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城，因貫穿而過的淮江而得名，這淮江是康王朝的一條主要運輸通道之一，所以貨運通商異常發達，凡是沿江而建的城市皆都十分富裕，淮城的繁華也皆因淮江而起。

    原先淮城的麵積並沒有如今這般大，淮江也還沒有被劃為主要運輸要脈，隻是東西而流的一條寬大險惡的江河，沒有和如今幾條重要的江河想通。

    那時的淮城隻是一個沿江而建的小城，並不算富裕，遠遠比不上如今的名望地位。

    據說約一百二十多年前，當時的康王朝的皇帝康元帝遊經此地，發現這裏是一個連通南北的絕佳之地，於是立馬下旨，撥巨款疏通淮江，連接南北兩地，實現經貿通運。

    後來的結果表明，這一項工程是異常成功的，不僅打通了南北兩地的經貿通運，還使得南北文化得到空前的交融，康王朝的繁榮更是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淮城也因此獲利，一躍成為全國一線大城，而後又進行擴展重建，直接橫跨淮江，擴至在淮江的岔口處，這裏上通漢川連接北方，下至若水貫通南方，是一個重要的運輸港口。

    那裏都是新建之地，被稱為新城區，因淮江岔口一分為二，所以也分別叫做城東和城南，而在淮江西處入口之地，則是原先建立了幾百年的淮城老城區，被稱為城西。

    在城西偏東的一處繁華之地，有一處高大精致的酒樓，叫做淮東酒樓，這座酒樓看上去裝飾十分精美，其中卻透著一絲古樸之意，正是原舊城區的老字號酒樓，有近兩百年的曆史。

    在城西叫做淮東酒樓，確實有些奇怪，那是因為是在當初還未擴建的淮城中，這座酒樓於淮江之東而立，故得此名，後來擴建後也沒有改名，還是直接叫做淮東酒樓。

    這樣的做法不僅沒有因為太老而衰落，反而勾起淮城老人們的懷舊之情，飯菜雖不如何可口，但卻生意極好，一直至今。

    ******

    這天中午，淮東酒樓的生意依舊不錯，夥計們個個忙個不停。

    “小二，來一壺高粱酒！”

    “好嘞！”

    “小二，給我這來一盤幹煸菜花！”

    “沒問題！您稍候！”

    “小二哥，我這蒜爆鯉魚怎麽還沒上啊？”

    “快了快了！您再稍等片刻！”

    這呼喚聲此起彼伏，讓這位忙前忙後的店小二有些分身乏術，根本沒有停下的空隙，腦門上布滿細汗，不過也都習慣了。

    漸漸過了用餐的高峰期，可算稍微緩了緩，那小二見掌櫃不在，當下便偷偷坐下倒了碗水解渴。

    咕咚咕咚一碗下肚後，感覺還不夠，就又倒了一碗，並沒有直接端起，而是坐著緩了緩，同時瞄了眼四周，見沒人發現，就看著碗中自己的倒影發呆。

    那碗裏水麵上折射的倒影正是周皓。

    四個月前的夜晚，周皓留下紙信，趁夜色離開了宋府，不過他並沒有離開淮城，還是向西去，來到了宋遠山不常來的城西。

    開始的兩天，周皓風餐宿露，無處可去，想到自己身上的幾塊肌肉，便去了碼頭幹苦力，結果幹了兩天就吃不消了，暗歎生活不易。

    在與人交流時，他發現自己不太會和陌生人打交道，經常被人家逗得滿臉漲紅卻不知如何反擊，這種感覺他很不喜歡。

    為了能有自立的能力，同時能提高自己溝通的能力，周皓便想找一個經常需要和人打交道的活來幹，於是，他就來到了淮東酒樓當跑堂小二。

    起初他常會犯錯，上錯菜的情況經常發生，碰到找茬的也不知如何應對，偶爾遇到蠻橫的人還會罵他一頓，那時候一天下來，周皓總會感慨跑堂比幹苦力累多了。

    不過好在他樂於學習，反應也很快，不到一個月就已經完全適應了這種環境，不僅不會犯錯，嘴皮子也溜了起來，偶爾還能跟客人聊上兩句，把對方逗樂。

    一晃，四個月過去了，周皓已經完全進入了跑堂這個角色中，幹的是行雲流水，再忙也不會出岔，隻有夜晚降臨，萬物俱息之時，周皓才會變回原來的樣子，同時挑燈念書，對未來期望著。

    周皓呆呆的看著茶碗，不知道掌櫃老羅已經來到他身後。

    “咳哼。”

    一聲輕咳，瞬間將周皓拉回現實中，他猛地站起，滿臉歉意道：“掌櫃的。”

    “嗯。”

    羅掌櫃點了點頭，同時揮手示意他坐下，周皓依意而坐。

    “吃過了嗎？”羅掌櫃問道。

    “還沒。”周皓搖了搖頭。

    羅掌櫃看了看一旁三四桌用餐的客人，又看了一眼門外，對周皓說道：“這個點應該不會來人了，你去後麵吃飯吧，我幫你盯著。”

    周皓心中大喜，連忙道謝，去了後麵吃飯，羅掌櫃看著周皓的背影微微一笑，來到櫃台上查看起賬本來。

    ******

    夜晚，送走最後一批客人後，周皓打掃著酒樓。

    不知為何，盡管忙了一天，但周皓似乎並不覺得累，打掃起來也很有精力，這時廚子已經回家，其他夥計也基本幹完收工了，隻剩下周皓一人在此收拾。

    不過他也沒有因此有什麽情緒產生，不會因為活多就去抱怨，本本分分的去做自己的事情，完了回去還會挑燈看書，第二天一早又起來忙活。

    這一切羅掌櫃全都看在眼裏。

    這羅掌櫃與宋遠山一般大，體態寬胖，他的孩子在京都太學院裏求學，將來出來就是個五品正官，可謂是前途一片坦蕩。

    而每當他看到周皓挑燈夜讀之時，總會想起他年輕時的模樣，那時的他也奮起用功，十分刻苦，可惜後來沒有考上太學院，最後不得不回來繼承這座酒樓。

    不過好在他的孩子很出息，彌補了當年的遺憾。

    所以，他很喜歡努力用功的年輕人，再加上周皓認真幹活的態度，對周皓是越發的欣賞。

    當周皓收拾完最後一遍後，羅掌櫃出現了。

    “掌櫃的。”

    “嗯，周皓，坐。”

    二人麵對麵的坐了下來。

    “周皓啊，這段時間幹得不錯，我都看在眼裏，很好。”

    “謝掌櫃的誇獎。”周皓撓了撓頭，笑著說道。

    羅掌櫃也是笑著點了點頭，旋即說道：“過兩天做賬的老朱就要走了，我打算讓你來做賬本先生。”

    周皓有些意外，道：“老朱不幹了？”

    “是我辭退他的。”

    羅掌櫃說道：“年紀大了，算賬越來越糊塗了，前兩天居然給我少算了五兩銀子。”

    周皓點了點頭。

    “前些日子老朱身體不適，你替他代做了一天的帳，我看過，字很漂亮，條理清晰，算的很清楚。”

    羅掌櫃看著周皓，眼中帶有一抹讚許，說道：“所以我決定讓你做賬本先生，這樣時間也充裕些，能多點時間看書學習。”

    聞言周皓一怔，一下子反應過來了，接著臉上一紅，有些不好意思，說道：“多謝掌櫃！”

    羅掌櫃嗬嗬一笑，拍了拍周皓，就此離開，周皓則是坐在那裏，一直看著羅掌櫃的身影消失，眼中滿是感激。

    第二天，周皓心情很好，對人都笑眯眯的，就連用客人都被他感染一般，也都樂嗬嗬的。

    中午時分，周皓正忙著，手中正托著一盤羊肉湯在酒樓裏穿行著。

    來到一個飯桌旁時，那桌的客人突然站起，肩膀擦了一下周皓端盤的手臂，輕輕一晃，約一勺分量的湯汁傾灑而出，對著迎麵剛進來的客人飛去。

    周皓反應極快，一手穩穩托著湯盤，一手快速伸向那傾灑出去的湯汁，一把攔住。

    可惜湯汁不是固狀實物，在周皓攔住的一刻，還是有幾滴從指縫間滲了出去，剛好沾在那人的鞋麵上。

    “媽的，真是人倒黴喝水都塞牙縫。”

    那人生氣的罵道。

    周皓抬頭望去，隻見這人身著錦袍，體態臃腫，臉上兩側掛著肥肉，正是劉家二少爺劉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