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好！”

    在樓下徘徊的喪屍依舊沒有離開，洛澄打了個招呼，引來一陣疑惑的注視。

    洛澄並沒有殺掉他的打算，因為這除了浪費體力之外，並沒有任何的好處。

    “找一些吃的吧，萱兒會需要的，先從小商店開始。”

    在心裏，洛澄始終堅信著冷萱兒還活著。盡管他知道這種可能很小，但是如果自己都不相信，那還有堅持下去的意義嗎。“希望還有東西剩下。”

    路過保安亭時，洛澄發現其中的幾麵玻璃上已經濺滿了血跡，一個人影在裏麵晃動。但奇怪的是這個保安亭的門關的好好的，並沒有喪屍闖入的痕跡，大概是那個可憐的保安在被感染了以後才進去的。

    這種放在從前和平世界，絕絕對對可以當做爆炸新聞的事情，在現在，隻不過是普普通通的末世一角。

    “嗯？關了？”

    光顧著好奇的洛澄走到小區門口，才發現那扇卷簾門已經關上。一淌幹燥的血液從門底下流出。

    或許可以用步槍把門鎖打斷，不過洛澄可不相信黑洞洞的裏麵會沒有喪屍。醒來時周身冰冷恐怖的氣氛洛澄可沒忘，那種感覺真是糟糕透了。

    放棄了進入這間小超市的打算，洛澄繼續向下一個目標走去，那家便利店就在大街的邊上，周圍的喪屍肯定少不了。就連地麵上都有幾具看起來是被人類所殺死的喪屍。

    “吱……”

    災難爆發後很久的時間裏，這扇門都沒有被人動過，覆蓋於其上的灰塵完完整整。在開門的那一瞬間，洛澄心底生出了一種感覺——這座城市已經空無一人，仿佛一覺醒來整個世界的人都消失了一般。

    回頭確認了一下，不遠處晃動熙攘的屍頭，這才平複了下心情，感覺自己還有一部分停留在現實世界。

    一回頭，一隻臭氣哄哄的喪屍迎麵撞上了洛澄。那張猙獰可怖的臉嚇了洛澄一大跳，身形一晃，差點跌坐在地上。

    不過那喪屍隻是把洛澄當成了空氣，繼續蹣跚著向外走去。在喪屍眼中，並沒有門這一概念。門關上以後，喪屍覺得自己被困在了封閉的房子裏，隻能四處亂竄。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點，讓他並沒有在牆上亂摸，畢竟喪屍都是習慣朝著有空間的地方移動的。那扇門看起來就像是牆壁的一部分，自然不會去觸碰，也就一直被困在這裏。

    讓喪屍那腐朽的大腦去思考門和牆壁的差別，確實是個強大的挑戰。

    直到洛澄把他放了出來。

    那隻喪屍並沒有開始漫無目的地漫步，而是撲向了門前地麵上的屍體。

    一陣撕咬吞噬的聲音傳來，那具屍體頓時被抓咬得破破爛爛。發黑的內髒被掏出，紫黑色的腸子被拽著往嘴裏塞。

    洛澄大吃一驚，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情況，一直以來他都覺得喪屍隻對鮮活的肉類感興趣。可是看那吃得滿地都是的碎肉，不由得不相信這個事實。

    一路走來見到過的無數屍體，大多都是被噬咬得不成樣子。洛澄還以為那些都是被喪屍咬死的人類，因為身軀太過於殘破而無法變成喪屍。現在才知道，那些很可能就是被同類吃掉的喪屍！

    不知是不是因為被關得太久的緣故，一具屍體很快被餓極了的喪屍吃掉一大半。殘餘的碎肉掛在骨架上，破開的屍身血肉外翻，露出黑紅色的血塊。

    進食完的喪屍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半邊臉糊滿血跡，嘴角邊還有殘餘的肉渣，隨後步履蹣跚地走遠了。

    見識過喪屍“用餐”過程的洛澄感到胃裏怪怪的，出乎意料地沒有惡心，竟然漸漸生出一種饑餓感。而那種感覺，是對肉類的衝動，尤其是鮮血淋漓的血肉。

    洛澄突然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心髒狂跳起來，血液頓時衝上頭頂。那種過重的力道，甚至讓他感到深深的窒息。

    “不！不能……嗬……嗬……”

    洛澄低下頭來大口呼吸著空氣，雙手死死撐著膝蓋，可對血肉越來越激烈的渴求恍若實質。他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轉向了地上的屍體……

    “肉……對了！裏麵有肉！”

    想到這裏，洛澄幾乎是一頭撞進門裏。

    貨架上的商品散落得滿地都是，不過卻沒有少多少。大量的血汙覆蓋了絕大多數的地方。

    可是洛澄並不管這些，拚命地拆著包裝肉的袋子，把一塊塊或軟或硬的肉製品塞進嘴裏。

    進入胃中的肉並沒有緩解洛澄的渴求，他感覺隻有真正的血肉才可以，哪怕是喪屍身上的。

    洛澄的手在顫抖，明明有人類特有的體征，但卻如同喪屍一般瘋狂。

    前所未有的饑餓感向洛澄襲來。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不知從何處竄出一隻喪屍，將洛澄狠狠地撲倒，一口咬在他抬起的手臂上，撕下一塊血淋淋的肉來！鮮血在一瞬間噴湧而出，傷口之深可見森森白骨！

    “啊！”

    就算是洛澄可以無視痛覺，視覺上的刺激依舊讓他忍不住慘叫出來。

    反正之前自己就已經被病毒感染，此時被再咬上一口也不怕。

    洛澄心下一狠，右手重重伸出，死死掐在在那隻喪屍的脖子上。

    不過喪屍可不會被憋死，一隻彎曲變形的手爪同時也深深插入洛澄的腹中。即使左臂失去了一大塊肉，洛澄依舊將喪屍的胸口撕開。

    發覺這對喪屍並沒有什麽作用，洛澄右手抽回，艱難地摸在了軍刺的手柄上。

    眼前的喪屍拚命地嘶吼著，口中的臭氣已經噴到了洛澄的臉上。全身受了如此重的傷，洛澄凶性大發，上半身用力一頂，右手全力刺入喪屍的頭顱，狠狠地轉動。

    “咚。”

    瘋狂的喪屍終於失去了生機，歪倒在一邊，軍刺依舊插在上麵。剛剛從戰鬥中脫離出來的洛澄躺倒在地上，瞪大著眼睛，劇烈地喘著粗氣。

    左臂被撕裂，腹部被撕開一個大口子，再深一點估計腸子都流出來了。這樣的傷勢足以使普通人類迅速死去，卻對洛澄的行動沒有造成多大影響。

    不過此時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這上麵。

    “啊！嘶啦嘶啦……”

    實在無法忍受的洛澄拚命地撕咬著死去喪屍的手臂，或許是因為喪屍體質帶來的力量，一隻手臂被洛澄徹底撕下，血管和肌腱剝落得一條條碎裂不堪。

    血腥味，人肉味，這原本令人窒息的味道在洛澄問來不譬於人間美味。

    一連吞下好幾斤的血肉，洛澄才終於產生了飽腹感。一時間混亂的感覺湧上心頭，就這麽捧著咬得坑坑窪窪的白骨，捂著臉痛哭起來。

    洛澄突然感覺自己像是饑不擇食的流浪漢，往嘴裏拚命地塞著食物，又像是精神崩潰的瘋子狀若癲狂。一股悲涼的感覺從心底彌漫開來，這個時候，他深深地感受到無邊的孤寂。就像是撲麵一般地湧來，將他吞沒。洛澄想起了淹沒於黑暗之中的火燭，消匿於風暴潮之中的孤舟……

    “我要活……我要活！！”

    洛澄強撐著身體站了起來，殘破的身體和染紅了一大半身子的血汙，讓他看起來徹頭徹尾地就是一個喪屍。隻是那雙不同於喪屍的雙目，透著一股冰冷的堅毅和殘酷。

    “啊啊啊啊！！！！活！！！！！”

    生存下去的信念從未像現在這樣強烈過，不為別的，隻因他那被激起的本能般的驕傲。他要活下去，活到最後，告訴那些行屍走肉的怪物，哪怕是吃掉他們血肉，也要活下去，沒有倒下！！

    靜坐……

    理智慢慢恢複，洛澄晃了晃頭，看向了倒在地上的喪屍。

    洛澄蹲下來翻動了幾下屍體，眼神又恢複了平靜，沒有什麽發現。

    “呃……惡心……”

    枯朽的血肉味在食道上下回蕩，洛澄不禁支吾出聲。

    正低頭查看的洛澄眼睛瞟到了失去一大塊血肉的左臂，原本撕裂的創口正在緩慢合攏。雖然肉眼看不見明顯變化，但是洛澄卻能感到**組織正在生長，巨大的缺口正在填補修複。

    “太好了！”

    原本洛澄以為自己隻能像那些失去身體機能的喪屍，永遠保持著殘廢狀態，此時看到自己還能自我修複，而且速度還如此之快，頓時欣喜若狂。

    同時洛澄也感受到，之前吞吃下的屍肉在腹中微微發熱，源源不斷的能量傳遞到四肢。這種感覺就像是，寒冷的冬天裏吃下的熱食。但是他從未覺得食物消化得會如此之快，以至於洛澄走出沒幾步，飽腹感已經消散許多。

    對於喪屍這個完全未知的存在，洛澄幾乎還處於一無所知的狀態，更別提從生物運作原理這方麵深入分析了。

    天空還是那片天空，隻是在洛澄看來一直像是蒙上了一層陰霾。

    末世之前，人們為了各種**而活，或為各色的夢想而活。為金錢、權勢、美色所驅使，為理想、目標、世界而奮鬥……形形色色的追求，在浩劫麵前都恍如泡沫般破滅，世界被迅速改寫，人們帶著他們的所思所想，離開了這個世界。

    在從前，洛澄為自己和冷萱兒而活，這場浩劫並沒有改變什麽，現在洛澄依舊為自己和冷萱兒而活。站在喪盡了生機的大地之上，自己一人獨僻世界一角，沒有追殺，沒有仇恨，沒有人心的汙穢，沒有虛偽的假象。從來沒有，洛澄從未有過這種自由的感覺。

    人類的滅絕與否不在他的考慮範圍，文明的失落與他毫無關聯，他一個人做不了什麽，也不想去做。

    或許人類文明會重建，因為軍隊會保存人類最後的力量；或許行屍走肉們會勝利，吞吃掉世界上最後一個人類。在末世之中，弱肉強食。

    洛澄捫心自問，自己恨人類嗎？他恨，恨那些陰狠的上位者，恨那脆弱又醜陋的人性，恨那汙濁的陰暗麵；但是他又不恨，甚至於深愛著。愛那山水之間的人，愛那人性中殘存的美，愛那流年中的微笑。

    有一如花美眷，仍處似水流年。

    突然，洛澄抬起頭，怔怔地望著遠方。他想念那幻美的年華，憶起那青春年少。月夜，他和她。

    洛澄垂下了頭，眼中流露出不可壓抑的哀傷，身體在微微地顫抖。

    “等我……”

    ——————

    洛澄已經下定決心，這次出去，或許永遠不會再回來，但他不會回頭。在憶起過去時，猶豫和彷徨已經被他踏碎。

    不會再給自己留下遺憾，要活，就不要再平凡！災難席卷過的天空之下，是征途開始的地方，從這一刻起，為心而活！心之所向，吾往矣！

    冷萱兒，這個與他內心緊緊相連的女孩，正陪他度過人生中最青澀而又最美麗的年華。隻是這場突如其來的災難，讓這一切變成了冰冷的過去。流年未遠，正當青春年少，幻美的天空蒙上了血色的陰霾。還有和她未做完的夢，還有和她未走完的路。

    洛澄望著一方的天空，握緊的拳頭漸漸放鬆，僵硬的肩膀微微垂下。

    此行路上，相隔小半個城市，喪屍無數。也許其中的喪屍都能重創洛澄，還有更加強大的存在，無法預計的危險重重。這是一條死路，踏上了，就是半步進了地獄，屍海之中沒有回頭的餘地。

    但是他依舊要上路，沒有什麽成熟不成熟，隻有一起活下去，才是唯一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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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書慢熱，大約需要加熱二十章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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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黑鳥拜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