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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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當務之急,是把這些不能用的東西統統集中起來封存,免得日後自己忙中出錯。

    打定了主意的謝涼螢便對一直服侍自己的大丫鬟清秋道:“你去把冊子取來,我要把東西對一對,有些東西且收起來,我不想再用了。”

    清秋聞言麵上一滯,她偷偷看了眼連嬤嬤,發現對方也正焦急萬分。

    謝涼螢素來大大咧咧,不管這些物什,都由管著鑰匙的連嬤嬤和記冊子的清秋說了算。她二人早就瞞著自家姑娘,把一些東西倒騰出去了。也是清秋看謝涼螢不管事,所以心大得很,並未將賬冊上頭給改過來。現下要對東西,必是對不上的。

    連嬤嬤心中暗暗叫苦,這個小祖宗怎麽打那天午覺醒來之後整個人都不一樣了。但主子的話,下人哪裏敢當麵駁了去。當下隻得道:“冊子和東西太多,怕是今兒一日都對不完呢,姑娘且歇一歇,咱們明早騰出一天來對,如何?”

    今日守夜的正好是清夏,待謝涼螢睡了,連嬤嬤和清秋正好能把賬冊給通宵改了。到第二日再查,那就沒事了。自家姑娘向來心不細,哪裏看得出新舊賬冊。隻要混過去了這一次,自己下次仔細著些就行了。

    可謝涼螢卻怕日長夢多,想起前世的種種,心頭越發急切了起來。

    拗不過她的連嬤嬤隻好取了鑰匙,徑自去開了箱子把東西拿來。清秋見她都沒法子,也隻得磨磨蹭蹭地把自己保管的賬冊拿來。

    謝涼螢看了看壺中的茶水已是不多,便叫唯一服侍在身邊的清夏去重新倒一壺過來。

    取了新茶的清夏在半路上就被急瘋了的連嬤嬤和清秋給攔住了。兩人將她拉到不起眼的角落,苦苦哀求,希望她等下能在謝涼螢的麵前遮掩一二。

    “我同嬤嬤也曉得必是躲不過去的,也不知道姑娘怎麽突然就想起要查這個。”清秋一張小臉都嚇白了,“把東西拿出去倒換銀錢,也是夫人的主意,我和嬤嬤不過聽命行事。但東西少了,到底還是得我倆吃掛落。夫人同姑娘到底是嫡親的母女呢,於我們這些伺候的又算什麽呢。”

    連嬤嬤從懷裏掏出早就準備好的荷包,一把塞在清夏的手裏。清夏掂了掂,還挺重的。想來一直以五小姐身邊第一人自居的連嬤嬤這次也是真急了。

    “就求清夏這一次,待下次夫人再叫我同清秋倒騰東西出去,拿來的銀子咱們三人分了。”連嬤嬤朝心有不甘的清秋飛了一記眼刀。她也知道一份銀子三人分比兩人分少多了,可眼下哪裏顧得上這個。有錢也得有命花才行。這事兒要真被鬧大了,別說過去攢下的銀子了,被綁了去見官,敢偷盜主人家,那是連命都不能留的。

    清秋咬了咬下唇,對清夏允諾道:“姐姐知道我同夫人房裏的柏秀姐姐一直關係不錯,好姐姐且幫了我同嬤嬤這一次,回頭我讓柏秀姐姐在夫人麵前替姐姐美言幾句。姐姐再過幾年也是配人的年紀了,姑娘何時婚配尚不知道呢,便是想給姑爺做小也沒甚盼頭。倒不如討好了夫人,在家裏頭找個可意的,豈不更實在些?”

    清夏冷笑,“早有好處的時候想不到我,如今卻要拉我下水,怎麽好事全是你們占了呢,憑白叫我惹了一身騷。姑娘這幾日的性子可不比過去,連夫人都不敢拿姑娘怎樣,我一個丫鬟哪裏拗得過大腿。”她掂了掂手裏的荷包,思索一番後還是收入懷裏,“咱們到底處了這十餘年,也罷。隻此一遭,我也隻能盡力幫你們遮掩而已,再想多,可不行。”

    連嬤嬤和清秋對她千恩萬謝,可心裏卻覺得清夏拿喬,自以為捏住了她們的把柄就能高人一等了。

    連嬤嬤對著清夏的背影輕輕“呸”了一聲。等她過了這次,看怎麽收拾這個小蹄子。

    清夏答應她們,自然心裏有盤算。她根本不屑那些錢,隻是怕連嬤嬤和清秋兩個做賊心虛,見她不拿錢心裏就不踏實。

    相比同時分到謝涼螢身邊的清秋而言,清夏更能守得住自己。這也是顏氏不讓她沾手倒騰謝涼螢首飾的原因。對於連嬤嬤和清秋而言,對錢*太大,那麽隻要給錢就行了。清夏卻是那種知道本分的人,她從未想過日後做了陪嫁後,讓自家姑娘做主給抬房。對銀錢也沒有太大的需求,她一家子都是謝家的家生子,父母兄弟皆是本分人,不喝不賭不嫖,沒甚太大的花銷,一點薪俸在她母親的打理下寬裕得很。

    隻是隨著年紀漸長,清夏一直擔心自己的婚配事兒。按她想的,能留在謝府和家人有個照應再好不過,但這由不得自己,得看夫人和五小姐怎麽說。下人到底不是自由身。三房如今是顏氏說了算,能借此討好,說不定還真能叫自己如願。

    雖說心裏盼著能讓顏氏給自己配個好人家,可要自己做對不起姑娘的事,清夏心裏到底過意不去。自家小姐性子是跳脫了些,可對下人手是鬆的,從來沒苛責過什麽。

    帶著忐忑的心情,清夏跟在連嬤嬤和清秋身後。她見了謝涼螢後,連臉都不敢抬一抬,隻覺得臉上燒得慌。

    謝涼螢見她們三人同時而來,眉毛一挑,放下了手裏的書,從清秋那兒接過了冊子,親自對起東西來。還沒看幾眼,眉頭就扭到了一起。她指著冊子上的一支七寶蓮花簪,問道:“嬤嬤,這簪子呢?怎麽沒看到?”

    連嬤嬤探頭看了一眼,然後在東西中假裝翻找起來,嘴上應道:“許是和哪個東西堆在一起了,嬤嬤找找看。”心裏卻叫苦不迭,那簪子三個月前已經被她拿去給顏氏了,得了的錢都和清秋對半分掉了,哪裏還能再找到。

    謝涼螢手指一滑,指尖停在一處,“這個多寶金項圈怎麽也不在了?”

    連嬤嬤心頭發怵,故作糊塗地問道:“這個金項圈我怎麽沒什麽印象?”她轉向清秋,道:“是不是清秋你這小蹄子記東西的時候記錯了。”

    清秋是三人中年紀最小的一個,哪裏能有連嬤嬤老辣,此時百口莫辯,不知該說些什麽給自己開脫。

    謝涼螢合起冊子,冷眼看著連嬤嬤,“別把事兒往人家身上推,這項圈我是記得的。去年正月裏祖母從宮裏帶回來賞了我的,我還帶著這個入宮向皇後娘娘拜年了。”

    清夏眼見謝涼螢起疑,忙暗中掐了一把快哭出來的清秋一把,上前勸道:“嬤嬤到底年紀大了,許多事兒記不清也是常有的。興許……也是清秋記錯了呢?畢竟她年紀還小,做事也毛糙。”

    連嬤嬤一拍腦袋,“還是清夏記性好,我再回庫裏去翻翻,也許被我落下了。”

    謝涼螢瞥了眼清夏,重新打開冊子,嘴上緩緩道:“嬤嬤先別忙,咱們接著對,等會兒嬤嬤一並取來,免得一趟趟地跑。年紀大了,腿腳也不利索,跑的多了、急了,跌了跤,還不得說我不疼惜下人,故意叫你們受罪。”

    連嬤嬤擦了擦額上的汗,訥訥應了。

    清夏被謝涼螢那一眼看地再也不敢多說一句,隻眼觀鼻鼻觀心地立在一旁裝作壁上花。而清秋已經嚇得兩腿戰戰,她深知今日是絕躲不過去了。

    將東西全都對完,已是快吃晚膳的時候了。顏氏身邊的柏秀過來催道:“夫人喚姑娘去吃飯呢。”

    謝涼螢門都沒讓人進,隻回了一聲,“跟娘說一聲,我身子有些不舒坦,晚膳便不同他們一道用了。要是病了,也免得過了病氣給他們。”

    柏秀在門外不明就裏,雖說聽謝涼螢的聲音不像是病了,但還是回去照樣回了話。

    謝涼螢把冊子往桌上一摔,冷笑地看著呆若木雞的三人,“說吧,怎麽回事。十三根簪釵,五個項圈,三對玉鐲,六個金鐲。這些東西全去哪兒了。別告訴我是不翼而飛,你們誰都不知情。”

    清秋雖貪財,可膽子也小的很,當下就跪在謝涼螢的跟前,不住地磕頭求饒。

    連嬤嬤嚎地驚天動地,一口一個老奴不知情,讓謝涼螢看在自己服侍多年的份上,別綁了自己去見官。

    謝涼螢冷眼看著她們做戲,心裏有數,這必是有人在背後搗的鬼。丟的東西拿出去都夠普通人家幾年的吃喝了,若真是她們幹的,為何不早早拿這些髒銀替自己贖身,換個清白身家。奴為賤籍,有了這名頭,子子孫孫都不得科考,女兒也嫁不得清白人家。何苦要做伺候人的,而不自己當家呢。

    這些東西花了還有剩,能置辦一份不小的家業,買幾個新下人伺候自己了呢。

    “諒你們也沒這麽大的膽子。說吧,是誰讓你們這麽幹的。”謝涼螢在心裏飛快地盤算,究竟誰膽子那麽大,把手伸到了她屋子裏,更甚者,把手伸到了三房。

    是大夫人?不對,大夫人娘家家境殷實,父兄在朝中為官多年,哪裏稀罕這些女子的東西。二夫人雖說嘴皮子不饒人,但頂多隻敢眼紅眼紅別人家的錢。顏氏可是謝家祖母如假包換的侄女,敢和三房對著幹,就是和謝家祖母過不去。顏氏……那就更沒道理了。她若想要,直接來跟自己討了,難道她這個做女兒的還能不給她?

    清秋和連嬤嬤的哭訴在謝涼螢耳朵邊不斷嗡嗡,攪得心煩不已。她大手一指,“去院子跪著,誰都不許再哭一聲。敢哭一聲,就把你們全家都綁去見官。什麽時候願意說,什麽時候起來。”

    兩人礙於顏氏的淫威,到底不敢供出她來。隻得對視一眼,慢騰騰地去院子裏跪著。

    謝涼螢的院子裏鋪的是石子路,跪在上頭一時半會兒還沒什麽感覺,時間久了就覺得腿疼痛不堪。偏謝涼螢見她們不肯說出指使者,心頭惱怒,又讓她們頂了十塊磚。這還不算完,清夏在她的指揮下,不斷地往二人身上潑冰水。

    眼下雖未入冬,夜裏也是寒風陣陣,冰水潑在身上被風一吹,越發冷的刺骨。清秋還好些,年紀小血氣旺,連嬤嬤可就遭罪了,幾次身形不穩,頭上的磚頭都要掉下來了。

    謝涼螢穿著披襖,手捧熏爐,坐在廊下,就這麽看著院子裏跪著的冷的發抖的二人。

    清秋艱難地抬頭。廊下燈籠的燭光映照在謝涼螢的身上,頭上的簪釵熠熠生輝,刺痛了她的眼睛。

    終於她抵不住了折磨,扔下了頭上的磚頭,跌跌撞撞地跑到謝涼螢的跟前,帶著哭音喊道:“是夫人!夫人叫我們幹的!”

    連嬤嬤本還繃著一口氣,見清秋招了,身上也就沒了勁,一下攤在了地上。頭上的磚頭掉下來正好擦過她的臉,火辣辣的痛。

    “夫人……是夫人讓我們幹的。”連嬤嬤有氣無力地道,“姑娘,可憐可憐我這把老骨頭吧。夫人的話,我們哪敢駁了。”

    竟然是……顏氏。

    謝涼螢愣在原地,無論她怎麽想,都猜不到。她第一反應是連嬤嬤和清秋在騙她。說破天去都沒人信,親娘會叫人來偷自己女兒房裏的東西。可轉念一想,顏氏都敢在馬草裏下藥,想讓自己墜馬。墜馬之禍可大可小,可是能丟了性命的事。一個想要自己命的母親,還有什麽是她做不出來的呢。

    看來重活一世,能讓自己知道很多有趣的事。

    謝涼螢站起身來,看了眼天上掛著的皎月,吩咐道:“你們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