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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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嬤嬤盯著清夏出門猶不放心,又從喉嚨裏發出“啊啊”的聲音。
清夏知道這是讓她將門關上的意思。她看了眼謝涼螢,見主子朝自己閉了閉眼睛,知道這是答應了。她低下頭,默不作聲地將門關上。
房門被關上,屋裏的光線一下子暗了許多。謝涼螢覺得自己有些看不大清連嬤嬤臉上的表情了。
連嬤嬤大喘了口氣,她已經從蔡滎的口中聽說了自己中毒的事。思來想去,連嬤嬤覺得這幾日自己並沒有多吃哪些不該吃的東西,除了今兒早上嘴饞貪吃了謝涼螢的那一份早膳外,旁的都是平日她自己的用度。也許謝涼螢他們想不到,但連嬤嬤卻是覺得答案很明顯了。
早上清夏擺飯的時候就說了,老夫人特地賞了謝涼螢一碟菜,謝涼雲那頭卻是沒有的。那顯見問題是出在那碟子菜上。
謝家要下死手了。
連嬤嬤長歎了一聲,死死拉著謝涼螢的手。“姑娘,我有一事,到如今不得不說。過去我確是做了不少錯事,姑娘且當我眼下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姑聽我一遭。”
謝涼螢有些不忍心,兩個人到底相處了那麽多年。她忙按下連嬤嬤,“嬤嬤可別渾說,有蔡禦醫在呢。”
連嬤嬤一笑,“蔡禦醫再是神醫,也不過是一介凡人,焉能同閻王爺搶人?我的命,自己個兒知道。”她望著謝涼螢,“姑娘,趕緊著,嫁出去吧。家裏不能呆了。”
謝涼螢微微挑眉,好端端的怎麽突然說了這麽一句。
“姑娘,你本就不是謝家人。”連嬤嬤臉上兩道淚順著眼角滑落,“老夫人怕是因著什麽事,想要你的命呐!今兒因我貪嘴吃了姑娘的早膳,替姑娘擋了一回。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姑娘身邊不過兩三個人,哪裏就能護得了你周全?總有不防的時候。命就隻有一次,若死了卻是不能再來的。”
謝涼螢收起了臉上的表情,“嬤嬤,什麽叫我不是謝家人?”她不姓謝嗎?怎麽就不是謝家的人了?
連嬤嬤吃力地道:“我是家裏頭老人了,又是三房的,有些事許別人不知道,我卻是知道的。當年夫人懷胎的時候,瞧著便不像是雙生,還是足月生產。怎得待生產完,就成了姐妹倆?樣樣兒都對不上的。姑娘心裏就沒奇怪過?姑娘的長相,無論是同老爺夫人也罷,同六姑娘也罷,都是不像的。便是同老太爺與老夫人,亦是不像。”
“可即便如此也不能說我就……”謝涼螢緩了緩氣,“嬤嬤,這事兒可不是能拿來胡說的。你知道這事兒的分量。”
倘若謝涼螢不是謝家的孩子,那麽她是怎麽到的謝家?謝家兩老知不知道這回事?顏氏一直以來對她和謝涼雲兩個不一樣,也就可以理解了。但顏氏當時為什麽要認下她?
種種疑惑在謝涼螢的腦子裏一個個地蹦出來。
連嬤嬤看著謝涼螢臉上表情不斷地變幻著。她知道自己不將所有的事說出來,謝涼螢是不會信的。
“原本不過是我的猜測,姑娘同六姑娘打小,在夫人眼裏從來都不是一樣兒的。便是有做爹娘的偏心,卻也沒有偏成夫人那樣子的。那時候我就奇怪,卻也隻道是夫人性情緣故。後頭有一次,姑娘那時候才五六歲,半夜裏頭發了燒——姑娘那時候小,興許已經不記得了。我急的呀,披著衣裳就上夫人那兒去了。”
連嬤嬤的眼神開始飄忽,陷入了當年的回憶之中。
“那時候六姑娘明明同姑娘是一樣的年歲,同年同月同日,同個娘胎裏出來的。但夫人就隻帶著六姑娘一道睡,卻把姑娘給放到了廂房,叫我和其他幾個下人一起守著。我到的時候,夫人房裏燈還沒滅呢,外間都能聽到裏頭夫人同六姑娘講笑話兒的音兒。那天守夜的乃是夫人的陪嫁,她聽我說姑娘病了,老大不樂意地進去回了夫人。”
謝涼螢的確不記得還有這麽一樁事了。她的雙手緊緊地捏著裙子兩側,眼珠子一錯不錯地盯著連嬤嬤,想看出她臉上哪怕有一絲的騙人的跡象。
“夫人過了很久才出來,手裏抱著快睡著的六姑娘,令婆子將牌子給我,出府去找個大夫來。”連嬤嬤看著謝涼螢,“那時候老太爺還不是三品的參知,家裏沒那麽大,也養不起大夫,所以舉凡有人生了病,都是上外頭找郎中的。”
謝涼螢點頭,“這個我知道。”
隨著連嬤嬤的講述,謝涼螢隻覺得自己的心跳動地越來越快,而且還很重,一下下地砸著。
連嬤嬤已經沒了看點頭的力氣,她合了合眼,當作是回應謝涼螢的話。她接著道:“我拿了牌子,就想讓夫人去看看你。但夫人卻說六姑娘要睡了,離了她必要吵鬧的。說完就進裏間去了。我站在外頭還想再敲門,勸勸夫人,卻聽到了夫人的陪嫁同夫人說的話。”
連嬤嬤眼裏的淚又湧了出來,“姑娘,我聽的真真兒的,她們親口說的,姑娘不是夫人肚子裏爬出來的,乃是老太爺同老夫人從外頭抱回來的。夫人原是不樂意的,但熬不過老夫人,才當作是懷了雙胎。其實姑娘要比六姑娘早出生幾日,已是在外頭養了幾天,等夫人臨盆了才著人偷偷抱進來的。”
謝涼螢木著臉,問她,“你說的陪嫁是哪一個?可不要隨口胡謅。”
連嬤嬤閉了閉眼,“已是死無對證了。前幾年姑娘不是查出來我同……清秋偷姑娘東西去給夫人嗎?人就在那時候處死的幾個陪嫁裏頭。”她看著謝涼螢,“姑娘信我這話也好,不信也罷。我卻是對姑娘已據實相告。興許不是真的,但姑娘可以去查,當年接生的穩婆應該都還活著的。”
後麵的話,謝涼螢已經聽不大清了,她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她不是顏氏所出,亦非謝家血脈。這個事實如同雷擊擊中了她的全身。如果連嬤嬤是有意要騙她,那直接說陪嫁已死就足矣,查穩婆的事根本不需要抬出來說。但她既然說出口了,便是想要加大自己所說的話的可信度。
若是不信,大可去查……當年的事,便是做得再隱蔽,總會有蛛絲馬跡。
連嬤嬤停下了叮囑的話,她已是發覺了謝涼螢的不對勁來。
謝涼螢留下一句“好好休息”,如遊魂一般出了房。
曾氏同清夏一直在屋外守著,見人出來後便圍了上去。曾氏見謝涼螢魂不守舍的樣子,趕忙上下一摸,沒發現什麽不對。但謝涼螢這樣,顯是受了什麽打擊。
曾氏與清夏麵麵相覷,誰都猜不出連嬤嬤同謝涼螢說了什麽。隻是這樣的謝涼螢實在叫人放心不下。
清夏是不方便問的,曾氏斟酌了一下,便道:“阿螢,連嬤嬤同你說了什麽?”
謝涼螢被曾氏的聲音所吸引,從渾渾噩噩的狀態中清醒了一點。她望著曾氏,張了張嘴,想要把連嬤嬤所說的一切都和盤托出。可還沒說話,兩行淚就先落下來了。
“這是怎麽了?”曾氏將謝涼螢摟進懷裏,“有什麽委屈的事兒?同我說便是,別一個人悶著。”
謝涼螢把頭埋在曾氏的懷裏,喃喃道:“嬤嬤說,是祖母要害我。是她替我擋了難。”
清夏與曾氏皆一愣。她們對視一眼,心裏的第一反應是連嬤嬤在說假話。
曾氏年長,經過的事也多。她看謝涼螢的樣子,並不像是因為得知親祖母要毒害她的緣故。但謝涼螢不肯說,曾氏隻得小心翼翼地問她,“連嬤嬤的話你信了?她可還有說旁的?”
謝涼螢呆滯地搖搖頭。
曾氏勸道:“指不定是連嬤嬤病糊塗了。哪裏就有祖母要害孫女兒的?你娘不還是她侄女嗎?”
謝涼螢推開曾氏,慢慢地說道:“我一個人出去走走。”
清夏趕忙將帷帽拿出來,“我陪姑娘一道去。”
謝涼螢將帷帽戴上,“不用了,你留在這兒陪著連嬤嬤吧,我隻在附近轉轉,等會兒就回來的。”
清夏咬了咬唇,點頭應了。
戴上帷帽之後,謝涼螢眼前的景象就被蒙上了一層薄紗。她感覺自己就像是這街上的景象一般,看不清也摸不透。有些時候仿佛竟在咫尺,但伸手去觸摸的時候,卻發現遠得很。
她漫無目的地在路上走著,心裏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去哪裏。直到撞上了一堵人牆後,謝涼螢停了下來。她撩起帷帽前的薄紗,抬頭去看。一張熟悉的臉龐映入她的雙眸。
“阿簡……”謝涼螢淚眼模糊地看著薛簡,而後不顧所在之處,撲到了薛簡的懷中。
薛簡是被清夏叫來的。謝涼螢不肯讓自己跟著,但清夏卻是放心不下,想來想去,大約還是薛簡會對自家姑娘有些法子。所幸蔡滎的宅子距離雲陽侯府不遠,清夏一路小跑著過去很快就到了。也是運氣,今日薛簡在家,並未去衙門。
薛簡看了看周圍,知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他拉著哭到打嗝的謝涼螢,朝邊上的一條小巷竄了進去。
謝涼螢神魂不守地任由他拉著。她望著薛簡高大的背影,隻覺得自己有一肚子的話要同他說。
薛簡覺得自己的衣服被拉住了,他停下腳步轉頭去看。隻見謝涼螢低著頭,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薛簡以為是自己走得太快了,謝涼螢跟不上,剛想溫聲同她說自己接下來會走慢些。
“阿簡,連嬤嬤說我不是謝家的孩子。這是真的嗎?”
清夏過去找薛簡的時候,隻說謝涼螢不對勁,一個人在外麵恐怕會出事,並沒有說細節,所以薛簡並不知道內情。此時他聽謝涼螢這麽一問,有些措手不及。他把人拉到沒有人會留意的牆角,輕聲問道:“怎麽回事?”
謝涼螢抬頭看著薛簡,抽噎地道:“今日嬤嬤貪嘴吃了我的早膳,路上就發作了。到了蔡滎家裏的時候已是不省人事。等蔡滎將人救過來之後,嬤嬤對我說、對我說,祖母在我的早膳裏頭下了毒。還說,我不是祖父祖母從外頭抱來的,不是我爹娘的親生孩子。阿簡,你知不知道?嬤嬤說的是真的嗎?嬤嬤說,倘若我不信,便去找當年替我娘接生的穩婆,說是還活著。阿簡,你替我去將人找來好不好?我要親自問她。”
謝涼螢捂著臉,又哭了起來。“如果嬤嬤說的是真的。那為什麽我的親生父母不要我?他們還活著嗎?是不是死了?如果還活著,為什麽這麽多年也從沒來見我一麵?為什麽祖父祖母要將我當作謝家的孩子養?我究竟是誰的孩子?我真正的父母究竟在哪裏?阿簡,我現在該怎麽辦?”
薛簡輕輕撫摸著謝涼螢的頭,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淚和控訴,讓薛簡聽著也不好受。
謝涼螢喃喃道:“如果我是娘親生的,那她為什麽要這樣對我?阿雲受傷並不是我的錯,她卻要說害我……”
話說到這裏,謝涼螢打了個寒顫,徹底地清醒過來,也不再哭了。當日秋獮之時,顏氏其實是說過和連嬤嬤類似的話。
謝涼螢有些穩不住身形,雙腿一軟,被薛簡眼疾手快地扶住。
自己……竟真的不是謝家的孩子嗎?
謝涼螢抬起臉,有些希冀又有些絕望地看著薛簡。“祖母對我下毒,是不是因為……我不是謝家的孩子?是不是我的父母,對謝家做了什麽,所以讓祖母這般對我?”
下毒?!薛簡抱緊了謝涼螢,心裏有些後怕。如果不是連嬤嬤,是不是此時此刻他看到的就是謝涼螢的屍體?是不是他再也無法聽到謝涼螢的聲音,也感受不到謝涼螢身上的溫度。他所麵對的,就隻有一具不會笑也不會動的,冷冰冰的屍體。
重生前的回憶重新回到了薛簡的腦海中。重生之後過了一段和平喜樂的日子,讓薛簡幾乎要忘記自己當時看到謝涼螢被毒殺的屍體時候的心情了。
同樣的經曆,他不想要第二次了。那實在太令他痛苦了。薛簡無法想象自己再次失去謝涼螢。
謝家!薛簡的臉猙獰了起來。
謝涼螢不明白為什麽薛簡突然變得很激動,幾乎將自己抱得喘不過氣來。她想抬頭去看薛簡,卻被死死地按在他的胸口。
“你跟我來。”
薛簡拉著謝涼螢回到了雲陽侯府。
事到如今,他不想再繼續隱瞞下去了。
謝涼螢坐在馬車裏,忍不住撩開簾子往外看。薛簡從剛才讓她跟著過來之後,就再也沒有說過話。自己被他送上了馬車,一路從侯府朝京郊的方向去。此時已是過了城門。
謝涼螢看著馬上一言不發的薛簡,很想問他究竟要帶自己去哪裏。看了半晌薛簡的側臉,謝涼螢還是放下了簾子,獨個兒地坐在馬車裏發呆。
“到了。”
馬車停了下來。簾子被薛簡從外頭撩起,他朝謝涼螢伸出手,“小心些。”
謝涼螢拉著薛簡有力的手,從馬車上下來。她環顧周圍,發現這裏是個亂葬崗,頓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扭頭去看薛簡,見他麵色鄭重嚴肅。
薛簡牽著謝涼螢,在她耳邊輕聲道:“別怕,有我在呢。”
兩人朝亂葬崗的深處走去,小心翼翼地避過地上的一些屍骨。謝涼螢捂著鼻子,這裏充斥著屍體的腐臭味,讓她很難受。
走了很久,薛簡才停了下來。
謝涼螢抬眼去看,發現這裏是與外頭不一樣的地方。外麵屍骨遍地,雜草叢生,但這裏仿佛是經常有人過來清理,墳前並無雜草,隻有一些零星散布著的新長出來的苗草。墳包一溜排開,約有十幾個,每一個上麵都插著一塊木牌,因為風吹日曬的緣故,上麵原本刻出來的字已是模糊不清。
薛簡指著正中的一個,麵無表情地道:“這是你外祖父。”又指著邊上的一塊,“這是你外祖母。”
還沒等謝涼螢回過神來,薛簡就把她拉著朝邊上走了幾步,“這是你娘。”
謝涼螢瞪大了眼睛,望著那塊與別的都不一樣的木牌。大約是有人經常撫摸,所以木牌看上去很光滑,與其他的顯得粗糙不堪的完全不一樣。她捂著嘴,眼淚湧了出來。雖然嘴上說著,是不是自己的父母已經過世了,但在謝涼螢的心裏,終究還是抱著希望和父母見一麵的念頭。可如今對著靈牌,謝涼螢卻再也說不出這樣的話。
原來自己的母親真的已經過世了。埋在這裏的全是自己真正的親人嗎?
謝涼螢從最遠的那個墳包開始,一個個地看到最後一個。是被仇家所害,滿門都……
謝涼螢突然意識到,這裏有她的外祖父母,有她的母親,全是她外祖家的人。
那她的父親呢?
不消謝涼螢開口問,薛簡隻是感受到謝涼螢看著自己的灼灼目光,就知道她想問什麽。
“阿螢。”薛簡將謝涼螢的身子掰正,讓她正麵對著自己,“你知道這裏埋著的都是誰嗎?”
謝涼螢有些糊塗。難道不是她的外祖家?可為什麽她的外祖家會被埋在亂葬崗?難道沒有遷回老家的祖墳去下葬?還是這麽裏麵的位置,就好像是怕被人發現一樣。
“這裏埋著的,是先帝時期被滿門抄斬的江家。阿螢,你外祖父便是江太傅,外祖母江魏氏與你大伯母乃是姑侄。”薛簡說著,自嘲地一笑,“是你前大伯母了,他們已經和離了。”
謝涼螢仿佛意識到什麽,她啞著聲音問:“那我娘?”
“你娘……你娘便是廢太子妃,江氏。”薛簡閉了閉眼睛,“你是陛下與江太子妃的女兒。若論起來,大皇子還是你的弟弟。”
謝涼螢覺得今天所聽到的一切,加起來足以顛覆她過往的幾十年認知。她的祖母要她死,她不是謝家的孩子。甚至現在還有人告訴她,其實她真正的身份是皇女。
謝涼螢一邊搖頭,一邊往後退,“不,阿簡,你騙我。這、這太荒謬了。我怎麽可能會是江太子妃的孩子呢?”她猛然想到什麽,又往前走了幾步,緊緊攥住了薛簡的衣服,“江太子妃當年所生的公主,不是因為甫生便死,已經同她一起下葬了嗎?太子妃又豈是葬在這裏的?不是陛下已經同先帝求了旨意,將太子妃葬在了皇陵嗎?”
薛簡看著狀若癲狂的謝涼螢,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同她講。江太子妃死前的情狀實在是太過可怖了,便是薛簡也不願提起。
“皇陵葬的不是姐姐。”
謝涼螢覺得有些懵,這個聲音聽起來再熟悉不過。她昨日才剛剛與聲音的主人見過麵,相談甚歡。
魏陽今日本是要來祭拜家人的,不想卻在這裏遇上了薛簡和謝涼螢。他不知道薛簡帶著謝涼螢過來是為了什麽,所以一直躲在不遠處,偷偷聽著他們的對話。
謝涼螢看著手上提著一個籃子,慢慢走過來的魏陽。她眼尖地發現魏陽手中的籃子裏裝的全是一些紙錢和香燭。她再轉頭去看那些墳,一下子便明白了。
“你……也是江家人?”謝涼螢哽咽道,“如果這裏埋著的真的是江太子妃,如果我真的是江太子妃的女兒。那你,是不是就是我的舅舅?你不姓魏,而是姓江?!”
魏陽一臉平靜地走過來,在墳前蹲下身,將紙錢點燃後又燒了三炷香。他站起來,把香遞給謝涼螢。“你外祖母姓魏,我為了不被白相發現還活著,便用了母姓。本名江易,日月易。”
謝涼螢接過香,輕輕地道:“日月易。”她抬起臉去看魏陽,或者說是江易。
江易一笑,“我便是要叫白家知道,我活著,就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正大光明地活得好好的。江家還有人活著。”
謝涼螢捏著香默默地走到江太傅的墳前,鞠了三個躬後,把香插上,又跪下磕了三個頭。
江易看著謝涼螢,有些欣慰,“爹還在的時候,一直盼著你出世,可惜你剛出生不久,他隻來得及看一眼,就叫白家給帶走了。”他壓低了聲音,“後頭再也沒出來。”
“如果爹現在還在,知道你長得這麽好,必定是高興的。”
謝涼螢的淚水滴在了江太傅墳前的泥地上,不過眨眼功夫,就被幹涸的土地給吸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