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禍不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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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件事到處都透露著詭異,然而身在局中的紀寧宇卻絲毫沒有察覺,楊洛一直在琢磨這件事,可任他怎麽想也想不明白,他不明白的事太多了。紀寧宇作為一個野路子,甚至野路子都算不上,一身元氣不比普通人強多少,可就是這麽個幾近廢柴的人竟然進了天機宮,而且還是天機宮內院。他同樣不明白一個進天機宮不過數日,甚至連最基本的東西都還沒接觸的時候,他又被派去執行外勤,而且帶著他的是鼎鼎大名的黃若白,那個掛號帝下之都昆侖虛執行司的怪胎,這更讓人想不透,而且他頂撞師長被馮道先抓住把柄,本來就有可能被驅逐出去,最後這事又不了了之,甚至最小的懲罰都沒有。想到這裏楊洛靈機一動,難道是執法院想借外勤之名除去紀寧宇,可他一個小小的學生至於動這麽大的幹戈嗎?而且如果是這樣有為什麽要派黃若白去帶隊呢?

    楊洛琢磨來琢磨去,感覺這事兒不對,索性他不想了,一把把紀寧宇按在椅子上拿著一把削水果的刀威脅紀寧宇說:“小子,老老實實交代,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短短幾天就讓你去外勤?不老實交代我切了你。”

    紀寧宇捂著褲襠討好的說:“好師兄,你看我像是知道什麽的人嗎。我這也不蒙在鼓裏什麽都不知道嘛!”

    楊洛把削好的蘋果塞到紀寧宇的嘴裏喃喃自語說:“那也的確,看你小子也不像是什麽神秘人。”

    “一大清早的你琢磨這些幹嘛?有毛病吧?”

    “你就一點兒不擔心?”

    “我擔心有什麽用啊?”

    “至少你意思意思讓我也覺得你沒被嚇傻吧?”

    “我現在犯暈呢!離傻也不遠了。”

    “算了,上課去!”楊洛憤怒的說。

    紀寧宇討好的笑了笑問:“今兒都是些什麽課啊?”

    “丹青!”

    “又去?”紀寧宇一聽到丹青就覺得頭疼。

    楊洛說:“當然去了,你的事兒讓我想得頭疼,我要去好好練練心性。”

    “反正你總有理!我不去,我去上自己的課。”

    紀寧宇的這節課是一節術法課,講如何禦物,所有人身前都擺了一把寫滿了符咒的戒尺。教課的先生說:“能進內院的都是天之驕子,你們都是有了一定術法基礎的,甚至很多人禦物之術已經練得爐火純青,但為何我們還要上這門課呢?”

    老先生掃視了一眼全場繼續說:“因為禦物之術是接近於道的術法,它的本質不是幻術,而是你對這個世界本源的理解。那麽現在誰能告訴我這個世界的本源是什麽?”

    學堂裏鴉雀無聲,老先生掃視台下,眼光掃到紀寧宇那兒的時候停了下來,老先生說:“你起來回答一下你理解的世界本源是什麽。”

    “世界的本源……”紀寧宇搜腸刮肚,他感覺這個問題的深奧程度不亞於“我是誰,我在哪裏,我將要去哪裏”的這三大哲學問題。而且紀寧宇現在就處於這種狀態。

    “我是誰?我在哪裏?我將要去哪裏?”

    紀寧宇詢問似的回答:“世界的本源是物質?”

    “不學無術!”啪的一聲,紀寧宇結結實實挨了一戒尺,看來天機宮的先生都喜歡用戒尺啊,紀寧宇有了上次的教訓,哪敢反抗,隻得乖乖受著。

    “有誰知道這個問題的?”老先生又詢問了一遍。

    有一個人緩緩舉起手來,他回答說:“世界的本源是混沌中誕生的陰陽二氣,陰陽二氣化出四象五行,而後化生萬物。”

    “不錯,我們禦物之術就在於如何操縱陰陽二氣來化生萬物,與所禦之物產生聯係,你們很多人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所以雖然禦物之術不差,卻與道相去甚遠,所以終究達不到頂尖。”

    “你們桌上擺著的是刻了符咒的戒尺,符咒上元氣流動,你們若不好好感受元氣的流動就難以控製,而在感受元氣的過程中,就能讓你們對這陰陽二氣有所感悟,這不是能一蹴而就的事,所以你們要用心體會。現在,請你們運用元氣和戒尺上的符咒進行溝通,讓它浮起來。”

    老先生說完,底下的學生開始運動元氣,雖然有快有慢,但絕大多數都溝通了戒尺上的符咒,那符咒在元氣的流動下閃爍著七彩斑斕的光芒,隨即都緩緩浮了上來。戒尺上的符咒紛繁複雜,溝通的時候極耗元氣,有些人的戒尺浮空之後就不穩定,左搖右晃的,有的甚至就浮動了一下隨即符咒的光芒熄滅,啪的一下掉在地上成了死物,而有的人則又用力過猛,那戒尺到處飛串,一個不小心,符咒承受不了那麽強大的元氣而斷成幾塊。而這麽多人中也有非常穩定的,其中就有四五個人的戒尺在空中靜若磐石,那五個人中的兩個正是紀寧宇的冤家馮樂馮章。另外三個一個是雷思佳,一個是叫石頭的和尚,一個叫王玉文的世家公子。

    雖然各人表現不一,也有優有劣,對於表現好的,先生不誇一句,表現差的也不謾罵一聲,那些損壞戒尺的讓他們重新領一隻,但當先生看到紀寧宇的時候,那是真正的生氣了。

    先生問:“我剛才讓你們幹什麽?”

    紀寧宇回答說:“先生讓我們運用元氣讓戒尺浮起來。”

    “那你又在幹什麽?”

    紀寧宇撓著頭說:“我,我沒幹什麽。”

    “沒幹什麽?”先生臉色一青,瞪著紀寧宇問,“沒幹什麽那你在幹什麽?”

    “我……沒幹什麽。”

    先生被氣得吹胡子瞪眼睛,狠狠在紀寧宇背上打了兩下。那馮樂唯恐天下不亂,大聲說:“郝先生,這個人一向不敬師長,他壓根兒就沒把您的吩咐聽進去。”

    紀寧宇回頭狠狠瞪了馮樂一眼,馮樂視而不見。郝先生被氣得七竅生煙,他寒聲問:“是這樣嗎?”

    紀寧宇無辜地搖頭回答:“不是這樣的先生,我不會禦物之術……”

    “運用元氣你會嗎?”

    “不會。”紀寧宇小聲回答。

    “不會?”他背後又挨了一下,郝先生說:“元氣是一切術法的基礎,你告訴我你這都不會,那你會什麽?”

    “我什麽都不會。”紀寧宇有些生氣,理直氣壯的回答。

    郝先生被氣笑了,他問:“你什麽都不會怎麽來的內院?”

    “我也不知道,我是被人拉過來的。”

    “哦?還有這等事?我們天機宮內院什麽時候這麽低三下四還要到處拉人了?”

    郝先生說完台下哄堂大笑,紀寧宇臉色發燙,低著頭什麽話都不敢說了,郝先生製住笑聲說:“行了就這樣吧,你把從今天開始坐到角落裏,隻準旁聽,哪天你學會運用元氣了我就讓你上我的課,明白嗎?”

    “明白。”紀寧宇小聲回答,然後搬著東西坐到角落去了。當他路過馮樂的時候,腳被馮樂一勾,一個狗啃泥向前摔去,正好磕在雷思佳的桌角上,嘴裏立刻一股腥甜味,紀寧宇的牙被撞掉了一顆。

    看到他摔倒,學堂裏又是哄堂大笑,紀寧宇吐出那顆牙,雷思佳關心的問:“你沒事吧?”

    紀寧宇含著滿嘴獻血,笑著搖搖頭,然後拿起雷思佳桌子上的戒尺轉身,一口血噴在馮樂臉上,劈頭蓋臉就打。那馮樂哪裏是那麽好惹的,紀寧宇的戒尺還沒碰到他就被他一拉,紀寧宇頓時摔倒在地。

    馮樂按住紀寧宇,借著課桌的掩護一隻腳踩在紀寧宇的臉上,乖巧的問郝先生說:“先生,他剛剛自己摔倒還想動手打我,又在課堂上不尊重您,您看怎麽辦?”

    郝先生道:“把他送去執法院。”

    馮樂叫起馮章說:“先生,我先和哥哥把他送過去了。”

    郝先生點頭應允,雷思佳站起來說:“先生,我也去。”

    郝先生也允許了。

    馮樂馮章一人抓著紀寧宇一隻手扭著他出了學堂,路上馮樂還想打紀寧宇幾下,被雷思佳攔了下來,馮樂說:“師妹,你怎麽還護起這種一無是處的野路子來了?”

    雷思佳說:“沒什麽,我看不過眼。”

    馮樂笑了笑,討好的說:“到了執法院師妹你可別亂說話啊,三爺爺聽了該不高興了,他一不高興就有些麻煩了。”

    “你是在威脅我?”雷思佳笑著問。

    馮樂搖搖頭笑著說:“師妹多心了,我隻不過是提醒師妹,雷家最近也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雷思佳若有所思,馮樂自認為點到即止,更是神氣。

    紀寧宇吐出嘴裏的血,冷笑不止,他知道雷思佳算是一路護送,也知道如果去了執法院她如果開口維護自己難免被卷進來,心想我男兒之身,怎麽能讓一個女孩子陷入麻煩之中呢?一想到這裏豪氣頓生,他朗聲說:“雷師姐,謝謝你了,到了執法院您就回去吧。”

    雷思佳還想說什麽,但看紀寧宇滿臉不在乎,心中亦是默然。她原來也是內心掙紮,現在紀寧宇這麽說她也樂的借坡下驢。

    很快就到了執法院,馮樂又狀告紀寧宇在課堂上不敬師長,打架生事,又專門給馮道先展示自己被打的傷痕,其實也不過是他自己故意撞得淤青,此時執法院就馮道先和另外幾個人,上次的那個老人卻不在。

    馮道先看到馮樂手臂上的幾處淤青大笑說:“好啊,看來你這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紀寧宇傲然挺立,嘴角含笑,就像是無意的吐了一口嘴裏的血。那馮道先看到紀寧宇如此五禮,也不動怒,對馮樂說:“你們在課堂上如何打架的你再給我掩飾一遍。”

    馮樂高興地說:“是,三爺爺。”

    說完又要動手,正在這時,門外闖進兩個人,卻是去而複返的雷思佳,她前年的不就是唐逸德唐先生嗎?

    唐先生一進來就注意到紀寧宇臉上的鞋印和滿嘴鮮血。

    他麵色頓時一變,從牙縫中擠出聲音來問:“誰打的?”

    紀寧宇冷笑,又朝前吐了一口帶著血的唾沫,這次由於太用力,差點吐到馮道先身上。馮道先說:“唐逸德,你都看到了吧,如此五禮之人,你還想護到什麽時候?”

    唐逸德又問了一句:“誰打的?”

    馮樂大義凜然的站出來說:“是我打的,他在課堂先……”

    後麵的話還沒說出來,隻聽嘭的一聲,馮樂撞在一根柱子上,頓時口吐鮮血,暈了過去。

    馮道先飛身過去抱起馮樂,查看一下發現馮樂雖然暈厥,倒也沒什麽大礙,頓時鬆了一口氣,隨即他轉頭冷冷地看著唐逸德說:“唐逸德,唐先生,看來你是打定主意要和我馮家結下梁子了?”

    唐逸德並不理會馮道先,給紀寧宇喂了一顆丹藥,可那丹藥剛喂到紀寧宇嘴邊就被馮道先奪了過去,唐逸德沒料到他會做出這樣的事,沒加防備之下就被他把藥給奪走了。

    馮道先把藥踩在腳底笑著說:“也不知道哪裏來的野種也配吃玉露丸?”

    旁邊的那些人也都幫腔,馮道先也取出一粒喂給馮樂,馮樂服了藥悠然醒轉,可他一看到唐逸德,頓時腦袋一縮躲到馮道先身後,竟被唐逸德一耳光扇出了陰影。

    唐逸德又取了一顆藥給紀寧宇,紀寧宇卻冷笑著說:“喂狗的東西給我幹什麽?”

    馮道先拍手叫好說:“說得好!”

    唐逸德小聲說:“別任性,快吃了!”

    紀寧宇接過藥,在手裏把玩了一下一下扔到馮道先腳下說:“說了是喂狗的東西,就得扔給狗。”

    馮道先被如此羞辱,哪裏還掛的住,雙手彎曲成爪向紀寧宇抓去,就在碰到紀寧宇的那一刻紀寧宇被唐逸德往後一拖,紀寧宇衣服被抓掉一塊,然而還是險之又險的避開了這一抓。

    “唐逸德,你還要護著他?”馮道先現在反而不生氣了,麵色平和的問。

    “馮道先,你不就想借他扳倒我嗎?麻煩你別那麽麻煩了,今天我給你一個機會,這孩子我保定了!”

    “這麽說來我倒是更好奇這孩子的身份了,他對你如此無禮你還能忍受,和你關係真是不一般啊,我忍不住想你這鐵樹難道在哪裏也開花兒了?”

    “你別信口開河,這孩子的父親是我要好多朋友,這孩子又是天賦異稟,我幫他也是應該!”

    “天賦異稟?”馮道先笑著說,“他的元氣波動和一個不修行的凡人差不多你告訴我他天賦異稟?”

    馮道先繼續說:“我的確想扳倒你,這孩子給了我這麽好的借口,我何樂而不為呢!”

    唐逸德也是冷笑說:“馮道先,別怪我沒提醒你,這會讓你甚至你的馮家萬劫不複的!”

    “笑話!”馮道先大笑說,“我馮家屹立千年,就憑你唐逸德或者唐家?”

    “屹立千年又如何?百年前的楚家何嚐不是屹立千年?”

    “那是他們自己有取死之道,被那兩個人盯上,千年世家又能如何?但你唐逸德,恐怕還沒這本事!”

    “是啊,我唐逸德什麽水準我知道,可你馮家什麽水準我也知道,你馮家比方麵不可一世的楚家恐怕也差了十萬八千裏!”

    “十萬八千裏又如何,仍然不是你唐逸德可以窺探的,何況唐家恐怕也不會因為這麽一個來路不明的野種傾全族之力與我馮家為敵吧!”

    “多說無益,好自為之!”唐逸德扶著紀寧宇朝執法院走。

    馮道先攔下他說:“唐逸德,在執法院的人你以為你能隨便帶走?”

    “那我呢?”這時突然有一個聲音從宮外傳來。

    馮道先一聽那聲音臉色頓變,他驚疑不定地看著唐逸德,後者麵無表情,卻讓馮道先猜測不透。很快一個人走了進來,馮道先,唐逸德以及一眾人全部行禮,唯有紀寧宇站在那裏甚是紮眼,他不跪,唐逸德也不提醒,這讓馮道先心中又是一喜。

    “你就是紀寧宇?”

    “你又是誰?”紀寧宇反問,此時此刻他已經豁出去了,眼前人是誰他倒不關心,心裏早打著破罐子破摔的主意了,因此罕見的血性了露了出來。

    那人笑了笑說:“我啊,不是誰!”

    紀寧宇被他的回答逗樂了,心裏的那口怨氣一下消了大半,那人看了一下在場的眾人,又意味深長的看了一下馮道先說:“這件事就此打住吧!”

    “可是宮主,這紀寧宇他……”

    “我說這件事就此打住!”

    “是。”馮道先頹然回答,眼底的那抹恨意卻是越來越明顯。

    那人歎了口氣說:“都累了,回去歇息吧,逸德,你跟我來。”

    唐逸德應聲而去,走之前又給紀寧宇強喂了一顆丹藥。雷思佳扶著紀寧宇,在路上,紀寧宇又低聲道謝。

    雷思佳說:“你剛剛那麽倔,唐先生都差點兒下不來台!”

    “我就是心裏那口怨氣憋得慌!”

    “唐先生一直在幫你!”

    “我知道,可當時隻為了圖一時爽快了,現在想想的確不應該。”

    “你呀,真是又倔又衝動!”

    紀寧宇笑了笑,不小心牽扯到傷口,頓時疼得撕心裂肺,笑容頓時扭曲,雷思佳看到他這樣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紀寧宇為博佳人一笑,做更多鬼臉,雷思佳笑個不停,又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說:“上了兩天課兩天都進執法院,真不知道你是走背字兒還是惹事精,現在又還笑得出來!”

    “我這是苦中作樂,如果不這樣我還不得抑鬱死啊?”

    雷思佳又皺著鼻子表達不滿,這個可愛的表情反而讓紀寧宇心花怒放,哈哈大笑起來。

    (本章完)