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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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魏氏讓謝涼螢在婚前別出門,但她怎麽都呆不住。隻要一閑下來,她腦子裏立刻就充斥著即將成婚的事,攪得她心神不寧。

    知道魏氏不會讓自己出門,謝涼螢就換了一身男裝,讓雙玨幫著自己偷偷地出了門。到了外麵,謝涼螢覺得自己總算是活過來了。

    馬車是雙玨提前租來的,比謝家的看上去要簡陋一些。不過能出來就很不錯了,謝涼螢並不在意舒不舒服。

    雖然是偷著出來,但雙玨已經細心地將一些常用又能帶著的東西帶了出來。馬車上喝的茶是裝在一個木質茶箱裏的,因沒有小爐子,所以用的乃是冷泡茶的法子。為了能將茶葉盡快泡出味兒來,用的並非日常喝慣了的綠茶,而是經過酵製的茶葉,有一點兒火氣。這茶謝家並不曾有,乃是和安偶爾得了之後,覺得有些野趣,特地著人送來給謝涼螢的。

    謝涼螢大著膽子將簾子撩起來,看著街上人來人往,感歎道:“日日悶在家裏,再下去我都快不知道京裏最近有什麽新鮮事兒了。”

    雙玨笑道:“夫人可是應了我的,就隻這麽一次。日後可萬不能再偷著出來了,否則叫大夫人知道了,準饒不了我。”

    “放心吧,大伯母才舍不得呢。”謝涼螢抿了一口茶湯,“與平時喝的不太一樣,是長公主送來的那個?”

    雙玨點頭道:“正是閩地那兒產的。夫人喝著可還習慣?”

    謝涼螢又抿了一口,“我倒覺著還成,不過大約姑娘家是不大喜歡這味道,有些霸道。若是有的多,等會兒送去侯府,我估摸著老薛會喜歡。”

    雙玨將事兒應了下來,記在心上,準備著等會兒回府之後就去把事給辦了。

    謝涼螢今日出來,是特地去鋪子裏的。自打回來之後,她還沒去看過。魏陽在她一回來的時候就將賬冊送來了府上,不過謝涼螢還是覺得親自去看看比較好,畢竟自己已經挺長時間不在鋪子露麵了。鋪子到底還是自己的,總不能什麽事都交給魏陽去做,那樣也太累著他了。

    她到的時候,魏陽正在二樓算賬。因為今日是偷偷出來的,並沒有提前叫人過來打招呼,所以鋪子裏就沒人知道東家要來。

    謝涼螢一進鋪子,就有夥計上來打招呼,“小公子這是想給府上哪位買脂粉?”等細細看了,才認出來竟然是東家,夥計立刻就有些慌了,“東、東家?!你怎麽來了?”

    “生意可好?”謝涼螢笑著問道,“魏先生呢?又在樓上算賬呢?”

    夥計將謝涼螢迎進來,“咱們鋪子的生意怎麽能不好呢?魏先生正在樓上,我替東家叫一聲。”她在樓下朝上頭喊了一聲,“東家來了。”

    上麵很快就有人應了,然後隻聽到噔噔噔的下樓聲,“東家,快些上去。樓下人多,別衝撞了。”

    謝涼螢笑盈盈地同夥計打招呼,上樓之後一頭紮進了魏陽算賬的雅間。

    魏陽正打算出來接人,就見謝涼螢自己進來了。“東家。”

    “魏先生。”謝涼螢朝桌上看了一眼,“又有新方子了?”

    魏陽笑道:“還是托了蔡滎的福。”他關上門,小聲道,“蔡滎想同曾夫人提親……”

    謝涼螢一個激靈,“提、提提提親?!”看見魏陽將食指豎在嘴前,她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然後也小聲地問,“真的?”

    “嗯。”魏陽將寫完的方子吹了吹上頭的墨跡,“他素來手鬆,眼下並沒有什麽銀錢置辦聘禮,便提出給我想些脂粉方子來換錢。他的本事東家是知道的,別說方子行不行,隻打出名頭去,說這是蔡禦醫的方子,不知道多少貴夫人們趨之若鶩。”

    “嘖嘖嘖。”謝涼螢意味深長地看著魏陽,“魏先生真真是屈才了,看來為了留住先生,我得給你提月錢才行。否則哪個人知道我家賬房先生那麽能幹,將人給挖走了可怎麽辦。”

    魏陽看著促狹的謝涼螢,很想伸手去摸摸她的頭,不過到底忍住了。他從懷裏取出一個小小的金鎖來,“聽說東家要成親了,我沒什麽好送的,隻有這個聊表情誼。”

    謝涼螢接過那金鎖,細細去看。這是有些年頭的金器了,有些變了色。按理說都變色成這個樣子了,應當去炸一炸,不過卻沒有。但還是養護地很好,看得出主人是非常愛惜的。上麵是很普通的麒麟送子的紋樣,不過卻與尋常的有些不一樣,仿佛是有人畫了之後特地去打出來的,並非京中哪個金鋪裏頭的樣子。

    魏陽看著謝涼螢把玩著金鎖,便道:“這是……我父親健在的時候畫的,家裏覺得好玩兒,就拿去金鋪裏頭讓人照著樣子打了一個。”

    謝涼螢並不清楚魏陽的來曆,但是卻是知道他的家人在很久以前就都沒了,隻留下他一個人。此時聽說了金鎖是他父親留下的,便不敢要了,“魏先生還是留著吧。”做個念想。

    魏陽執意將金鎖送給謝涼螢,“東家便收下吧,我並不打算成家,就是留著也無用。”

    謝涼螢見魏陽不肯收回去,隻好留下了。不過她還是道:“等哪日魏先生的孩子出生了,我再將東西原物奉還。”

    魏陽怔怔地看著謝涼螢發亮的眼睛,心裏有些悵然。他這樣身帶殘疾,又家破人亡的,又有哪個姑娘家願意嫁給他呢。不知怎的,魏陽的心思轉到了謝涼晴的身上,不過很快他就告誡自己,不能再去想了。

    那次……他已經拒絕了。謝涼晴那樣的女子,即便是再嫁,也會嫁個比自己更好的。那不是他該肖想的對象。

    謝涼螢看出魏陽的心事,不再談論婚嫁之事。兩人又說了一回鋪子的事,在雙玨的催促下,謝涼螢依依不舍地回了家。

    一路上平安無事,家裏也沒人出來找她回去。謝涼螢就這麽偷偷地從後門回了院子。她一進院子,就發現仆婦和丫鬟們的表情有點不對勁。過來迎她的是清夏,出了一腦門細密的汗,拚命地向謝涼螢使著眼色。

    謝涼螢奇道:“這是怎麽了?”她環顧了一圈院子裏的戰戰兢兢的仆婦們,“怎麽一個個兒的,都怕成這樣。”

    “她們當然怕了。”魏氏的聲音從屋子裏傳了出來,她涼涼地道,“主子出門了,她們不知上報。若是有個好歹,豈不是都要連帶著吃苦頭。”

    糟糕!被抓包了!

    謝涼螢登時同那些仆婦們一個表情了。她期期艾艾地走到屋門口,腆著臉地對魏氏笑道:“大伯母……”

    魏氏冷笑,“進來!”看著謝涼螢一臉悲壯地好像要去上刑場一般,一步一挪地到了自己跟前,魏氏恨得牙癢癢,狠狠地點了點謝涼螢的額頭,“我先前怎麽同你說的?長能耐了啊?還偷著跑出去?”

    戳了半天,見謝涼螢額頭都被自己戳紅了,魏氏有些心疼,又替她揉著紅紅的地方,“疼不疼?”

    謝涼螢被她說的啞口無言,但是卻又特別高興。魏氏這般對她,就好像是顏氏一般。不,甚至要比親生母親顏氏還要像待個女兒一樣。自己做了錯事,被母親數落,雖然嘴上說著,心裏卻還疼得很。

    謝涼螢甜甜地笑了,歪在魏氏的懷裏耍賴,“一點兒都不疼。”

    魏氏又氣又笑,還竟然和自己賴上了。她摸著謝涼螢的背,“真是一點點都不省心。得虧你沒托生在我肚子裏,要不然從小就給我打大來。”她轉頭看著陪嫁嬤嬤,“先前都不知道五姑娘竟是這般皮的,瞧著文文氣氣的,沒想到骨子裏竟同個小子一般。”

    謝涼晴端了一碟子點心進來,進門就瞧見謝涼螢在同自己母親調皮。她也不惱,將碟子放在桌上,“出去半日也餓了吧,快些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謝涼螢從碟子裏撚了一塊玫瑰糕,往魏氏嘴裏塞,“大伯母吃。”她歪著頭看謝涼晴,“二姐姐把大伯母給我做了母親算了。”

    謝涼晴笑地肚子都疼了,輕輕點著謝涼螢的頭,“該是你給我娘做女兒才是。”她心裏一動,如今謝涼螢倒真個兒地像是沒娘的孩子一般。既然她同自己有恩又有緣,倒不妨真的就做了姐妹。隻是這事兒她不敢輕易提出來,得回屋子關上了門,和魏氏再商量。

    “二姐姐今日怎麽回來了?老夫人身子好些了不曾?”謝涼螢吃著玫瑰糕,望著謝涼晴問道。魏老夫人病了的事兒瞞不住人,到底還是叫謝涼螢給知道了。她後來還著人送了不少補品過去。

    謝涼晴在繡墩上坐下,道:“好些了。她還叫我回來之後同你道謝呢。”

    謝涼螢指著玫瑰糕,“所以二姐姐就做了糕來謝我。”

    “正是這樣。”謝涼晴吃吃地笑著。她覺得謝涼螢懷裏有個什麽東西晃她的眼睛,便問:“五妹妹懷裏是什麽?”

    謝涼螢將魏陽送的小金鎖拿出來,“二姐姐問的可是這個?”

    一旁的魏氏看見那金鎖,眼睛一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