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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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陽道:“我前日出門消食的時候撞見了顏家金鋪的人,見他行跡匆匆。因走得匆忙還掉了件東西,我替他撿起來的時候發現竟是宮中之物。顏家是官宦人家,宮裏有個把賞賜乃是尋常事。但他抱著那東西進了金鋪而不回顏家,卻叫我奇怪了。再者,一個小小夥計怎能拿得到那等名貴之物。”

    謝涼螢揚起頭,等著魏陽接下來的話。

    “我也有聽聞,普通官宦人家若是遇上難關的確會將賞賜之物悄悄融了或變賣還錢。隻是我未曾聽聞顏家遭難,他們鋪子也經營的很好,理當不缺錢才是。何況顏家若有難,東家的祖母豈會袖手旁觀。”魏陽對上謝涼螢的眼睛,微微一笑,“不知道東家曉不曉得這事兒。我想著,若真是顏家遇上難以開口的禍事,不好向謝家開口,東家不妨回去提一提。都是姻親,該幫的時候還是該幫上一把。”

    謝涼螢向他點頭道:“多謝魏先生提醒,若不是你,怕我還不知道這事兒呢。”

    魏陽道:“東家莫怪我多事便好。”

    周掌櫃從樓下上來,對謝涼螢道:“東家,謝府的馬車在樓下等著呢。”

    謝涼螢道:“我這便去。”又對魏陽道,“三日後就拜托先生了。我若能來就盡量過來。”

    魏陽拱手相辭,“萬事有我,東家不必憂心。近來年關將近,東家回去路上可小心著些。”

    謝涼螢朝他一笑,提起裙裾下樓上了馬車。

    回府的路上,清夏終於忍不住了。她對謝涼螢小心翼翼地道:“姑娘可有發現……魏先生,有些不對?”

    “嗯?”謝涼螢挑高了眉,示意清夏繼續說。

    清夏咬了咬唇,大著膽子地把自己想的向謝涼螢吐露,“姑娘許是沒察覺,但我在邊上瞧著,總覺得魏先生看姑娘的眼神不對。”

    謝涼螢眨了眨眼,這個她倒的確沒感覺出來。她隻覺得他們兩人之間挺有話說的,很多想法也都合得上。但這種感情與男女之情無關。謝涼螢是愛過的,無論前世還是重生後,她心裏從來就隻有薛簡。所以她很明白自己對魏陽不過是朋友之情。

    清夏見自家姑娘似乎被她有些說開竅了,接著道:“尋常賬房先生也沒有他那樣上心的,拿著一份薪,幹兩個人的活兒。天底下善心人是有,但哪裏能生出這麽多的好人?事出反常必有妖,姑娘可得小心些才是。你尋常來鋪子可都是魏先生同姑娘商量事,周掌櫃不是有事就是不在,那兒來的那麽巧。”

    謝涼螢被清夏這麽一說,如醍醐灌頂。原先對魏陽的好感頓時歸零。

    鋪子是謝家給自己的,裏麵的人自然也都是謝家原先的老人。那麽,祖母他們會不會在裏麵安排些眼線?周掌櫃借機不在,是不是想給魏陽製造機會,到時候讓自己沾上陰私,致使自己聲譽掃地。

    不過這個想法很快就被謝涼螢自己給推翻了。家裏頭的姐姐妹妹除了大房的大堂姐早早出嫁後,其他都還待字閨中,若自己出了這等事,怕是整個謝家的姑娘都會連帶著被人看不起。祖母對謝家的看重眾所周知,絕不會走到這一步。

    再者,也沒有理由啊。自己過的不好,對謝家有什麽好呢?

    謝涼螢放在腿上的手猛地收緊,掐疼了腿上的肉。清夏被她的大動作給驚了一下,不過見她並無大礙,就沒放在心上。

    是了,自己前世不也什麽都沒做,就被毒死了嗎?謝涼螢心中冷笑,誰知道謝家會不會這次又發什麽瘋。

    看來魏陽是不能信了。

    滿懷心事的謝涼螢回了謝府後去見了顏氏,言談間特地提起了魏陽對她說的話。

    無論魏陽是不是謝家安插在鋪子的眼線,謝涼螢都想拿他提到顏家的話來試探顏氏。

    “娘你知不知道舅舅家最近是不是遇上什麽事了?”謝涼螢有些急切地看著顏氏,“我今日在鋪子裏聽說有人看到舅舅拿著宮裏賞賜去自家金鋪。我想定是在錢財上有急用,這才急著去融了的。娘你是不是知道舅舅遇上什麽事了?咱們要不要幫忙?”

    顏家一直風平浪靜,哪裏會遇到什麽事。顏氏自然知道他們拿去融的賞賜是哪兒來的,又不能說出口,隻得敷衍道:“你舅舅沒跟我提過,你也知道他的咋呼性子,若真有什麽肯定第一個跑來找我了。興許是夥計看錯了呢?你也別聽風就是雨的,要穩重才是。”

    謝涼螢一副受教樣,喏喏應了。但她卻從顏氏閃爍的目光中得出了自己的結論。

    顏氏在謝涼螢離開後,忙不迭地把自己陪嫁給叫來,“去跟舅家說,我送去的東西暫且別動了。他們也是,動作竟這般大,叫人知道了。若是傳出去,姑姑臉上多不好看。”又埋怨自己的兄弟,“多大的人了,叫他辦點事都辦不好。”

    三日後,謝涼螢一直翹首企盼的脂粉生意開張了。因為上次清夏提過魏陽不對勁,謝涼螢就沒有親自過去,她打算先觀察一段時候再說。另一方麵,她得備著鋪子裏有謝家的眼線,把人全都辭光倒是件簡單事兒,可是沒了人怕生意也就不用做了。是以謝涼螢打算另外想想法子,找些人來慢慢把鋪子裏的人都給換了。

    進了她的嘴,謝家就別想再拿回去。前世虧欠了自己的,她要全部都拿回來。

    然而不過幾日,魏陽送來的脂粉生意的賬冊就讓謝涼螢的心再一次出現了搖擺。賬冊記得明明白白,一目了然。謝涼螢隻看前幾行就知道魏陽並沒有作假。生意的火爆離不開魏陽的用心。用心到這份上,若魏陽並無他求,那就是所謀甚大。

    在糾結不已的心情中,謝涼螢聽到了第二個消息。

    薛簡在朝上因在南疆戰事有功而被封了候。籍籍無名的薛簡如今一躍成了炙手可熱的雲陽侯。皇帝在朝堂上對薛簡的大力稱讚,讓朝臣都知道這位新晉侯爺風頭正勁,搭上了他就是搭上了皇帝。

    而這位侯爺辦的開府宴的賓客名單上有謝家的一席之位。

    年輕有為,前途不可限量,家中又無婆母妯娌,過門不用擔心生閑氣。除了少數人家覺得有克人之嫌,雲陽侯薛簡成了如今京中姑娘們最想嫁的金龜婿。赴宴的官家小姐們為了能在開府宴上得到雲陽侯的青睞,無一不在穿著打扮上下功夫,連帶著京城的各大鋪子忙得不可開交,就連謝涼螢的脂粉生意都好了不少。原就存貨不多的脂粉,如今更是銷售一空。

    不過緊接而來的消息打碎了姑娘們的女兒春夢。

    得勢的薛簡帶著禮物去了趙禦史家,向當日救了自己的趙家小姐致謝。剛正不阿的趙禦史對薛簡很是看好,言語中透露了想要結親的意思。趙夫人這幾日出門走路都是帶風的,自己一直不看好的唯唯諾諾的庶女竟然有這番大造化,也是她不曾想到的。與人交談時,三句話不離薛簡,一口一口薛賢侄,儼然一副婚事即將定下來的姿態。

    可還沒幾日,薛簡在與恪王柴晉閑談時,談及自己目前並不想成親。這便是婉拒了趙家婚事。

    趙夫人羞得幾日不敢出門,日日悶在屋子裏。而京城的小姐們也被這大起大落的發展給整的一驚一乍的,對嫁給薛簡的熱情不減反增。

    目前不想成親沒關係,興許見了自己就想了呢?

    謝家自然也不例外,對其尤其熱衷的就是二夫人。

    二夫人興致勃勃地替謝涼婷挑著配衣服的首飾,對蠢蠢欲動卻又故作矜持假裝不在意的大女兒道:“男人還不就是見色起意?憑婷兒你這姿容,哪裏有不手到擒來的道理。”

    謝涼婷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也覺得自己才是雲陽侯命定之人,侯府日後的當家主母。

    無聊的謝涼婉捧著一碟白糖糕,不斷地往嘴裏喂。她對能不能嫁薛簡半點想法都沒有,隻想著開府宴上會不會有讓自己驚豔的美食,嶄新的雲陽侯府會不會有讓自己喜歡的園子。

    二夫人早就習慣了小女兒的樣子,勸也勸不了,就由得她去了。

    顏氏在聽說二夫人為謝涼婷定了京城最貴的玉芝樓做新衣後,也想咬咬牙拿了私房給謝涼雲給定了一套。不過卻被謝家祖母叫過去私下罵了一頓。謝涼雲是謝家想要嫁入皇家的,小小的侯夫人怎能和皇長子妃相比。

    向來矜持的大夫人向謝涼晴提過是不是也趁勢做一套,不過被婉拒了。

    謝涼晴有些傷感地道:“若不是祖母令我們都要去,我一點都不想赴宴。娘,那天可是姐姐的祭日。”

    想起出嫁後早亡的大女兒,魏氏的眼神也有些黯淡。原本對雲陽侯府之宴的那點雀躍被打消地無影無蹤。

    無人理會的謝涼螢看著連嬤嬤為自己前後忙碌,誓要找出一套最好的衣飾,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前世薛簡根本沒辦什麽開府宴,他在封侯之後同對趙家一樣,也是攜禮相謝。隻是薛簡當時的“謝法”和現在大相徑庭。

    清夏捧著一盒首飾想叫謝涼螢挑,卻發現她嘴角微微翹起,似乎在想什麽高興事。這種由衷的笑臉打謝涼螢性格大變之後,她再也沒見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