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黎放慢腳步，走到喬伊身邊，看著將自己縮成一團的女人，心裏一陣難受。

    喬伊，對不起。”段黎好半天才開口，“我知道這個道歉對你來說什麽都不算，你也不會接受，但我還是要說的。”

    喬伊隻是哭，根本不回應段黎一句話，她知道哭是最沒用的，但現在除了哭她不知道能做什麽。

    段黎慢慢蹲下，蹲在喬伊麵前，輕聲說:“這麽多年，我一直在做噩夢，夢見你爸爸……我們全家都對不起他，對不起你的家人，所以我決定回國找你，我必須麵對我的噩夢。”

    喬伊喃喃說：“因為你不想再做噩夢了，所以，你就讓我們做噩夢嗎？”她臉色煞白，雙眼無神，像是夢遊一般，站了起來，轉身要走。

    段黎也急忙站起來，抓住了她的手腕，“喬伊……”

    喬伊像是觸電一般甩開他的手，一巴掌打在了段黎的臉上，厲聲尖叫:“不要碰我!”

    段黎的聲音帶著哀求:“喬伊!”

    喬伊含著眼淚，看著段黎問:“所以從一開始你接近我就是有目的的?”

    段黎艱難地點點頭，不敢去看喬伊的眼睛，“回國之後我想找你，沒想到那個采訪就是你做的。”

    喬伊幾乎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最荒唐最恐怖的噩夢，她以為自己已經很慘了，不能再慘了，都說否極泰來，她卻這樣一步一步墜入深淵。

    你知道當年救你的人是我爸爸，你知道你家人是怎麽對待我媽媽的，你居然還要娶我!你知道這些年我是怎麽過得嗎？你知道我媽媽是怎麽過得嗎？你們家毀了我家，你怎麽好意思說娶我!”

    段黎臉色很難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無從辯駁，所有的言語此刻都特別蒼白無力。

    你去給我爸爸上過香吧？你還陪我去給我媽媽上過香!如果他們知道你將要成為他們的女婿了，他們會怎麽想，他們連同我都不會原諒的!”喬伊一邊說一邊淚如雨下，“你這個騙子!你們全家都是騙子!你想良心好過，你就讓我做罪人，你怎麽能這麽無恥!你隻考慮自己，你有沒有想過我!我一直把你當成恩人一樣感謝著，情何以堪!你……你居然敢說娶我!”

    喬伊，我知道我做什麽都彌補不了我和我爸媽犯下的錯，我隻是想讓你不那麽辛苦，讓你能……”

    別說了!”喬伊打斷他，“再怎麽解釋也換不回我爸爸的命!我失去的一切你都無法彌補!”

    喬伊轉身，剛走了兩步，眼前一黑，世界在她眼前開始倒轉。

    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的病床上，入眼是一片慘白，濃烈的消毒水味兒讓喬伊忍不住皺了皺眉。

    她第一意識是去摸自己的肚子，依舊凸起的小腹讓她略微安心。

    這時有人推門進來，段黎在門前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到床邊，輕聲說:“孩子沒事，醫生說你是一時怒急攻心，還有你現在懷孕不能再劇烈地跑了……”

    說到最後，段黎也說不下去了，因為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

    喬伊把頭扭向一邊不去看他，歇斯底裏之後就剩下心髒一抽一抽的難受了。

    兩人靜默無話，良久喬伊開口，聲音沙啞地道:“我不想見到你，你走吧。”

    段黎張了張嘴，最終什麽也沒說，默默地轉身離開，輕輕地關上了門。

    出了醫院，段黎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滋味，後悔接近喬伊嗎？

    答案是不後悔，就算預料到這種結果，他大概還是會主動向喬伊靠近，忍不住出現在她麵前，哪怕她現在對自己恨之入骨。

    段黎不放心喬伊一個人在這裏，他想了想給喬沫打了電話，沒告訴她發生了什麽，隻告訴她喬伊在醫院。

    喬沫提前請了假，以為喬伊出了什麽事，匆匆忙忙地趕到醫院，護士卻告訴她喬伊已經離開了。

    一邊下樓喬沫一邊給喬伊打電話，心髒懸起來老高。段黎剛才打電話給她的時候她就感覺出不對勁，此刻更是害怕真出了什麽事。

    好在電話接通了，喬沫舒了口氣道:“姐，你去哪裏了？嚇死我了!段黎說你在醫院，我來了護士說你離開了，你現在在哪裏了啊？”

    喬伊此刻正在小區外的一條街上，她蹲在那裏不敢回家。家裏有爸爸和媽媽的靈位，她不知道怎麽麵對他們。

    你說話啊姐?怎麽了？哎你在家嗎，我現在回去。”喬沫有些急。

    好半天喬伊才道:“我在家，你回來吧，我有事要和你說。”

    喬伊回了家，直接跪在了父母的靈位前，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哽咽地道:“對不起，對不起爸媽，女兒不孝，一直把仇人錯當恩人……”

    不到半小時，喬沫就急匆匆地回來了，看見客廳裏坐著的喬伊嚇了一跳，尤其看到她腫得通紅的眼睛，心髒更是一緊。

    姐，你怎麽了？和段黎吵架了嗎？”喬沫坐在喬伊身邊，小心翼翼地問。

    你知道當年爸救的孩子是誰嗎？”喬伊嗓子有些沙啞，看著喬沫的眼睛裏又蓄滿了淚水。

    喬沫不敢置信地問:“難道是……段黎?”

    就是他!”這三個字讓喬伊說得咬牙切齒，“他明明什麽都知道，為什麽還要來接近我!他竟然還敢娶我!”

    喬沫也憤怒，但這憤怒不及喬伊的一半，而且她很快就冷靜下來，握著喬伊的手道:“那你以後怎麽辦?肚子裏的孩子……”

    知道了這些還讓我怎麽嫁給他？孩子我會生下來好好帶大，以後我也不想再見到段黎。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想利用我得到救贖，可他就從來沒有想過我的感受!虧我一直把他當做恩人，對他心懷愧疚，原來都是假的，都特麽是假的!”喬伊越說越崩潰，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喬沫抱住喬伊，聲音哽咽道:“姐姐，你還有我，我再不會傷害你也不會離開你了!我們會過得很好，誰也不需要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