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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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快樂,斯比婭!”
在眾多之人的祝福中,斯比婭·雷吉諾德於這一年的冬末時期,迎來了她二十歲的生日。
生日宴會的地點被訂在哈維爾的家中,因為來了許多客人,大廳內的熱鬧程度有些不同尋常,氣氛被炒得極其熱烈。
而這些來客中,除了和斯比婭一樣同屬於“獵鷹”的同伴之外,艾斯德斯所領導的“狩人”一眾也同樣在受邀之列。
值得一提的是,斯比婭的父親喬利在到場送出禮物之後,便不做停留地離開了。
想來是因為作為新任大臣,確實是公務繁忙,而且這也算是年輕人的聚會,他一個老人家並不好湊熱鬧,照個麵也就足夠了。
帝國現在的局勢變化很大,因為奧內斯特大臣的死亡,再加上哈維爾與艾斯德斯正式確立關係一事,“獵鷹”與“狩人”之間的陣營對立也因此不複存在了。
考慮到大家今後還會一同工作,相互間碰麵的機會肯定不會少,所以哈維爾就借著斯比婭生日這個機會發出邀請,為的便是活絡雙方的關係。
因為種種原因,“獵鷹”與“狩人”之間曾發生過不止一次的衝突,甚至還出現了人命傷亡。
雖說大家都是軍人,見慣了生死,任務中的犧牲也不應該成為仇怨的理由,但理解是一回事,彼此間想要一點芥蒂都沒有,那亦是不可能的。
麵對這種情況,哈維爾也沒有立竿見影的解決之法,隻能期待時間能抹消掉他們心裏的疙瘩。
“謝謝大家了,我真的很開心!”
斯比婭微笑著,臉上帶著明媚的色彩,早已看不出幾天前的失落和傷心了,她的懷裏還抱著大大小小的禮物盒子,都是大家精心準備的。
對於哈維爾與艾斯德斯的事情,斯比婭似乎已經釋懷,但也有可能隻是沒有表露在外,深埋在內心深處的幽暗之海。
哈維爾其實也清楚斯比婭的心思,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女孩的某些變化他還是看在眼裏的,但也正因為從小一起長大的緣故,在他的潛意識裏,一直都把斯比婭當成一個親近的妹妹,這其中不包含一丁點男女之間的感情。
不過哈維爾也不是很擔心。
心思單純的女孩子,對身邊某個優秀的異性產生傾慕之情,並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但隨著年齡的增長,閱曆的增加,斯比婭大概也會明白,這世上可以選擇的良人其實還有很多,她完全沒必要在自己這顆樹上吊死。
這是一個好女孩,她理應擁有更美好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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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宴會正式開始了。
老管家法比奧招呼著一眾傭人呈上豐盛的菜肴和美酒,大餐桌的邊沿擺放著汝窯城出產的優質瓷碗和來自西方王國的水晶高腳杯,天花板倒掛的大吊頂散發出明亮的光芒,照耀在餐桌的瓷器圓盤之上,反射著鮮豔的色彩光澤。
來客們紛紛落座,大概是受到了廳內濃烈氣氛的影響,皆放開了約束,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交談起來。
其中艾斯德斯似乎和阿羅文、瑪麗卡兩人相談甚歡,所聊內容無非就是找個時間切磋一下這種武人性質的話題。
對於哈維爾手下的兩大強將,艾斯德斯是早有耳聞的。
阿羅文跟隨哈維爾一起出生入死多年,以自身強悍的劍術實力和詭詐多變的行兵之道為人所周知,那“黑狐”的名號之響亮,比艾斯德斯麾下的“三獸士”加起來都要高出一截。
如無意外的話,就在這兩年,趁著帝國興兵鎮壓各地叛亂的機會,阿羅文便可穩穩坐上帝國將軍的位置。
若是運氣再好一點,能夠在戰爭中立下卓越的功勞,他甚至有機會被皇帝賜予姓氏,擺脫平民的身份,成為一名世襲貴族。
而作為阿羅文的伴侶,瑪麗卡則是在最近一段時間才開始嶄露頭角的,平日裏也不甚喜歡拋頭露麵,行事低調得很,知道她的人並不多。
但艾斯德斯卻是早就對這個沉默寡言的女孩上了心,因為曾經敗於瑪麗卡之手的利瓦對其評價頗高,說這個女孩是他生平僅見的劍術天才,這句話勾起了艾斯德斯的興趣。
還記得某一次,艾斯德斯在和哈維爾的閑聊中談起過這個女孩。
哈維爾也坦言說,瑪麗卡還有相當大的潛力可以挖掘,單論劍術天賦,甚至連阿羅文都比不上她,假以時日,她或許有機會踏入“帝國最強”這一等級也未可知。
帝國最強,對於一個武人來說,這已經是最高級別的評價了,也讓艾斯德斯真正對瑪麗卡另眼相看起來。
畢竟身為女性戰士,能夠達到這種水準的人物那是少之又少的,現在難得出現一個,自然是令她感到惺惺相惜。
宴席的另一邊,威爾和達伊達拉兩人不知什麽原因居然在拚酒較勁,盛滿大桶木杯的烈酒被他們一次又一次地一飲而盡,喝得那叫個豪爽,波魯斯和黑瞳則在旁邊加油助威。
過了一陣子後,阿羅文同樣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看得他酒蟲都上來了,也不嫌熱鬧地參和進去,然後沒過多久就被喝趴下了,瑪麗卡隻得摻扶著他回房間休息。
斯比婭在跟切爾茜、蘭兩人輕聲說著話,也不知道是在聊什麽話題,似乎挺開心的樣子,時不時從那邊傳出一陣笑聲。
宴席的角落,哈維爾正陪著利瓦喝酒說話,他的表情淡然如常,沒有像以往那般表露出明顯的敵意和不屑一顧。
或許曾經有過不愉快和不理解,但那終究隻是過去的事情,沒有必要執著不放。
現在更重要的是,他們再度站在了同一條戰線上,成為了為共同目標而奮鬥的同誌。
那麽,該放下的就要放下,該和解的也便要和解。
“我們大概已經有五年時間沒有一起喝過酒了吧,利瓦將軍?”哈維爾略微有些感概地說,“沒想到居然還能再有同席的一天,人生還真是世事無常呢。”
利瓦搖了搖頭,那雙因為過於深邃而顯得有些蒼老的眼眸裏閃現過複雜的神色,其中有懷念,有羞愧,也有著一絲歎息。
“我早已不是將軍了,也沒有那個資格,你……還是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我知道了……那麽,利瓦。”
哈維爾微微頷首,也不矯情,繼續說著話。
“或許你還在為曾經發生的那些事情感到介意……但於我而言,過去的便是過去了,你所選擇的道路,我不想深究其中的緣由,也不想探討那條路到底正確與否,因為那些都不重要了。”
“而真正重要的是——我們現在又有了可以為之共同奮鬥的目標,我認為,這應該足夠成為我們和解的契機。”
哈維爾直視著利瓦的眼睛,目光中沒有絲毫閃爍,表明他說的這些話都是真心實意的。
利瓦微微沉默了片刻,隨後灑然一笑。
“你說得對,過去的便是過去了,放眼未來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兩支盛滿美酒的高腳杯在空中一碰,發出清脆的聲響,哈維爾和利瓦皆是一飲而盡,以他們西南軍區的風氣,這便算是杯酒釋前嫌了。
這場宴會持續了相當長的時間,等到天上的明月撥開烏雲攀爬到最高點時,才終於宣布結束,賓客們也紛紛告辭,相繼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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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依舊是深夜。
凜冬的寒風在長天中呼嘯而過,寂靜的夜晚裏甚至可以聽到嗚嚎的風聲。
站在宅邸的天台之上,冰涼透骨的冷風順著衣服的縫隙鑽入人體,但佇立於此的那人卻仿佛感覺不到絲毫寒冷似的,連打一個冷顫的興致都欠佳,整個人巋然不動,宛若一尊寒鐵鑄成的雕塑。
哈維爾默然無言地站在這裏,他的靴底踩著天台光潔的地板,雙手則扶在欄杆上,居高臨下地俯瞰這座城市,良好的視點令他的視野極為開闊,幾乎可以看到整個帝都四分之一的範圍。
在月光的映照下,他的眼裏仿佛閃爍著奇妙的光輝,靜靜凝望著腳下這座名為“帝都”的大城市,而思緒卻在恍惚中飄向了遠方。
就在幾天前,哈維爾打入革命軍的內線人員傳來消息,東南方的革命軍勢力已經在積極備戰,還派出了前往安寧道和西方異民族的使節,所謀不言而喻。
這一切都令哈維爾感覺到了戰爭迫近的氣息。
作為一個巔峰級的武人,同時也是一個精通韜略的將軍,他並不懼怕戰爭,無論是多麽殘酷的戰場,他都有信心靠自己的力量存活下來,甚至於取得最終的勝利。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可能以平和的心態來麵對即將到來的戰爭。
要說他這輩子最害怕的事情,莫過於每次戰爭過後,去翻看那些遞交上來的戰死者名單——因為上麵的每個名字,都代表著一個破碎的家庭。
所以說,他最討厭的東西就是戰爭了。
但諷刺的是,麵對戰爭的來臨,唯一可以與之對抗的手段也是戰爭,而為了勝利,他還必須要比敵人更加擅長這個東西才行。
想要守護,所以更要全力投入到戰爭之中,真是叫人發笑的因果關係啊。
微微靜默間,哈維爾忽然從身後聽到了細微的腳步聲,於是偏過頭看去。
皎潔的月光溫柔地傾灑而下,照亮周圍的視野,也讓哈維爾看清了那道高挑絕美的身影,徐徐吹來的涼風揚起她秀麗的冰藍長發,美麗的女子伸手將亂發捋至耳後,那一瞬的風情,唯美到能令人窒息,然後終生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