅文都不禁暗暗咂舌。

    “嘁,這個叫弗吉爾·科拉的人果然也不是什麽好鳥!這樣的財富,可不是他一個普通小貴族可以擁有的。”

    阿羅文不屑地呸了一口,暗自鄙視這家主人的人品。

    “確實,弗吉爾隻是一個小文官,按理說聚集不了這麽多的財富,看來他很有可能還在私下裏經營著一些隱秘的行業。”哈維爾沉吟說。

    “隱秘的行業?”

    賽琉將小比抱在胸前,可愛地歪了歪頭。

    “就是販毒、買賣人口、開賭坊或者妓院之類的暴利行業,雖然是違法的,但他好歹是個貴族,肯定有足夠的人脈和金錢用來鑽空子。”哈維爾解釋說。

    賽琉的臉色變了變,隨即憤怒地說:“那不就是一個純粹的惡徒嗎!?”

    “沒錯,就是惡徒。如果情況屬實,他所犯下的罪大概能讓他死上十次。”哈維爾淡淡地說,“但因為有帝國上層的庇護,所以根本就不會有人來製裁他,如果不是遭到了‘夜襲’的暗殺,他應該還能逍遙更久。”

    “怎麽能這樣……”

    正義感滿滿的少女顯然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

    哈維爾看了看有些沮喪的賽琉,輕輕地拍拍她的肩膀,寬慰地說:“賽琉,你其實不用去想那麽多,該如何製裁邪惡,那是我應該考慮的事情,你要做的隻是相信我,然後執行命令就可以了。”

    經過和賽琉這麽幾天的接觸,哈維爾已經漸漸了解了賽琉的性格。

    也許是受到她那個被凶賊殺死的父親的影響,賽琉的心中崇尚著絕對的正義,認為世間一切的罪惡都應該被製裁,被消滅。

    這種想法本來並沒有什麽錯誤的地方,但這個世界卻不是黑黑白白那麽簡單,她的信念早已被這個錯誤的世界扭曲了。

    如果不能將這種錯誤及時進行糾正,那麽,這個名為賽琉·尤比基塔斯的女孩,可能會變成一個十分不安定並且非常危險的存在。

    視情況而定,他也許還會親手埋葬她的生命。

    他並不討厭賽琉,雖然扭曲,但她這份向往正義的心意並不是虛假的。

    賽琉是一個十分純粹的人,她的言行都非常直率,但正因為如此,反而更容易走向極端。

    哈維爾不想讓最壞的情況發生,所以,他有必要將賽琉拉回正確的道路。

    當然,哈維爾並不指望自己能夠立刻改變一個人的性格,但哪怕隻有少許,他也希望賽琉可以慢慢轉變對於正義,乃至對於這個世界的看法。

    “隊長……”賽琉愣愣地看著哈維爾,隨即甜甜一笑,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隊長說什麽,我就做什麽。”

    ……

    在別墅外圍的院子裏,三個護衛的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這裏,四下流淌的血液早已被風幹,將周圍的土地染成不詳的猩紅之色,看上去十分詭異。

    驗屍官們正在四下忙碌著,見哈維爾過來了,連忙起身行禮。

    哈維爾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用管自己,繼續工作。

    這三個護衛都死狀極慘,一人的胸口開了一個大洞,顯然是被長兵器直接貫穿了胸膛,可想而知殺人者的臂力之驚人。

    一人背麵朝天,趴在地上,後腦勺到天靈蓋被子彈生生射穿,還能看到血肉和腦漿燒焦的痕跡,想來是在逃跑的時候被敵人的狙擊手從後麵狙殺了吧,真是沒出息的死法。

    躺在中間的一個人尤其值得注意,他的喉嚨間有一道不深不淺的刀痕,剛好足以致命,除此之外沒有其它的傷口,可見是被下手的人一刀封喉,刀法之精妙狠辣讓人心驚。

    哈維爾看了看手下遞過來的報告,這個被割喉的人叫卡沃裏,是這支護衛隊的隊長。

    他的實力在這群人裏是最拔尖的,雖然在哈維爾看來根本不算什麽,但作為一個護衛來講已經是出類拔萃了。

    但很可惜,他遇上的對手顯然和他不是同一個層次。

    “阿羅文,你來。”

    哈維爾看了阿羅文一眼,舉眉示意,後者立馬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這是兩人多年以來養成的默契,不用太多話語,光憑眼神和細微動作就能明白對方的意思。

    這讓一旁的賽琉稍微感到有些羨慕,她也好希望能和哈維爾有這種默契啊。

    阿羅文從懷中掏出一個精致的檀木盒,手指靈巧地一動,就從裏麵取出一根大約十厘米的銀針。

    這是阿羅文從某個旅行的東方人那裏得到的小玩意,他從小就喜歡收集這種奇奇怪怪的東西,雖然看起來沒有什麽用處,但往往到了他的手中就能發揮出奇特的妙用。

    他把這種銀針當成暗器使用,用來陰人總是無往不利,如果再配合高明的投擲手法,還能發揮出更大的威力。

    但這並不是現在把它拿出來的原因,這個東西還有一個最主要的功效,就是可以用來驗毒。

    幾乎沒有任何毒素能夠避開它的檢測,作為驗毒工具來說是非常方便的,也隻有阿羅文這個奇葩會把這種寶貝當做消耗品來使用。

    能夠使出那種精妙刀法的“夜襲”成員,哈維爾的心裏其實已經大概有數,但還是需要確認一下。

    阿羅文將銀針刺入卡沃裏早已僵硬的身體裏,不一會兒,針的前端就變成了濃鬱的黑色。

    “有毒,雖然具體是哪種毒素並不清楚,但以這個顏色來看,毫無疑問是見血封喉的猛毒。”阿羅文神色凝重地說。

    “果然是赤瞳,這是妖刀村雨的咒毒。”哈維爾的眼中浮現出一絲陰霾,“這已經是第二次見到它了,可惜現在的使用者已經換了人。”

    一斬必殺·村雨,這是一件十分危險的帝具,哪怕被它砍到一點,就會被附帶的強烈咒毒毒殺,沒有人能夠幸免。

    值得一提的是,那些被砍中後迅速爬滿全身的不知名黑色符文,會在一段時間後徹底融入體內,消失得無影無蹤。

    所以,如果不是第一時間發現屍體,根本沒有機會看到那些作為村雨象征的符文。這也是哈維爾讓阿羅文驗毒的原因,雖然符文消失了,但毒素卻一直存在於體內。

    三人又來到別墅二樓的一間書房內,別墅的男主人弗吉爾·科拉就是死在這裏。

    弗吉爾的臉上還殘留著死前的恐懼,他的脖子成一個詭異的形狀扭曲著,看樣子是被人硬生生地擰斷的。

    根據上麵的掌紋,大致可以判斷出尺寸,那不是一般人類可以留下的痕跡,給人的感覺更像是一種類人型的野獸。

    “能夠讓人/獸化的帝具麽?有點意思。”阿羅文玩味地說。

    “這種帝具是通緝令上未曾出現過的。”哈維爾說,“而且看這手法,還是一個非常老練的殺手。”

    “看來‘夜襲’中也有不少好手啊,之前真是小瞧他們了。”阿羅文有些不爽地說。

    使用妖刀的赤瞳,擁有巨力極有可能是布蘭德的長槍戰士,神秘狙擊手,還有這個可以獸化的不明帝具使,每一個都感覺不太好對付。

    雖然對自己的實力很有信心,但阿羅文姑且認為還是應該放下輕視之心,提高警惕,不然就算是自己,也有陰溝裏翻船的可能性。

    雖然他很喜歡陰人,但被人陰就敬謝不敏了。

    在一樓的走廊上,女主人的屍體四分五裂地橫列在地麵上。

    從現場來看,她是被人用利器攔腰連手臂一起斬斷的。

    她腰部的傷口切麵非常整齊,想來那柄凶器一定鋒利異常,斬斷人體就跟切豆腐一樣輕鬆自如。

    “哇……好慘好慘,真是不忍直視啊。”

    話是這麽說,但阿羅文的臉色卻沒有絲毫變化,作為一個曾經見識過地獄的軍人,他看到過比這慘烈千倍萬倍的景象。

    “我知道這個帝具,是文獻中記載的“萬物兩斷·銷魂”,隻有它才能造成這種光滑的傷口。”

    賽琉麵不改色地觀察著現場,冷靜地分析道:“我記得這是通緝令上的‘夜襲’成員——希爾所使用的帝具。”

    “夜襲”到目前為止已經進行了多次暗殺活動,雖然他們足夠小心了,但還是有不少成員暴露了自己的麵貌。

    直到現在,“夜襲”被知曉麵貌和帝具的成員一共有四個。

    身為“夜襲”首領的娜傑塔·貝爾達因。

    在“夜襲”中凶名最盛的赤瞳。

    原帝國軍人,與哈維爾和阿羅文是舊識,被稱為“百人斬”的布蘭德。

    還有使用巨大剪刀帝具的希爾。

    正在沉思的哈維爾忽然在命案現場的一個角落裏發現了一本被遺棄的筆記。

    他走過去,將它撿了起來,然後隨意地翻了翻,隨即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這是一本日記,而且這上麵記載的內容相當令人驚悚。

    ……

    “七月十七日,對四十三號實驗體注射七號藥劑,兩小時後,四十三號大量吐血,迅速死亡。”

    “十二月二十三日,對八十六號實驗體注射九號改良藥劑,在之後的三小時內,八十六號渾身痙攣,並且出現呼吸困難,之後死亡。”

    “二月三日,對一百零七號實驗體注射十六號藥劑,一百零七號出現明顯的痛苦症狀,在淩晨時分,身體出現紅斑。”

    “二月七日,一百零七號紅斑遍布全身,並且局部出現潰爛,已確定其患上魯波拉病。”

    “二月九日,經過最終改良,魯波拉病毒藥劑研製成功。”

    ……

    哈維爾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他還是沒有想到這個家族的人居然異常到了這種地步。

    按照這本日記上所說,已經有上百個無辜的外鄉人被他們虐殺,怪不得這個家族會成為“夜襲”的暗殺目標,既然做出了這種事情,那麽被殺手盯上也是理所當然的。

    雖然他自己就是一個屠戮百萬的殺人狂魔,雙手早已是沾滿了許多無辜之人的鮮血,但那也是戰爭的必要之舉。

    戰爭原本就是無情的,生命在此處凋零本就是世間常態。

    然而這個家族的所作所為,這種毫無意義的殺戮之舉,在他看來是絕對不可原諒的!

    偌大的帝國,就是因為有太多這樣的人存在,才會導致秩序崩潰,戰火長久不息。

    就在這時,本應該在林園勘查的萊特忽然出現了,他看上去步履沉重,而且臉色相當難看。

    “哈維爾將軍,我們在別墅林園的深處發現了貴族弗吉爾的獨女——艾麗婭和最後一名護衛的屍體,另外……”

    他深吸一口氣,臉上浮現出一絲慘白之色,仿佛想起了什麽不好的東西。

    “我們還發現了一間隱蔽的倉庫,裏麵……藏有大量的屍體!”

    一瞬間,現場陷入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