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直麵殘酷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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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上城區,哈維爾的家宅,練武場。
“啊啊啊——!”
暴喝聲中,賽琉手持旋棍猛衝了上來,如怒濤般的連續攻擊帶著猛烈的勁風壓向哈維爾。
哈維爾表情平淡,手中騎兵槍橫舉,做格擋姿態,輕輕鬆鬆就擋住了賽琉的攻擊。隨後身體一個前傾,迅速突破了賽琉的防禦網,膝蓋向上一頂,一個膝撞猛然擊向賽琉的腹部,將其擊飛。
“唔——!”
賽琉發出沉悶的嗚聲,隨即一個淩空倒翻,勉強著地,又在慣性的作用下連續後退了好幾步,才堪堪穩住身形,大口大口地喘氣。
“怎麽了?身體的反應太遲鈍了!不是說了要抱著殺死我的覺悟攻過來嗎?”哈維爾冷冷地說。
“是!隊長!”
賽琉再度擺出架勢,琥珀色的瞳孔中充滿了堅毅之色。
“我上了——!”
暴風雨般的攻擊再度襲來,攻勢比起剛才更加猛烈。
“就是要這個樣子才像話。”
哈維爾緊握著騎兵槍,渾身肌肉緊繃,手背上青筋暴起,氣勢暴漲如同山嶽。
“想要變強的話,實戰永遠是最快的捷徑,就讓你見識一下何為戰場的恐怖吧!”
……
弗吉爾暗殺事件已經過去好幾天了,原本是熱門話題的凶殺案件到現在已經漸漸平息。
這裏畢竟是帝都,作為帝國的罪惡漩渦,生者逝去早已成為常態。
沒有人會特意去記住幾個已經死去的家夥,哪怕他們是貴族,也不足以引起持續的轟動。
帝都警備隊的工作在經過最初一段時間的忙碌之後,現在已經正式步入正軌。
在哈維爾的部署下,帝都警備隊如今的行動力和執行力已經是不可同日而語了。
雖然帝都現在仍然混亂著,但犯罪者們明顯都收斂了許多,哪怕是擁有大臣一係官員做後台的人,也不敢去哈維爾那裏捋虎須。
畢竟所有人都是珍惜自己性命的,哈維爾那屠戮百萬的凶名實在是太嚇人了,誰敢惹啊?
不過也多虧了這群人的欺軟怕硬,帝都現在的治安才有了明顯的好轉,連大將軍都對此事多有讚賞。
終於清閑下來的哈維爾除了完成每天必要的工作之外,還多出了許多可以自由安排的時間。
於是一方麵應賽琉的請求,另一方麵也是為了加強己方戰力,哈維爾開始指導賽琉進行訓練。
賽琉確實是個值得培養的好苗子,除了帝具“百臂巨人”的強大威力外,她本身也擁有著不錯的武術功底。
在整個帝都警備隊中,能和她一較高下的,也隻有那個被哈維爾寄予厚望的萊特了。
賽琉的師傅是歐卡,雖然人品確實不咋樣,但再怎麽說也是擁有“鬼”這一名號的人物,一身本事也算得上堪堪入眼,作為賽琉的師傅並沒有埋沒她。
但這還遠遠不夠!
“夜襲”是非常危險的敵人,危險到連他和阿羅文都要慎重對待。
以賽琉這種不上不下的水平,陣亡的幾率相當高,所以她必須要盡快變得更強才行!
隻有這樣,才能保證她在今後的戰鬥中不會作為弱者被淘汰。
……
“唔……累死了……”
在哈維爾宣布訓練結束之後,賽琉很沒形象地癱倒在地上,一個指頭都不想動了。
她渾身上下都顯得很狼狽,身上的作戰服布滿了泥汙,還有個別地方有些破損,這都是剛才的戰鬥所導致的,可見訓練的嚴酷性。
在訓練的過程中,她不知道被哈維爾擊倒過多少次,雖然每一次的打擊力度哈維爾都有所控製,不至於讓她受傷,但疼痛總是在所難免的。
對賽琉來說,這幾個小時的時間是無比難熬的,簡直可以說是度日如年,因為她一直都處於一種單方麵被碾壓的狀態。
一場戰鬥打下來,她身上幾乎沒有一處肌肉不是隱隱生疼。
說實話,這種訓練和帝都警備隊的集訓比起來,強度何止上升了一個等級,連哈維爾都沒想到賽琉可以全程堅持下來。
在訓練開始之前,他甚至都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就算賽琉在訓練中途暈倒他也能妥善應對,但現在看來這些準備都是白費工夫了,賽琉的意誌力遠比哈維爾想象中的強大。
這是一個不錯的現象。
想要成為一個真正的強者,鋼鐵般的意誌力絕對是不可或缺的,這是決定一個人潛力高度的最重要因素,而身體素質方麵的不足,完全可以用後天的努力來彌補。
關於意誌力的要求,哈維爾認為賽琉已經完全達到了標準。
也就是說,她擁有成為一個強者的潛質。
“真是的,為什麽隊長那麽強啊?被修理得好慘……”
賽琉有些吃力地坐起身來,抱怨似的說。
“是你太弱了。”哈維爾說話毫不留情。
和賽琉的狼狽相比,哈維爾的形象就顯得好上了許多。
除了因為長時間的戰鬥而出了一身熱汗之外,他的狀態和訓練前基本上沒什麽不同,甚至連呼吸都沒有變亂。
“嗚……隊長好過分,就算是真的也請不要直接說出來啦!”
賽琉抱住自己肥瘦均勻的長腿,下巴抵在膝蓋上,撅著小嘴嘟囔說:“但是隊長真的好強啊,我要是能有隊長三分之一的實力就已經滿足了……”
一記手刀揮出,正中眉心!
“好痛!”
賽琉捂住紅通通的額頭,淚眼婆娑地看著哈維爾:“為什麽要打我啊隊長?訓練不是已經結束了嗎?”
“真是沒出息啊。”哈維爾收回手刀,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給我稍微有點誌氣啊!三分之一是什麽鬼?至少也以超越我為目標吧!”
“那種事情明顯做不到啦!請不要說難為人的話!”
“你覺得做不到?”哈維爾挑眉。
“做不到!”
“看樣子果然還是訓練強度不夠啊,明天把訓練量再提高一倍吧。”
“……對不起,我會以超越隊長為目標繼續努力的。”
“嗯,很好。”哈維爾滿意地點頭。
“……隊長,其實你是個隱藏的抖s吧?”賽琉小聲地嘀咕。
“嗯?你剛剛有說什麽嗎?”哈維爾看了過來。
“不,隻是在自言自語而已,請不要在意。”賽琉移開視線。
感覺賽琉很可疑,哈維爾本還向再說些什麽,卻忽然聽到了宅院的大門被“嘎吱”一聲打開的聲音,轉過頭望去,隻見阿羅文邁著輕快的步子走了進來。
“怎麽,訓練已經結束了嗎?”阿羅文笑著問。
“歡迎回來,阿羅文先生!訓練剛剛結束。”
賽琉連忙打招呼,總算是成功轉移了哈維爾的注意力。
“喔,我回來了,小賽琉。”
“……什麽你回來了?今天不是該你值班嗎?不要告訴我你擅離職守了。”
哈維爾雙眼微眯,以平淡而又危險地語氣說。
阿羅文今天應該有巡邏的工作才對,需要將整個帝都都轉個遍,以帝都那不科學的麵積,忙到天黑都有可能,不可能這麽早就回來。
“哈哈,怎麽可能呢?我隻是為了提高效率,合理地將工作分配給了下屬,然後回來思考一下人生而已。”
“……阿羅文先生,你的這種行為一般都被叫做擅離職守啊!”
賽琉的臉上出現了幾分不滿,這種對工作偷奸耍滑的態度是正義感滿滿的少女所不能認同的。
“你這孩子,瞎說什麽大實話呢。”阿羅文心虛地移開視線。
“關於這個問題,我想你應該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吧?”
哈維爾語氣還是淡淡的,但正是因為這樣,反而讓人覺得更恐怖。
“……當然。”
阿羅文咽了一口唾沫,然後做出一副非常正經的表情。
“其實我今天真的有非常認真在巡邏,我在貧民窟幫助一個拉貨物的老漢推車,在下城區扶一個杵拐杖的老奶奶過馬路,還在上城區給一個崇拜我的貴族小姑娘簽名,我發現巡邏確實是一件非常意義的工作,幫助他人的感覺也讓我覺得十分美妙,我的心靈仿佛經曆了一場神聖的洗禮,這個世界忽然變得如此美好……”
“說——人——話!”
哈維爾的眼神十分可怕,寒光閃爍的瞳孔裏流轉著不正常的紫黑色光暈,顯然已經處於理智崩潰的邊緣了。
相信隻要阿羅文再多說一句廢話,他便會揮拳將他揍得再起不能。
察覺到哈維爾的視線開始停留在自己身體的各大要害,阿羅文不由得背脊發涼,果斷不再逗逼了。
“……那個,我剛剛得到消息,‘暗影’部隊已在不久之前抵達帝都,所以特地來通知你。”
哈維爾來帝都已經有七八天的時間了,以“暗影”部隊的行軍速度確實也該到了,不如說他們到達的時間剛剛好。
現在“夜襲”在帝都之中攪風攪雨,把帝國上層搞得人心惶惶,混亂已經開始蔓延。
但正是由於這份混亂,“暗影”部隊才能更加悄然無聲地滲透其中,以達成哈維爾自身的目的。
“到了嗎?很好,終於不用再束手束腳了。”哈維爾露出了一絲微笑。
見到哈維爾露出笑容,阿羅文懸著的心才終於放下。
危機度過,至少不用挨揍了。
“不過既然現在我已經知道了,那麽你就回去繼續工作吧。”哈維爾說。
“誒?還是要回去啊?”本來阿羅文還想著可以借這個機會正大光明地偷一次懶呢。
“你有什麽意見嗎?”聲音平淡,但殺氣內藏。
“……沒有。”果然還是自己的小命比較重要啊。
“隊長,我和阿羅文先生一起去吧。”
賽琉站了起來,經過一段時間的休息,她的體力已經有所恢複。
“啊,果然還是小賽琉最心疼我了,哥哥我很感動哦!”阿羅文露出一副飆淚的表情。
“不,隻是擔心阿羅文先生一個人的話可能會偷懶,所以特地去監督而已。”
然而現實總是這麽殘酷。
“沒想到小賽琉你居然這麽看我!我像是那種喜歡偷懶的人嗎?”
阿羅文顯得非常氣憤,仿佛蒙受了什麽天大的不白之冤。
“事到如今你還在說什麽?阿羅文先生你簡直就是懶癌晚期啊。”
“撲通!”
阿羅文以一副失意體前屈的姿態跪倒在地上,臉上是再也不相信愛的表情。
“……突然感覺活著沒什麽意思了,還是讓我去死吧。”
“你真要去死的話我不會攔著你,不過在那之前先做好你未完成的工作吧,隻有善始善終,你渺小的人生才是完整的。”
哈維爾拍了拍阿羅文的肩膀,臉上帶著充滿慈悲的笑容:“放心吧,你的墓誌銘我會親自幫你刻的。”
“那種東西我才不需要呢!話說你倒是阻止我一下啊!你到底還是不是我兄弟啊!?”
……
就在阿羅文和賽琉準備離開的時候,哈維爾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又將他們叫住了。
“阿羅文,是時候將‘那個’拿給賽琉看看了,待會你帶她去一趟警備隊總部。”
“那個?”賽琉歪了歪頭,表示不解。
“你是說……真的沒問題嗎?”阿羅文看上去有些遲疑。
“嗯,現在的賽琉已經足以承受這一切了,不用擔心,她遠比你想象中的堅強,那種程度的障壁還不足以讓她止步不前。”
“……那個,雖然不知道隊長在說什麽,但應該是在誇我對吧?嘿嘿……”
賽琉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傻傻地笑著。
對她來說,能被哈維爾誇獎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
阿羅文有些憐憫地看了賽琉一眼,在心中歎了一口氣,隨即點點頭:“我知道了。”
多好的一個女孩啊,但卻被錯誤的人以錯誤的方式培養長大。
她本該擁有更美好的人生,就像上城區的那些貴族小姐一樣,在家人的寵愛和歡笑聲中慢慢成長,然後迎來幸福。
但命運卻跟她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她失去了所擁有的一切,隻得到一個虛假的信念,和一個錯誤的世界。
不過,這一切都該結束了。
因為,哈維爾已經準備對歐卡動手了。
鬼之歐卡?
他注定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另外,關於哈維爾要給賽琉看的“那個”東西。
其實是他派人花了大功夫收集的,歐卡擔任帝都警備隊大隊長以來的全部罪證。
貪汙、賄賂、誣陷、包庇……
他放肆地揮舞著手中的權力,犯下的罪行數不勝數,給無數的人帶來不幸。
這種人,該殺!
所以,哈維爾有必要讓賽琉知道歐卡的真麵目。
知道他所犯下的罪惡,知道他殘暴的本性。
這個過程也許會很痛苦,但哈維爾相信賽琉一定能靠自己克服過去。
她就是這麽一個堅強的女孩,堅強到讓人心疼。
哈維爾不是沒想過用更溫和的方式來解決這件事情,但那必然會造成無法挽回的謊言。
而謊言,終有被拆穿的一天。
哈維爾不想對賽琉說謊,因為那會對她造成更大的傷害。
哈維爾不能再讓這個可憐的女孩子經曆更多的不幸了。
所以,他不會說謊,他要讓賽琉去直麵這一切。
虛假的正義,還有罪惡的帝國。
能夠幫她打破這個充滿謊言的牢籠之人,隻有她自己。
……
帝都上城區,宮殿外的繁華街道。
在酒館裏喝得酩酊大醉,歐卡的腦袋昏昏沉沉的,拖著有些不聽使喚的身體搖搖晃晃地向自己的家走去。
歐卡最近心情很不好,因為那個名為哈維爾·薩爾蒙多的男人。
他被哈維爾奪走了權力,現在已經成了帝都警備隊名副其實的邊緣人物。
雖然如今還掛著大隊長的頭銜,但實際上所有的心腹都已經被遣散,而其他的隊員都是以哈維爾為首的,根本不會買他的帳。
他現在隻是一個光杆司令,沒有人理會他,甚至連警備隊總部都不用去了,因為就算去了也沒有任何事需要他做。
唯一一個還像原來那樣尊敬他的人隻有賽琉,是個腦袋一根筋的傻女孩,連自己一直都被欺騙著都不知道。
但聽說她現在很受哈維爾的重用,想來用不了多久就會和其他人一樣疏遠他,甚至怨恨他吧。
嘁,想想還真是讓人不爽啊。
歐卡現在唯一能做的事,就隻有天天待在酒館裏買醉了。
醉了好啊,醉了就不會想起那個讓人不愉快男人,那個如同深淵一般讓他感到無比恐懼的男人!
在權力被奪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已經完了,等待他的一定不會是什麽好下場。
他想過反抗,但終究隻是無用的小把戲,哈維爾早在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把他看穿了。
這場關乎他命運的戰鬥,還沒開始便已然宣告結束……以他的慘敗而告終。
他終究隻是一個小人物,隻能仰仗著那些高高在上之人的鼻息生存。
一直揮舞著手中的權力,得到了許多非法的暴利,還栽贓害死了不少無辜的人,以為在這條街道上自己就是主宰——但卻遺忘了自己渺小的本質。
結果,隻能落得個這樣的下場嗎?
真是諷刺啊……
歐卡自嘲一笑,左眼上的十字刀疤越發扭曲,路燈昏暗的光線映射在他的臉上,讓他看上去宛如真正的惡鬼。
明天又去哪兒喝酒呢?
這樣想著,歐卡拍了拍有些脹痛的腦袋,微微振奮精神,踏上了回家的路。
感官被酒精麻痹的他並沒有注意到,在一個巷子的拐角處,一個身穿白色連帽風衣的少年從陰影裏探出頭來,用冰冷的視線看著他。
少年的腦袋被風衣帽牢牢覆蓋住,看不清容貌,隻能看見露在帽子外麵的幾縷深棕色的發絲。
他從懷中取出一張折疊得方方正正的紙張,將其打開,上麵赫然是歐卡的畫像!
“目標確認,帝都警備隊大隊長——鬼之歐卡。”
少年深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是想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
他的口中喃喃自語:“莎悠……伊耶亞斯……助我一臂之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