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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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家是不能再回去了。就算謝涼螢要回去,薛簡也不願她再去冒著生命危險。無論顏老夫人是一時興起,還是處心積慮,薛簡都不想再讓謝涼螢去冒這個險。
想來想去,三人都覺得最合適的地方,莫過於和安的長公主府。和安有身份壓在那兒,就算謝家祖母想去要人,和安一句話下來,還是得乖乖將人留下。
再次踏入長公主府,謝涼螢的心情完全不同。她含著淚,戰戰兢兢地不斷環顧四周,生怕做錯了什麽。
江太子妃素有盛名,無論才貌或是儀態上,見過的人就沒有不誇的。如果她真的是自己的生母,謝涼螢覺得自己簡直就要羞愧而死了。真真是辱沒了她母親的好名聲。
當年事變至今,明理的都曉得江家是被人汙蔑的。隻是白相在上頭頂著,再正直剛烈的人也要掂量掂量。昔日的白相尚沒有如今這般一手遮天,便能叫江太傅一家滿門抄斬,如今呢?興許自己的性命不要緊,可父母呢?妻兒呢?若是來個九族之罪,百年之後這世間就再也沒有這一脈了。
和安聽門房來報,說是薛簡同魏陽陪著謝涼螢過來,忙叫人領進來。她坐在上首,深深地呼吸了幾次,又開始整理起自己的衣裙來。待一切都覺得妥當了,人也剛剛走到門口。
謝涼螢站在門口,想要舉步邁過門檻,卻怎麽也抬不起腳來。她愣愣地看著和安,腦海中一片空白,方幹了的眼眶又濕潤了。
和安急得不行,“這是怎麽了?誰欺負你了?快來同我說!”她朝謝涼螢張開雙手,示意謝涼螢過來她的懷裏。
薛簡輕輕拉了拉謝涼螢的衣服,催促她進去。長公主府也並非鐵板一塊,太過明顯是會被人懷疑的。
和安敏銳地感覺出謝涼螢的不對。她朝最後麵的魏陽看了一眼,見魏陽朝她點點頭,心劇烈地跳了起來。和安的雙手收了回來,不安地在身前來回絞著。
竟是知道了嗎?
和安原本也不知道內裏,還是謝涼螢那次被燙傷了,在小屋子裏同魏陽兩個將事情對了一遍才知道的。她倒是不怨皇帝沒告訴自己,這種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和安起先隻當謝涼螢長得麵善,知道她的身世後再去看她,越瞧越覺得眉眼間有幾分江太子妃的模樣。
謝涼螢跨過門檻的時候還給絆了一跤,屋中有個服侍的小丫鬟抿著嘴笑了一聲。和安一個眼刀子飛過去,即刻嚇得那丫鬟渾身發抖。和安的嬤嬤一聲不響地過去,將小丫鬟提溜出了門。
屋子裏緊繃的氣氛稍微有了些緩和。
和安隻留了幾個心腹在,將其他的人都摒退了。然後她才問道:“出了什麽事?”沒道理謝涼螢突然知道自己的身世,總不能是十幾年之後江太子妃托夢給了她吧。
薛簡隻說了一句,“阿螢今日被她祖母下了毒,險些被害死了。”
和安垂下眼,心道也不知這是謝參知的意思,還是顏老夫人自己的想法。無論是哪個,謝涼螢都不應該再繼續留在謝家了。她冷笑一聲,“謝家真個兒是當自己背靠了白家的大樹好乘涼,連自己的主子是誰都忘了嗎?!”又親自將謝涼螢臉上的淚給擦了,“莫怕,有……姑姑在呢。”
和安有些怕謝涼螢會抵觸,姑姑兩個字說的格外輕。但與她想的恰恰相反,因這一聲“姑姑”,謝涼螢生出了莫大的勇氣。和安是謝涼螢在得知身世後,第一個見到的親人。這世間,她並非孤身一人。
姑侄兩個依偎在一起,輕聲說著話兒。魏陽看著這畫麵,心卻沉了下去。他想到了謝涼晴。
薛簡掃了一眼他們仨,出聲道:“阿螢就先在長公主這兒住幾日……”
還沒等他說完,和安就截過了話頭,“你們自去忙你們的,謝家我會派人去的。”她咬牙切齒地望著薛簡,“去告訴皇兄,必要給白家好看!當年他們怎麽對嫂嫂的,如今咱們也怎麽對他!”
薛簡輕笑,“長公主不必擔憂,陛下已有成算。”
和安一挑眉,剛想問仔細,外頭登登的腳步聲傳來。都不用通報,和安就知道來的是自己的小兒子。她趕緊哄著謝涼螢將臉上的淚給擦了,又叫侍女拿個幹淨的濕帕子過來,親手與她擦了。
“到了我這兒,就同你自己家一般。屋子還是你住慣的那間,阿澤你也熟悉。”和安莞爾一笑,“如今你們可是表姐弟了。”
楊星澤本是在讀書的,聽著夫子在上頭講著之乎者也,都快睡過去了。他聽到外頭響動後,著小廝過去問問,得知是謝涼螢和薛簡過來,趕緊扔下了夫子和一桌子的四書五經,直奔和安的主院去了。
和安每見了兒子的毛躁模樣都要數落幾句,今日也不例外。“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改的過來。”
一向見著和安就要賴她懷裏的楊星澤這次倒是打住了腳。他看著謝涼螢,歪著頭朝她微微笑。“我今兒就先把我娘讓給你了。她沒給我生個姐姐妹妹,心裏一直有遺憾。”
和安嗔道:“說的什麽渾話。”
“有個姐姐也不錯啊,以後可不獨我聽夫子上課了。”楊星澤快給高興壞了,府裏他的年紀最小,除了他就沒人聽那些勞什子了。現在謝涼螢來了,恰好跟他作伴,一起去掛蚊香眼。
和安哪裏不知道他的心思,操起手邊的一個軟枕就扔過去,沒好氣地道:“你當人人都同你這樣。你螢姐姐早就讀過女四書了。”
“女四書同四書又不一樣,娘尋常不是說,多讀點書沒壞處嗎?既然螢姐姐也不曾讀,與我一道做個伴唄。”
看著楊星澤苦著臉求自己的樣子,謝涼螢不僅笑出了聲。
楊星澤一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了和安和謝涼螢臉上兩個大紅眼睛,知道是剛哭過了。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楊星澤自認作為一個孝順兒子,首要的就是能讓母親開懷常樂。那些插科打諢的話是他故意說的,當然,有個伴也是最好不過的。
薛簡看謝涼螢的心情恢複過來了,便朝和安遙遙地行了禮,同魏陽一起出去了。
因下午聊的興起,用過晚膳後,和安突發奇想地要讓謝涼螢跟著自己一塊兒睡。
楊星澤噘著嘴道:“我都不和娘一起睡了……”
和安一扇子打在他頭上,“你都多大的人了?堂堂男子漢,怎能日日粘著娘?那得是沒出息的人才做得出來的事。去去去,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今日撇下夫子逃課了,看在今日你螢姐姐的麵上,我就不計較了。明日可不許再這樣。”她虎著臉假裝生氣的樣子,讓嬤嬤們架著楊星澤回房裏去,“去把夫子給你布下的作業給做了,李嬤嬤,給我盯著他,不做完不許睡。”
楊星澤假意掙脫不開,被架走了還扭頭過來看謝涼螢,看他的嘴形,說的是讓謝涼螢替他求求情。
謝涼螢“撲哧”一聲,捂著嘴笑了。
和安揉了揉她的頭,一臉的慈愛。
夜裏和安的床上兩個枕頭齊齊放著,姑侄倆頭挨著頭一起躺著。
謝涼螢把頭靠地更近一點,小聲問和安,“姑姑,娘……她是個什麽樣的人?”從旁人口中聽來的,總不過是隻言片語。和安卻是與江太子妃相處過很長一段時候的,比起外麵的人,和安對江太子妃的了解一定更深。
和安的眼神放柔了許多,“你娘啊,就算我活到現在,見了這麽多的姑娘、夫人,從沒見過一個是同她這樣的。那麽好,那麽美。這天底下,就好像沒有她不會的事。她還沒做我嫂子前,就常被太後給宣進宮去玩。我那時候年歲小,又淘氣,哥哥們嫌我是姑娘,不願同我玩,姐妹們嫌棄我沒有姑娘家的樣子,也不愛帶著我。隻有你娘。”
和安轉過頭,看著謝涼螢,臉上的笑特別溫柔,“她同我一道玩兒那些男孩子們才會玩的東西,又能同其他公主們聊得來。”和安似乎想起了什麽,笑得更高興了,“皇兄一直以為你娘是個溫柔嫻靜的姑娘,同我說了好多次,讓我跟你娘多學學。可他哪裏知道,你娘私底下卻是個不輸給男子的人。”
謝涼螢靜靜地聽著,眼淚從眼角滑落到枕頭上。
“阿螢,你別怪你父皇。”和安頓了頓,還是把一直想說的話給說出來了,“皇兄當年不是不想救你外祖家,而是實在沒有辦法。”
謝涼螢沉默了許久,問道:“為什麽呢?”
這是她知悉身世之後最大的疑惑。那時候皇帝已經是太子了,先帝久病纏身,已是許久不理朝事了,怎得就會被白相得手了?又為什麽身為太子,執掌國師的皇帝不出手相救。
和安閉上了眼睛,“你娘當年是能活下來的,但她執意要回去江家,這才導致今日江家除了你舅舅外,一個都沒留下來。”
和安睜開眼,望著窗外的月亮,向謝涼螢娓娓道出當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