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暗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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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逸清與薛澤昊二人於慕容皎來說,並不陌生。他們與楚玉之間的羈絆,慕容皎也已經了解得清清楚楚,隻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理解他們,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眼見著那二人目光如火般熾熱地落在楚玉的麵上,慕容皎真是恨不得當場剜掉他們的眼珠子才好,哪怕是黎子軒搭脈的時間久了,慕容皎都恨不得將黎子軒的手給盯出個洞來。

    隻是,無論慕容皎如何怒火中燒,那三個男人該怎麽癡癡相望著心上人,依然如故。薛澤昊見唐逸清輕執著楚玉的一隻手,他終是將手伸向了那個睡得酣甜的小嬰兒。

    指尖勾住那隻細嫩小指的那一刻,薛澤昊的鼻翼間非常地酸澀。他覺得異常愧對這個孩子,因為他的大意疏忽,讓她與她的母親曆經生死磨難,甚至還險些一出生就失去了母親。好在,她們母女命大,終於挨過了那些磨難,將來,他再不會離開她們了,他要盡己所能地補償她們!

    慕容皎板著臉,對著唐逸清三人冷聲說:“你們看夠了沒有?看夠了都給我出去!”

    太子殿下!”

    停!這裏沒有什麽太子殿下,我隻是玉兒未來的夫君。敝姓容,單名一個沐字。二位還是如從前一般,稱我為容公子吧。”

    唐逸清望著與慕容皓容顏十分相似的慕容皎,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來,輕聲應道:“既然容公子如此說法,請恕我等不敬之罪。”

    眼見著慕容皎隻是輕哼一聲,並不搭理他,唐逸清又說:“隻是,容公子方才所言,你是玉兒未來的夫君,這事,在玉兒未清醒之前,我們不做定論。但我與昊二人,是玉兒從前親口承認的夫君。既然有從前與未來之分,不若請容公子移駕他處,容我二人細細照看玉兒。畢竟,女子產子後一月,屬月子期,當由其最親密的家人守候在側為宜。昨夜,我與昊都未盡到為人夫君的本分,實該被譴責,今日,就讓我們二人以更盡心地照顧來彌補一二吧。”

    唐逸清一口氣說完,車廂裏頓時陷入了一片靜謐之中。

    誰也想不到,這唐逸清看似溫潤綿軟的性子,這般微笑著侃侃而言,一番話出來,既中肯又合禮,還顧及到了慕容皎的顏麵,不對他整晚照看楚玉之事評論言謝,又令慕容皎沒有強行留下來的餘地。

    慕容皎俊臉黑沉,薄唇緊抿,冷冷地盯著唐逸清,可唐逸清非但沒有異狀,還轉而對他身邊的薛澤昊說:“昊,你留在這裏照看玉兒,順道問問神醫,這女子坐月子細節有何講究之處。我送容公子出去,順便去與楚少主商議一番,要怎麽離開這裏。這裏天寒地凍的,荒無人煙,物資匱乏至極,實在是不利於玉兒休養,還是早早地離開此地為宜。”

    薛澤昊當然是沉聲應下了,從善如流地詢問起黎子軒來。

    黎子軒見薛澤昊一本正經地問著有關婦人的問題,他真是臉紅心跳羞赧得不行,偏慕容皎那兒正釋放著高壓冷氣,他隻得硬起頭皮非常嚴肅地作答,甚至順著唐逸清的用意,將那些個注意事項說得更嚴重了些。反正,之前楚玉血崩之症,確實凶險至極,若不是他醫術了得,隻怕,此時她都未必能從鬼門關前安然脫身,此時說來,也不算危言聳聽,後續她的月子期還是要小心調理為好,當然,由他親自替她調理那是更好了。

    慕容皎冰冷的視線,逐一掃過這明顯沆瀣一氣的三人,也不知出於什麽樣的心思,竟是順著唐逸清手掌作出的請姿勢,淡然地披著暖裘下了馬車。

    慕容皎望了望附近的帳篷,沉聲問:“冷睿在哪裏?我要去看看他。”也不知,他這話是對著暗一說的,還是在問跟隨他下車的唐逸清。

    容公子,我知道他在哪裏,請跟我來。”唐逸清在暗一回答之前,已然先開口了,隨著他的話音落,人也已經啟步向著來時的帳篷走去。

    慕容皎沒有說話,悠然地跟著唐逸清身後,慢慢走著。隻是,他的目光,始終落在前麵那道修長的白色身影上。

    二人一前一後地走著,似乎都沒有發現,旁邊的帳篷中,有一道異常熾熱的視線,一直追隨著他們。

    及至真正看到冷睿仿如活死人一般,孤獨地躺在那裏,一動不動,渾身上下都被紗布密密實實地纏繞了一圈又一圈,慕容皎的觸動還是非常大的。

    這個冷酷的男人,救了他的命,此番,又為了救楚玉險些喪命狼口。不論冷睿當時是出於什麽樣的心理,冷睿是奉他慕容皎之命尋找楚玉的,說到底,都是他慕容皎多欠冷睿一條命。

    隻要冷睿不是來與他相爭楚玉,無論冷睿提什麽樣的回報條件,他慕容皎或許都會答應冷睿吧。

    唐逸清也是望著冷睿沉默良久,有仆從端來按黎子軒的藥方煎好的湯藥,唐逸清正打算喂給冷睿服下,不料,慕容皎製止了唐逸清。

    唐逸清見慕容皎似有打算,便坐在冷睿床邊,扶起昏迷的冷睿,由著慕容皎一勺勺地緩緩將湯藥給昏迷的冷睿喂下。

    當慕容皎想要運功為冷睿調理內傷時,唐逸清則提出由他來,想想自已的心脈之傷,慕容皎終是起身將替冷睿治療內傷的任務,讓給了唐逸清。

    二人間言簡意賅地互動著,等到楚瑜處理完私事進到這頂帳篷裏來時,正好看到唐逸清額頭泛著汗水在替慕容皎調理內傷。

    唐逸清緩緩收功,抬袖輕拭額角,慕容皎則手捂著胸口,半側過頭,輕聲言謝,唐逸清沉默著微微點頭,算是應下了慕容皎的謝意。

    楚瑜見此,眼色玩味,卻是笑得溫潤儒雅一如從前,漫步床前,仔細問及冷睿的傷勢如何。

    唐逸清主動應答於楚瑜,話了之後,他又提及楚玉的身體狀況,並出言建議,盡快離開此地。

    楚瑜當然沒有異議,也順勢再度提出了要帶楚玉回蜀洲的事情,這回慕容皎倒是沒有反對。蜀洲不但有唐逸清的師父在那裏,還有楚玉的親生父母,唐逸清更是不敢反對了。

    於是,不論各自心思如何,麵兒上的意見總算是一致的,一個時辰後,開拔回東虢國,直奔蜀洲而去。

    慕容皎帶來的精兵,速度很快,開拔之事,一經吩咐下去,很快便都整理妥當了,大軍即刻啟程回國。

    慕容皎派出先遣隊,先行探路,之後,他說他昨夜守著楚玉有些累了,這白日便與冷睿同在一輛馬車裏休憩。

    楚瑜哪裏會不知慕容皎的打算,便也說昨夜小家夥折騰得他一宿沒睡,請唐逸清多多費心照看楚玉母女二人。

    昏睡了一整晚的唐逸清與黎子軒,真真是喜出望外,薛澤昊武藝高強,哪怕幾晚不睡,都絲毫不會受影響,這會兒,他更是坐在楚玉母女身邊,眼都不眨著地盯著她們母女倆。

    有著那三個男人在馬車裏照料楚玉母女,慕容皎與楚瑜也算放心,他們各自進了馬車裏歇息不提,荀致遠一身鎧甲裝束,也沒管大軍回程之事,反而獨自騎著馬兒,遠遠地落在楚玉的馬車後麵。

    這期間,唐逸清發現了荀致遠,他招呼荀致遠進馬車,被荀致遠給冷冷地拒絕了。

    唐逸清對荀致遠的反應覺得很奇怪,可照顧楚玉母女要緊,他隻得任由荀致遠跟在車隊後麵。

    若是快馬加鞭,此地離蜀洲至少得三日行程,因著楚玉母女的身體特殊情況,車隊行得並不快,走了三日,才隻走了一半的路程。不過,總算離開了雪原,進到了稍微溫暖一些的睢陽山範疇,這裏已經是東虢國的地界了。

    這一路,白日裏,由黎子軒與唐逸清和薛澤昊三人守在楚玉母女身邊,夜裏,則是換作楚瑜與慕容皎二人分別睡在她們母女身旁。而荀致遠一直獨自騎著馬跟著車隊後麵,得知楚玉一直沒有醒來,他卻是從來沒有進去看望過她。

    荀致遠的反常,唐逸清一直看在眼裏,他試圖找荀致遠好好談一談,隻是,無論他說什麽、問什麽,荀致遠都隻是沉默著不作聲。

    直到這一天,車隊停在睢陽山腳下的密林裏休息,大家都去進食晚餐了,隻薛澤昊和黎子軒守在楚玉的身邊,他們二人低低地討論起楚玉清醒的時間問題,被摒息靠近的荀致遠給聽到了。

    荀致遠在薛澤昊察覺之前,迅速閃身離開了。

    不多會兒,唐逸清端著藥碗過來,路上被荀致遠給截住了,唐逸清想著許是這個愛耍性子的三師弟終於自己想通了,忍不住想要靠近楚玉,便歎息一聲,由著荀致遠端著藥碗送到馬車裏去。

    送藥汁的人,由唐逸清換成了荀致遠不說,荀致遠還冷聲說,他想與楚玉單獨待一會兒,薛澤昊與黎子軒對視一眼,默不作聲地同時起身下了馬車。

    終於,再度握住了楚玉的手,荀致遠的心裏,真是翻騰的厲害,隻是,他的麵色一片平靜,再也瞧不出半分狂喜之態了。

    荀致遠望著懷中擁著的陌生女子麵容,緩緩啟唇,湊到她耳邊輕聲說:“單潔,喝下這碗藥,你就快點醒來吧!無論,你想做什麽,隻要是你,我都支持你!”

    黑色的藥汁,泛著淡淡的熱氣,隨著荀致遠手中的力道,一點點滑入女子的丹唇。

    荀致遠眸色深沉,心裏卻是極不平靜,他既希望她快些醒來,又害怕,醒來後的她,不是他想要的那個她!

    ------題外話------

    下一章,楚玉該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