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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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涼晴站在謝府的大門口,呆滯地望著那塊陌生而又熟悉的門匾。她想舉步往前,又猶豫了。她看看自己身上的穿著,如果是幾年前有人告訴她,有朝一日自己會一身襤褸,乞討度日,怕是自己怎麽也不肯信的吧。

    二品參知的孫女,八品五經博士的女兒。外祖家是舉國出了名的書香門第。她的家世,要權勢有權勢,要清貴有清貴。一介京中貴女,豈會落得這般下場。

    謝涼晴覺得自己的雙腿仿佛被人給灌進了滿滿的石頭,舉步維艱。她慢慢地向著謝家的大門走去,心裏有些激動。吃了這麽多的苦,終於到家了。仿佛流亡路上的一切都是做夢一般,隻等她走進了謝府大門,在軟軟的床上睡上一覺,醒來後又是那個彼時尚未出嫁,無憂無慮的謝家二姑娘。

    她離謝府大門越來越近,但眼前的景色卻越來越模糊起來,漸漸地有些看不清了。一瞬間竟仿佛化成了煙霧,漸漸地消散開去。謝涼晴有些急躁地加快了腳步,想衝過去抓住那些煙霧,把它們攏在手裏。重新捏成那個自己在南直隸做夢都夢地真真兒的謝家。

    “哪裏來的叫花子!不知道這是誰家嗎?快些給我走!”

    一個男人的聲音打破了謝涼晴眼前的景象。那些煙霧重新聚集了起來,成了那個她熟悉的謝府,但又讓她覺得好陌生。她伸出手去,想摸摸看是不是真的,卻被人“啪”地一下給打掉了。

    “沒聽見我說話嗎?!快些滾!”那個仆役打扮的男子不耐煩地衝謝涼晴揮揮手,“滾滾滾!這兒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要討飯上酒樓茶肆去。再不濟,上城門那頭的施粥鋪子。”

    謝涼晴終於清醒了些。她抬頭看著那個仆役。這個男子,她是認得的,在謝府當了好些年的門房了,隻不知道名字。這也不奇怪,她一個內宅小姐,怎麽好隨意去問外門小廝的名字呢。保不準叫人傳出什麽小姐與仆役私奔的話來,這樣的名聲,謝涼晴是不敢要,也要不起的。

    “我、我是謝家的二小姐,你去找魏夫人來,她一見我就認得的。”謝涼晴已經許久不曾開口說話了,一路來也很少吃飽穿暖,所以吐字有些不清。但她的思緒卻很清楚,知道如今憑自己這個樣子,很難取信於人,但隻要魏氏一出來,她就立刻得證清白。

    那門房斜睨了謝涼晴一眼,嗤笑道:“我在謝家當了這麽多年的門房,還是第一次遇著有人上門冒充是咱們府上小姐的。真是給臉不要臉。”

    門房原是見謝涼晴一個女人家要飯有些可憐,雖然語氣不耐煩,但卻給她指明了上哪兒去要些東西吃。如今見謝涼晴不領情,還膽敢“冒充”府上的二姑娘,心頭就起了火。

    他能當上謝府的門房,乃是因為身上的一股子神力。他此時抽出了大門的門閂,高高舉了起來,雙目瞪地彈出,“我警告你哈,再不走,就休怪我手裏這根棍子不長眼睛。”

    謝涼晴的眼睛這一路幾乎都快要哭瞎了,此時已經幹得流不出淚來。她用髒得已經看不清原本樣子的破爛衣服拚命擦著臉,對那門房吼道:“我是!我沒有騙人,我是謝府的二小姐,魏家的二外孫女。我是謝涼晴!你讓大房的魏夫人出來見我,她認得我!”

    她的語氣近乎絕望。

    求求你,相信我好不好?我真的不是騙子,也不是叫花子。我是謝涼晴,我是謝涼晴啊!娘,娘你在哪裏……是阿晴回來了,你出來看我一眼啊!

    門房手裏的棍子重重地砸在了謝涼晴的身上,將她打翻在地。

    謝涼晴趴在地上,半天起不來。她覺得自己全身上下的骨頭都似乎被打斷了,處處都疼得厲害。縱使如此,她還是慢慢地在地上挪動著自己的身體,朝著謝府的大門爬去。她的嘴裏喃喃道:“我是謝涼晴,謝府的二小姐,你讓我娘出來見我,出來見我……”

    門房原還打算再補上一棍,但看謝涼晴在地上蠕動的樣子太過可憐,心裏便有些心軟。同時他也怕把人給打死在謝府門前,自己會吃掛落。畢竟謝家宅子左右前後,都是在宮裏頭有名有姓的官員,到時候若是因著這件事被言官參上一本,謝府怕是吃不了兜著走。謝家不舒坦,自然不會讓自己這個罪魁禍首好過。

    謝涼晴以為自己已經快爬到謝府大門的門檻上了,但實際上不過是尋常人的幾步距離罷了。她的眼裏滾下血淚來,雙手在地上死死地扣著,謝府門前的泥地上被她劃出十道深深的痕來。泥土嵌進了謝涼晴的指甲裏頭,因為太過深入,指甲的縫隙中滲出了血絲。

    門房站在台階上,看著台階下的謝涼晴,如同看一隻螞蟻一般。他往裏頭探頭,向另一個正在磕著花生,喝著劣質酒的門房道:“出來搭把手,這個要飯的眼見是要不行了,斷不能叫人死在府門前,否則咱們一身騷跳進護城河裏頭都洗不幹淨了。”

    裏頭那人老大不情願地放下酒杯,拍了拍手上的花生紅衣屑,從裏頭走出來。兩人一個抬頭一個抬腳,把還在地上爬的謝涼晴抬到稍遠些的街上。

    門房在臨走前對謝涼晴道:“你要飯啊,這兒合適些。大街上人來人往的,善心人多得是。別再來謝府了。”說罷丟下人掉頭離開。

    街上路過的人見謝涼晴是被兩個打扮得體幹淨的仆役抬出來的,還當是哪個府裏頭犯了錯的下人在府裏頭受了私刑之後被主人家趕出來的,沒人敢往她跟前湊。行人大都隻匆匆瞟去一眼,心頭道一聲可憐,腳步卻未曾停下過。

    謝涼晴在地上掙紮了許久,才終於爬了起來。她如今已是看不大見了,隻得摸索著往前走。偶爾會聽見有店家不滿地對她道:“走路看著些!都快撞上我東西了。”

    謝涼晴衝著聲音的來處,對店家道一聲抱歉。然後繼續往前麵慢慢地挪步。

    她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走去哪裏。她突然想起自己的外祖家,自小疼寵自己的外祖父母和舅舅舅媽們,一定會見她的。但想起方才謝府門房對自己的態度,她又猶豫了。

    如今自己這一身打扮,真能進得去魏家嗎?會不會也被門房給打一頓,再抬來大街上?

    原本憑著記憶邁出去的步伐又停住了。

    “前頭的人小心!”

    謝涼晴聽到身後傳來馬車聲和車夫呼叫的聲音,她轉頭去看,模糊地看見一輛馬車似乎正朝著自己過來。她想避開,但是身體完全動不了,竟一下就被衝過來的馬車給撞倒在了一邊。

    車夫道一聲“晦氣”。他原想就這麽偷偷走了了事,車廂裏的人卻問:“方才可是撞著人了?”

    車夫隻得賠著小心道:“是我的不是,魏先生你腿腳不好,別下車了,我去瞧瞧便是。”

    車廂中的魏陽從身上摸出個裝著銀子的荷包來,手伸出簾子,將荷包遞給車夫,“同那位傷者說,我還有急事,這些權作是醫藥費。若還不夠,屆時隻管去鋪子裏找我便是。”

    車夫接過銀子,連聲道魏陽是個善心人。他一臉嫌惡地朝又髒又臭的謝涼晴走過去,遠遠地就把荷包扔在謝涼晴的麵前,“魏先生說了,有急事,這些就是醫藥錢了。若有不夠的,就上貢院那邊兒的脂粉鋪子去找他。你到了貢院問一聲魏先生在哪兒,那邊的人會給你指明方向的。”

    謝涼晴抖著手伸出去,一把將那荷包攥緊。那荷包料子用得不算頂好,但也算是中上了,上麵的繡線用手摸著就是玉芝樓的,絲毫不吝地細細密密地繡滿了一朵花兒。荷包鼓鼓囊囊的,一摸就知道裏頭有不少碎銀子,別說看病了,就是在京裏住些日子也盡夠了。

    貢院的脂粉鋪子,應當就是五妹妹的鋪子吧。魏先生……魏先生……

    謝涼螢的眼裏又落下血淚來。他救了自己一次,又救了第二次。

    也好,雖然算不得真正的見麵,但起碼聽見了他的聲音。謝涼晴想起在南直隸最後的日子裏,自己向老天爺許的願。大約,自己是真的要死了吧。

    馬車從趴在地上攥著荷包的謝涼晴身邊緩緩駛過。

    簾子被風撩動,露出一個角來。魏陽從那縫隙間朝外頭看,視線掃過地上的謝涼晴時,心中一動。他忙讓車夫把車停下來。

    車夫嘟囔了一聲麻煩,卻還是把車停了下來。他扶著腿腳不便的魏陽從車上下來。

    馬車已經離謝涼晴有一些不短的距離了。魏陽一邊叫著“謝二小姐”,一邊在車夫的攙扶下走過去。

    謝涼晴聽見魏陽喊她,心裏一時有些慌。竟不知哪裏生出來的力氣,一下子從地上掙紮著起來,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魏陽並不確定這個衣著襤褸的女子就是謝涼晴,但他素來相信自己的直覺,不看到正臉,不得到對方的否認,他是不會輕易罷休的。見自己追不上,魏陽就揚聲向周圍的看客求助,“那位女子是我東家府上的,還請大家替我將人截住,我定有酬金相贈。”

    一聽有錢拿,行人們紛紛動作起來。一個謝涼晴怎會是他們的對手,很快就被帶到了魏陽的跟前。

    魏陽履行了承諾,將酬金給了將謝涼晴帶來的那個路人。他看著把頭扭到一邊,不願看著自己的謝涼晴。許久,歎了一聲,牽起謝涼晴的手,“謝二小姐身上有傷,且先隨我去醫治吧。”

    謝涼晴想掙開逃離,但卻始終沒能掙開。她抬起頭,看著魏陽的背影。

    魏陽因為腳有些跛,所以從背後看的時候,能特別明顯地感覺出來他走路時的起伏。

    謝涼晴的心情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仿佛每一次自己最不堪的時候,都是撞見了魏陽。這個對自己無意無情的男子。那與旁人不同的背影,就是她此刻心中最堅實的那顆大樹。可替她遮蔭,可護她周全。

    將謝涼晴扶上馬車,魏陽向車夫道:“回鋪子,今日不出門了。”

    車夫道了聲是,讓魏陽坐穩了,將車重新趕回了鋪子。

    謝涼螢的鋪子並不算大,能住人的屋子,就隻有早早地就準備好的魏陽的那一間。魏陽將謝涼晴帶到屋裏裏頭,將裏麵稍微收拾了一下,對謝涼晴道:“我去給謝二小姐打盆水來清洗一下。”

    不等謝涼晴答應,他就出了屋子,打好了水上前麵鋪子叫了個閑著的女夥計,去幫謝涼晴洗漱。

    那女夥計見了謝涼晴便皺緊了眉頭。她一邊替謝涼晴清洗,一邊道:“姑娘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謝涼晴慢慢地搖了搖頭。比起在李家受的那些苦,這點皮肉上的痛稱不上什麽。雖然凳子並不算舒適,但坐著心裏卻很安定。擦洗身體的巾帕並不柔軟,卻讓她感覺自己那些絕望被一點點地抹掉了。

    女夥計換了三桶水,才算把謝涼晴給收拾幹淨了,還特地從鋪子裏取了一些給客人們試用的脂粉來給謝涼晴打扮。謝涼晴原本想拒絕,卻拗不過女夥計。

    女夥計將打扮一新的謝涼晴轉到鏡前,讓她自己看,“女子呀,就是時時刻刻都要將自己給打扮妥當了。要是自己心裏頭都沒有自己,那誰還會把自己當回事?”看著謝涼晴的側臉,女夥計不由讚道,“娘子底子可長得真是不錯,這般一收拾,越發顯出來了。”

    謝涼晴看不清鏡中的自己,她伸手摸摸臉,塗抹了脂粉後的皮膚從粗糙變得柔滑細膩,雖比不上出嫁前吹彈可破,卻也不算差。她在心裏不斷地重複著方才女夥計無意間說的話。自己在意自己……

    她不知道女夥計經曆過什麽,才會有這樣的感慨。但此時聽到這番話,謝涼晴卻覺得自己能深深地體會。如果在當時議親的時候,自己不將謝家的利益擺在第一位,而是明確地向母親、父親提出自己的不願意,是不是現在就不會落到這般田地?倘若當時,自己正視自己對魏陽的情意,並不將這份感情埋藏在心裏,而是鼓起勇氣和魏陽說清楚,不遮遮掩掩的,會不會魏陽這個烈郎就會怕了她這個纏女?

    謝涼晴不知道自己從哪裏得出的結論,她就是知道魏陽心裏是有她的。興許並沒有更深的愛意,但卻是有好感的。

    為什麽自己當初不抓住那一點點喜歡,勇敢地告訴魏陽,希望他來謝家提親。自己並不在乎他的身份,也不介意他的家境。

    是,她是女孩兒。謝家金尊玉貴地養著她到了十幾歲,她的確該為家裏頭做些什麽來回報這十幾年的養育之恩。

    可她更是個人啊!並不是傀儡師手裏頭的傀儡。她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情緒。

    謝涼晴將自己的一雙手舉高在眼前。這雙布滿傷痕的粗糙的手,難道不足以回報謝家嗎?

    她將展開的雙手漸漸收緊,成了一個拳頭。

    以後,她要為自己而活。把自己放在心裏最重要的位置上。

    魏陽敲了敲門,“好了嗎?”

    女夥計揚聲笑道:“魏先生進來吧。”她把謝涼晴轉向魏陽,像獻寶一般,“魏先生你瞧。”

    魏陽在一瞬間,仿佛又看見了過去的那個謝涼晴。那個嬌羞,卻風華正茂的謝家二小姐。在今日初遇到現在,魏陽不曾問過謝涼晴遭遇了什麽——隻看她的那樣子,他也能猜測一二。自己親眼看著一朵風中嬌弱卻堅韌的花兒,就這樣一點點地凋謝成現在這個樣子。他有點後悔,如果當時沒有把謝涼晴的心意往外推,是不是此時的謝涼晴還會是那朵嬌弱卻堅韌的花。

    女夥計看出魏陽和謝涼晴似乎有話要講,所以隨便尋了個由頭就回前頭去了。把屋子留給了他們兩個人。

    “謝……”魏陽剛說了一個字,就被謝涼晴給打斷了。

    謝涼晴覺得如果自己現在不說,以後都不會有勇氣再說了。她用看不太清的眼睛望著站在門口背光的魏陽,“魏公子,我知道你心中當是有數的。雖然以出嫁婦人的身份,說這話很不妥當。但我這次必是要與李家劃清幹係的。”謝涼晴在心裏拚命給自己鼓氣,她覺得自己幾乎要把這幾十年來所有的勇氣都在此刻用盡了,“我一直、一直心悅魏公子!”

    魏陽張了張嘴,一時竟不知道說些什麽好。正當他還在糾結答應還是不答應的時候,謝涼晴接著說了下去。

    最重要的話說出了口,謝涼晴心裏鬆了一口氣,後麵的話就能輕易說出口了。“我知道現在的我已經配不上魏公子了,我也不強求魏公子能對我這份心意有所回應。”謝涼晴苦笑,自嘲道,“回京之後,我怕是再沒法兒出門的了,謝家不會允許我再嫁。不過這樣也好,我就能永遠守著這份心意活下去。”

    謝涼晴說完,就目不轉睛地看著魏陽,等著他的反應。

    “阿晴!”魏氏一邊叫著謝涼晴的名字,一邊出現在了門前。

    魏陽為後麵的魏氏讓開了路,他並不敢看謝涼晴發亮的眼睛,在這一瞬間,他竟覺得自己有些怯懦。他不敢回應謝涼晴的感情,也不敢拒絕這份於他而言有些熾烈的情意。他無比得慶幸,覺得魏氏來的真是恰到好處。

    魏氏抱著謝涼晴痛哭,“我的阿晴,你可真真是受了大苦。”她上下摩挲著謝涼晴,“瘦了這許多,你怎麽上的京城?”

    魏陽的逃避讓謝涼晴有些失望,不過她心裏卻輕鬆了很多,一直懸在心裏的話,今天終於說出口了。

    謝涼晴抱著魏氏,強迫自己不去看魏陽近乎逃離一般的背影,朝魏氏笑道:“這些說來話長,等我同娘回去之後再慢慢說。”

    魏氏擦了一把淚,怒道:“魏賬房派來的人都說的一清二楚了!這起子小人真真是越發囂張了,竟連主人家都不認得。我聽說,還拿棍子打你了?疼不疼?打在哪兒了?”她上上下下地摸著謝涼晴的身子,在摸到腰上的時候,聽到謝涼晴輕聲呼痛,她大為緊張道,“是打在這兒了?”

    謝涼晴捂住魏氏要扯開她衣服看傷的手,“咱們回去了再說。這些都是小事。”

    “是是是,咱們先回去。”魏氏把臉上的淚抹幹,“娘接你回家去,你想吃什麽想做什麽直管說,有娘給你撐腰。”

    謝涼晴在上馬車之前,回頭看了眼鋪子。方才那個替她清理的女夥計正站在門前朝她笑得燦爛,但魏陽卻避而不見。她向那女夥計點點頭,低下頭自嘲地一笑。

    回謝家的馬車上,謝涼晴靠在魏氏的懷裏,低聲地問她,“娘,我這樣逃回來,祖母和爹……會不會不高興?”

    魏氏冷笑,“他們有什麽資格不高興?難道非得叫我兩個女兒全死了?他們就高興了?”魏氏不顧儀態地呸了一口,“阿晴你大可放寬了心,你如今平安回來,娘也就能安心了。等你外祖母一回來,娘就立刻同你爹和離。”

    謝涼晴聽到和離二字,心頭一驚,卻先問了魏老夫人的去向。“外祖母上哪兒去了?可是身子又不妥當,去莊子上養著了?”

    魏氏心疼地揉了揉謝涼晴,心道這個孝順孩子。她道:“你外祖母得不到你的切實消息,擔心你,特地跑去了南直隸給你撐腰,討個公道。你五妹妹也去了,雲陽侯還請了老岐陽王妃給壓陣。”

    謝涼晴心裏有些感動,她緊緊地抱著魏氏好一會兒。然後才問:“娘方才說要和離?是怎麽回事?”

    魏氏道:“這事兒我已經同你外祖家商量過了,你外祖父母並幾個舅舅都答應了。你爹一心就想著自己個兒的官職,謝家的聲譽,半分不把你放在心上。”魏氏的聲音裏有些疲憊,“其實何止是你,如今他也越發不把我放在心上了。日子過成這樣,著實沒意思,不若和離了各過各的,他自在,我也自在。”

    魏氏把謝涼晴往自己懷裏攏了攏,一臉正色,“到時候你可得站在娘這邊兒,我要把你一起帶走的。”

    謝涼晴有些訝異,“那大哥呢?”

    魏氏歎道:“他現在大了,我越發管不住了。他是男兒,自不比你女子過的艱辛。我若不將你帶走,你在謝家必不會過得很好。若是李家願意罷休,也就算了,倘若上京來討人,你信不信你那個爹會雙手把你送出去?”

    謝涼晴哪裏會不信?她靠在魏氏的懷裏,心裏還想著女夥計說的話。

    不知道魏氏這樣,是不是也算是把自己擺在心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