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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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關剛過,京城就迎來了一樁喜事。恪王柴晉和柳太傅的長孫女成親了。

    婚後三日,柳澄芳回門,柴晉自然亦步亦趨地跟著,眼中濃情蜜意羨煞眾人。

    從柳家提前出來的柳澄芳順道去了謝家。

    謝家早就得了消息,前一天就在為著表小姐回門而準備了。

    這樣的日子,謝家祖母也不好拘著謝涼雲不出來。在顏氏的軟磨硬泡下,謝涼雲終於在多日不出現之後見人了。

    謝涼螢朝妹妹瞥了眼,發現她瘦了許多。寬大的立領襖子穿著身上空空的,仿佛衣下的身體不過是根杆子罷了。臉上的脂粉略有些重,卻還掩蓋不了憔悴。

    難道謝涼雲果真和祖母說的那樣,大病了一場?謝涼螢努力回憶著前世,記憶中似乎並沒有這麽一出。她將此暗自記在心上。

    薛簡今日不知用了什麽名頭竟也到了謝家來。謝參知將他奉為上賓,殷勤招待。

    男子皆是在外院,薛簡環視一周,沒看到謝涼螢。雖早知是如此,心裏到底有些失落。

    柳澄芳和柴晉在後院拜了長輩後,謝參知就領著柴晉去了前頭,留下柳澄芳在女人堆裏。

    柴晉看到大搖大擺坐在上首的薛簡正笑眯眯地看著自己,心裏直罵狐狸。今日明明自己才是主角,這個人卻偏要搶了自己風頭。

    堂上眾人互相見禮後,薛簡朝柴晉使了個眼色。

    柴晉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謝參知忙問道:“恪王可是有心事?”

    否則怎會在今日這般,無論與柳澄芳私下如何相處,都不該在她娘家人麵前露出不滿來才是。可見他和柳澄芳在人前的姿態,也不像對柳澄芳不滿。

    柴晉道:“我與薛簡早就認識。如今我人生大事已成,他卻尚未著落,這才觸景傷情。”

    謝參知先是一愣,和三個兒子對視一眼後心跳急劇加速。

    來了!

    謝參知按捺住自己的情緒,壓低了的聲音中顯出了內心的激動,“薛侯爺可有意中人?若是有,我這把老骨頭倒是還能勞動,替侯爺做個大媒。”

    柴晉看了眼一直笑而不語的薛簡,硬著頭皮道:“薛簡心儀之人正是府上五小姐,五堂妹。不知外祖父可願割愛下嫁。”

    謝家男子們仿若做夢一般。他們費盡心思,就是為了能讓謝涼螢嫁給薛簡,如今自己還沒怎麽出力,這事兒竟然就這麽成了?

    天上掉下的餡餅!再沒這麽大的好事兒了。

    薛簡此時方站起來,朝謝涼螢的父親謝樂知一拜,“還望謝大人將阿螢許配於我。”

    謝樂知哪裏會不肯,當場就同薛簡定了親。為了怕薛簡事後反悔,特地取了文書與他當場寫了。確定文書無誤後,令下人速速送去衙門登記造冊。兩人當下就以翁婿相稱,在座無一不逢迎恭賀的,倒把柴晉給晾在了一邊。

    薛簡見心頭一樁事了了,別提多痛快。他壓根就沒和謝涼螢提過自己會在今日提親,甚至未曾提過婚嫁之事。前世他們二人並未那麽早定親。不過薛簡覺得謝涼螢早晚都要嫁給自己的,寧快不願慢,早早把謝涼螢從謝家這個賊窩帶出來放在自己跟前才是正經事。

    對此毫不知情的謝涼螢還在後院聽一群女人嘮嗑。

    女子婚後頭等重要的事便是生育。柳澄芳雖說才出嫁三天,謝家婦人們也循循教導,趁機教授後宅手段。

    這些不便未出閣的姑娘們聽,謝家祖母就叫家裏頭的幾個小姐們出去外頭自己玩兒。

    花園裏賞花的謝涼螢看出今日謝涼晴一直不對勁。平素的謝涼晴從來都是臉上帶著笑的,但這幾日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想起這位姐姐對自己也有回護之恩,謝涼螢躊躇一番後還是把話問出了口,“二姐姐近日可是身上不舒坦?我見你臉色不大好,若是不舒服就先去屋裏歇歇。芳表姐離開的時候我再讓清秋去叫你。”

    謝涼晴蒼白著一張臉,強撐起笑來對謝涼螢搖搖頭。“並沒有什麽旁的事。不過是我姐夫家,前些日子上門來見我娘罷了。”

    謝涼螢心跳漏了一拍。該來的果然還是來了。她記得前世早逝的大堂姐婆家在孝期過了之後上門求娶謝涼晴做續弦,此事合情合理,謝涼晴也並未定下人家,謝家也就答應了。但謝涼晴的悲劇就此開始了。嫁過去之後不出一年,婆家就派人來傳話,說謝涼晴因小產大出血而亡。一直端莊的大夫人把自己關在屋裏幾天不理事,等再出來的時候整個人老了不止十歲。

    一直盤旋在心頭的話說出來之後,謝涼晴似乎輕鬆了許多。她淺淺一笑,“是來提親的,希望我嫁過去做續弦。”

    果然如此。謝涼螢咬著唇,她最不會安慰人,此時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謝涼晴也不需要謝涼螢的安慰,她隻是想要有人聽她說說心裏話。“姐姐向來康健,怎會嫁過去不到半年就過世了。我早就奇怪這事兒,後來有一次偷聽到娘和爹說話,才知道她……竟是被李家活活給虐死的。”

    謝涼螢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一臉悲戚的謝涼晴。無論如何她都猜不到這婚事背後還有這等隱情。李家在南邊兒,離京城有些遠,她原還以為是害了水土不服之症,這才久病不起繼而一命嗚呼的。沒想到竟是這樣……

    謝涼晴擦了擦不知什麽時候流下來的眼淚,“五妹妹興許覺得我是為了不願嫁過去才胡謅的吧。但我在聽到這事兒後去向當年服侍過姐姐的下人們求證過了。”她轉頭看向謝涼螢,眼中戚戚,“姐姐自打嫁到李家後,每日寅時三刻前就得起來操持家務,備下家中早膳吃食。白日裏也歇不得午覺,李家老夫人是要叫她在跟前立規矩的。熱了打扇,疼了捶肩。但凡臉上有個不痛快的影子,李老夫人就叫到日頭下跪著。”

    “那……大姐夫呢?”謝涼螢抱著一絲幻想問道。謝涼晴說的都是謝涼螢從來不曾接觸過的事。薛簡是孤兒,沒有父母更沒有亂七八糟的親戚。謝涼螢就是在雲陽侯府日日睡到午後都不會有人說什麽,反倒薛簡會丟下手裏的事兒跑來問她是不是哪兒不舒服了。

    謝涼晴看著身旁的妹妹,最後什麽也沒有說。她隻是摸了摸謝涼螢的頭,臉上有了一直帶著的笑容,可那笑裏頭摻雜了太多叫人心酸的東西。

    看著眼前的花景,謝涼晴突然極小聲地道:“前些日子我外出配絲線,遇上了街痞,幸好妹妹鋪子裏的賬房先生路過解圍。妹妹回頭替我謝謝他。”

    謝涼螢看著二堂姐微紅的臉頰,覺得這興許是能讓二堂姐避免前世早逝的好機會。有心撮合他們二人,她便道:“二姐姐要我謝人,總得有些個誠意。”

    謝涼晴猶豫了下,還是從隨身的荷包裏取了塊繡好的絲帕出來。她遞給謝涼螢,道:“貴重的東西我給不起,唯有這個是我自己做的,也算聊表心意了。”

    橫也是絲,豎也是絲。這禮物倒是給的好。謝涼螢笑嘻嘻地接過收好,心裏盤算著如何成就這樁姻緣。

    此時如嬤嬤過來將小姐們叫來,道柳澄芳和柴晉要走了,讓她們過去道別。說話間不時地看著謝涼螢。

    謝涼螢覺得自己也沒幹什麽事兒,除了去鋪子就是被薛簡拐出去,謝家無大事自己也不好下手。

    到了謝家祖母跟前,滿座的人都笑聲不斷,笑得最高興的莫過於柳澄芳。她過來牽了謝涼螢的手,笑道:“日後我和妹妹可就是通家之好了。”

    謝涼螢狐疑地看著笑得極不自然的顏氏和上首不斷頷首的謝家祖母,問道:“芳姐姐同我是表姐妹,本就是通家之好啊。”

    “對對。”謝家祖母一邊笑著說,一邊不斷注視著謝涼雲。

    二夫人湊趣道:“薛侯爺和恪王情同手足,如今兄弟娶了姐妹,可不就是天大的喜事。”

    誒?!謝涼螢愣在原地,半晌沒明白過來。前世她和薛簡定親還早著呢,怎麽如今……

    謝涼雲小臉煞白,從人群中擠了出去,一會兒功夫就跑得不見人影。

    薛簡在前院和柴晉一起送別客人,他和謝涼螢訂了親,也算是半個謝家人,替人送客也不算過分。他把今日來客一一看在眼裏。這些人如今還顯貴,可到了不遠之後的奪嫡之爭,全都成了喪家之犬。

    送完了客人,薛簡回轉,想趁此機會去偷偷見一見謝涼螢。還沒跨過二道門,就被謝涼雲給攔下。

    薛簡記得她的樣貌,記得最清晰的就是她和柳澄芳毒死愛妻時的婦人模樣。他根本不想搭理這個小姨子,仿佛沒見到一樣,臉帶霜意地擦身而過。

    謝涼雲把他叫住:“雲陽侯。”

    聽上去弱不經風的聲音叫人心起憐意。

    薛簡假裝沒聽見,繼續朝後院走。

    “你是不是要娶我姐姐了。”謝涼雲有些絕望地問道。

    薛簡沒有回答她,仿佛謝涼雲就是個肉眼凡胎看不見的魂魄。他徑直地朝後院而去,身影淹沒在了院景之中。

    謝涼雲跌坐在原地,久久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