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伊能找到段黎的住處，自己走了一會兒，覺得有點矯情，再加之實在累得慌，就叫了輛車，去了段黎家裏。

    考慮到段黎的父母還在，自己這樣貿然過去不太好，於是就在他家附近找了個咖啡廳，準備去那裏坐一會兒，然後給段黎打個電話。

    這個時間咖啡廳的人不是很多，喬伊推開門，裏麵放著輕音樂，也沒有人招呼她，任憑她自己選位置坐下。

    喬伊喜歡靠窗的位置，她剛一坐下，就聽到了段黎的聲音。

    起初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是段黎的聲音她太熟悉，哪怕兩個人的聲音再像，也是有差別的，所以她肯定說話的人就是段黎。

    服務員走過來想要問喬伊要點什麽，喬伊擺了擺手，服務員禮貌地退下了。

    咖啡廳的椅子是沙發式的，很高的椅背，隔成了兩個空間，喬伊推測她和段黎此刻正背對著背坐著，隻隔了一個沙發靠背而已。

    不能算偷聽吧，每個人都會有點好奇心，人之常情，喬伊隻不過是不想打擾打段黎，反正他談的事情除了結婚和自己應該都沒有什麽關係。

    “真的要結婚了?”一個男人的聲音，顯然是問段黎。

    喬伊心想，不會吧，這麽巧，真的就和自己有關係。聽一聽應該也沒關係吧，否則自己這樣走過去告訴段黎自己的存在好像更尷尬。

    段黎雙手交叉著放到桌子上，聲音中帶著點笑意道:“是啊，快結婚了，難得你特意趕回來參加我的婚禮。”

    “這是什麽話，”男人開玩笑道，“如果不是突然殺出一個喬伊，我還以為和你結婚的會是我呢！”

    喬伊剛剛好了杯咖啡，此刻剛喝了一口就差點沒噴出來，感情自己遇到了情敵。

    段黎也爽朗地笑了兩聲，“要不我和喬伊說說，讓她成全咱倆?”

    “得，我才不想下半輩子對著你這個老古董呢！”男人語氣中滿是嫌棄。

    喬伊很好奇那男人長什麽樣，聽著聲音還不錯，如果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可就太毀形象了。

    那邊兩人突然沉默了一會兒，男人再開口時已經收起了玩笑，語氣帶著幾分嚴肅道:“真的是那個喬伊嗎？”

    自己的名字再次被提起，喬伊不禁一愣，除了自己段黎還認識叫喬伊的嗎？

    “是她。”段黎回答了兩個字，好像還有什麽要說但終究沒有說出口的話一樣。

    又是一陣沉默。

    喬伊也收起了笑容，手不自覺地握緊了杯子，心裏總有種不太好的感覺，她有種離開的衝動，但最終還是坐著沒有動。

    “她知道嗎？”男人開口問。

    喬伊猜得沒錯的話，這個“她”應該指她。她應該知道什麽？

    好半天，段黎才回答:“不知道，也不能讓她知道。”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會怎麽樣，她會恨你的。”男人的聲音不高，卻每一個字都帶著力氣一般，重重地砸在了喬伊的心頭。

    她的心跳加速，握著咖啡杯的手力氣變大，像是找一個寄托一般，緊緊地握著不鬆手。

    段黎到底隱瞞了她什麽？

    段黎抹了把臉，聲音中帶著痛苦和疲憊:“那就永遠也不讓她知道吧，我會照顧好她。”

    男人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歎了口氣，“枉你還是海歸博士，你怎麽就不明白紙包不住火啊！總有一天她會知道的，而且你麵對著她不會痛苦嗎？你這是在找虐!”

    段黎輕笑了一聲，“你就不能盼我點好嗎？我欠她太多，就算痛苦也是我自作自受。”

    喬伊就算傻，此刻也猜到了幾分，指甲忍不住打顫，咽了口口水強迫自己冷靜。

    她對自己說，不會的，哪有那麽巧的事情。

    男人像是對段黎的話很鄙夷，道:“我不是咒你，如果你們結婚了，她要是知道當年她爸爸救的男孩就是你，而你爸媽害怕賠償拒不承認，她會更加恨你。”

    “啪!”喬伊手中的咖啡杯掉落在地上，冒著熱氣的咖啡濺了她一身，她卻好無所覺，大腦在這一瞬間是一片空白的。

    段黎似有所感應一般，猛地站起來繞過椅子，看見喬伊時大腦也是一片空白，臉上退得一絲血色也不剩。

    他站在喬伊麵前，手足無措地站著，身體僵硬地連動一下都不能，嘴唇嚅囁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喬伊死死地盯著他，眼圈通紅，手指緊緊地攥著自己的裙子，指節發白。

    “他說的是真的？”她的聲音都不像是自己的了一樣，空洞得好像從很遠的地方飄來。

    段黎不知道怎樣回答，無措又無意義地說:“喬伊，你聽我解釋……”

    “還聽你解釋什麽!”喬伊厲聲打斷他，“聽你解釋當年我爸爸把你從大火裏救出來，你家是怎麽忘恩負義的嗎？誰稀罕你們的錢，錢能買來我爸爸的命嗎!我們隻想給爸爸討個說法，我們時候提過要錢!”

    喬伊說到最後幾乎崩潰，推開段黎朝外麵跑去。

    何明朗看著喬伊的背影，真想扇自己個耳光，怎麽就會這麽倒黴，自己的嘴巴怎麽就這麽欠!

    “老段，對不住，我不曉得她在後麵，我……我這……”

    “沒事，不怪你，遲早的事。你在這坐著，我去看看喬伊。”段黎說著急匆匆地跟著跑了出去。

    喬伊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機械地往前跑，好像跑得足夠快了，就能甩掉剛剛聽到的話，就能忘掉心髒撕裂一般的疼痛。

    “喬伊!”段黎在後麵喊她，“我求你了你停下來!”

    喬伊充耳不聞，隻拚命地往前跑，什麽都是假的，她還傻傻地覺得是自己虧欠了段黎，原來段黎接近自己都是有目的的，他想補償自己，可自己父親的命是他能補償得了的嗎!

    為什麽世界這樣小，她情願自己從來就沒有認識過段黎，也好過她全新全體地信任他，再被徹頭徹尾地傷害要好的多。

    最後喬伊終於跑不動了，慢慢靠著牆滑坐在地上，將頭埋進膝蓋“嗚嗚”地哭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