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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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風塵仆仆地趕到了南直隸,謝涼螢一行並不先忙著去李家找人興師問罪,而是轉去了馮相府上。

    老王妃一邊吩咐車夫把車趕得穩些,一邊想謝涼螢解釋道:“咱們初來乍到,到底不明就裏。李家是此地的地頭蛇,但除卻了他家外,還有旁的。馮三雖不是陪都長大的人兒,卻在此地專營了十年有許,比咱們可了解多了。”

    也許馮相與曹夫人對李家這麽個小門小戶的並不放在眼裏,但同在一個地界,多少還是會有所耳聞的。老王妃早在路上就修書一封派了人快馬趕著送到南直隸的馮相府了。倘使路上沒出意外,應當已經在曹夫人的手裏了。

    謝涼螢點點頭,轉去看著魏老夫人。她們三個人之中,得數魏老夫人的身子骨最差。老王妃當年是跑得了馬,掄得起刀的巾幗,謝涼螢又是年紀輕輕,魏老夫人比不得她們兩個。一路顛簸下來,已是精力大半沒了。前幾日還算好些,等快到南直隸的這後幾日,幾乎天天都能睡上大半天。她吃得還少,而路上又實在沒法兒像在京中府裏頭一樣,想吃什麽就有什麽。

    後來就連老王妃都重視了起來,顧不上什麽男女大防,直接讓大夫上了馬車給魏老夫人時時看著。這般折騰,直叫魏老夫人不好意思了起來。她不免歎道:“到底人老了,不中用了。”

    “說什麽呢。”老王妃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我還比你大上幾歲呢。按我說,都是你小時候不跟陪著我去跑馬的緣故。要同我一道兒小時候練起來,現在才沒那麽麻煩呢。”

    魏老夫人哭笑不得,“說的好像你身體多好似的。”

    “那也比你好多了。我是自己個兒不忌口,要不然更好著呢。”老王妃一臉的得意樣兒。

    魏老夫人揶揄她,“你也知道是你自己的緣故啊,還整日地在人前數落你兒子同媳婦,弄的他們不孝一般。”

    老王妃臉上一紅,扭過身同魏老夫人置氣。

    魏老夫人笑而不語,轉過臉對謝涼螢道:“這段日子辛苦你了。”

    謝涼螢搖搖頭,淺笑著道:“我雖非大伯母所出,但論起親戚來,也得叫老夫人一聲祖母。孫女兒孝順祖母,隻有做到不夠的,哪裏有辛苦的道理。”

    老王妃“撲哧”一下笑出聲兒來,“看看這嘴甜的,嘖嘖嘖。”

    謝涼螢低了頭,輕輕咬著唇。

    魏老夫人看出她的不好意思來,用手肘捅了捅老王妃,瞪了她一眼。人姑娘家的,臉皮兒薄著呢。

    老王妃清了清嗓子,剛想把話給岔開去。外頭的嬤嬤就道了聲到了。

    馬車停了下來。

    老王妃先掀了簾子,見曹夫人已經笑意晏晏地站在台階上了。她忙不迭地下的車來,迭聲道:“可算到你家地界了。哎喲,我真是一把老骨頭了,這麽些日子的車都做不得了。你說你前些日子進京是怎麽受得了的?”

    曹夫人生怕老王妃走的急了,腳下不留心給崴了腳,忙過去把人攙住。她笑道:“馮三可不是擔心我悶著嗎?所以特地走了水路。船上沒那麽多規矩,我還能跟著他一道出了艙看看江景。”

    老王妃撇嘴,“他倒是個疼媳婦的。”

    大家都是認識的,所以一些介紹就給免了,不過彼此寒暄會兒,曹夫人就把人給迎進正屋裏頭去。

    馮相與曹夫人隻一子一女,早就長大成人了。女兒嫁去了湖廣,兒子也步入了朝堂,因馮相與皇帝關係好,所以早早地得了青眼,外放去了浙江做個知府,隻等年限一到,就調去京中做京官。所以相府雖大,卻也隻有馮相夫婦兩個住著,顯得空曠。

    大家進了正屋,方坐下,曹夫人就把一大疊紙給放在桌上。“老王妃信一到,我就差了人去找了。城裏的大牢這段日子關的個個都是有據可循的,與李家並沒有什麽關係。我想來想去,大約李家是動了私刑。把人給偷偷拘在自己府上。”她從那疊紙裏頭抽出一張來,“李府的地形圖。”

    謝涼螢湊過去,看著老王妃手裏的地圖,怎麽看都不像哪裏有個能押著人的地方。

    老王妃倒是看出些不妥來。她沉吟了一番,問道:“這李家的花園子就這麽大?”

    曹夫人早將那地形圖熟記於心,不用再看了。她捧著茶碗,用蓋子拂了拂茶湯麵兒,道:“說是李老婆子喜歡賞花兒,但我也沒看出來她哪次有辦過什麽賞花宴的。每次宴會都是什麽宮裏頭賞了東西出來呀,兒子得了何處的稀奇物件兒,叫大家夥兒去開開眼界。那園子我也進去逛過,並沒有什麽可稱道的地方。”

    老王妃又向曹夫人要來了城裏的輿圖。這不是輕易就能拿到的東西,輿圖乃是涉及到了城關邊防,尋常不能與人看的。不過馮相信得過曹夫人,書房裏頭的東西都是由著她取用。所以拿個輿圖對曹夫人而言,並不算什麽難事。

    魏老夫人沒接觸過這等,所以也就不湊熱鬧了。老王妃是上過前線的人,自是看得懂。謝涼螢有心想看想學,但又怕日後被落下口實,心裏便糾結了起來。

    老王妃拿著輿圖,朝謝涼螢招招手,“你來,幫我看看。我眼睛不大好。”她指著一處地方,“你替我瞧瞧,這兒可是條暗河?”

    曹夫人知道這是老王妃看出謝涼螢想去看又不敢看,所以特地找的借口。她把頭扭到一邊,抿了口茶,當作什麽都沒看到。馮相和曹夫人雖說忠心皇帝,但到底還是有幾分小心思的。南直隸說破了,就是個養老的地方,誰不想身在政利中心,一展心中宏圖抱負呢?京中此時雖風起雲湧,是風暴中心,但風險越大,回報也越大。手中權力越大,能做的也越多。

    馮相在南直隸呆了十幾年了,也想著回京。但是沒有借口,就是皇帝也不好開這個口。馮相回京,就得派別人來,派誰呢?在當前由白相掌控著官員調控的話語權的情況下,皇帝未必能真的就把自己的心腹安排在南直隸的險要位置之上。

    所以對於馮相和曹夫人而言,和謝涼螢處好關係,不說多近,有些事兒睜一眼閉一眼足矣。屆時謝涼螢回京,在薛簡跟前說一嘴,那人家自然會上心。一個能從暗部刺客一路升到開府封侯的男人會有多簡單?聞弦聲便知其雅意。薛簡上位,靠的是軍功,而非佞寵,白相想動他還是要掂量幾分的。要麽對薛簡一擊即中,將人幹幹脆脆地就殺了。否則就是給了薛簡翻身的機會。以薛簡的年紀和身體,想要熬死白相,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沒了白相的白家,還能興得起什麽風浪來?

    就算白相一朝成功扶著皇長子登基,難道不怕薛簡倒而不僵,帶人打著清君側的名頭來逼宮?以薛簡在軍中的威望,必是能行的。到時候白家的屁股還沒坐穩呢,就得落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曹夫人心頭冷笑,白賊眼下是勢大,可一朝倒台,卻也跌得更慘。

    謝涼螢對曹夫人的盤算絲毫不知,眼下正替老王妃看著輿圖。她順著老王妃手指著的地方細細看去。輿圖並不十分明晰,曹夫人還是有數的,並沒有拿邊防那等細致的給她們。但在靠近城南的位置,有一處用小字標著暗河二字,並沒有具體畫出地勢圖。

    她皺著眉,“有是有,但不知道這究竟是個地名兒,還是……”說著,她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曹夫人。

    曹夫人幹脆道:“南直隸並沒有什麽地方叫暗河的。我想著應當就是那塊地方底下有河水吧。也不知道為何沒畫出來。”

    謝涼螢得了答案,低頭用手指在那一處附近慢慢點著。

    李家的宅子,便是在城南。還占著好大一塊地方。

    “老王妃的意思是……暗河流經李家宅子下頭?然後李家借著地勢造了個比旁人都大的花園來,但花園底下卻是個……”謝涼螢不確定地問著,“若我是李家人,這個地方建個水牢是再好不過了。旁的人也不會想到。地下陰暗冰涼,再泡在冷水裏頭能將人生生折磨死。”

    說著,謝涼螢如身臨其境般地打了個冷戰。

    老王妃將謝涼螢攬過來,摟了摟她的胳膊,替她取暖。對她的話肯定道:“我便是這般想的,但眼下無憑無據,不好胡亂開口。那是人家的宅子,也不好隨意進去勘查。”

    “這倒無妨。”魏老夫人喝了一碗熱茶,身子有些緩過來了。她指著守在謝涼螢身邊的雙玨,道:“我看這丫頭身手就不錯,不知有沒有這個膽子去夜探。”

    在京郊驛站邊上的店裏頭,謝涼螢是沒注意,但魏老夫人在店外收拾帷帳的嬤嬤卻是看到了,轉頭就將這事兒私下告訴了魏老夫人。魏老夫人對雙玨的舉動並不反對,身在外地,謹慎些的好。何況雙玨隻是恐嚇了人家,並沒有動殺機。

    老王妃聽了,朝雙玨招招手,把輿圖並李家宅子的地圖給她,“你瞧瞧,可有把握。”

    謝涼螢怕雙玨為難,忙追了一句,“若是不行,萬萬莫要逞強。”

    雙玨朝她一笑,知道謝涼螢是擔心她出了什麽意外。她接過兩份地圖細細看來,而後道:“今夜便可去,隻是我此次出門,未曾帶夜行衣。怕是要廢些功夫。”

    老王妃笑道:“這有何難,我這兒就有。改改大小,可比現做要方便得多。”

    魏老夫人忍不住地譏她,“出個門還帶著那勞什子,真當自己是出來行走江湖打家劫舍呢。”

    老王妃回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從鼻子裏頭重重地“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