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深入人心之惡

    四周盡顯荒涼、沉寂、沉默、令人窒息。

    走了大概七八分鍾，一種惡臭襲來。

    這裏是郊外的垃圾掩埋區麽？雖然電視上說絕不會產生任何異味，但是宣傳什麽的總是這樣。

    這種惡臭，讓我眼睛生疼，胃裏上下翻騰，嘔吐隻是早晚的事。青嵐繼續向前走，像是沒有嗅覺一般。

    繼續向前挪了兩分鍾，一間被百萬蒼蠅占領的木製‘房子’出現在眼前。如果你們親眼見到過，一定不會承認這是一座住了人的房子。‘屋頂’是破木板鋪上的，‘牆麵’破爛不堪，青苔生在牆角，正在努力向上生長，如果你直覺認為那確實是牆的話。‘房子’整體向右邊傾斜，我覺得再過兩個小時就一定會倒塌！

    她拉開‘門’，根本就沒有鎖這種東西，雖然我覺得就算有鎖也不會改變任何事。‘房子’裏一個破舊的塑料椅子，一個破舊的圓木桌上放著些爛書，也就這三樣能認出來。兩隻小箱子，一隻裏麵裏麵放著一些便宜的，也有可能是扔掉的帶著綠色黴點的麵包，另一隻箱子裏塞著些破舊的布，可能是被子吧，但是我沒有看見床，莫非是睡在潮濕的地上麽？牆上掛了一套幹淨白色的衣服和褲子，唯一幹淨的物件。

    我趴在回家路上，還是沒有忍住，吐在路邊。臉上已經結了痂，相對於我的震驚而感覺不到任何疼痛。愣愣的在那‘房子’裏站了半個小時左右，當時的震驚，可能跟地球落入太陽熾熱的懷裏是一樣的。站起來，逃也似的離開，尖叫著，想要撥開心裏積累的重重霧霾。

    “小哥，上次是你的腰，這次換你的臉了啊？還慘白慘白的！”診所裏的護士逗笑著。“現在的年輕人，越來越暴躁了！”那個戴眼鏡的蒼老醫生拿著嫌棄的語調說著。

    “隨便處理一下，應該不需要縫針的吧。”我就麻木的問道。“現在的醫護水平哪裏還會做那種惡心人的事。”護士依然帶著微笑。

    “疼就說一聲。”一劑帶著白色液體的針注射到臉頰傷口處。“嗯，包紮一下就好了。小哥真的不覺得痛麽？”

    “還行。”麻木的付了錢，走在回家的路上。

    夜色籠罩下的所有事物，都顯得讓人惡心，我又嘔吐了一次。回到家裏已經是9點了，小雪趴在飯桌上，從桌上的飯菜來看，小雪應該是等我一起吃晚飯的。我輕聲收拾了一下衣著，不想讓小雪擔心。

    “小雪...”我輕聲叫醒她。“宇，你回來了。”帶著開心的笑，轉瞬看向臉上的紗布擔心的說到：“怎麽了？臉上貼著這麽大塊紗布。”

    “沒什麽了，走夜路回來的時候不小心被貓給抓了，已經做過處理了，沒事的不用擔心。”

    “真是讓人不省心呢。”調皮的說到，看著飯菜又問我：“吃過晚飯了沒？我在這等你回來呢。”

    “還沒有吃，這些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我來試試！”“別別，這些肯定都涼了，我去熱一下再吃。”我呆坐在椅子上，看著這個精致的家，眼前浮現起那間‘房子’。小雪端上飯菜時的香味，讓我記起那種惡臭。看著這些飯菜，我想起了那綠色黴點的麵包。

    我沒忍住，又去了廁所吐了，小雪在外麵擔心問著什麽，我全都沒聽清。

    “好了，剛剛肚子不舒服，讓你擔心了。”看著她泛著淚花的大眼睛，內疚感，充斥了自己的心房。“來，過來吃飯了，嗯，這個炒麵味道真不錯啊，再嚐一塊胡蘿卜，嗯？有點生呢。”

    “不會吧，我燉了那麽久，我試試。”她挑選了一塊，覺得很奇怪的說到：“不會啊，很軟和啊。”

    我把左手放在她頭上，摸著她的頭發，她把頭靠過來，我說：“謝謝，雪。”

    “快吃飯吧。”她不好意思的說著。

    睡覺的時候，我的腦海裏，浮現著青嵐躺在地上、躺在風裏、躺在垃圾堆的樣子。十年裏除了加班之外的失眠這還是第一次。

    第二天，青嵐依然帶著笑麵對所有人，對我也是，昨天的事仿佛完全不曾經曆過。

    接下來的三天，我都在為了這個計劃而做準備。

    今天，向店主哀求到了一早上的自由時間，這樣，店裏忙不過來的情況下，我去執行這件事被青嵐發現的幾率就低了很多。

    背包裏滿滿的都是汽油，不要以為我要去燒死異性戀什麽的。我憑著記憶向之前走過的那條路走著，我當時發誓絕對不會再來第三次！在惡臭包圍下的火焰燃的特別高，過了會我撥打了119，告知了這裏的事，幾輛消防車很快的趕到，但是已經燒的差不多了，完全沒有任何留下的東西。

    然後若無其事趕回咖啡店，途中還悠閑的吃了午飯。按照計劃果然在一個小時之後這個事故就在34區網絡上傳播開來，誰都不會相信那個地方住了人，也沒有什麽人會在那種地方調查。本來保護青嵐的那種‘結界’，反過來成了保護我這個縱火犯的‘屏障’。

    我把這個消息，假作不經意的指給店主，以她的性格肯定會很驚訝，繼而讓大家都知道，因為火災在這個年代基本滅絕了。然後我驚歎的說到：“這不是青嵐住的地方麽？這下可怎麽辦？”

    店主和小雪完全不在意我是怎麽知道這是青嵐住的地方的，然後在她們關心詢問的時候，我提出小雪家裏還有一間空房間，要是小雪不介意，可不可以讓青嵐住進去，三個人也好有個照料。對了，青嵐對外宣稱的是父母在國外旅遊，但是至少我是不信的。

    同情心泛濫的小雪，當然不會拒絕這樣的提議，反而特別開心。但是令我沒有想到的是，青嵐隻是表麵上推辭了一下，並沒有拒絕這個提議。

    計劃順利到讓我都不敢相信。

    在燒掉青嵐住所前，我把那一套衣服拿了出來，當然，現在還給她肯定是不行的了。

    青嵐迅速融入到我和小雪的生活中。她住進來的第一天就執意拿出每月1000作為生活費，這顯然是合理的。但是她對於錢那麽看重，這裏肯這樣做，一定是想保持我們之間的距離，建立在金錢之上的距離。

    我提議讓青嵐輔導小雪學習，當個家庭教師這樣的，以小雪的水平，絕對考不上大學的。小雪不樂意，因為她不喜歡這些繁複的事情。

    “那我們就考不上同一所大學，到時候就一定會分開了呢。”我這樣說到，我認為會起效。

    “青嵐，拜托你了，輔導我的功課！”小雪深深的鞠躬禮。

    “可以啊，我很樂意。”青嵐果然會這麽說。

    這個家裏又添了一個人，卻不顯得更熱鬧。在家裏，青嵐基本上不會主動說話，別人問一句就回答一句，不然就是在房間裏做功課。在小雪的邀請下也會來一起看3d的電影，小雪隻是單純的認為青嵐怕生，過不了好久就會好了。但是我知道，青嵐根本就不是這樣，她隻是個人偶。

    偶爾我們三個人也會在一起逛街，有時候店長也會來湊熱鬧，我就是個幫她們拿大小包的奴隸罷了。

    跟女人逛街是很可怕的事情，更別說跟三個姑娘一起，過了一會手上就提滿了包，脖子上掛著包，然後還要抱著幾個包。她們就像專門為了逛商場而生。從試衣間出來還要問我好不好看，我當然千篇一律回答漂亮極了，幾次之後就不再問我了，完全把我當成了能掛包包的燈柱。

    店長買的東西是最多的了，大部分都是這個有錢人買的。小雪會買幾件便宜點的衣服和褲子。青嵐隻會湊合著買一套衣服。青嵐沒有這個年紀的女生愛美的特性，衣著樸素簡單，純粹是為了穿衣服而穿衣服。

    我一直在觀察青嵐，等到我完全放棄的時候，估計我就會動手了吧。

    兩個月的暑假，很快就過去了，小雪和青嵐都去上學了，這個時代除了部分大學以外，都是免費的了。她們中午和下午都會回來幫店裏一會。

    小雪和青嵐是同一個學校，但是不同班，那也很正常，都是平行班什麽的，隻是空談！加之兩個人的性格，互不相識也不奇怪。我為什麽不去上學？我正在上學啊，隻不過是當時的我罷了。小雪問我的時候，我也隻是搪塞過去罷了。

    店裏的生意，兩個人整天都要累到懷疑人生，雖然老板和我都想過再找一個服務員，但是出於各種原因都沒有發過招聘信息。當然，這種很累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客人慢慢集中到中午放學和下午放學時間了，至於為什麽，我完全不知道！

    像往常一樣，三個人結伴回了家，回到家才想起我的手機沒有帶，用小雪的手機打過去沒人接，打店裏的電話也沒有人接。

    隻好回去自己拿了。

    用備用鑰匙打開店裏後門，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不知道老板娘在幹啥，我踮著腳悄悄咪咪的進去，準備嚇她一嚇。從牆邊望過去我吃驚的看到老板娘被綁在椅子上，嘴上貼了膠帶。潛意識告訴我，這是入室搶劫！我蹲下來，看見我手機在那邊櫃台上。

    plana:我進去迅速拿起手機，連著凳子抱著老板娘就跑，然後報警。

    planb:我安靜的進去把手機拿出來，先報警，然後回來救老板娘。

    planc:趕緊跑掉。

    呸呸呸，c是什麽計劃！

    還是執行b計劃吧，最穩妥。早就叫老板娘安裝報警器了，但是她總是以這個小咖啡店，不會有什麽賊惦記的來搪塞我，現在不就糟了麽。

    我俯下身，從牆根觀察聲音傳來的地方，兩個人，黑色緊身衣和緊身褲，頭戴黑絲襪，看到就是一副滑稽樣。

    他們認真的在撬著保險櫃，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麽他們不直接叫老板娘打開，真是行為怪異。我貓一般的爬過去，拿到手機卻驚醒了老板娘，我趕緊示意她不要緊張，我出去打110。就是擺了幾個動作，老板娘懂沒懂就不清楚了。

    在房外打了報警電話，順手抄起掃把，做起了英雄救美的夢。

    “你們在幹什麽？”我朝著這倆怒吼道：“入室搶劫是犯法的，趕緊滾出去，我已經報警了！”

    把老板娘掩在身後，怒視他們。現在想來，拿著掃把裝英雄這件事，確實很好笑。這兩個賊順間就軟了腿，看來嚇的不輕，就這膽子也敢玩搶劫？我自認為威武的揮著掃把，想在氣勢上壓垮他們，嗯，看起來很奏效。

    老板娘在身後不知道支支吾吾的想說著什麽，應該先撕開老板娘嘴上的膠布。

    直到我從背後被人用棍子敲在的後腦勺上，身體一下子軟了下來。當我意識到，還有一個放風的人在外麵的時候，我已經倒在了地上。傳奇的人生，總是跟我不沾邊啊，耍個帥都要被揍！可能剛才我進來的時候恰好躲過了他的視野，我就這麽想著。

    三個人一起拳打腳踢著沒啥感覺的身體，老板娘在哭喊著，不過我什麽也聽不見。我當時還在想著，警察怎麽會這麽慢啊。

    接下來的記憶就是這個樣子了。

    白色的房間，白色的床單，左手被緊緊的抓住，一個頭發淩亂的人趴在床邊哭泣。右邊坐著兩個看起來很眼熟的人，一個掉著眼淚，一個無神的看著我。看來不是天堂啊，我還沒有死成啊。

    “嗯...我躺了多久了？”小聲的問道：“那個...人..人被抓住了麽？”小雪看見我醒過來就撲在我懷裏，眼淚嘩嘩的流。

    “疼疼疼...”小雪就像沒聽見一樣，邊哭邊打著我，費力的拿出右手，放在小雪頭上。“沒事了，沒事了，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麽？”就像安慰孩子一樣。

    老板娘也順勢撲過來，本來頭發就那麽淩亂了，這一下跟貞子差不多。“宇，謝謝你，你這個滑稽笨蛋！”帶著哭腔的聲音很小也很輕。

    後來的談話中我了解到這樣一些事。

    入室搶劫的三個人都是不良少年現已被逮捕、我以老板娘老公的身份進了醫院、我身上沒有什麽很厲害的傷口隻是被打暈了而已、小雪和青嵐是後來打電話到店裏知道的這件事、這件事還沒有上傳到網絡上！

    我叫老板娘把警官叫來，我說有情報可以提供，當然這麽說無非是想讓這些警官們來的更快點了。

    警官來了之後我告訴他，能不能封鎖這件事情，畢竟傳出去肯定會極大的影響店裏，主要目的當然是不能驚動我這個年代的我和我身邊的所有人了。雖然這個警官對我騙人的這句話很不滿，但是也同意了這個請求，不過還是要等我傷好之後去警局錄口供，我同意了。

    後來，店裏停了一天，小雪請了三天假來照顧我，雖然我不同意這種做法，但是小雪這次很倔呢。老板娘經常在下班後來看我，順便也會帶很多好吃的東西。值得一提的是青嵐，她有一次竟然不是跟小雪一起來的，雖然隻是坐在那裏看著我這個病號。

    不過事情看來還是有轉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